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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如果說夏卿卿走在馬路上的時候，還覺得有那麽一絲別扭和格格不入。

那麽站在這金碧輝煌的高級會所裏，她可以說是完美融入。

七厘米的高跟鞋上一條又細又白的大長腿，黑色緊身裙的包裹下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餘。

一頭蓬松的大波浪搭配着大紅的唇色。

夏卿卿覺得自己，像極了這裏的工作人員。

她連忙回頭看了眼王姐，王姐卻一副理所當然地模樣瞪了回去。

“你今天不好好表現，到時候可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王姐，不是說是面試嗎？” 她站在包間門口不肯進去。

王姐有些急了，“是面試，怎麽不是面試！裏面坐的就是導演和制片人，你進去了就知道。” 說完還推了夏卿卿一把。

夏卿卿身子抵着門邊不肯進去，“那為什麽在夜總會，為什麽我要穿成這樣？”

她不是傻白甜，也不是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王姐要她來陪導演，具體怎麽陪，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不進去。” 她有些急又有些怕，兩只手緊緊捏着裙子。

“夏卿卿！你簽了合約的，” 王姐見她這麽不聽話一下子脾氣上來了，“你要是不服從公司的安排就是違約！違約你知道嗎，你要賠兩百萬！”

“兩百萬。” 夏卿卿喃喃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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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前倒是從沒覺得兩百萬多，可她現在絕不可能朝宋止再要一分錢。

“王姐你不能這樣，你讓我做的是違法的事情！” 夏卿卿努力壓制着心裏的憤怒，聲音微微顫抖說道。

“違法？” 王姐冷笑了一下，“哪裏違法了？我讓你來見導演來面試，倒是你自己心思不幹淨！”

夏卿卿臉上大驚，這樣瓜田李下的事情，倒是叫王姐說的好像是自己多心了？

王姐又說道：“你要是沒那個膽量和決心，就別擠着進這個圈子。嘴上說着是自己的夢想，一到實際行動就害怕，我最看不起你們這種人！”

“我…” 夏卿卿竟叫她教訓的無話可說。

“行了，你也別和我廢話了，” 王姐翻了個白眼，“導演就在裏面，你愛去不愛。你自己不肯去別怪我沒給你機會。再說了，根本就是清清白白的面試，倒是讓你說的好像龌龊至極。我看是你心思壞了！”

王姐說完就敲了敲包廂的門，她好像根本不在意夏卿卿的答案。

又或者，她從夏卿卿錯愕的臉上，看出了答案。

沒機會又想出頭的新人，誰會輕言放棄？

王姐轉身進去和裏面的人挨個打了聲招呼。

一回首，夏卿卿站在了門口。

包間裏坐了三個男人和四個女人。

“陳導，這是我們公司的新人夏卿卿。” 王姐得意地瞅了夏卿卿一眼，把她拉到了包廂中間。

“長得不錯嘛。” 坐在中間那個男人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

他穿着一件黑色Polo襯衫，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看起來四十多歲，肚子微微地挺起。

左手邊正摟着一個穿着牛仔短褲的女人。

夏卿卿壓下了心裏的不适，笑着打了聲招呼，“陳導好。”

陳導随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指了指旁邊兩個男人，“這邊是王制片，那位是李老板。”

夏卿卿也一一打了招呼，她根本沒聽說過這個導演。

可她眼下哪有選擇，她聽說過的導演也不會選她。

王姐見她也算是懂事，拍了拍她的後背，離開了包廂。

夏卿卿突然變成一頭離群的羔羊，面對着一群不知道是否會原形畢露的豺狼。

“小夏站着做什麽，過來坐！” 陳導咧着嘴拍了拍他右手邊的位置，旁邊的李老板立馬時趣地朝旁邊挪了挪。

夏卿卿頭皮一陣發麻，坐了過去。

身子離陳導一掌的距離，後背挺得筆直。

陳導低頭看了一眼，笑了笑并未在意。

“大學畢業了？” 他右手不經意地搭在夏卿卿後面的沙發背上。

夏卿卿靠得近了，才發現他身上煙味極濃，她幾乎不能呼吸。

“最後一年了。” 她努力放緩了呼吸，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唉，長得真是漂亮啊！” 陳導感嘆道，左手突然伸出來摸了摸夏卿卿的頭發。

她身子微微一退，臉上的笑容卻不敢減少半分。

“陳導，聽說您最近有新戲要上。” 夏卿卿不想再任由他動手動腳了。

陳導左手沒摸成，倒也沒生氣收了回來。

然後慢悠悠地拿了根煙點上，深吸一口，慢慢地吐在了夏卿卿的臉上。

夏卿卿眼睛緊閉屏着呼吸，身子卻不敢再後退半分。

“是啊，小夏你有興趣？” 陳導眼神慢慢變得陰暗，舌尖一點點舔着幹裂的下唇，好像在做捕獵前的準備。

夏卿卿指尖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笑着點了點頭，“陳導下次試鏡，記得叫我。”

她努力地用疼痛喚起自己的一點毅力，因為她不想要就這樣被吓倒。

“行啊，小夏。” 陳導又深深吸了一口煙，眼神毫不掩飾地在她身上上下流連，靠在夏卿卿後邊沙發上的右手不知什麽時候垂到了她屁股後面的沙發上，一點一點地向前靠近。

那雙昏暗包廂裏看不清楚的渾濁眼珠此刻正看着她滾圓的屁股目不轉睛。

包廂裏音樂燥熱，沒人注意到這裏正在發生什麽。

夏卿卿心裏冷汗直冒，在他靠近的最後一秒突然開口。

“陳導，不如我們加一下聯系方式吧。”

她連忙拿出自己的手機，身子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挪。

心髒明明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聲音卻還是強忍着若無其事。

陳導一愣，右手有些不情願地在沙發上空抓了一把，然後嗤笑了兩聲。

“行啊。”

夏卿卿打開了自己微信等着給陳導掃碼，卻等來了一杯酒。

陳導把一個巨大的杯子遞到了夏卿卿的面前，“喝了就加。”

夏卿卿心裏一沉，她看着巨大的杯子和不知度數的酒水，腦子裏亂成了一團。

不喝，那麽她今天一無所獲。

喝了，運氣好，拿到聯系方式得到試鏡機會。運氣不好…

她不敢想。

激烈的音樂和刺鼻的氣味一點一點腐蝕着夏卿卿的心，她快要窒息了。

她無法做出選擇。

“怎麽？這都不賞臉？” 陳導看着她不知所措呵呵笑了兩聲，将煙灰抖到了地上。

鄙夷地說道：“小姑娘這點魄力沒有不如趁早回…”

“我喝。” 夏卿卿沒等他說完就拿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那酒不知是什麽牌子竟然辛辣無比，冰冷的液體劃過嗓口生生燒起了一條火路。

夏卿卿喝得又急又快，最後喝光的時候整個人痛苦地趴在低矮的桌子上咳嗽。

一聲一聲，卻湮滅在這混雜的一切裏。

她咳得眼淚直流，扒着桌子大口呼氣緩了好一會才慢慢直起腰來。

夏卿卿舉了舉空掉的酒杯，眼眶通紅笑着對陳導說道：“導演說話要算話哦。”

她臉上努力地維持着笑容，握着酒杯的指尖卻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陳導看着她微紅的眼眶竟有些微微入迷。

美麗的東西，總讓人有種摧毀它的欲望。

他見過太多不擇手段的新人，也嘗過太多不同的貨色。

可今天晚上，他有些期待了。

“加吧。” 陳導把微信打開扔到了桌子上，夏卿卿立馬點開微信加上了聯系人。

手機顯示“通過”。

夏卿卿偷偷地長呼了一口氣。

今天也不算白來。

她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朝陳導說道：“謝謝陳導，那您之後有試鏡一定記得叫我。”

夏卿卿随後淺淺地笑了一下，整個晚上，只有這一刻，她是真心的。

陳導的眼神放肆地掃過她雪白的前胸，突然湊近夏卿卿低聲說道：“我現在就有試鏡，來嗎？”

夏卿卿身子一僵，“今天？” 她一晚上的心理壓力已然達到了巅峰，陳導再進一步，她害怕自己真的會奔潰。

“嗯。” 陳導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臉上的笑容逐漸猥/瑣，酒氣混雜這煙味噴在她的臉上說道：“就樓上我們開個房間，我想先看看你演技到底怎麽樣？”

說話間，陳導的手重重地摟住了夏卿卿的腰将她帶向了自己的懷裏。

心裏的雪山，崩了。

夏卿卿大聲尖叫一聲，奮力地推開他站了起來！

喧鬧的衆人突然都朝她看了過來。

她好像一個格格不入的瘋子，渾身顫抖地站在包廂中央。

夏卿卿這才發現，旁邊的幾個女人身上已不剩幾片布料，正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鄙夷地看着自己。

濃重的煙味，刺鼻的香水味，鄙夷的目光，嘲弄的笑聲。

頭頂的閃光球還在瘋狂地旋轉。

五顏六色的燈光飛快地刺向她的眼睛。

她好像一個走在沼澤裏的人，每走一步都是戰戰兢兢。

可目标就在前方，她不敢放棄也不能放棄。

她一步一步朝沼澤深處走去，那條千千萬萬人都走過的道路。

明知是錯，卻還抱有僥幸心理。

而剛剛那步，差點把她拉入萬丈深淵！

夏卿卿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強大的屈辱感迫使着她必須離開這裏。

可這将意味着她今天一無所獲，又或者，從此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一無所獲。

但是她別無選擇，她不是這樣的人，就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個她第一天見到許萌跳舞時問就過自己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她可以做到那種地步？

今天這種，無法更多了。

夏卿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和屈辱感，但她此刻無暇悲傷，她必須先離開這裏。

“對，對不起，我先走了。” 她慌忙留下一句話就邁着仍有些微顫的雙腿朝門口走去。

大門打開，并無人阻攔。

門外新鮮的空氣襲來，夏卿卿強忍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太可笑了。

明明有很多人可以那麽幸運地進入這個行業專心追逐自己的夢想，為什麽自己就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這種困局？

明明她心甘情願努力從底層爬起，卻為什麽連她做人的底線都要這麽無情地摧毀？

夏卿卿不知道，她只覺得自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

愛情、事業，她一無所有。

她空有一副皮囊，卻什麽都得不到！

此刻她腦海裏天旋地轉，高濃度的酒精正在她身體裏拼命叫嚣。

夏卿卿沒走兩步就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她輕輕地掙紮了一下，随後跌向了冰冷的地面。

她也許是暈了，也許只是累了。

可她已無力掙紮。

混沌的黑暗裏，她聽見了劉姐的一聲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不好了宋先生！夏小姐她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