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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他這次看的不是cut，說不好是正片，畢竟你為那部戲訓練了那麽久，後期剪的也不錯，高光部分幾乎全剪進去了，精彩程度沒得說，所以他悔不當初，後悔自己當時對你說了那些過分的話……”

“我猜他應該是看了我的戲，但是突然改變想法願意跟我合作，大概率是別的原因。”

聞思思對自己有正确的認知，基本上也看得出來麥特是什麽樣的人，她不覺得因為自己對工作的認真程度還有人格魅力就足以讓麥特消除了對她的所有偏見。

就算一開始有點臭屁，冷靜下來稍微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那是為什麽呢？”

越梓蘊加入團隊的時間較晚，很多時候她們說的很多話都需要對他解釋一番。

麗薇在開車，聞思思坐在後排，她朝副駕駛的位置看了一眼。

“他參與的項目連滅了兩部，現在還有什麽人會比既有話題度又有演技的聞思思好用呢？”

果然人待在一起久了思緒是會同頻的，聞思思笑了一聲，越梓蘊的目光在她們兩個之間來來回回。

“所以他只是想借思思姐炒話題？”越梓蘊明白過來還算快：“其他流量演員雖然也有粉絲基礎和話題度，但是她們都沒有思思姐的演技，這人是既要又要啊。”

麗薇說：“你還不算太笨。”

她好像經過一個新年的洗禮，面對越梓蘊的時候已經可以正确使用自己的前輩身份卡了，之前還很混亂，甚至想跟他發展什麽叫愛情的東西。

麥特直接開門見山，說自己看了聞思思的打戲，包括現在還在某站霸屏的演技高光部分剪輯。

“這個故事是我跟團隊很久之前就寫好的，但是沒有人看好，我目前手上的項目情況你應該也聽說了，剛好看到你的戲，我就突然想起了這個故事，我想把它拍出來。”

聞思思把劇本拿在手上翻着看，麗薇坐在旁邊也湊過來，越梓蘊站在她們身後，盡着保镖的職責。

劇本的電子版她跟麗薇在這之前都看過了，雖然沒看完，但大概知道是個什麽樣的故事。

以女主視角講述的武俠市井人物群像，劇本不錯，但很難拍得好。

畢竟想拍的東西太多了就必須把場面鋪大，幾乎沒辦法做到面面俱到，何況電影篇幅是有限的，最終呈現的結果就會是一篇細碎的流水賬，看起來什麽都講了，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講完什麽都沒有講好。

就算可以掌控大局面的導演，也不會輕易在電影裏碰群像故事，傳達的故事性不強，更多的是一種感覺，需要能看懂的人去欣賞，這比文藝片還難定義。

別說投資者了，聞思思本人也不看好這個項目。

看樣子麥特自己心裏也很清楚：“它可能不會賺很多，說不定還會虧本，所以如果你不願意參與我完全理解，不管怎麽樣都要謝謝你今天願意過來。”

聞思思眼睛微微睜大，挑眉看他，他這個樣子跟上次相比簡直像是被誰奪舍了。

彬彬有禮，判若兩人。

“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你手上的劇本是第五版的故事，比之前你看到的那個電子版加了一些內容，就算最後沒有合作成功，對故事有什麽建議和意見也可以跟我說。”

時間關系，在現場的時候聞思思跟麗薇只是輪流翻了一下，回去确實發現故事有一些增減的內容。

估計是誰提出了建議，原本略扁平化的故事線增加了兩三個爽點，删除了一個配角的全部內容。

聞思思覺得第五版的故事比之前引人入勝了許多，她在看原來版本的時候就覺得那個配角可有可無。更改過後的故事倒是讓她對這部作品産生了一點兒興趣。

麗薇勸她不要接：“那個人喜怒無常的，如果從開始到現在對你的态度始終如一倒還好，現在突然這麽熱情禮貌，很難讓人相信他沒有什麽別的目的。而且這種故事，還套在武俠的殼子裏，誰會投啊。”

聞思思看了她一眼，麗薇恍然：“哦——裴意已經預支了一部分了是吧？”

“不全是因為這個。”聞思思翻着手上的紙張，發出讓她有點兒心煩的聲音。

麗薇坐到她身邊：“怎麽了？”

聞思思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越梓蘊，後者覺得自己的存在或許不合時宜，悄悄退了出去。

“可以跟我說說嗎？”麗薇說：“我保證不跟越總說，小越那邊，其實只要你叮囑他他也不會亂說話的。”

聞思思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講，問她：“劇本你看完了嗎？”

麗薇點頭，見她不說話，兀自發表自己的看法：“故事其實還不錯，作為小說的話可能會小範圍暢銷。而且我看的時候也代入了你的臉，女主從出場就是劍術超群，這你也能很好駕馭，你演這個角色，挑戰不大。”

聞思思看着她問：“你覺得以我現在的情況，演什麽樣的角色算有挑戰性呢？市面上的那些本子，有幾個有挑戰性的角色？”

當然演員塑造角色是需要看自身硬件是否符合的。

如果只是簡單不相符，演員的演技就可以輕易彌補，完美做到不讓觀衆出戲。

但現在的大環境下，幾乎看不到什麽精妙絕倫的故事。故事才是內核，而組成故事的是人。有趣的人物和故事，要麽不能拍，要麽拍出來得剪。

聞思思不是在正經問問題，像在抒發某種情感。

麗薇眼皮一跳，上半身驀地坐直了：“你在想什麽？”

聞思思舒了口氣：“我可能有點兒想，換個工作。”

麗薇猛然起身，一臉驚恐，她瞪大眼睛，抑制住了自己想尖叫的欲望。

如果時光能倒流，她是絕對不會問出剛才的問題的。

麗薇緩了好久，重新坐下，嘆氣：“我已經看到我失去工作之後悲慘的樣子了，诶，不，我應該不會失去工作，不過我看到了我去伺候白依依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還不如失業呢。”

白依依是他們公司五年前簽的演員，演技一般，長相符合現在大衆喜歡的甜妹标準，挺好看，卻沒什麽特點。

兩年半前出演一個小成本網劇，走運爆火，一朝飛升到二三線，代言接到手軟，文化程度不高，脾氣卻很大。

沒火的時候看不出來，火的這兩年，已經換了好幾個助理，不是她對助理不滿，就是助理不願意伺候她了。

聞思思失笑，“看來你們私下沒少談論關于她跟助理的二三事。”

麗薇一張苦瓜臉：“你別說這種話，我害怕。”

聞思思自己也沒想清楚，剛才只是脫口而出，想到什麽說什麽，寬慰她：“別激動，我又不會明天就退圈，我只是随便說說，說不定睡一覺醒來就沒有這個想法了。”

麗薇拍着胸脯松了口氣：“不過你為什麽突然會有這種想法？”

聞思思抿唇，“從年前到現在我們看了多少劇本你還記得嗎？”

真正開始計數的時間應該是從公司幫她澄清開始，從那之後拿過來的本子才有像樣一些的。

以前她不愁戲，無數制作方找上門來，但自從拍了木易工作室的兩部戲之後，可能還有緋聞加持的緣故，一些大導演開始對她望而卻步了，就像麗薇說的，平臺也怕她突然塌房，更別說制作方了。

江湖代有才人出，聞思思也不是對這些人情世故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只是有一點落差感。

但真正讓她失望的是，除了她手上的本子，其他女演員能接到的本子也很一般，基本上都在安全區。

太多實力演員開始接觸古偶現偶這種不容易出錯的故事，哪怕當個配角，沒有人敢嘗試沖破阻礙去玩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這個環境一直這樣維持下去，最終将會走到哪裏呢？

聞思思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故事，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職業有些無趣。

演員應該是造夢者不是嗎？

如果夢境跟現實一樣無趣，按部就班，沒有任何驚喜，日複一日……

人們還有做夢的必要嗎？

麥特的故事在聞思思看來也很一般，之前自己說他成了名導應該感謝運氣，其實那時候只是氣話。

沒想到意外之中說了真話。

如果這個故事真的打磨了那麽久，很難評，他可能已經江郎才盡了。

聞思思把劇本翻來覆去地看，像是終于意識到再怎麽看也看不出一朵花來，終于放棄。

麗薇說得對，這個本子她不該接。

她在表達這個态度之後，麗薇很欣慰。

“越總跟我傳達過公司的想法，當然，我覺得他們是對的。我們統一認為你下一部戲應該接一個大制作的，萬衆矚目的，最好是能上星的電視劇。哪怕本子一般，只要關注度夠高，證明之前發生的一切完全沒有影響到你就好。”

聞思思理解他們，只是內心毫無波瀾。

她想尋回一種叫“生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