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67

“我正在拍的那部戲，你經紀人當時找過我，說你很希望出演。”

“是。”聞思思面前放着一杯看起來就很難喝的咖啡，是麥特的助理端來的，她拿起來喝了一口，對他微笑：“我經紀人說，您對我不是很滿意，是因為和角色不契合嗎？”

“不全是。”

麥特沒有否認對她不滿意的這個說法，看來是真的有不滿意，聞思思心涼了一大截。

她對自己的演技在這之前幾乎滿懷信心，聽他這麽說，久違地産生了一絲絲不确定性。

業內很多藝人會陷入這種情況之中，當取得了某種成績到達了某個高度之後，身邊沒有人再說真話，耳邊聽到的全是恭維，聽得久了自然而然會覺得自己确實高人一等。

不過她覺得這應該不是她被否定最重要的原因，畢竟就算她的演技遠遠還沒有到得天獨厚完美的地步。

和現在的內娛其他演員相比，選別人還不如選她。

唉，她糟糕地發現自己也在跟人比爛了。

“是因為我之前拍的那些電影……票房和口碑嗎？”

麥特不說話，聞思思有點火大，感覺他實在是不太尊重人。

聞思思這些年蒸蒸日上，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對誰低眉順眼過了。

講道理，今天來這兒，這個作品也不是麥特拍的呀，他是監制，往深了說說不定只是挂名。

在這個緊要的風口浪尖上，聞思思明知道會被拍被寫還是自降咖位來幫他們站臺，還以為麥特最起碼會對她客氣一些，結果現在連話都不接。

“也不全是。”

Advertisement

考慮了那麽久，最後就給出這毫無誠意的四個字，聞思思壓了下暴躁情緒。

“麥導，能請你表達得更清楚一些嗎？”

麥特年近四十，頭發沒多少，心思還挺重，他面無表情地看了聞思思一會兒，久到聞思思覺得他再開口說出什麽樣的話來都不奇怪。

聞思思已經想走人了，麥特開口輕聲說道：“我看過你的電視劇。”

“啊？是嗎？”聞思思心思活泛重新雀躍起來，她在電視劇裏的表現讓自己重拾了信心，如果麥特真的看過，或許會改變對她的偏見。

“……cut。”

聞思思的熱情再次冷卻，“……什麽？”

“粉絲給你剪的高光cut，雖然不是正片，但那已經可以體現你的演技了，确實算是現在市面上的同齡女演員中的佼佼者。”

聞思思聽得一頭霧水，所以呢？這是想表達什麽？對她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我還是……不太明白。”

麥特舒了口氣：“我對你的演技沒有意見，我相信你能很好地诠釋角色，但是我覺得你現在的人生階段處于一種較為混亂的狀态，不太适合诠釋我故事裏的角色，或許以後可以有機會合作。”

“人生階段？混亂？”

聞思思眉頭擰起：“舉個例子呢？”

她以前覺得麥特是自己某種意義上的偶像，但現在覺得，這人就是個神經質。

如果他繼續胡說八道，自己一定要毅然決然地甩臉走人。

“我一直以為你跟其他人不一樣。”

麥特拿起咖啡，聞思思也有想拿起自己的咖啡的沖動，不同的是，麥特是想喝，她是想潑。

“有自己的堅持，每部戲都會全力以赴，時刻想要精進演技……的那種稀缺女演員。”

聞思思懵了：“我是啊。”

麥特似乎并不贊同她的說法，輕輕搖頭：“去年你參加了兩檔綜藝對吧？都是常駐，今年也參加了綜藝，雖然是飛行，但是你的個人數據表明，你在熱搜上有四個話題挂了有兩天，你這兩年上熱搜的詞條幾乎都跟個人感情相關，呃……更準确來說，是炒CP。雖然我對你的感情沒資格質疑，但是這種不珍惜羽毛的行為，跟以前的你相比……”

聞思思好像悟到了一點兒他的意思：“你是覺得我上了綜藝，又有了那些熱搜，所以跟你之前對我的看法不太一樣了？”

“我是導演，我理解這幾年演員的困境，上綜藝刷臉炒CP做營銷，開直播，都比演戲來錢更快，我理解你的做法，無可厚非，只是……”

麥特看起來莫名有些苦大仇深：“你也走了這條路，讓我覺得演員這個行業有點可悲，可以說，我對你有一些失望。”

聞思思覺得很好笑，聽他說完呆了兩秒，确實笑出了聲：“我想問一下，是誰聯系你，讓你同意跟我見面的呢？”

“是一個叫裴意的藝人，當紅流量對吧？即使如我這樣孤陋寡聞，也聽說過你跟他的緋聞，現在看來，你們兩個人的關系或許……”

聞思思沒忍住又笑了一聲，“呵。”

麥特停住了，冷漠地看着她，聞思思輕嘆：“你覺得我頻繁上綜藝出現在熱搜詞條，違背了演員的本質？”她冷下臉來：“一個自诩高貴的電影導演，可以拒絕我經紀人的常規推薦不見我，卻沒辦法拒絕一個當紅流量做中間人的引薦，這種情況，你又比我好多少啊？”

聞思思起身，這事不能深想，越想越生氣，她走了幾步，回過身去。

發現麥特似乎剛想叫住她說些什麽，但無論是什麽，聞思思都不想聽了，她現在只想表達。

“今天的電影是這些年比較賣座的類型，标準的商業片，起承轉合老套到不行，甚至能看到很多經典的影子。即使你不是總導演，只是個挂名監制，這部作品也會打着你的名號跑路演，做宣傳，拉票房。還有，或許不是你本意，但你的團隊叫我今天過來，還不是想炒話題。你剛才說的話，最好只是借口，如果是你的真心話，那真的很荒謬。”

聞思思這次是真的要走，麥特叫住了她，聞思思沒給什麽好臉色回身看他。

“他說，只要我願意見你一面，我下一部戲的投資他會負責五千萬，我們今天聊的不算愉快是嗎？”

聞思思聽到這個條件臉已經很臭了，聽到他的問題更是無語：“你說呢？”

“但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見面了，交談了，所以我覺得他應該做到自己承諾的事。”

聞思思翻了個白眼：“麥特導演，你的作品或許有逼格有地位，但你這個人，真的很沒有教養。我今天才知道，你的那些作品能夠取得現在的成績，你最該感謝的是你的運氣，而不是其他。”

就是因為被捧得太高，運氣太好，才會這麽目中無人，我行我素。

一次不怎麽友好的會面，就能幫他拉到五千萬投資。

裴意是怎麽想的？再說了，他一個出道才幾年的新人，有這麽多積蓄嗎？

不過……

雖然今天的見面讓她很不開心，為裴意覺得不值，但是她還真不好意思跟裴意說實情。

她覺得裴意知道他們的談話之後，恐怕會比她更難過。

不，她才不難過，她是生氣。

氣自己剛才怎麽沒再多怼那個麥特幾句！

什麽人啊……雙标怪！

自己能商業化但是希望合作的演員清清白白，再說了，她上綜藝也是為了幫朋友，各種上熱搜也不是她自己願意的，糟心事已經那麽多了，她已經在一件一件解決了，結果在局外人看來就是兩個字——“失望”，她還對這個世界失望呢！

結束時間比想象中早，聞思思在來之前還妄想或許會跟麥特聊聊創作，思緒不停，忘記時間什麽的，現在只餘滿腔怒火。

她想到裴意一定會問，自己該怎麽回答呢？

難辦。

如果說一切順利，真是為他那五千萬投資不值，說不順利，裴意的心情也會因此受到影響，而且那筆錢，怎麽看都是得花出去的樣子。

既然覆水難收，要不然還是別影響裴意的心情算了，就說目前沒有合适的合作機會？這次會面只是為下次合作做鋪墊？

希望那個麥特下部作品能賣座，也希望裴意投資的時候拟的合同沒問題，而不是白白給他送錢。

聞思思開車的時候氣呼呼的，麗薇也聽說了她跟導演聊天的內容，對其嗤之以鼻。

“作為導演，他能維持這麽清高的樣子還不是因為他有人幫忙扛酒局和應酬，還好意思跟你說這種話，還對你失望……”

麗薇啧啧兩聲：“這個圈子裏，不走那些程序誰認識誰啊，就說他吧，他真的優秀到了一部作品吃到老的地步嗎？拍新作品挂名監制都是情懷不是為了錢嗎？不是為了錢你訛人家投資幹什麽啊？自己出錢拍給自己看好啦。”

聞思思聽她罵了一通，心裏舒服了很多。

“說白了就是瞧不上我，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是瞧不上我，裴意這錢，算是打水漂了。”

聞思思叮囑她：“這件事不準給他說，就說你什麽都不知道，沒參與談話，我自己跟他說。”

麗薇看着她，突然笑起來。

“你笑什麽？”

“沒什麽。”麗薇微笑着目視前方：“感覺你現在是真的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