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9

“不錄了，說什麽都不錄了。”

麗薇看着聞思思在她面前不間斷地來回踱步，想到了一個小時前。

那時候她們剛回到聞思思家裏，手裏的東西還沒放下，聞思思就說不錄了。

麗薇只是看到裴意在機場跟她說了幾句話，猜想可能跟裴意有關，多的她也不敢問，如果聞思思執意要退出錄制，她就得先跟越總聯系說明情況。

所以她确認了一下：“思思，真的要退出嗎？”

聞思思看了她一眼，好像突然變得正常了，冷靜下來，坐在沙發上發愣。

麗薇趁這個時間幫她把衣服歸置了一下，出來之後，就成了現在的情況。

聞思思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說着“不錄了”“不錄了”，麗薇詢問想要确定之後，她又跟死機了一樣，再過一會兒，周而複始。

後來應該是折騰累了，聞思思癱在沙發上睡了過去，麗薇把東西放好，悄咪咪離開。

不知道睡了多久，聞思思突然睜開眼睛，意識無比清醒。

她努力放緩呼吸，起身去洗澡換衣服。

躺在床上之後，她找出手機，發現裴意給她打了幾個電話，當然沒接到，當時看到了也不會接的，現在自然也沒打算回。

她搜了一下那個人的名字，兩個字，很快蹦出來一堆信息，有用的無用的摻雜在一起。

聞思思把手機扣在床頭櫃上，心煩。

瞪着眼睛到天亮，越琦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到公司見一面。

Advertisement

聞思思專門給越琦帶了咖啡和早餐，穩穩當當放在他面前，迎上他疑惑的眼神之後乖順地開口說話。

“我知道你當我經紀人別人都覺得好處一大把，但其實得到的少付出的多，個中辛酸我都理解，都看在眼裏，不會有人比我更心疼你了。”

“我媽。”

“哈？”

“全世界最心疼我的是我媽，才不是你。”

聞思思：“……”

“當然，這我不能否認。”聞思思繼續開口說話：“我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感謝你這麽多年一直都這麽照顧我，能有你當我的經紀人真是太好了，雖然你可能不這麽覺得，但我是真的覺得很好，很幸運，有很深刻的幸福感。”

配上她的笑容，越琦遲疑地皺起眉毛，“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往後靠了下：“這熟悉的一幕……”他問：“你該不會是想要退出節目錄制吧？”

聞思思笑了一下：“恐怕正是如此。”

越琦把她買來的東西往她的方向輕輕推了一把：“我就知道我沒有福氣消受你的幸福感。”

“這次又是因為什麽？”他問：“是你自己争取要拍第二季的，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還有兩期就結束了，你現在又是鬧哪一出？”越琦一臉的不忍直視：“又是跟誰不和？”

“不是……”聞思思嘆氣：“我是真的覺得很不舒服。”

越琦了然：“哦，又是因為你的‘情緒病’。”

聞思思也覺得很煩，這樣的自己，她好像永遠沒辦法交到真正的朋友，也永遠沒辦法釋放出完整的真心，因為注定收獲不到真實的情感反饋，她就是因為這些，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都是假的。

她一旦想起這個，就會忍不住想要逃離，沒辦法面對那些，沒辦法面對自己的生命中全是虛假，太悲催了。

越琦雖然不知道更深層次的原因，但是明白聞思思偶爾是會這樣的，當然也不是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是每次都是他出面擺平，跟合作方解釋，跟公司解釋，夾在中間當受氣包。聞思思好像真的很痛苦，他們是合作夥伴，除了這個，聞思思基本上沒有給他惹過別的麻煩，他總是這樣勸自己。

如果聞思思沒有足夠好的演技，不是個足夠優秀的演員，越琦恐怕早就放棄她了。

“我得退出。”聞思思深吸一口氣：“有合适的劇本，我可以馬上進組，就說劇組急，沒辦法，只要時間和機會合适，我最後離開也沒什麽關系吧？反正大家都知道，在我心裏肯定拍戲比拍綜藝重要啊，就剩下兩期了。”

越琦看了她一會兒，笑了出來：“你幾歲啊？想事情就這麽簡單？”

“是。”聞思思嘆氣：“我知道很不應該，也知道這很難，但是……娛樂圈雖然是個圈，其實大家都忙起來的話，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面了，對吧？”

越琦看着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聞思思在他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停了兩分鐘，重新坐在越琦對面，“算了，就這樣吧，當我什麽都沒有跟你說好了，我會把最後兩期好好拍完的。”

越琦看着她各種情緒變化，只好像往常一樣收斂起了自己的真實情緒。

拿過聞思思帶給他的早餐和咖啡，越琦一邊吃東西一邊慢條斯理地開口。

“都不問我為什麽今天叫你過來，帶些吃的喝的一頓輸出，好歹讓別人說句話吧。”

聞思思喪氣地窩在座位裏：“時間還給你，你說吧。”

“你看了那麽多劇本，沒有一個滿意的吧？”聞思思看着他，沒有回答。

“陳小西，陳導，聯系我，說他現在有個劇本，古裝懸疑類型的，裏面有個角色希望你能試試看，但那部劇是雙男主，你作為女主，戲份沒有他們兩個多，想問問看你想不想要了解一下。”越琦喝了口咖啡：“他說你都不接電話，問你在忙什麽，閉關嗎？”

如果放在一個星期之前，聞思思聽到這個消息一定很開心，可是現在……她對什麽好消息都提不起興趣。

“雙男主？耽改？”

“不算，原創劇本。”越琦說：“但是雙男主陣容，後期宣發營銷肯定都會往炒CP那方面靠，你明白的。”

聞思思蹙眉：“陳小西怎麽也開始搞這些了？”

“也不能這麽說，人家也提前跟我說了，劇本是他自己跟編劇一起創作的，內容肯定會好好打磨，讓你放心。但是古代背景，女生畢竟沒有那麽自由，人設套了很久，還是決定只能是雙男主，他也沒有說一定要讓你演，如果你感興趣，就去了解一下。當然，最大的弊端還是輿論，籌備前期，拍攝中期，觀衆肯定大多數都會對你怒其不争，以你的咖位，去給雙男主做配……”

越琦不用再說太多，聞思思都能想象得到。

“劇本呢？”

“大綱和前半部分傳給我了，我還沒打印出來，簡單看了一下，一會兒發給你，你看了之後給他回個電話，演不演的，仔細考慮之後再告訴我。”

聞思思突然來了興趣：“能這兩天就開始拍嗎？”如果可以，她劇本都不打算看，反正導演有底線保障。

“你覺得能嗎？具體時間你跟陳導聊吧，最早也在節目錄制結束之後了，他還覺得時間剛好對得上，挺開心的呢。”

聞思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耷拉下去：“好吧 ,我會看的。”

越琦眼也不眨地看着她，聞思思點頭：“放心，電話也會回的。”

聞思思準備離開，越琦留下她，卻什麽話都不說，看着她，像在搞心理戰術一樣。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越琦問她：“你執意要退出，不是因為裴意吧？”

聞思思搖頭：“他人挺好的，除了熱衷于炒CP，其他都挺好的。”

可能因為她準确了解到裴意并不是攻略者，哪怕中途有過覺得他不敬業，年紀小，自相矛盾挺難搞的過程，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裴意更簡單一些。

“你們私下沒有聯系吧？”

“沒有。”聞思思回想了一下：“他約過我吃飯，我沒答應。”

“你心裏有數就好。”

越琦在自己手機上點了點，遞給她，聞思思接過去一看，是幾張照片。

她跟裴意，昨天在機場。

“這……怎麽了？”

“看起來你們兩個好像在吵架，是怎麽回事？”

“沒吵架。”

“那他給你看了什麽？你臉色那麽差，表情管理都忘了做，不知道機場會被人拍到嗎？”

當時還真沒想那麽多。

聞思思越來越煩，閉了閉眼睛。

“你一來，我以為你是因為他才要退出，真的不是嗎？”

“真的不是。”

越琦看她不想多說，也不問了：“如果不是因為他鬧着要退出，不如這樣想。”

聞思思看向他，越琦開口：“你的很多粉絲或許不喜歡你跟他炒CP，但是你第一次做綜藝常駐，節目反響這麽好，他們也會為你開心的，善始善終吧。”

其他的都好說，一提到這些真正喜歡她的粉絲，聞思思的心緒才徹底沉澱下來。

沒錯，喜歡她根本是一件費力不讨好的事。

她以前以為除了好的作品什麽都不能帶給他們，現在，綜藝也是一個連接起她和觀衆的橋梁。

如果只有這一次，她确實不應該這麽任性。

想是這麽想的，可是事事豈能盡如人意。

第十一期拍攝，她很後悔自己沒提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