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設局

設局

門口的老鸨見到兩個俊俏公子，頓時眉開眼笑，連聲“請請請”将二人迎了進去。

祝九河非常自然地牽起沈清昭的手，領着他一起走了進去。

剛進大門，猛地一陣香氣撲鼻而來，熏得人心神不寧。

沈清昭第一次進青樓，又是好奇又是慌張，四下望了一圈，才小聲地在祝九河耳邊說：“這就是青樓？怎麽跟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當然不一樣了。

秦淮歌舞伎，歷來是屬于歌舞伎中的人上人，豈是那種普通的青樓女子能比的。

她們絕不簡簡單單的是以色事他人，而是個個身懷絕技，名揚千裏的一代名妓，往往也都出自這裏。

當然，也不乏嫁入王侯将相家，一改命運的傳奇女子。

兩人站在前廳，看見屋內所有姑娘并不直接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用面紗半遮着面。

有人輕撫琴，有人翩跹起舞，有人揮毫潑墨，有人吟詩作賦。

別說沈清昭了，祝九河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看看，果然跟外面的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

領她們進門的老鸨站在中間，擊掌三聲，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兩人。

姑娘們見多識廣，看到兩位模樣俊俏的年輕公子，頂多眼睛亮了亮，面上依然是不卑不亢。

老鸨笑眯眯舔着張老臉問：“兩位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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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九河一眼望去，覺得都差不多，于是推推沈清昭：“你來挑。”

沈清昭哪好意思真挑，他擡起頭，飛快的瞟了一眼，然後指着最後面看上去不怎麽起眼的兩位舞妓。

“就她們兩個吧。”

老鸨一聽，趕緊拍馬屁：“哎呦，公子好眼光哪，青禾和綠蘿可是我們這裏數一數二的清倌兒，跳起舞來那可真是……”

她說話間，兩位身姿綽約的舞妓，袅袅娜娜的走上前來，沖兩人微微欠了欠身。

祝九河心想，這小子眼光倒不錯。

是清倌兒，怪不得看着如此清麗。

叫青禾、綠蘿的舞妓走到兩人面前，一位站在沈清昭身側，另一位站在祝九河身側，彬彬有禮的說道。

“兩位公子請。”

沈清昭緊張地拉了拉祝九河的衣角。

作為回應，祝九河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示意他放輕松。

雖然男人逛窯子天經地義，但要是真刀實槍的……

他也緊張。

幸好，沈清昭挑了兩個清倌兒。

兩人跟在青禾綠蘿的身後，來到了一間廂房，房內陳設典雅，頗有品味。

出于某種心知肚明的特殊用意，房內還設有兩個隔間，此刻房門緊閉着。

青禾和綠蘿伺候兩人坐下，倒上茶水。

“公子，青禾綠蘿不才，願為兩位獻舞一支。”

說罷，兩人走到房間中央，開始跳舞。

秦淮舞妓自然是名不虛傳的，青禾綠蘿兩人舞姿優美，賞心悅目，然而祝九河兩人完全沒有心思去欣賞舞蹈。

乍一坐下來，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不知道怎樣才合适。

可是這都來了青樓了，不做點啥，好像也不合适。

兩個木頭人呆坐了半天，沈清昭突然悄悄搗了搗祝九河的胳膊。

“我們應該幹點啥？”

該幹點啥。

祝九河也很想問。

既然是清倌兒，自然不能幹傳說中的……那等事，那就只好撩撩騷，至于怎麽撩，他也不知道。

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有樣學樣應該不難吧。

苦思冥想了半天，祝九河終于從那點兒僅有的生活經驗中，提取到了一絲有價值的信息。

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胸有成竹地說：“看我的。”

兩位姑娘中，綠蘿清秀脫俗，而青禾的舞姿則更為妩媚一些。

她一面跳舞，水袖一面似有若無的從祝九河的身側拂過，祝九河被她撩撥了兩下，突然伸出手，一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然後輕輕一帶，青禾腳下頓時失去平衡，趔趄幾步，接着，跟弱柳扶風似的，輕飄飄的倒在了他的面前。

青禾“哎呀”一聲輕呼，羞答答的看了祝九河一眼，紅着臉低下了頭。

看看，專業就是專業。

見姑娘如此配合，祝九河頓時有了自信。

他松開水袖，準确無誤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從地上帶起來。

然後将青禾的纖纖玉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學着以前從師兄師姐那兒聽來的情話，肉麻兮兮地說了一句。

“姑娘的舞亂了，我的心也亂了。”

青禾：……

沈清昭：……

兩位姑娘都是人精，短短一陣功夫，已然看出，這兩位公子恐怕都還是初出茅廬的少年。

對于她們這樣的青樓女子來說，平時多見的皆是醜陋嘴臉，能有緣與兩位公子相遇，真的是難能可貴了。

再加上兩人本來長的也俊俏，青禾綠蘿對兩人頓時好感倍增，服侍起來也更為殷勤。

姑娘們跳了舞，又取來琴，為他們彈琴助興。

公子坐久了，多少有些乏累，兩人又分別幫她們揉了揉肩膀，一邊揉，一邊随意聊着些金陵城的趣事兒。

在姑娘們的溫柔體貼中，祝九河和沈清昭終于逐漸放松下來，不像之前那般局促緊張了。

怪不得男人愛逛青樓，他心猿意馬的想着。

手上握的是青禾的小手，臂彎攬的是綠蘿的小蠻腰，祝九河逐漸嘗到了甜頭，內心也隐約不老實起來。

美人在側，可這心裏，不知為何，總也忍不住跟沈清昭作比較。

你看啊，這青禾的小手雖然細嫩柔軟，比起沈清昭來，似乎還差三分，綠蘿的腰肢真細，可沈清昭每次一穿上女子衣裳，那小腰似乎比綠蘿還要細一點。

這麽一想，小手頓時不好摸了，小腰也不好攬了。

他覺得自己是腦子壞掉了，都怪沈清昭，沒事老扮什麽姑娘，害他一個如假包換的真漢子，都要懷疑人生了。

沒想到沈清昭比他還猛。

大抵是看上了清秀的綠蘿姑娘，沈清昭一直執着地追随着綠蘿，一逮到機會，就拉着她竊竊私語。

過了沒多久，他突然拉起那個名叫綠蘿的姑娘，一臉真誠的邀請道。

“姑娘可願意随我進房一敘？”

綠蘿也不惱，面上微微一紅，害羞道。

“綠蘿聽公子吩咐。”

于是，沈清昭美滋滋的拉着綠蘿進了房間，還把門給帶上了。

祝九河目瞪口呆，卧槽，無師自通麽這不是？

沈清昭跟綠蘿進了房間，享受二人世界去了，祝九河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不對味兒。

青禾幫他揉捏肩膀，也顧不上享受了。

“青禾，我問你個事。”

“公子請講。”

祝九河皺着個眉，支支吾吾半天，才開口。

“這……你們清倌兒……當真賣藝不賣身嗎？”

青禾一怔。

祝九河尴尬的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就……随便問問。”

青禾回神，知他并非有意羞辱，無奈一笑。

“公子說笑了，哪裏有什麽絕對的清倌呢，所謂清倌兒，也只不過是內心的堅持比旁人多些，可說到底，不過都是伺候爺的罷了。”

“怎麽講？”

青禾垂下眼睛。

“真正遇見傾心的男子，清倌也是有心的。”

一聽青禾這話，祝九河嚯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什麽？清倌并不是賣藝不賣身的？這還得了！

看剛才沈清昭跟綠蘿王八看綠豆，看對眼的樣子，難道是……

好巧不巧的，正在這時，旁邊的小房間內，傳出了一聲悶悶的聲音，很像是某人的悶哼，很難不讓人多想。

祝九河臉上的表情頓時千變萬化。

這個沈清昭，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他了。

青禾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了祝九河不開心，頓時有些局促。

“公子……”

不等她說完，祝九河已經沖到了沈清昭房間門口，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嘩啦一把拉開了房門。

“阿昭！你……”

後半句話，被硬生生的吓退到了喉嚨裏。

這一開門，開的可真是時候。

——

沈清昭自打進了房間，就開始軟磨硬泡，求綠蘿幫自己辦件事。

選擇綠蘿，是因為綠蘿人看着很機靈，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弱女子，一聽要做這麽危險的事，頓時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沈清昭再三保證：“你放心，你只需配合我就好，我定護你周全的。”

說罷，又給綠蘿塞了一錠銀子，一番好姐姐好妹妹的，才勉強說服她幫自己演這一出戲。

咳，阿彌陀佛，雖然這事兒有些不地道，但他真的也沒辦法。

對不起了四殿下，這一路順利南下，全是拜您所賜。

但是現在，你的人，我真的不能留。

于是，祝九河開門的一瞬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場景。

剛剛還清麗可人的舞妓綠蘿，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匕首，溫柔的表情已然不再，緊繃的小臉上，滿是冰冷的殺意。

而匕首的鋒刃，直直的對準了正悠哉悠哉的閉着眼睛，半躺在床上的沈清昭。

有人行刺！

從皇城，到金陵，都怪這一路太過順利，順利到兩人都幾乎要忘記了，沈清昭的身上或許還背負着六皇子的仇恨。

當初，沈侯府出賣了他，侯府的遺孤沈清昭又殺了個回馬槍，揭發了他，那個睚眦必報的皇子，豈能咽下這麽大一口氣呢。

祝九河乍驚之下，張大了嘴，一聲怒喝尚未來及脫口而出，誰知道，變故突然又發生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就在那柄匕首對準了床上的沈清昭，直直的捅下去的一瞬間，只聽嗖的一聲，一道淩厲的黑影突然破窗而入，這速度，連祝九河這種職業盜賊都驚覺其快。

不過轉瞬之間，房間裏又換了一副光景。

綠蘿的匕首被打落，她驚呼一聲癱坐在地上。

沈清昭聽到聲響，也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略顯茫然的看着眼前這一切。

祝九河只愣了一瞬，迅速反應過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抓住綠蘿，一手抓住了那位破窗而入的黑衣人。

八目相對，兩個心虛，兩個懵逼。

心虛的當然是那兩位自導自演的始作俑者，沈清昭和綠蘿。

而祝九河和那位黑衣人，是真真實實的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