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愛一個人的能力-第二節

第三章愛一個人的能力-第二節

芳慕部門要舉辦一個“歌手賽”的活動,她作為主持人常常為此排練,我的課也突然多了起來,所以兩個人都是各忙各的。但還是每天晚上都要見面的,至少也要一起坐上一會兒。

這天我的課和她的排練正好時間趕在了一起,正在課上偷着玩手機時,芳慕發來消息。

“我在C106排練呢,等你下課咱一起走。”

正打字回複時,又有新的消息跳出來,是王佳凝發來一個小視頻,又發來條消息。

“給你看看你美麗的女朋友,是她沒錯吧?”

“嗯,就是她。”

我覺得王佳凝的話有些酸了。

“你怎麽在那呢?你不是退了廣播站了嗎?”

“沒事兒,跟着朋友來看看。”

“你等着,我這就下課了,我下去找你。”

“你在哪呢?”

“三樓,上課呢。”

我看着一整個暑假每天和自己聊天的王佳凝發來消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也是這時突然想起來,自從認識了芳慕就沒有再和她聯系過了。

她是我在大一時候認識的朋友,但不是自己認識的,而是通過小穆。小穆是我的中專同學,我們從中專二年級開始坐同桌。他有一個很不好的缺點,他有起床氣,一次在他睡覺時我吵醒了他,因此還被狠狠地錘過一下。但是他人很好,我們關系還不錯,每天他會幫我帶早飯,上課時我們一起下五子棋。而且那次是我故意逗他的,所以我也不好發作。到了填報志願時我讓他也填了這所大學,反正去哪裏都是一樣的,所以他填了。不過他也填了其他的學校,他希望能和他的發小去同一個學校,但最後他的分數只夠和我做同學。

王佳凝和小穆則是現在的同班同學。小穆追求了她,兩個人在一起以後,我就自然和王佳凝認識了。但真正熟識卻是在她和小穆分手一段時間以後,那時我們兩個人因為都很閑,所以有時會在□□上閑聊天,到了暑假聊得就更勤了。我不記得是誰先主動發起的了,但我确定如果不是因為她大一時和小穆交往過,我可能就要把她拿下了,我确信她對我也有想法。不過我也想過,她如果沒和小穆在一起,恐怕我也不會和她相識。

“出來吧,我到了。”

我在C區的大廳給王佳凝發消息,特意站得距離c106遠些。她沒有回複我,而是很快走了出來。

你對象就在裏面還把我叫出來聊天,不怕她吃醋啊?她一直走到我身邊才說話。

開玩笑,我是誰!我轉身向身邊的教室走去,說:來,屋裏待着來,坐會兒。

“我在C110等你。”坐定以後我給芳慕發消息。

“嗯呢。”

看了一眼回複,我就專心地和王佳凝閑聊。她是有些閃光點在身上的,她很有上進心,雖然考到了這所學校,但卻是要升本的,而且還決心一定要考研,和教師資格證。她的長相也比較特殊,不可非議是漂亮的姑娘,但我覺得她的眼睛太大了,再加上身材纖細,頭也小,總覺得稍微有些不協調,不是我很喜歡的類型。而之所以我說會願意和她交往,有七成是源于她很會撒嬌,但并不是那種嬌滴滴的撒嬌,而是略帶威脅的,嬌滴滴的那種感覺,時不時用來調情可以,如果長期如此是會讓我厭煩的,尤其她還時不時的會賣萌,我對于這些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所以暑假的時候我們每天一起聊天玩笑,我也沒有覺得膩。她還教我在□□游戲上打麻将,後來又總讓我給她講睡前故事,我父母都以為這會是兒子的下一任女友。

但開學以後我便刻意地向她隐約透露“不可能”三個字,并且很快就找上了林芳慕。為此她還臭罵了我一頓,但理由卻是我和“小學妹”一起走時,她和我打招呼,我卻假裝沒看到,說我是重色輕友。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她說的事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但也沒有反駁。

她拿起我的書翻了翻,然後在扉頁畫了一個小王八,說那是我。我看了看,搶過筆趴到桌子上,在她畫好的小王八上做改動,說這是她。突然我聽見有開門聲,回頭正好和芳慕的視線撞到一起。

進來啊!

剛剛開口芳慕已經轉身出去,我以為還會伴随一聲猛烈的關門聲,但她只是輕輕地把門帶上。我起身,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幾個意思——追了出去。

她并沒有走,而是不知所措的,還似乎帶些憤恨的站在門口。我伸手攬她胳膊,故意笑得很開,問她怎麽不進去,想以此掩飾尴尬。芳慕無言,也不看我。王佳凝也從教室裏出來,只是藏着笑地看了我一眼,便去和朋友搭話,沒有再看向我。

走吧,咱吃飯去。

我确實是早就餓了,但現在說出這句話主要是擔心她會突然爆發,讓這些和她同一部門的人看了笑話,所以想趕快逃離這裏。我拉着芳慕的手往一條行人較少的路上走着,眼睛一直在她的臉上兜圈,希望能觀察到暴風雨降臨前的征兆,還時不時地看看四周有沒有什麽觀衆。可她卻一直沒有爆發,也沒有任何的話語。

這暴風雨前的平靜有點長啊——我想到這裏,覺得嘴上不能再閑着了,說:幹嘛不說話啊,吃醋了?

她還是無言,也沒有看向我的嬉皮笑臉。

我跟她是朋友,我們早就認識了……我等了兩秒,看芳慕還是不理自己,便繼續解釋:她以前也是廣播站的,剛才和你在一屋呢。她給我發視頻,問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然後我下來等你,就把她叫來聊聊天。

那你離她那麽近幹嘛。

她的語氣并不很強烈,但我感受到了其中的怨氣——因為我們在畫小王八——我腦子裏預演着說出這句話後的情景,除非我傻瘋了,我才不會這麽說呢。一瞬間各種借口在我腦子裏穿梭。

我們在看你呢,她錄得你的小視頻。說完,我拿出聊天記錄給她看。

這是事實,我們最開始确實在聊林芳慕,并且我很為她是我的女朋友而自豪,這還讓王佳凝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然後她才拿起了我的書畫王八——我覺得這理由已經足夠完美,便停止了繼續思考,應該不需要再浪費腦細胞了。

她追問着我王佳凝的個人信息。

經管系,和我一屆,學電商的,和你老鄉,也是保定的。

經管的你是怎麽認識的!她責備地問。

她之前和我一個弟弟搞對象,就認識了。

簡單地說了這麽幾句後,她又恢複了冰冷,我也繼續對這場暴風雨的趨勢保持着觀測。路上她多次掙脫我的手,我又趕快黏上去,用力地思索,只要想到了一句哄她的話,就立刻說給她聽。

走到行政樓旁邊我問她打算去哪個食堂吃飯。

我不吃了!

這話讓我很是意外。或者不能說意外,只是不能接受——她到底想要怎樣?想要我什麽樣的态度!——我有些生氣,在心裏抱怨着,但并不表現出來,更不會宣之于口,我知道很多女生都是這樣,但我不理解,也不接受,對我來說這沒什麽好生氣的,換做自己是絕對不會這樣生氣的。當然我也會吃醋,也會懷疑,會擔心她是不是喜歡他;但我會止步于初始的懷疑,直到找到證據足夠消除掉它,甚至我會想去向她驗證,但這過程中我絕不會抛棄對她的信任……我想到之前和她說過的話,關于信任。就在我們第一次去圖書館回來的路上,我就告訴了她自己是一個多疑的人,我說:就是因為我多疑,所以才格外看重信任這兩個字,因為不希望連對自己最親近的人都要時時抱有懷疑。懷疑就像是一群餓狼,能把人啃得渣都不剩。

但她聽了以後的回答卻是否定的,她說無法去絕對信任自己的那個他,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懷疑,這不是病,沒辦法治愈。我告訴她:你說得對,多疑不是病,沒治。我也一樣,還是會去懷疑,包括我對父母也一樣。但也僅止于此,最後還是會無條件地信任,因為是最親近的人。對于自己最親近的人就要懷疑的止于懷疑,相信的始終相信!——我覺得這樣該是可以被認可的了,但并不如我所願……

那我送你回宿舍,你餓了再叫我。

此時她已不再允許我牽着她的手,我們相對無言地向宿舍區走着。到了宿舍門前,她一言不發地抛下我,快步走了進去。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決絕的背影,沒有感覺到不安,沒有感覺到憤怒,但卻感覺到了自己的冷漠,我覺得自己太冷靜了。

“分手!”

我正在思索着自己的冷漠,看到芳慕發來這條短信。我知道此時她一定已經把其他聯系方式都拉黑了。我沒有做出回應,不是因為覺得她應該已經把手機號也拉黑了,而是放棄了,反正我的占有欲已經得到滿足。

“你在哪呢?”我給王佳凝發去消息。我想她應該和我是前後腳,可能正在吃飯呢。

“往三食堂走呢,幹嘛?”

“一起吃飯。”

走到食堂門口,王佳凝遠遠地看到我便譏笑了起來,我也自嘲地笑着,走到她身邊,和她買了一樣的套餐,找地方坐下。

她生氣了吧?

唉,你說,我都新鮮,要是說吃點兒醋正常,但,說開了也就過去了,這有什麽好生氣的呢!要是真做什麽了也行,我當時還就怕她看見不樂意,特意沒坐你旁邊。換作是你你生氣嗎?

換我我也生氣。

呸,變态!你們就是臭變态!我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說,就像是動漫裏面的人物在撕咬東西時的樣子,但很明顯是玩笑的語氣。

你才變态呢,王八蛋!

“王八蛋”是她叫了我一個暑假的愛稱,至于為什麽是這個稱呼,就是情不知所起了。當然我并不喜歡這個稱呼,我想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這個稱呼,只是也實在沒有必要太去較真兒。芳慕對我也有一個稱呼——“鱷魚”。她總會說我就是一條鱷魚,我不能理解,狐貍是狡猾,狼是狠毒,鱷魚是什麽?她一直也沒給我做出解釋,我在網上也沒有查到。

出門她就炸了吧?王佳凝的嘴微揚着,好像在忍着笑。

沒有,本來挺冷靜的……我把剛剛的經歷又繪聲繪色地說給她。

她就是跟你鬧,等着你哄她呢。

我覺得也是,但我路上也哄了啊,還想讓我怎樣!沒完沒了了還!她還給我發了個分手,我也沒搭理她呢,淡着她!

王佳凝聽後數落了我兩句,我懶得和她争論。

吃完飯我提出一起圍着學校散步散散心,她卻借口還有事,沒有答應。送她到宿舍門口,我猛的低下頭吻了她的額頭。她躲避得很及時,因為我本想吻的是嘴唇。

我走了!我先說話堵住她的嘴,我很擔心她會罵得很難聽。

滾吧!我隐約覺得這兩個字中有些許的憤怒,但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第二天,生活又歸于正軌,分手這樣的事對我來說構不成沉重打擊,甚至還有些高興,不再有人不到八點鐘的時候便把我從自習室叫出去吃飯散步。

我不是一個愛學習的人,甚至在失眠的時候會刻意用讀書的方式來催眠,百試百靈。但書與書是有區別的,只要不是教科書,我就可以很投入地閱讀。從我知道學校有自習室這樣的場所起,我就開始在那裏紮根了,愈紮愈深。所以,芳慕不願意來自習室讀書,還總是侵占我讀書的時間,總讓我感到厭煩。

這樣自由地生活了幾天後,意料之外的收到了王佳凝的□□消息,要我陪她一起去看歌手賽。

王佳凝為了獲得優幹和獎學金,來到學校便加入了她們系的學生會,後來又加入了廣播站。為了賺取德育學分,學校組織的所有活動幾乎都有她的身影。但人事關系之間的黑幕,以及她追求完美的性格,導致她與所謂的部門領導關系不和,便一怒之下退了學生會,連帶着把廣播站也退了。所以她也可謂是真性情的姑娘,而這樣的姑娘總是容易交朋友的,她告訴我,她的退出讓那些被她招收進部門的學妹很是惋惜,為了安慰那些學妹,也為了安慰自己,便約定會去看她們的歌手賽,這對于她也是一場結束過往生活的儀式。

“就你們這些人啊!你來找我吧,我在自習室。”

聽她說了要去看歌手賽的原因,我難掩不屑。我是不喜歡參加學校活動的,因為都太落于俗套,毫無新意,根本不能從中有所收獲,那些到了大二還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類活動上的人,也被我所不齒。而之所以還是陪她去,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她正是傷心時期,雪中送炭的機會是絕不能錯過的。再是因為林芳慕和我分手就是因為王佳凝,而林芳慕正是歌手賽的主持人之一,我想讓她看到我和王佳凝坐在一起。不是為了氣她,而是為了觀察她的反應,我懷疑“吃醋”只是她的借口,我懷疑她可能早就預謀如何分手了,只是在等待機會。

進到演出大廳,我便開始尋找主持人的身影,環顧舞臺四周,發現單獨有一束明亮的燈光,卻又不顯眼地照射着一個教室裏用的木質授課臺,林芳慕站在那正說着什麽。後面不遠處還有一些工作人員,還有另幾個身着正裝的男女。看來這授課臺便是簡陋的主持臺了。

王佳凝指給我一個座位,坐定以後我便不時地盯着芳慕。一襲白色晚禮服長裙,筆挺的身姿,凹凸有致,曲線優美,平時散放着的長發都盤了起來,倍顯端莊大氣,自然也少不了一些老氣。有時我覺得她在和我對視,但其實兩只200度近視和50度散光的眼睛,根本不支持我确定她的焦點。

待了一會兒,我覺得也就這樣了,問了王佳凝知道活動結束大概還要兩個多小時,便馬上回了自習室,一直讀書到将近七點鐘去吃了頓晚飯,然後又回去自習室,待到八點半自習室閉館。我以為一切都會和往常一樣,我沒有失去誰,因為始終也沒有得到,這只是因我自以為過去是過去,而産生的虛僞且錯亂的情感。

可沒想到剛到宿舍便收到一條芳慕的短信。

“你還有什麽解釋嗎?”

我看後大笑,這說明了她真的是單純的吃醋,她對我的情感是真實的。但我還不會去哄她,我嘲諷着、抱怨着——你就不該生氣!我可沒有做過任何背叛你的事,甚至是後來的那個吻,那時你已經提出分手了——想到這裏我便回複道:“你想說的應該是借口吧!”

我們短信聊了幾句便相約一起出去散步,還是那老一套路徑。看着這單調的景色,昏暗的路燈,我不由得想到——當你覺得生活日複一日時,就已經失去了發現未知的能力——這是我的嘲諷,但這說明我對她的感情也是真實的,想到這裏看向林芳慕,她的臉那麽清晰。我與她握着的手稍稍用了一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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