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拉姆

拉姆

那些被聖光燒灼後散發出焦臭異味的頭發，如披着一層黑色的腐肉，卻還在殘喘爬動的毒蛇。

它們從拉姆唇齒滑入喉再鑽至他的腹中絞碎血肉，将聖服破碎後露出滿是魔紋的肚皮撐到快要炸裂，又與骸骨一起從被由內向外撕裂的肚臍眼之中鑽出，游走至他全身，一邊纏繞還一邊将插入皮肉中的光箭碾碎。

‘He、he！’

此時的拉姆渾身已經毫無半點神官的氣質，吃力的喘着粗氣，與頭發和骸骨纏繞為一體像是共生中的怪物。

他眼睛裏的血絲似蠕蟲在動，像是要沖破眼珠的束縛，大張着嘴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當頭發将所有聖箭碾碎後他的全身皮膚開始潰爛，趁着安士白沒有去阻攔，與骸骨同時崩壞成一灘污濁的臭水，被開縫的地面盡數吞噬。

“是拉姆導師，一定是他……”

眼前的情形詭異而又奇怪，讓她們這些新人法師頭皮發麻，尤朵拉愣在原地好半天都說不出話，最後，她顫抖且小心翼翼的側頭看向安士問：“我們，剛才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導師嗎？”

“那……”

米拉捂住了嘴有些想吐，奧格和奧斯頓也都沉默了沒說話，心中充滿了負罪感。

“不是的，你說錯了。”

艾琳娜揮手結束了施法，側頭看向尤朵拉，聲音堅定的否決了她的說法，“他不是我們的導師，他是怪物，你忘記他剛才都做了些什麽嗎？”

“他不是導師，他是怪物。”

尤朵拉咽了下喉結，像是低聲自我安慰，“而且我們還是他挑選出來的祭品……”

“對啊，他剛才還想将我們都抓住，而且艾琳娜都被他打傷了，若是拉斐爾導師沒來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沉默了好一會後米拉伸手揉了揉眼睛，用力的點頭附和：“艾琳娜說得對，它是怪物。”

信仰崩塌，從此刻開始。

奧斯頓低頭看向地面，看着拉姆消失的地方小聲問：“那他真的已經死了嗎？”

“不知道。”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同時看向了安士和白。

安士态度平靜的搖頭，“沒有，他逃掉了。”

尤朵拉沮喪一會後又好了，看着安士問：“那您剛才為什麽不将他直接殺死呢？”

選拉姆死還是她們死，那還是拉姆死吧，她不怎麽想被當成祭品獻給奇奇怪怪的家夥。

“要是您要殺死他的話，拉姆一定逃不掉吧。”

艾琳娜也同樣側頭看向了安士。

雖然都是幾個新人法師，但她們接受事情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快了很多，不過正好。

安士低頭看向地面，“我雖然救下了你們，可你們有不少的同伴都被它們抓走了，放它逃掉只是為了找到那些人都被關在了哪裏。”

艾琳娜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拉姆在這裏消失，那他們是被關在了地下嗎？”

“拉斐爾導師。”

奧格也急急忙忙的問了一句，“塞德裏克和索菲亞也都在那裏嗎？”

安士早已将他們的名字都記下，颌首嗯了一聲，“應該都被關在了一起。”

米拉咬了咬嘴唇，還是有些不明白，“那他将我們抓起來究竟是做什麽呢？”

獻祭分為很多種，她不太能理解拉斐爾簡單的一句獻祭具體指什麽。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們所有人都是祭品，為了滋養邪靈。”

安士輕笑了一聲，眼眸平靜：“你們來時看到了那些骷髅嗎？那些全都是這座學院的學生，自诩光明的神官他為了獲得更多優質的祭品，于是便有了這所學院的存在。”

衆人沉默。

“當然，你們的院長同樣也是堕落的傀儡，他的主人是光明神殿。。”

安士重新坐在了白的身上，低頭看着他們五人繼續說：“從入學開始，你們就被當成了祭品所培養，亡靈無時無刻都在糾纏着你們的靈魂，若是今夜沒有擺脫掉祭品的身份，你們所有人都将死去。”

話音稍頓，安士白側頭看向艾琳娜問：“要去拯救你們的同伴嗎？以及，拯救你們自己？”

沒有人會想死，在場也沒人将安士白這些話當玩笑。

因為完全沒有必要。

“您說院長也是傀儡？”

信息量太爆炸了，尤朵拉的心髒砰砰直跳，手捂胸口小聲問：“那要怎樣，我們才能擺脫掉祭品的身份？”

“方法其實很簡單，直接去解決源頭就好。”

安士揮手在地上打開了一道傳送陣，“拉姆要将你們獻祭給一株邪靈巨樹，只要殺死它你們就能活下去，當然，我也會和你們一起去。”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去不去都一定得去，奧斯頓好奇的問：“難道您也被當成了祭品嗎？”

“沒有。”

安士笑容溫和，“只不過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被人在暗中下了詛咒，我會告訴你們該怎樣去做，要是不想成為祭品，那就得你們親手去擊殺那株邪靈巨樹。”

他這話的意思簡單明了，要想活下去那就等自救。

奧格似懂非懂的點頭，極為感嘆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他一定會很後悔得罪了您這樣厲害的人。”

奧斯頓、米拉，尤朵拉以及艾琳娜：“？？？”

好家夥擱着來偷襲屁？

至于安士白，他覺得自己待會可以多借給奧格一些力量。

傳送陣的另一端連接着地下森林入口，當連同安士白在內的六人，接連跨過了傳送陣之後，接着他們出現在了一根早已死去，但是皮上爬滿了許多綠色青苔的巨大枯樹上。

六人的到來驚擾了許多異化後的小型生物，天空中漂浮着好幾座島嶼，無數的幹枯樹枝與綠葉糾纏，多根通天的巨藤一眼望不到盡頭。

陽光太過刺目，奧格微咪雙眼疑惑的擡頭看向天空，同時小聲問道：“這裏是哪裏？”

“不知道，我以前從未來過。”

奧斯頓小心翼翼的抓着一片巨葉，好奇的朝左右張望，“沒想到學院的地底居然還藏着這樣神奇的森林。”

“難道你們都沒聽說過那個傳言嗎？”

尤朵拉同樣很小心的站在樹上，側頭同奧斯頓說：“有傳言說，巴薩羅穆魔法學院的分院建立在一顆巨大樹之上，但是卻從未有人見過那顆巨大樹，不過這樣大的藤，和巨大樹也差不多了。”

艾琳娜在交纏的葉片後方，看到了許多隐藏起身形的野獸，眉梢微皺，看向安士白問：“您已經找到被抓走的那些人了嗎？”

“就在那邊。”

安士白伸手指向下方，“他們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艾琳娜順着他手指向的地方看去，她的視力遠比別人要好得多，不光看到了許多模樣詭異的怪物，還有無數的白骨和一株長滿了頭發的巨大樹。

除了她之外，另外幾人都看的不是很清楚。

艾琳娜收回視線，面色發白的看着安士問：“您剛才說，拉姆要将我們當成祭品獻給的就是那棵樹？”

“艾琳娜，你在說什麽樹？”

奧斯頓看不到，焦急的問：“我怎麽什麽都看不到啊。”

“看不見有時是一種幸運。”

艾琳娜抿了抿嘴唇：“你們還記得開學時，曾經見到的那位紅衣主教嗎？”

“記得啊，怎麽了？”

奧斯頓點頭，突然聯想到安士之前還說過，他們的院長是光明神殿的傀儡，頓時驚恐萬分，“該不會他也在下面，而且還是我們的敵人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猜的應該沒錯。”

艾琳娜見尤朵拉她們也都看向了自己，沉默了幾秒接着說：“我看見了一顆巨大的樹，樹枝上全是頭發，在樹幹的中間處有一枚紅色寶石，寶石的下方是那名紅衣主教的臉，樹根上還纏繞着數不清的人骨。”

“我們的同學全都在下面，他們被頭發束縛了四肢無法行動。”

在艾琳娜描述的同時，安士好心的給尤朵拉幾人上了道鷹眼術，僅僅只是側頭看了一眼，看見下方情形的幾人頓時都傻了。

“啊啊啊！”

受到驚吓的尤朵拉捂嘴尖叫，随後用法杖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我們可以不下去嗎？”

那棵樹一看就超奇怪，而且還長着一名紅衣主教的臉，這怎麽打得過啊！

米拉哭着一張臉，一開口淚差點就流了出來，“但是不下去的話也會死啊！”

“不光是如此。”

等他們的情緒稍緩片刻後，艾琳娜閉上眼睛繼續說：“我看到院長艾文也在下邊，他的身旁有很多的屍體，那棵樹分裂出了無數的藤蔓，正在吞噬着屍體的血肉滋養自身。”

想要殺死那顆樹這和自殺有什麽區別！

幾人聞言後愈發的沉默了。

艾琳娜像是陷入了回憶，沉默了好一會，之後她睜開眼睛，側頭看向了安士白問了句，“拉斐爾導師，若是我們能安全這裏的話，我能請求您一件事嗎？”

安士和白同時側頭看向她的眼睛，“什麽事？”

“您知道光明之種嗎？”

艾琳娜聲音帶着哭腔，眼含悲傷的回道：“它以惡念和人的血肉為食，最終會在骸骨之上綻放出一朵死亡之花。”

安士從她的眼睛上收回視線，側頭看向下方，“下邊那裏不就有一顆嗎？”

“我不是說的這一個。”

艾琳娜搖頭，風将她的聲音傳達到安士耳邊，“我知道有一株已經綻放的死亡之花在哪裏。”

安士坐在白的背上，用光隐去了他們的身形，避開了守衛在暗中的怪物們，一路順利的直達目标巨藤的底部。

藏身在一顆巨大的樹葉後邊，所有人更清楚的看見了艾琳娜剛才所說的那棵樹。

他們認識的艾文也站在樹的前方，手中不停從空間戒指中掏出屍體扔在地上。

那棵樹的樹枝分裂出無數的藤蔓，吸食屍體血肉的速度比艾文扔出來的更快，所有的血肉養分都用于滋養那顆紅色寶石，無用的骸骨壯大根須。

他們班上的其餘十五名法師，此時都被藤蔓吊在空中，嘴被葉片捂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切無力反抗。

那枚寶石表面的流光，在活人與地上的屍體之間反複印照，即使艾文一言不發，所有人都有一種預感，當艾文扔出的屍體全部被吸收，剩下的就會輪到活人。

在寶石璀璨的同時，樹幹上的那張人臉也越來越神聖，安士白能看見他內藏的黑暗在蠢蠢欲動，死亡之花即将綻放。

艾琳娜看着那顆樹的舉動，眼裏充滿了憤怒，她側頭對安士說：“我曾經見過一次這種場面，有許多人死在了我的眼前，必須要阻止它，不然将迎來災難。”

尤朵拉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如此激動，不解的問：“艾琳娜，你剛才說的光明之種，還有死亡之花又是什麽？”

“我好像知道一點，”

米拉悄悄舉手，小聲道：“我曾聽人提起過，光明之種是神的恩賜，可以讓普通人擁有掌控光的力量，擁有光明之種的人無一不是強者，但我不知道死亡之花是什麽。”

“不對，你錯了。”

艾琳娜大聲否決了她的話語，說出了她知道的真相，“所謂的光明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其實只是一尊僞神，賜下的恩賜是災難。

即使通過光明之種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可是擁有者最後會變成喪失人性的怪物，以自身為母體滋養邪惡，吸收無數的魂靈催生死亡之花，最後又回到僞神的手中，成為他永生不死的力量。”

“怎麽會？”

米拉有些不相信，“你是怎麽知道的？”

艾琳娜低聲哭泣，她的臉頰兩側開始出現鱗片，眼下有精致的神秘魔紋，耳與上身長出魚鳍，碧綠色的眼眸和長發如墨綠巨藻，下半身保留了人形，美麗且妖異。

半身變回原本模樣，艾琳娜看向米拉說：“我的族人曾獲得了一顆光明之種，最後，我們差點以滅族為代價封印了那一朵死亡之花，而将光明之種贈予我族人的，正是那虛僞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