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蘇應明明備了兩份，霍擇骞卻還是下意識從打開的零食包裝袋裏抽出了一片薯片。

空氣凝重的厲害。

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都凝聚在了霍擇骞的身上。

他卻體态淡然，讓人捉摸不出半分情緒。

霍擇骞從沒吃過這類食物。

甜的。

他的腦海裏緩緩浮現了這一層意識。

悄然浮現的蘇應，仿佛都變成了這個味道。

霍擇骞的視線朝着不遠處的鏡子掃去，剛好映現了蘇應的臉。

蘇應沒有察覺霍擇骞視線的纖長睫羽明顯顫動了一下。

落入霍擇骞眼底蘇應，就像是剛好拿捏在手裏，總是控制不住發抖的小倉鼠。

他記得，蘇應不喜歡吃這種食物。

蘇應是圈裏有名的以低消費為恥的偏激享樂派。

不由蹙眉。

轉頭落入眼底的，卻是眼睜睜看着他吃了他拆開的薯片，明顯恢複理智，緩解發抖，一閃而過的賭氣的蘇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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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擇骞視線多停留了一秒。

被注視的蘇應卻早已閃躲視線。

小賭氣一般地咬緊了嘴唇，作出了一副你怎麽搶我東西吃的模樣，引得霍擇骞差點發笑。

尤其是那手指下意識擰在一起，背着身低低譴責霍擇骞的樣子，更是真實得毫無瑕疵。

霍擇骞不由輕輕勾了勾嘴角。

随後掩去，慢條斯理地抽出了一張濕巾擦拭着骨節分明的手指。

表現淡漠的樣子落在蘇應眼底，盡數轉為了慌張。

霍擇骞就吃，這點……？

怎麽會！搶了他的最愛，就吃了這點浪費了？！

不可能，這世界上沒有人會不愛蜂蜜黃油薯片！一定是霍擇骞出現了問題！！

蘇應腦海裏浮現了無數的想法，直到突然想起了過去，才陡然想起一件事。

他也不是所有時間都能吃到好吃得開心的……

比如，錢花沒了的時候……

蘇應上輩子經歷過很多這種瞬間。

因為父親賭債纏身，家裏背負了不少欠債，導致蘇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償還欠款的壓力當中。

而那時候，蘇應為了不讓當時在世的母親擔心，就喜歡硬塞，可是心情不好再怎麽吃東西都不開心。

母親在的時候，蘇應就被佯裝笑意。

沒人的時候，便會用這種表情進食，甚至吃不下……

霍擇骞明顯跟他一個狀況。

難，難不成……

霍擇骞覺得他花得太多了，後悔跟選他結婚了？還是……霍擇骞最近經濟困難，快要破産了？？

蘇應表情僵硬，怔怔地轉頭，視線再度落到霍擇骞身上的時候，正巧看到了霍擇骞下意識蹙眉的模樣。

嘶——

蘇應下意識倒吸一口氣。

大不了他出去打工……還上。

上輩子他從事自由插畫師，這輩子就算再就業他也不至于露宿街頭。

如果霍擇骞真的很缺錢，那他今天可以開個賬號開始接單。

蘇應松了口氣，轉頭剛好看到霍擇骞昏昏沉沉好像幾乎要昏倒的模樣，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氣，渾身發抖起來。

不，不會吧，只是買了一點點……不是，億點點……霍擇骞就氣成這樣了QAQ？

蘇應慌忙擺手。

他試圖抓取什麽能安慰霍擇骞缺錢受傷的方法。

直巧撞上了霍擇骞面色蒼白的模樣。

像是被一瞬間抽空了的血色。

混血的冷白皮膚本就異常的疏冷，襯着此時陡然失去紅潤的薄唇，蘇應下意識怔在原地。

腦海裏只剩下摔杯子的聲音響徹的震耳欲聾。

他下意識縮在原地，低低呢喃自語了一句“媽媽……”的聲音并沒有被其他人聽到。

只是混沌思緒裏還未回神。

發抖還未停歇，他就聽到了李特助驚慌失措的聲音：“總，總裁！沒事吧！！！”

“快，快……”

李特助和管家急匆匆将霍擇骞攙扶回卧室。

蘇應看着匆匆逆行的身影，怔怔站在原地。眼前和腦海的畫面明明并非在一個時空。腦海裏回旋的身影卻像是重疊在了一起。

誰也沒想到霍擇骞會昏過去。

蘇應怔神許久才被李特助喚醒。

他緊緊跟在背後，幾日偏長的劉海被他顫動的手指下意識撥動。

細碎的劉海被手指調整調整，再次波動調整，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他都沒有跟着家庭醫生的腳步進去卧室。

只是花，花了一些錢……

霍擇骞竟然這麽受打擊…直接氣暈過去……？

蘇應下意識縮在了角落。

他，他不會，成為殺人兇手吧……

*

“能不能好好對待身體？”家庭醫生——何醫生斷斷續續，兇巴巴的語氣在房間內傳來。

竟然有人這麽對霍擇骞？

還是說……數落的不是霍擇骞……是李特助？

蘇應瞪大瞳孔。

霍擇骞不會真出事了吧！

蘇應下意識用手撥弄頭發，連忙拿起手機輸入120。

“我上次就讓他去查，他天天忙工作，忙工作，到現在了還注重工作不知道檢查身體，看到了吧？這就是後果。霍擇骞，你想死你早說。”暴躁何醫生的聲音響個不停。

不會吧，因為忙于解決破産事件，所以沒空檢查身體嗎？

這種焦慮到昏迷的狀态已經持續很久了？

怪不得前陣子霍擇骞不回家，總是渾身冷冷的。

現在想來，或許是厭世呀！

蘇應已經難以穩定理智，回想何醫生究竟是什麽身份，才能在霍擇骞家裏指手畫腳理直氣壯。

他一緊張起來眼睛發昏，連按120的手都發抖了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霍擇骞一定沒事的。

QAQ不過是沒錢，一定是可以渡過難關的。

蘇應下意識深吸一口氣。

手都快按下去，完全沒想到何醫生開口：“你還在看什麽？你不能吃土豆你知不知道！”

蘇應：“……？”土、豆？

李特助：“何小院長，您您這別急嘛。我們總裁真，真沒直接吃土豆。”

何醫生：“怎麽，不直接吃土豆就不是他的錯了？他間接吃也會過敏的，他身體有很嚴重的過敏反應，一點都不能吃。”

……原來是薯片過敏。

蘇應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

什，什麽！竟然有人不能吃土豆！！

霍擇骞：“我沒吃過。”

何醫生：“您擱這給我神農嘗百草呢？你沒吃過你理直氣壯？你沒吃過你就什麽東西都得親自試一試才行嗎？霍擇骞，小爺我從小認識你到大，我可不看你臉色。”

這暴躁語氣一句接一句，蘇應才想起來何醫生是國內最大醫院的繼承人——何院長兼董事長的兒子。

以及，在原書裏，霍擇骞死後，繼承醫院的何家小少爺。

也是霍擇骞唯一從小到大長起來的好哥們。

霍擇骞：“……”

何醫生：“你小子皺眉，你還給我皺眉？霍擇骞，你需要全面做一下過敏源篩查，你聽沒聽到！”

李特助看着兩人僵硬的現狀，趕忙調和：“何，少爺，您看，我們家總裁……他還病着……您這消消氣，改天我一定協助您督促我們家總裁健康。”

何醫生看了一眼輸完液依舊面色蒼白的霍擇骞，到底是心軟撇了撇嘴：“行吧。你要是說話不算數，我拿你一起開涮！”

聽着暴躁醫生的一言一行，蘇應聽得一抖一抖的。

這麽對比，蘇應反倒覺得霍擇骞和善了好多。

好像更像是個人了。

是個會生病，會過敏。

甚至吃不了土豆的……小可憐人。

一瞬間，蘇應朝着霍擇骞投去的可憐巴巴眼神都夾雜着憐憫。

室內一瞬産生了默契。

四目相對。

看到的卻是霍擇骞先行別開的視線。

心下懸空。

這麽難受嗎？

竟然頭痛到看人都覺得不舒服。

好可憐啊，霍擇骞。

蘇應下意識埋下頭。

委委屈屈的樣子剛好再次落入了霍擇骞的眼底。

霍擇骞下意識蹙眉。

是他過分忽視蘇應了。

蘇應确實還沒有真正做背叛他的事情。

無端的惡意，向來不是他做事的法則。

霍擇骞下意識揉了揉晴明穴。

……

這一點細微的糾結落入蘇應眼底，盡數變成了頭痛不堪。

蘇應懂那種頭痛發昏的感覺。

他打游戲好幾天，或是長期看電子産品後也會這樣。

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完全沒有察覺自己映入霍擇骞眼底的，是垂落呆毛，黯然離開的身影。

霍擇骞拿起了一旁的書，漫不經心落入自己心底，卻變成了唯一一次的無法專注。

一但試圖靜下心，蘇應委委屈屈的模樣就不斷在他的腦中盤旋。

直到一聲“擇骞哥哥”響起，他才恍然擡頭撞上了那對烏黑的杏眼。

像是陡然的注視把蘇應打了個措手不及，他下意識別開視線。

明顯懼怕他的眼神映入眼簾。

霍擇骞面露凝重。

此時的蘇應卻沒有看到霍擇骞緊蹙的眉，而是緊緊地攥着手中的熱水杯子。

怎麽辦？現在霍擇骞吃了他的東西過敏暈倒了，會不會沒辦法尋求霍擇骞的原諒啊……

這樣的工作可找不到了。

希望他的老板爸爸能長命百歲。

祈禱爸爸不要生氣。

阿門。

蘇應不是唯物主義者，卻還是在腦海裏不由得畫起了十字架。

硬着頭皮，朝着霍擇骞遞出水杯，一臉鄭重：“爸爸！多喝熱水。”

下意識接過水杯的霍擇骞，面色僵硬：“……？”

叫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