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祁辛（二）

祁辛（二）

在白瑤化成人形的第一天，就被祁辛軟硬兼施地逼問她到底是不是“紫苑”，問道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她只得冤枉地說：“我真的不是什麽紫苑，我都不知道她是誰？”

許是她态度十分真誠，終于叫他相信了。然後他又問她：“需不需要我幫你整個容，給你換一副容貌。”

白瑤也是照了鏡子才知道，他們驚訝于她的臉并非是因為她長得醜，而是因為她長得像一個人。

确切來說，那不是人，是魔，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打上三十三重天的魔女紫苑，這對所有仙人來說，委實是個屈辱的過往。單憑這一點，紫苑這個名字就足以讓整個仙界談之色變，自然她的面容也深深印刻在每個仙人的腦海中。

而白瑤不偏不倚，化成的樣貌與紫苑像了七八分。

阿念扶着額頭說：“你這張臉是個禍害啊，出門會被追着打的。”

白瑤望着銅鏡裏面那張圓潤精致的小臉，轉過頭來捧着下巴無辜地問他：“那你下得去手打我嗎？”

阿念臉一紅：“下……下不去手。”

祁辛眉頭緊鎖，将她研究了許久，才說：“相由心生，不管是仙還是妖，幻化出的人形都是由心而生的。如今你是這樣的容貌，不應該只是巧合。你之前是不是見過魔女紫苑？她的容貌在你心中生了根，所以你才會幻化出與她一模一樣的容貌來？”

而白瑤只是瞪圓了眼睛，迷惑地望着他：“可是我真的不認識魔女紫苑啊。”

祁辛忽視她如此無辜的表情，逼她發誓：“小羊，你如今身上染了仙氣，說謊可是要遭天譴的。”

白瑤擡頭望了望天，晴空萬裏，一覽無餘，感覺應該不會打雷，于是底氣十足地說：“我不說謊，我從來不說謊……”

一道霹靂驚天響。

祁辛和阿念的表情一下子微妙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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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瑤也懵了，好一會兒才嗫聶地說：“你們不是說，那紫苑自從一千年前被戰神白澤從三十三重天打下來以後便消失了，可我不過才兩百年的修為，如何認識她？”

阿念歪着頭開始疑惑：“說不定你是紫苑的轉世呢？”

白瑤白他一眼：“你看我這氣質像嗎？”

阿念立即搖頭：“差太多了，應該不是，您覺得呢，師父？”

祁辛沒有表态，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畫來，展開來看，那畫上是一個十分漂亮明媚的女子。

“你可認識她？”祁辛問白瑤。

白瑤将那畫上的女子望了又望，而後搖搖頭：“不認識，這是誰？”

“她叫樂歌。”祁辛悠悠道。

“哦？”白瑤疑惑，“你叫我看她的畫像做什麽？”

“沒什麽。”祁辛将她的神情觀察了一番，便把那畫卷好，收了起來。

他明顯沒先前那般緊張了，只是囑咐說她這樣貌委實招人眼眸，暫時不要她踏出蓬萊閣。

白瑤聽他的話乖乖在閣裏呆着，餓了吃草，困了睡覺，閑時賴着他學些仙法，日子倒是過得悠然快活。

如果不是那日阿念騙她吃了一塊羊肉，興許這般好日子她還能過得更久一點。

那天阿念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只羊肉串，幻化成糖葫蘆騙她吃下。她吞下一口覺得不對，他哈哈笑着告訴她真相，說只是開個玩笑。

白瑤被他氣得去後山嚎啕大哭，哪裏想到那天戰神白澤來訪蓬萊閣，聽見她的哭聲便好奇找了過來。

白瑤與他剛打了個照面，便被他誤認為是紫苑，當即便祭出噬魂弓，拉出一支箭朝她射來。

她登時吓傻了，一時反應不及，只瞧着那只箭破風而來，直直要紮她腦門。

如果不是祁辛情急之下撲過來為她擋下這一箭，她說不定當場就被射成羊肉串了。

自然白澤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他是天庭戰神，當年紫苑打上三十三重天，無人能阻。雖說最終還是敗在他的手下，被他釘了三根噬魂箭，但他也沒能全身而退，元氣大傷，損了好些修為。

若是論起來，白澤其實是撿了個便宜。因為紫苑在對上他時，已經消耗了諸多的體力，所以才沒能躲開他的箭。倘若是兩人端端正正地打，他許是打不過紫苑的。

這對堂堂一個戰神來說，也算是一種屈辱了。

可這對白瑤來說，并不能作為一個原諒他的理由。

他把祁辛傷得不輕，白瑤須耗費許多元氣才能治愈他的傷。

祁辛見她有些吃力，便按下她的手：“小羊，你無須費力，這點傷不礙事。我自己也略懂一些醫術，很快就會好的。”

阿念在一旁腹诽：師父你何止是略懂一些醫術，你簡直精通到可以吊打所有人好麽？

白瑤不聽：“你懂醫術是你的事情，可是如今你是為我受的傷，我怎麽能忍心看着你疼而不管你。而且你不要看不起我哦，我很厲害的。”

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身上這莫名的治愈能力，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能兜起袖子坐視不管的。

祁辛望着她眸光輕晃，見拗不過她，也便依了。

只是白瑤到底只有兩百多年的修為，本領有限，将他這傷醫好以後身子便有些虛弱，本能地變回原形蓄養元氣。正想着去牆角窩一會兒，不妨身子突然騰空，竟是被祁辛抱入懷中。

他身上的仙氣讓她覺得舒服很多，不由卧了兩只前蹄往他懷裏深處拱了拱，直拱得他身子微微一顫。

站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白澤終于開口：“祁辛仙君，她真的不是魔女紫苑？”

祁辛瞥他一眼，淡淡道：“不是。”

“可她分明與紫苑長得一樣……”

“巧合。”

“那你養一只羊做什麽？”

祁辛低頭看她，将她揉了揉：“暖手……”

白澤被祁辛堵得有些氣惱，不甘心地看着白瑤。

祁辛将她往懷中深處又摟了摟，頗有些不給看的意味。

最後白澤只好帶着些許疑惑與愠怒走了。

白瑤在他懷中舒服得昏昏欲睡，不妨被祁辛捏了捏耳朵，聽見輕聲嘆息：“小羊，怕是你接下來會有麻煩了。”

她擡頭，驚恐地望着他：“那仙君，你會保護我嗎？”

“我既然把你帶到這裏來，你就是蓬萊閣的人……呃，蓬萊閣的羊，我自然不能棄你于不顧……”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的溫柔與堅定，以及眸子裏流露出微微的笑意與寵溺，讓白瑤心頭倏忽一燙，羊臉一紅。

祁辛猜的沒錯，白澤走後沒多久，天帝忽然命人前來蓬萊閣，要祁辛帶她去天宮一趟。

她用羊蹄子想也知道，定然是白澤那家夥給天帝通的風報的信。

祁辛無奈道：“天帝的命令不能違抗，你随我走一趟吧。”

白瑤想着自己身家清白，不過是長了張與紫苑一樣的臉，天帝應該不會不講道理地拿她出氣吧。

可雖是這樣安慰自己，她心裏還是忐忑不安，蹲在牆角巴巴望着祁辛，問她能不能不去。

祁辛看出她的緊張，蹲下身子摸摸她的腦袋：“別害怕，還有我呢。”

白瑤嗯了一聲，這才磨磨蹄子怯怯地随他走了出去。

自上次為他療傷幾乎耗費了她所有的元氣後，白瑤便一直以本體示人。祁辛說這樣也好，免得天帝因為她的樣貌而對她先入為主産生不好的印象。

祁辛帶她出門，阿念尚還不知他要帶她去天宮，興沖沖地同祁辛打招呼：“師父，這麽早就出去溜羊啊？”

白瑤甩甩後蹄要去撞他，祁辛彎腰将她拾在懷中，順着毛縷了縷：“是啊。”

白瑤被他縷得煞是舒服，樂得不用走路受累，揪着他的衣襟睡了一路，以至于睜開眼睛看到天帝時還迷瞪瞪的。

因為意識尚不清明便少了幾分膽怯，面對天帝投過來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無辜與委屈。

天帝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白澤，再轉回臉來看她，指着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問白澤：“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長得和魔女紫苑一模一樣的羊精？”

白澤嚴肅地點點頭，仿若猜透了天帝話裏的意思：“天帝你莫要被她這純良的外表迷惑，她當真與那魔女長得一模一樣，也定然與那魔女有牽連。”

“那左右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計較？”祁辛不悅地對白澤說。

“倘若是普通的皮囊也便罷了，”白澤哼了一聲，“你莫要護着她了，何不讓她化成人形讓天帝看看？”

白瑤揚起脖子看祁辛，想問問他是不是要聽白澤的話化成人形？從他輕微閃爍的眸光中她看得出，其實他也不确定天帝在看到她的樣貌後會做出何種反應。

想來天帝也看出來祁辛的猶豫，不由分說便拂袖将她化成人型，然後……

然後大家都尴尬了，因為祁辛還未來得及将她放下，白瑤便從一只小綿羊變成一個妙齡少女，橫陳在他懷中，以一個暧昧的公主抱的姿勢……

這四海八荒裏清心寡欲的祁辛仙君喲，耳根一下子紅了。

悄悄跟大家說，其實白瑤不是羊哦。

讀者：你特麽又劇透，打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