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教堂

教堂

即使不刻意去感受，依舊也能發覺空中彌漫着腥臭肉味，黑漆漆的肉塊氣味聞上去很是奇怪，盤中暗紅色的血液粘稠。

巴特厭惡的屏住呼吸，克裏斯閉上雙眼，冷漠的搖頭拒絕，“我不餓，你自己吃。”

“這樣啊……”

尤利手上端着托盤，陽光明媚的笑容頓時有一秒僵硬，卻依舊還是保持着遞出食物的姿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克裏斯。

衆人都安安靜靜的沒有出聲，直到過了好一會，見克裏斯還是沒有吃的打算，尤利嘴角反而上揚的更厲害了，“其實我也不怎麽餓，那就待會再一起吃吧。”

克裏斯沒有回話，冷冷的看着尤利。

在肉遞過來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了，有東西在呼喚他，且克裏斯自己也在吸引着邪惡靠近。

氣氛一度微妙。

直到尤利保持笑容将食盤放在一旁的桌上，側頭依次看過安格爾等人，站在原地思索了幾秒，最後又側頭看向了克裏斯說：“既然你不餓的話，那我就先帶你去見哈裏斯大人吧，他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克裏斯沒有直接答應，側頭看向了安格爾。

見是一定要見的，哈裏斯也許就是他們離開此地的關鍵。

“那我們呢？”

有着成人內心的安格爾試圖僞裝成真正的小孩，眼神期盼的看着尤利說：“我也想見哈裏斯大人，你能帶我一起過去嗎？”

尤利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變臉的速度極快，冷漠的看着安格爾上下打量，最後搖頭，“你不行，你的身上太臭了，得先去洗個澡，哈裏斯大人不喜歡髒小孩。”

“？？？”

安格爾一臉懵，見尤利說完後就側過頭，偷偷低頭聞了聞自己的手臂，可是他并沒有聞到奇怪的氣味。

托克半折了下耳朵，甜甜的看着克裏斯，似乎有所察覺的阿爾克密斯微垂下頭。

他們的小隊裏只有克裏斯最親近光，半獸人托克除外，克裏斯的年齡最小，而尤利西斯是光明神殿的神官。

“快走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尤利又重新看向了克裏斯，上揚起嘴角在瞬間恢複成最開始時的笑容，“沒準我們去了之後，哈裏斯大人正好結束了冥想，能開啓門送你前往聖地。”

“好，我和你一起去。”

克裏斯簡單思考了幾秒，想知道尤利到底要做什麽，于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有安格爾他們在，克裏斯并不是特別擔心自己會遇到危險。

“你們幾個就待在房間裏不要離開。”

尤利假裝一副為他們好的樣子，假作認真和安格爾等人叮囑，“天馬上就要黑了，當聽見聖歌的贊美詩響起時一定要停在原地不要亂走，不然你們就會迷失在黑夜中，我們去一趟哈裏斯大人那裏很快就會回來。”

安格爾想問他這段話是什麽意思，但尤利已經抓住了克裏斯的手，不容他拒絕的朝門外跑去。

巴特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安格爾給出手勢，當他們正準備偷偷跟上去時，尤利突然在開門的剎那停下腳步，側過頭面帶微笑的看着安格爾他們說：“記住，不要離開房間，聽見贊美詩的時候，一定一定不要亂走。”

随後拉着克裏斯一起走出了房間，卻未将門合實。

“該怎麽做？”

巴特側頭看向了安格爾，手上拿着克裏斯剛才偷偷給他的東西，“直接跟上去嗎？”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強調在黑夜裏別亂走，但也許是提示，既然他已經這樣說了，肯定是知道我們一定會跟上去。”

安格爾看了一眼門，側頭看向安士白問：“而且我有一種預感，我們也許很快就要見到神明，您說對嗎？”

安士白輕撫懷中白馬的後背，看着尤利與克裏斯離開的背影，點頭說是的。

*

安格爾他們跟在克裏斯與尤利的身後離開房間，剛一出門天就黑了，只是此時的天上不光有月亮，還有了滿天星辰。

房間外是幹淨的街道，兩邊穿插着白色圍欄與整齊的房屋。

巴特找到一顆大樹輕松爬了上去，順着克裏斯留下的記號遠望，找到尤利要帶克裏斯去的地方後，悄無聲息的回到了隊伍裏邊。

克裏斯與尤利離開的速度并不算快，偷偷跟在後邊的安格爾還有空左右四顧，看着周邊的建築有些眼熟，見巴特回來後立即小聲問：“有沒有什麽特殊發現？”

“沒，但是他們要去的地方有光明神殿的印記，其餘都被樹擋的很嚴實，不知道是修道院還是個小教堂。”

巴特說完線索，側頭看向右前方處不遠的一間房，“另外我感覺這裏非常眼熟。”

“我也有這種感覺，而且……”

阿爾克密斯摸着石像鬼的眼睛，側頭對安格爾說：“我看到這裏有一間冒險者公會，連帶兩邊建築，很像是我們之前去過的那一間旅館。”

“光明神殿的印記嗎……”

安格爾停在原地思索了好一會，最後猛地一拍手，“我知道了！旅館、水晶塔以及我們現在的城鎮，三者其實都是同一個地方，這裏是過去的歷史，黑色小鎮是未來。”

“對，一定是這樣。”

阿爾克密斯極為認同的點頭，“那也就是說現在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導致未來變成神棄之地。”

安士白眼眸微垂，輕輕提醒了一句，“現在的蘿絲，她并不是女巫。”

“但哈裏斯曾經是傳教神官。”

安格爾聞言一愣，朝尤利離開的方向望去，“總之，我們跟上去應該就能得知答案了。”

可神明居住的地方，還有那面反轉之鏡在哪裏？

另外西斯的老師哈裏斯，他真的與此地神明有關嗎？

*

安格爾他們加快速度追上了尤利和克裏斯，避免會被對方發現，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尤利筆直朝向有光明神殿印記的地方前進，過程中沒有任何的停頓，也不知有沒有發現安格爾他們。

最後，尤利領着克裏斯到達了目的地。

當沒有了樹木遮擋之後，安格爾他們看清了那裏是一座小型的教堂，入口還有一座花園，開滿了各色繁花。

花園中間有噴泉，泉中立着一座白色十字架，十字架的頂尖上站立一只純白色鳥兒的雕像。

安格爾他們放輕腳步，朝向教堂更靠近了一點。

尤利停在教堂外，松開克裏斯的手，在月光下合掌吟唱。在他虔誠的歌唱贊禮時，爬滿紅藍薔薇花的木欄門，在歌聲中自動朝兩側打開，露出進入教堂的路。

尤利結束了祈禱，與克裏斯在原地停留了幾秒，頭微微側，上揚的嘴角像是在笑，接着與克裏斯一起進入了教堂。

爬滿了薔薇花的門并未關上，藏身在黑暗中的巴特眼神遲疑，和安格爾小聲說：“他好像發現我了。”

明明他将氣息隐藏的很完美。

“那他肯定是知道我們一定會跟上來。”

安格爾看着教堂的入口處笑了，“你看，他還怕我們進不去，特地留了個門。”

“那就先進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阿爾克密斯将機械石像鬼放飛，“克裏斯一個人和尤利待久了，我擔心他會遇到危險。”

*

“走。”

安格爾他們簡單的相互交流了幾句，同時一起放輕腳步朝教堂走去。

爬滿了薔薇的門欄在他們進去後自動合上，院中間的噴泉，頂端的白色石雕鳥兒突然被月光塗染轉為黑色，尖尖的喙中噴湧出粘稠的血色水流，順着噴泉邊緣滴答溢出，滋養了滿園絢爛繁花。

空氣裏開始蔓延惡臭芬芳。

托克僅僅看了一眼噴泉便立即側過頭，屏住呼吸，甕聲甕氣的說：“我聞到了血的氣味，好難聞。”

在神聖的教堂花園裏竟然出現了血噴泉，簡直是諷刺極了。

安格爾等人不在左右四顧，筆直沖向教堂中，還未進去，正好與出門的尤利四目相對。

天上月光寒冷，尤利滿面笑容的看着安格爾他們說：“你們果然來了。”

即使他的笑容再溫和，安格爾他們也只覺得後背一陣寒涼。

“不用再裝了，你這虛僞的家夥。”

安格爾右手握住劍柄，眼神銳利的與尤利對視，“讓開，我要進去找我的同伴。”

即使是委托者，他的同伴更重要。

聽見他這句話，尤利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冷冷的站在入口的地方看着他們幾個人，“不聽話的孩子就要接受懲罰，你們幾個已失去了進入神殿的資格，我不會讓你們打擾到哈裏斯大人的歡愉時光。”

“別和他廢話，誰和你說過我要進神殿了。”

阿爾克密斯突然心悸，擔憂時間太久克裏斯會出現意外，同時擔憂沉睡的神明醒來結束永夜之光，于是強行打斷了尤利的話，揚手朝他扔出一枚紫色的魔瓶。

“可悲的家夥。”

穿着水洗發白棉袍的少年眼神冷漠，像極了進入攻擊狀态、随時要露出獠牙去撕咬人皮肉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