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鳴洲

鳴洲

暑期一到，戚頌玉就成了家裏最閑的人。

秋紅薇雖然一周只有三場演出，但是作為茶樓的合夥人，她偶爾要去視察工作。

秋詩意的拍攝邀約排得滿滿當當，忙得要命的同時，她依然熱衷參加各種活動聚餐。

還有宋憶鳴，上次跟BooLixs合作的航空廣告大獲成功，他順理成章地被簽到了QL娛樂模特部，自那以後也是工作不斷。

牧凱很為宋憶鳴開心，新合約跟他們的專屬雜志模特約并不沖突，而且這對宋憶鳴之後的發展有益無害。

最顯而易見的，宋憶鳴再次走紅後被翻出的霸淩醜聞，如果不是QL公關部和法務部聯合發聲，那些職業黑和造謠者不會就此收手。

至于戚思洲，他也算比較閑的，畢竟他的工作時間向來都是由他自己決定。

最近，因為高中母校招生的問題，戚思洲重拾起了塵封的社交賬號——因為之前校長親自出面替宋憶鳴澄清了霸淩事件，他便投桃報李，與其聯動了幾次。

社交動态這種東西，要麽不發，一旦按下了發布鍵，那真是看見什麽都想随手來一張。

《庭院》就是戚思洲心血來潮發布到網上的。

沒想到會被眼尖的網友深扒細節，證實了他和宋憶鳴不單純是交往的關系。

更沒想到的是，QL娛樂不僅沒讓宋憶鳴否認，還邀請戚思洲一起參加下期的“周日live秀”。

據說參加這檔直播的都是他們家“已婚”的藝人，如果藝人的另一半也是藝人，那麽通常會一起參加。如果藝人的另一半是素人，公司同樣會邀請，就看對方有沒有出鏡的意願。

“所以你去，還是不去呢？”正在料理食材的戚教授問他。

“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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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宋憶鳴已經确定要參加了，戚思洲猶豫自己不參加的話，宋憶鳴就要落單了。

那不行，萬一那期的嘉賓都成雙成對，宋憶鳴直播完回來還不得抱着桃桃酥訴苦？

別又哭哭啼啼一晚上，人不嫌他，貓都要嫌他。

“啊啊啊……”戚思洲抱着桃桃酥猛吸了一口，“你爹地真是髒髒貓一只，還是你比較香。”

戚教授知道兒子說的是誰，笑道：“可別讓他聽見，要聽見了有得鬧。”

宋憶鳴的鬧很簡單，純哭。

——我不是你最喜歡的髒髒貓了嗎？

——你到底最喜歡哪只貓？

——你不承認最喜歡我我是不會睡的。

反反複複，來來去去，折折騰騰。

立馬就順着他都沒用，他會繼續問，問很多很多遍，要得到很多很多遍回應，才會慢慢消停。

戚思洲對他最多的就是耐心，所以他才喜歡鬧，而且有時候戚思洲還會故意惹他逗他。

這純屬是找到畫畫之外的樂趣了。

“你還笑呢。”戚教授對這倆兒子的情趣實在欣賞不來，要換了他老婆在這兒估計就甜甜蜜蜜地誇可愛了，但他不會，他只會指着一堆沒處理的食材對戚思洲說，“趕緊的。”

“趕緊什麽？”戚思洲不想動手，低頭逗貓。

“你說趕緊什麽？”戚教授問他，“午飯不吃了？”

“我就讓點外賣，您非要自己做。”

“天天吃外賣健康嗎？”

“我不會做飯是事實，您再逼我我也不會。”

“不會做飯，總會擇菜吧。”戚教授塞了把芹菜給他，“快點兒的，你媽媽她們馬上就要回來了。”

秋紅薇今天唱的早場，唱完正好去接潘潘。

“對了，潘潘幾點的飛機來着。”

“這我倒不清楚，你媽媽知道，你可以問問。”

怕秋紅薇在開車，戚思洲直接問的潘潘。

潘潘回複了句：【正在往清水弄堂開。】

“已經接到了。”戚思洲把手機揣回兜裏，“我們得趕緊弄了，不然午飯真吃不上了。”

“你還知道哦。”戚教授放下削皮刀，揭開竈上的砂鍋看了看，“湯炖得差不多了，再炒四個菜，咱們幾個中午夠吃了。”

“來得及來得及。”戚思洲給老爸加油打氣。

桃桃酥在廚房裏打轉，一會兒又黏到了戚思洲腳邊。

“喵——”

“要吃罐罐呀，”戚思洲商量道，“等一等好不好？桃桃聽話，爸爸在忙。”

“喵。”

“真乖。”戚思洲親了桃桃酥一口，“玩兒去吧。”

*

快十一點的時候，秋紅薇和潘潘回來了。

這次又是拖着倆大行李箱，潘潘拍拍其中一個：“老規矩，都是禮物。”

“你這次住多久？”戚思洲幫她把箱子拿到房間，“可別看完演唱會就走人了。”

BooLixs五周年演唱會今晚在奧體中心舉辦，潘潘從北京趕來主要就是為了這個。

“那肯定不能夠。”剛下飛機又坐車，她累得伸了個懶腰，“好不容易忙完手上的項目，我先看個演唱會解解壓，還剩一周多的假期就在春溪過了，天天睡覺，什麽活動都不參加。”

“我保證你閑不下來。”戚思洲說，“秋詩意下周的飯局幾乎排滿了，你能忍住不跟她一起去？”

“啊這……”潘潘自己都笑了，“再議再議。”

戚思洲放下行李箱：“你先整理，飯好了叫你。”

“等等——”潘潘喊住他。

戚思洲回頭：“還有什麽事？”

潘潘撓撓耳後，笑了下。

頭一次見她不好意思的樣子，戚思洲耐心地等着她說。

“哥哥，我看見你在網上發的《庭院》了。”

“嗯。”

“上面還有我啊。”

“不能有你？”

潘潘吸了口氣，認真道：“我想買下那幅畫，你開個價行嗎？”

戚思洲故意思考了會兒，而後說：“無價。”

“別呀，我是真心的。”潘潘上前一步，抱着戚思洲的胳膊。

“我也是真心的。”戚思洲早就拿她當妹妹了，她比秋詩意還愛叫哥哥，這讓哥哥本人怎麽拒絕，“你喜歡我可以送你。”

“送我？”

潘潘知道戚思洲的油畫價值幾何，這幅《庭院》有很多買家開了高價，但戚思洲一直沒出手，她以為是價格不合适，想着自己出價再高一點，說不定能打動戚思洲。

結果竟然是送她？！

戚思洲帶她進了畫室：“就在這裏。”他打開儲藏櫃，向她展示那幅油畫，“看你什麽時候方便帶走，或者聯系快遞運送，都可以。”

“真送我啊？”

“當然是真的。”

沒有人會比畫家更懂得欣賞自己的作品，視線一寸寸掃過畫面，戚思洲唇角微微揚起，仿佛樂游其中。

“其實……”潘潘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畫面，“我想要這幅畫，不是因為上面有我，而是我很懷念跟大家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這裏有太多她想要的，親情、友情，她從前未得到過的，在這裏都可以實現。

“快樂的時光不需要懷念，你來，我們随時都可以再創造。”戚思洲畫這幅畫的初衷也不是懷念，而是留念。

潘潘莫名地想哭，忍了忍，用手肘怼戚思洲：“你說這話，意思是畫不送我了呗？”

“送啊，随時送。”戚思洲掏出手機，“現在就給快遞打電話。”

潘潘攔住他：“算了，我不要了。”

“為什麽？”

“因為我随時都可以來啊，來了就能看到。”

“真不要了？”

“真不要了，萬一快遞把畫磕壞了，那可得不償失。”

“好吧。”

離開畫室前，潘潘看見有個畫架被布蓋着，好奇地問：“那是新作品？”

戚思洲往那邊看去，眼裏瞬間盈滿笑意：“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潘潘跟着他下了樓。

“算是，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

潘潘的疑問沒得到解答，戚教授就開始喊開飯了。

吃飯時，戚思洲對老爸的手藝贊不絕口，老爸卻覺得他沒誠意：“你上回還說小宋做的鳳尾蝦最好吃，今天又變成我做的最好吃了？”

“唉呀，你計較這麽多幹嘛。”秋紅薇幫忙圓場，點了點戚思洲，“今天你負責洗碗。”

“嗯嗯嗯。”戚思洲心想，反正有洗碗機。

*

宋憶鳴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秋詩意和牧凱，他們一前一後停完車，打照面時都發出了疑問。

“你們不是說今晚的演唱會去不了了嗎？”

秋詩意和牧凱今天下午本來是要飛一趟總部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臨時卻接到總部的通知：Boss飛春溪看演唱會去了，團建推遲到三天後！

“反正就是又有空了。”秋詩意打開後備箱。

牧凱幫她把行李拿下來：“還好沒把票送人，不然有空也去不了。”

秋詩意問：“你呢，你不是去奧體中心參加彩排了嗎？怎麽回來了？”

宋憶鳴說：“彩排結束了，演唱會開始之前都是自由活動時間。”

牧凱笑了起來：“頭一次聽說當觀衆也要彩排的。”

宋憶鳴調侃道：“那你是孤陋寡聞。BooLixs五周年演唱會，QL家族全體出動，就連我一個模特部的都必須要去捧場。”

門鎖打開，秋詩意轉過頭：“要是我們家那些表弟表妹聽見，非羨慕嫉妒恨死你。”

秋紅薇聞聲而來。

知道了秋詩意和牧凱也能一起去看演唱會，她感嘆道：“咱們今晚算是人齊了。”

潘潘是死忠粉不必說，秋詩意和牧凱因為跟QL娛樂有合作項目，剩下的幾張票都是宋憶鳴的經紀人給的。

“你們吃晚飯了沒有？”潘潘問他們。

“吃了。”

“現在五點半，”秋紅薇看了眼時間，“咱們六點從家裏出發，慢慢檢票進場，正好可以趕上八點的演唱會。”

“好啊。”

“還能歇會兒。”

秋詩意他們暫時離開了，剩宋憶鳴在一樓張望。

“找什麽呢？”秋紅薇問。

“洲洲，”宋憶鳴說，“他還在睡嗎？”

秋紅薇面露疑惑。

現在明明不是戚思洲的睡眠時間啊，為什麽這麽問？

宋憶鳴解釋道：“我下午給他發消息，他沒有回我。”

“那就是在畫室呗。”秋紅薇說，“你不是最知道他了嘛，畫畫的時候誰也不理。”

宋憶鳴眉頭微皺：“可是……前幾天我問他，他都說在睡覺。”

“怎麽可能，我昨天下午還看見他在畫室裏搗鼓。”想起那塊被蓋上的畫板，秋紅薇忽然頓住，思索道，“這麽一說，他好像确實有要藏着什麽的意思，神神秘秘。”

*

這會兒天還沒黑透，戚思洲的畫室裏已經布滿了星星。

——那是一盞星空燈。

幼年的戚思洲對畫星星極其執着，時常坐在庭院裏、坐在陽臺上、坐在家門口觀察星空。

夏天還行，冬天怕他凍出個好歹，戚教授就給他裝了這盞星空燈，哄他待在畫室裏。

到了少年時期，戚思洲還是很喜歡星星，直到另一個少年的闖入，打亂了他的觀星計劃。

是什麽呢？

這雙眼睛裏到底存在什麽樣的情感？

為什麽比星星還要令他難以理解？

為什麽比星星還要美？

為了搞懂這些問題，他開始觀察這個少年——比他低一年級的宋憶鳴，同時也是他的鄰居。

頭三個月是正大光明地盯，後來，宋憶鳴總是跟在他身後，他們只能偶爾對視上。

直到宋憶鳴離開清水弄堂，戚思洲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搞懂那些了。

“好在你又回來了。”

手指在畫上虛空觸碰，借着星光，戚思洲再次欣賞起了畫中人的眼睛。

畫完這雙眼睛之後，他終于懂得了從前無法描繪的美。

原來“美”是因為“愛”。

原來那十年不敢輕易落下一筆，是因為不夠勇敢。

沖破朦胧的邊界，愛才變得洶湧。

盡管宋憶鳴進入得小心翼翼，戚思洲還是聽見了聲響，他笑着說：“腳步聲，太明顯了。”

宋憶鳴從背後抱住他：“你早知道我進來了？”

“嗯。”

“那你怎麽不把畫藏起來？”宋憶鳴看見畫就猜到是驚喜了，“不是不讓我知道嗎。”

“完成之前不想讓你知道，但是現在，”戚思洲側過臉親了親宋憶鳴，“我畫出來了，你的第一幅肖像畫。”

宋憶鳴問：“之前那幅《庭院》不算？”

“那不算。”戚思洲說，“這是我為你一個人畫的。”

宋憶鳴被這驚喜感動到了，尤其戚思洲還把他畫得這麽美好。他咬了咬嘴唇，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诶，你可別哭！”戚思洲捏捏他的臉，“我今晚不想親髒髒貓。”

“昨晚還說想親的……”宋憶鳴用臉蹭着戚思洲的手指，蹭到唇邊就開始細密地親吻。

“好啦，”戚思洲輕輕推了他一下，“要不要把日光燈打開，你再好好看看這幅畫？”

宋憶鳴搖了搖頭，趴在戚思洲肩上，喃喃道：“喜歡星星。”

戚思洲被耍無賴的髒髒貓搞得沒脾氣了：“你明天有工作嗎？要不要去海邊過夜？”

“真的嗎？”宋憶鳴直起身，“有空有空！”

戚思洲計劃道：“晚上看星星，熬個夜還能等到日出。”

“可是，”宋憶鳴又發蔫了，倒在戚思洲身上，“夜很難熬啊……”

戚思洲剛開始沒聽出來，但被宋憶鳴纏綿暧昧的眼神盯着，漸漸察覺出了深意，吃驚又好笑地把他推開：“瘋了吧你。”

宋憶鳴再次糾纏過來：“海邊也有酒店的，我們不一定要一直坐在沙灘上，早起去看日出也可以的。”

“明天再說。”戚思洲繼續推開他的腦袋，“滿腦子廢料。”

宋憶鳴死纏爛打：“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戚思洲真服了他了，每次都用這招。

忽然，畫室的門被推開。

秋詩意探頭：“你倆抱在一起幹嘛呢？準備出發去看演唱會了，快點兒下來。”

戚思洲連連應聲：“知道了知道了。”

要準備出門了，宋憶鳴還賴着不動。

戚思洲拿他沒轍，垂眸在他臉上親了親：“可以了吧？”

“不可以。”宋憶鳴轉過臉，繼續賴在戚思洲身上。

戚思洲無奈地笑起來：“行行行，你訂酒店。”

宋憶鳴一下就快樂了，拉着戚思洲往樓下跑：“去看演唱會！”

“你又積極了？”

“因為明天還要去海邊！”

“你呀……明天才去呢。”

“看完演唱會就到明天了。”

——全文完——

仙子狂醉/2023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