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鳴洲

鳴洲

六月是收獲滿滿的一個月。

月中，戚思洲完成了最新作品——幅群像油畫。

作品名叫《庭院》，描繪一家人聚餐的場景，末了，一只姍姍來遲的橘貓跳上餐桌。

月底，戚思洲成功獲得駕照，并且選到了心儀的車。

雖說持證上路，但心裏還是有些慌。

“第一次嘛，誰都會慌。”

“那你第一次慌了沒有？”

“我……”宋憶鳴機智地換了話題，“我當時比你差太遠了，我考了兩次才過。”

戚思洲果然被帶偏：“是吧，我就說我算厲害的了，一次就過。”

秋詩意抱着桃桃酥看熱鬧：“那你倒是上去呀，車門開開關關的，夾蚊子呢？”

“上就上！”戚思洲受不了激，立刻坐進駕駛位。

宋憶鳴幫他關上了車門，正準備從前頭繞到副駕，戚思洲那邊的窗戶打開了。

“怎麽啦？”宋憶鳴彎腰問。

戚思洲趴在窗邊，表情糾結：“你真要把命交給我啊？”

宋憶鳴笑起來：“我什麽不是你的？”

Advertisement

“可是……”聽見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戚思洲轉頭看向後座，“爸，你也是真放心我。”

“有什麽不放心的？頂多就是路上熄火，再不然轉彎時刮刮蹭蹭，出不了大事的。”戚教授已經把安全帶系上了，“快走吧，我打卡要遲到了。”

宋憶鳴上了車，戚思洲從趴窗邊改趴方向盤，看得秋詩意都着急了。

“戚思洲，你快把車挪出去。你不上班，我還急着出門呢。”

她轉過身，把桃桃酥給秋紅薇抱。

桃桃酥“喵嗚”了幾聲，要往戚思洲窗戶裏鑽。

“乖啦乖啦，你爸爸要出門，等回家再跟你玩兒哦。”秋紅薇邊哄桃桃酥，邊指揮戚思洲把車開出來，別堵着秋詩意的車。

戚思洲被催得只能按下啓動鍵：“我這就挪，別催。”

他剛挪出去，秋詩意跟着就把車開了出來，然後飛快地駛出了弄堂。

車技堪稱一絕。

戚思洲覺得她在故意炫耀，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嫉妒，臨走前把頭伸出窗外：“桃桃，爸爸走了。”

秋紅薇知道他要幹嘛，把桃桃酥抱了過來：“快親快親。”

戚思洲親完，宋憶鳴也把頭伸出來親了一口，而且是從戚思洲這邊的窗戶，壓得戚思洲用拳頭打他：“你夠了，坐好。”

坐好是要坐好的，坐好前還差一步。

“出門前的吻。”宋憶鳴親完就坐了回去，扣上安全帶。

戚思洲捏了下被親的臉頰，又甜蜜又無語：“我們一起出門，甚至目的地都是一樣的。”

宋憶鳴搖頭晃腦，得意地說：“反正親到了。”

戚思洲指了指後座：“那你給爸也來一個？”

“不用不用，我不用。”戚教授直接拒絕，“走吧，時間不早了。”

*

一路上既沒熄火，也沒刮蹭，安全開到了春溪大學門口。

新手司機戚思洲信心大增：“我能把車開進去嗎？”

“能開，停我的車位。”戚頌玉打開車窗，接過警衛遞來的登記冊。

“戚教授，今天您兒子送您上班？”

戚思洲來過學校很多次，警衛認得他。

“快放假了，他想采采風。”戚頌玉把填好登記冊還回去，“麻煩您了。”

進入校園，戚思洲開得更小心了，幸好這會兒後面沒跟車，路上的學生也不多。

戚頌玉指了指方向，告訴他往哪裏停。

只有宋憶鳴穩穩當當坐着不愁。

停進車位後，戚思洲舒了口氣：“不實踐不知道，原來教練給了我那麽多的安全感。”

宋憶鳴知道自己被點了：“……我沒給你安全感？”

本來開車就怕，戚思洲這會兒小脾氣直冒：“你坐副駕一點兒作用都沒起，教練坐副駕還知道指揮我呢，你一句話不說。”

宋憶鳴順着他：“确實，我不是專業的。”

戚頌玉還幫忙找補了句：“思洲，別人的經驗你不一定适用，小宋不幹涉是對的。”

嘴上這麽說，信不信，要是那時誰真在旁邊指揮了，他肯定生氣。

視線對上的瞬間，宋憶鳴與戚頌玉達成了共識。

戚思洲下車關門：“你們上課的上課、教課的教課，都走吧，我自己在學校裏逛逛。”

戚頌玉要去趟辦公室，先走一步。

宋憶鳴則是慢悠悠把包遞過去：“相機和紙筆都在裏面。”

戚思洲接到包的瞬間就向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宋憶鳴向前進了一步。

“哼哼……”戚思洲對着宋憶鳴搖了搖手指，“我就知道。”

一進一退，他們之間的距離剛好維持原狀。

宋憶鳴遺憾地吸氣：“好吧，就不吻別了。”

“想什麽呢，這裏都是學生，注意影響。”

“都是大學生了。”

“大學生也不——”

掉以輕心的戚思洲被詭計多端的宋憶鳴偷襲成功。

而且親的還是嘴。

“我上課去了！”

戚思洲眨了眨眼睛，左顧右盼有沒有被人發現，再看前方，宋憶鳴已經跑進教學樓了。

“真是……”

髒髒貓還是個親親怪。

戚思洲抿了抿唇，努力克制笑意。

*

春溪大學擁有百年歷史，不僅文化底蘊深厚，風景建築也十分有名。

戚思洲和秋詩意很小的時候就被戚教授帶來熏陶，本以為至少有一個孩子會選擇這裏，結果兩個都報考的別校。

之後戚教授忙前忙後幫宋憶鳴處理上學問題，宋憶鳴覺得不好意思。

戚思洲說：“溪大是我爸的母校，也是他工作了半輩子的地方，他真的超愛，當年他雖然沒有強求我和詩詩一定要考溪大，但心裏肯是想的。瞧，你現在要去溪大了，他多興奮。”

從戚教授積極地帶着宋憶鳴上下班，就可以知道這話一點兒不假。

但，戚思洲不像他們積極。

他還是老樣子，白天沒精神，想采風采景的，結果逛了會兒就累了，坐進亭子裏休息。

剛準備打個盹兒，手機響了。

“喂，小牧哥。”

“思洲，你現在跟宋憶鳴在一起嗎？”

“他在上課。”

“我這兒有個好消息，要不先告訴你？”

“行，說吧。”

“你還記得之前宋憶鳴的跳舞視頻被BooLixs的成員轉發了嗎？今早，QL娛樂聯系到我，想問宋憶鳴有沒有意願參加QL航空的廣告試鏡。”

戚思洲沒太明白：“QL娛樂？QL航空？”

“都屬于QL集團，一家的。”牧凱簡單解釋了一下，“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憶鳴如果接到這廣告，他的合作對象就會是BooLixs男團，跟頂流合作，熱度絕對暴漲。”

“哦……那等他下課了，我跟他說說。”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宋憶鳴條件是優秀，但一下就能合作上頂流，怎麽都像是不太靠譜。

挂斷牧凱的電話後，戚思洲陷入思考。

沒思考多久，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潘潘。

接到她的電話，戚思洲是真意外：“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還說什麽讓我随時去你家，都是騙人的。”

“不是，我以為你出什麽事兒了。”戚思洲說，“這是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平時都是聊微信的。”

“無趣！算了，不逗你了，說正事。”潘潘清了清嗓子，“我、潘樂齡、潘總，終于正确地利用職務之便，為身邊的人謀取到了福利。”

“啊？”戚思洲一個字都沒聽懂，“說清楚一點。”

“真笨哪哥哥，牧凱沒跟你傳達嗎？”潘潘疑惑道，“商務那邊沒聯系他？不可能吧？”

“哦哦哦，你是說那個航空廣告。”

“對！就是那個廣告！”潘潘語氣裏滿滿的邀功，“怎麽說姐們兒也投資了，推薦名額還是能搞到的。你家小老公不是正當模特兒嘛，前兩天我還刷到他跳舞的視頻了，趁着熱度沒散，我能推就推他一把。”

都做這行了，能紅的人，怎麽可能甘心籍籍無名。

潘潘是這麽想的，所以幫了個忙。

戚思洲則是沒有想法，這不是他的職業，他不需要幹涉太多，他只需要把這事傳達給宋憶鳴，讓宋憶鳴自己做決定。

“我本來還以為小牧哥被人遛了，誰知道是你幫的忙。”

“小事而已。”

“争取到跟頂流合作，你是不是要讓利很多？”

“真沒有費多大力氣！”怕玩笑的語氣說了戚思洲不信，潘潘認真道，“那航空廣告原本是六個人拍的，男團五個人，加上他們公司模特部的一哥。誰料一哥臨拍前出事了，他們公司暫時找不到合适的有檔期的藝人，而廣告又有劇情設計，急需找個人救場，于是我就推薦了宋憶鳴去試鏡。我也看了其他資方的推薦，以宋憶鳴的條件，絕對穩了。”

戚思洲抓住重點：“原定的模特出事了？是航空廣告拍攝起來有危險？”

“不是不是，我怎麽跟你說呢哈哈哈哈……”潘潘突然止不住笑，“這個真的特別搞笑，你應該是不關注娛樂新聞。”

“我是不太關注。”戚思洲被她笑得更好奇了，“那一哥發生了什麽？”

“我簡單說說吧。前幾天他們公司有場‘周日live秀’，把嘉賓們關進一棟房子，全程直播的那種。”

“這個我聽秋詩意說過，全程直播，導播只能切鏡頭，主打一個真實。”

“哈哈哈哈……”潘潘又開始笑了，“但這也太真實了，真實到跟對象吵架都被直播出去了。”

“啊？”

潘潘緩了口氣：“一哥和嘉賓們聊起情感話題，他說當初是他對象先愛上他的。結果到了午睡時間，導播把鏡頭切換外景，一哥亂入了，貌似是他對象看到了那段直播，打來電話跟他争論‘誰先愛上誰’。争了快半個小時，導播才發現不對勁。”

戚思洲聽完也笑了：“這麽大的事故，導播可以準備跳槽了。”

“導播跳沒跳槽我不知道，反正第二天，一哥就被狗仔拍到進了醫院。我特好奇發生了什麽，正好跟一哥的經紀人有場飯局，旁敲側擊，套出了一哥受傷的真相。”

“什麽真相？”

“他被他對象從床上踹下去，胳膊骨折了。後來不知道營銷號怎麽得到的消息，一夜之間就傳開了。”

“還挺慘……”

“都是自己作的。”潘潘說，“哥哥，你可不能這麽暴力哦。”

“我才不暴力呢。”戚思洲想了想，“那這資源要是落在宋憶鳴身上，回頭會不會惹什麽麻煩？”

“你是擔心一哥的粉絲罵宋憶鳴？”

這不得不多想，畢竟宋憶鳴當初被各種黑。

戚思洲問：“會嗎？”

“放心啦，一哥的粉絲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全網宣傳自家正主怎麽負的傷、掉的代言，當樂子玩兒起來了。”

*

确實，這件事從頭到尾解釋起來真的很難不笑。

加上粉絲的行為，好笑程度直接拉滿。

跟宋憶鳴傳達結束，戚思洲才發現自己的重點完全跑偏了。

“錯了錯了，我不該笑人家，雖然這件事真的很……”他拍了拍臉頰，“我想傳達的重點是，你有沒有試鏡的想法？”

“……”

沒得到回應，戚思洲疑惑地轉頭看向宋憶鳴：“幹嘛不走了？”

剛下課，他們準備去食堂吃飯，路上戚思洲一會兒說牧凱，一會兒說潘潘，一會兒又說什麽一哥。

宋憶鳴醋味沖天：“你不是等我下課的嗎？”

“是等你啊。”戚思洲說，“我這不是等你下課一起吃飯麽？”

“那你怎麽不問問我，這節課講的什麽，我收獲了什麽？”宋憶鳴一臉委屈，“一直說什麽‘一哥’‘一哥’，你叫牧凱‘小牧哥’就算了，這‘一哥’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難道重返校園之後，人真的會越變越幼稚？

戚思洲失笑：“你是真不會抓重點。”

“我關注的重點就是你，”宋憶鳴牽起戚思洲的手，十指緊扣，“抓住你。”

戚思洲更想笑了，擡頭看見周圍都是學生，而且有不少正在看着他們，他趕緊拍拍宋憶鳴：“注意形象，你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校園明星，萬一跟我傳出緋聞，粉絲可都要跑光了。”

“大家只會覺得我這個小模特高攀了大畫家，跑掉的都是羨慕我的。”宋憶鳴就是不松手，“而且我們之間傳的不叫緋聞，是事實。”

好吧，拿他沒辦法。

戚思洲放下手，前後微微擺動時看見戒指在陽光下閃耀，他感慨道：“沒想到……我竟然也有這麽一天。”

“不好嗎？”宋憶鳴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

“好，這樣最好了。省去了相親的煩惱。”

“你還說呢，要是我不回國，你真的打算跟別人相親結婚？”

“當然不會了，他們只是過客，是飯搭子。”

“萬一搭着搭着就不是過客了呢？”

“……”戚思洲愣住了，“好像也不是不存在這種可能。”

宋憶鳴撇嘴：“你看你看——”

戚思洲笑出了聲：“騙你的啦！除了對你，我對誰都不來電的。”

“那你證明。”

“怎麽證明？”

宋憶鳴思索了片刻，但更像是早有預謀：“今天下午，商學院和法學院将舉辦這學期的最後一場辯論賽，我是辯手之一，你要到場給我加油。”

“這麽簡單？”

“嗯。”

“辯題是什麽？”

“相親是否應該實行AA制。”

“哈？”戚思洲以為宋憶鳴在蒙他。

“真的是這個辯題，我沒跟你開玩笑。”宋憶鳴說。

戚思洲問：“你是正方辯手，還是反方辯手？”

“我當然是反方。”宋憶鳴理直氣壯，“所以第一次相親我才堅決不買單，我要欠着你，才有機會再約你。”

戚思洲笑：“在跟你相親之前，我就是個妥妥的正方。”

宋憶鳴點頭：“我知道。”

戚思洲撞了他一下：“既然知道，你還較什麽真？你還覺得你對我不是最特殊的？”

到了食堂，宋憶鳴拉開門讓戚思洲先走：“你猜這次正方的指導老師是誰。”

怎麽問這個？有什麽關聯？

戚思洲想得費勁：“誰？”

“秦赫，就是在我之前的你的相親對象。”宋憶鳴抓着戚思洲的手腕晃來晃去，“你不知道，他總在課堂上故意點我，說些含沙射影的話。”

戚思洲想起來了，那人還是商學院的副教授。

“他怎麽含沙射影了？”

“反正沒好話。”

“所以你打算找我去報複他？”

說報複不合适，宋憶鳴微笑：“我是要請他見證我們的愛情，我還要在辯論賽上贏他。”

“意思是，我只要去觀賽就行了？”

“你就是我的最佳論據。”

“論據……”戚思洲取好餐盤，走向打餐隊伍，漫不經心地笑了聲，“好吧，贏了給你獎勵。”

宋憶鳴聽到“獎勵”瞬間激動：“什麽什麽？什麽獎勵？”

戚思洲抖開了宋憶鳴搭在肩上的手：“贏了再說。”

宋憶鳴又把下巴擱在他肩上，歪頭撒嬌：“先說嘛，說嘛說嘛。”

“等你贏了再說。”戚思洲拒絕可愛攻擊，“先吃飯，不好好吃飯什麽獎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