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動心嗎

陽城虎所說并非是威脅，他是可以一人之力強殺了九殿下，然後打開城門，一舉拿下小城，可那是在城牆上。

“将軍要做的話，早就在城牆上動手，何必來我将軍府。”雲翦毫不在意的笑。

陽城虎就看着陸雲翦皺眉，在這個九公主的身上，他看到了南宮燕那個老狐貍的淡定和從容，他很反感這些貴族的這份優雅，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把他們笑顏如花的臉擰下來。

“九殿下打算一直駐守石階城？”陽城虎坐下來了，背上的寒鐵刀扔在地上，幾十斤重的刀砸壞了幾塊地磚，看的雲翦心疼。

“怎麽？難道你跟丞相談判的籌碼裏有石階城？”雲翦看着他那把永遠洗不幹淨血污的寒鐵刀，笑着問。

陽城虎一愣，狐疑的盯着她，卻見她擡頭看來，明澈的眼神中帶着“我已經知道一切”的了然。

陽城虎不語，他覺得丞相不會傻到跟她說那些秘密的。

可聽到公主又說：

“丞相想改革，但阻力重重，你就是他革新的助力，一個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必然需要革新的，可是那些豪族不同意，他們會堅守着他們的利益，不肯做出一點的讓步。用你來做要挾，相信那些豪族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陽城虎仍然不說話，只是用他那雙讓人極具壓力的眼神盯着陸雲翦。

“但丞相的做法未免激進了些，他想讓你摧毀豪族吧。這是不可能的，豪族的實力根深蒂固，皇城中的豪族被摧毀了，還有各地的氏族。你是從颍川郡起家的，相信颍川郡的豪族被你殺了個遍吧，可是颍川蘇氏仍是大周一流豪族，因為蘇氏的千萬族人早已經遍布大周各地，甚至大周國外也有。”

“你覺得你能殺完這些豪族嗎？！”

陸雲翦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在盯着陽城虎，看他的眼瞳和臉色變化。從心理學的角度出發，不管一個人僞裝的多好，在被說中的時候都會有眼瞳變化的。

因為這一切都是雲翦的猜測，可顯然自己猜對了。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這是心理學的真谛，也是那些算命先生們的殺手锏，作為末世太空人類，科技研發到極致，心理學和精神科學自然也發展到了極致。作為機甲少将，這些學科是必須掌握的。

陸雲翦根據自己對丞相的了解，還有陽城虎的出身、行為和秉性繼續進行猜測：

“我覺得你們達成某種平衡的共識更好，在破了皇城之後，不殺滅皇城豪族的情況下，威懾他們出讓利益，比如給寒門足夠多的機會，讓寒門子弟為官當政，這樣才可以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後打破豪族的壟斷、形成平衡的局面。”

陽城虎的眼瞳陡然一縮，嘴角都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陸雲翦知道自己猜對了。又笑道：

“可如何選拔寒門子弟是個問題，畢竟豪族之間都是靠舉薦的，而且培養寒門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至少需要三到二十年的時間，因為你們寒門很多人都沒有讀書，沒有知識自然不能勝任官職了。要先推廣教育之後，讓寒門有了學習的機會，才能從中選拔優異者。”

“丞相跟你說過？”陽城虎似乎是憋不住了，問了一句，可問出來之後他自己就搖頭：不可能，這是丞相一人大計，不可能跟外人說，更何況是九公主這種皇族！

因為丞相的這個計劃損失的是所有豪族！畢竟選拔了寒門子弟，那麽豪族就會收到打壓了。

“你還是不相信我？”陸雲翦笑了，她給陽城虎倒了一杯茶，繼續道：

“其實從我皇族的角度出發，皇族應該樂見其成的！因為這個計劃對皇族有利啊！”

陽城虎狐疑的皺眉，他怎麽看不出這個計劃對皇族有利啊？！

“你看看現在的皇族，處處收到豪族的壓制，因為絕大部分的權利和物資人脈都掌控在這些豪族的手裏，哪天這些豪族造反了，皇族只能幹瞪眼。而若是培養了寒門，你想想這些寒門會為誰所用？皇族啊！那是不是皇族就可以用這些寒門子弟來對抗豪族了？是不是可以用平衡之術了？”

陽城虎眉頭一松，他雖然沒讀過書，可明白這個道理，果然是不錯的。

“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陽城虎盯着陸雲翦，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陸雲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道：

“不管如何，你要明白，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而且丞相若是真的實行這個計劃，需要的時間太長了，至少五年到十年，這些年中，你對豪族的威脅需要存在，才可在這種壓力下推行改革，否則你一旦身死，沒有了反寇的威脅，豪族們就可以繼續循規蹈矩的反對改革了。”

歷史上多少次的改革都沒有成功，就是因為根深蒂固的豪族反對。你不敢想象這些豪族的勢力有多麽龐大，大到超出你的想象，讓你無力反抗。即便是皇族都無法壓制的強悍。

“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至于你說的對豪族的威脅，我大可以屠盡皇城豪族，讓他們記住這個永遠的痛，若是他們不同意改革，還會有更多的陽城虎起來反對他們。”陽城虎豪氣的哼。

“呵呵~即便有再多的陽城虎，不還是被殺掉、撲滅了嗎，你覺得他們會同意改革？只有你和你的人一直在，他們才會如鲠在喉，不得不順應的進行改革。”陸雲翦喝一口茶，嘲諷了笑了一句。

顯然陽城虎被公主的嘲諷笑容刺激到了，可他沒有暴起，反而是思考了一下公主的話，覺得很有道理。

的确，只有自己帶着人一直威脅着，他們才會順從的改革。才會實現曾經丞相許諾下的社會，為了那個人人都有活路和未來的世界，陽城虎願意獻出一切。

“本宮打算在石階城推行改革，只要小城做好榜樣，相信會有更多的人支持、”陸雲翦的這句話讓陽城虎豁然擡頭，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問：

“你知道如何改革？我不相信丞相會把這些告訴你，因為丞相把你當成了一個棄子，扔到了我的大營，制造不可調和矛盾，原計劃是讓我殺掉你的。”

陸雲翦心裏一沉，痛罵了梅青臣那混蛋一句，挑撥離間的說：

“可丞相也在防備你，他給你們軍營送去了病毒，我研究過那是一種流感類的病毒，不會讓你們死光，但會有接近一半的傷亡。他需要的是一個随時可掌控的外界威脅力量。”

陽城虎沉默不語，陸雲翦聖母氣息十足的喊：

“可本宮不同，本宮要的是整個大周子民安康，不忍心讓多一個人去死，每個人都是珍貴的。因為本宮不怕你們威脅，本宮會用實際行動和富足的未來收服你們，讓你們心甘情願的追随本宮。生活富足，社會公正，你們為何還要毀滅這種美好呢！”

陽城虎承認自己被震撼到了，尤其是殿下所說的“公正”、“每個人都是珍貴的”。

他相信九殿下沒有說謊，因為她說這話時候，臉上那憧憬而認真的表情，是那種失去過經歷過而徹悟的人才有的，九殿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