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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姜沉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但見他并非玩笑，便問道：“什麽墳？”

“準确來說，應該是墓穴，”秦肆收回了手，半蹲下來，目光落在鲛人漂亮的尾巴上，“我曾被封印千年，沉眠于地下，對我來說那裏是墳也是家。”

姜沉對這個說法無力吐槽，敏銳地抓住了封印這個詞。

“所以說，你就是千年前不知所蹤的妖皇？”

不像人族和妖族說的那樣消失，而是被封印了。

“猜對了，”秦肆勾起唇角，“想要什麽獎勵？”

這話聽着耳熟，好像又回到了第一個世界，姜沉垂眸岔開話題：“那你的妖術怎麽還……？國師只是個人類。”

秦肆在小綿羊‘你不行’的眼神中燃起了丁點勝負欲，據理力争了一會又覺得自己變幼稚了，他湊近幾分，把問題抛了回去：“你說呢？你說我為什麽明明身為妖皇卻打不過一個人類？”

答案顯而易見，那場争鬥姜沉親眼目睹，秦肆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不夠熟練，究其原因是他并非真的妖皇，而只是一個外來的任務者，從未接觸過妖術，趕鴨子上架自然是有些困難的。

姜沉幾乎可以确定，他們彼此對對方的身份都有所猜疑，和他謹慎試探不同，秦肆這麽說，幾乎是要攤牌了。

或者說，他在引導着他去猜想他的身份。

“我不知道，”姜沉猛地從海中起身，借着秦肆的手臂上了岸，“再給我變一雙腿可以嗎？不是說要回你被封印的地方看看嗎？”

等了一會，他沒有等到腳踏實地的感覺，而是連人帶尾巴被抱在懷裏，海水沾濕了兩人的衣裳，卻更顯得男人的體溫是如此之高。

秦肆看出他的逃避，将人摟緊了些也沒有太過逼迫他說點什麽。

“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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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見的，我受了重傷，”秦肆開始耍賴，“現在妖力不穩定，別說是給你變出一雙腿了，恐怕霧離山脈都得走着去了。”

他的墓穴就在霧離山脈最深處，還有先前救的那些妖也全在那裏安了家，和西海不算遠，只是走怎麽也要走個多半日。

姜沉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怪異的別扭和煩躁再次席卷心頭，陌生的感覺讓他新奇且無所适從，他想說他不是真正的鲛人，也沒有一條脆弱漂亮的尾巴，甚至也不是上一個世界的安年。

他是姜沉。

可是再與秦肆相遇的兩個世界裏，他都是別人。

那些說過的話和溫柔到底是給誰的？秦肆是怎麽認出他來的？

無數疑問堵在胸口，可他沒有問，往前數24年，他從未有過希望，也從未有過失望，自認人生慘淡，不想秦肆也來添上如刀砍斧削的一筆。

不得不承認的是，和秦肆在一起的時光是快樂的。

快樂到他開始想維護這份假象。

但是姜沉不知道的是，雖然他的名字、身體、故事統統都是假的，可好感度是真的，給秦肆獨特的感受是真的，換了身體還能被認出來恰恰證明了這一點，只可惜當局者迷。

‘就當他是給我的吧。’

姜沉自暴自棄地整個人靠在秦肆的胸膛上，恍惚間竟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不是自我欺騙的類型，卻在秦肆的問題做不到深究。

正想着，尾巴突然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這要換做人身就相當于是耍流氓了。

一股酥麻竄到尾巴尖，姜沉抖了抖擡頭看向秦肆：“你做什麽？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同你說話呢，你都不理我，”秦肆失笑，“不喜歡我碰你？”

上個世界小綿羊還會主動撩撥他呢，這個世界倒是羞澀起來。

本來他還挺新鮮的，但是見姜沉眸中盡是認真後，也跟着正經來：“怎麽了？怎麽……就這麽委屈了？”

“我只是不喜歡你碰我。”

姜沉聲音很輕：“不喜歡你碰這具身體。”

放在尾巴上的手用了些力氣，秦肆眯着眼睛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好，那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別不開心。”

姜沉滿意許多：“嗯，你剛剛說了什麽？”

“我說我這有花生糖你吃嗎？還得走些時辰，可以墊墊肚子。”

說着，他觀察懷中鲛人的神色，花生糖是他特意買的，在懷裏揣了許多天，打架的時候都小心護着沒讓它碎了。

姜沉對他并不設防，沒怎麽思考便脫口而出：“我不吃花生。”

因為他過敏。

剛一說完就看見秦肆果然如此的表情，這才想起來上個世界他提過一嘴不吃花生，沒想到秦肆竟記到現在，還成了驗證他身份的證據。

“不吃花生好，”秦肆聲音都歡喜幾分，“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說自己是綿羊妖嗎？”

“為什麽？”

“因為我心裏有一只不吃花生的小綿羊，後來他走丢了，我想把他找回來，你說，他會讓我找到嗎？”

秦肆微微低頭，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期待，他迫切地等着姜沉一個回應，只有雙方都有了回應，才算重逢。

可姜沉問了一個好似不相關的問題。

他說：“你的那個小綿羊到底是誰？”

秦肆微怔，他現在也漸漸明白了，姜沉很可能跟他一樣是進入游戲中的體驗者，而非什麽NPC，只是不知道游戲公司是怎麽操作的，讓他成了他的攻略對象。

但兩個人的情況好像又截然不同。

問題出在游戲公司上，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現在聽見這個問題，他隐隐覺得也許他們兩個人的疑惑是相同的。

半晌，姜沉用尾巴拍了拍他：“怎麽不說話，很難回答嗎？”

“不難，”秦肆決定順應本心，“小綿羊就是小綿羊，是我的阿沉，一眼就能認出來的阿沉。”

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甜，勾的他心裏癢癢。

“那你……”姜沉閉了閉眼睛，嗓音都打着顫，“那你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秦肆笑着嘆氣，“總要見到人，在他身邊，我才能弄清楚這份惦念和心意到底出自于什麽。”

因為他的職業關系，向來是感情淡薄的，盡管有不少人示好卻統統被他拒絕了，本以為會孤獨終老，沒想到在游戲中遇見了姜沉。

前方一團迷霧沒關系，不明白什麽是喜歡也沒關系，只要人還在身邊，總會有明白的那一天。

面對這份直白的欣喜和熾熱，姜沉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早在這個話題一開始，系統就絮絮叨叨地嚷嚷着保密協議，堅決不讓他說出關于快穿系統的一個字，就算他強行說出來了，也會被替換成字眼，不如作罷。

秦肆等不到回應，腳步慢了些，妥協似的在他耳邊呢喃：“我可以等，多等一會也無妨，只要确認是你就好。”

“是我。”

姜沉到底還是回了他兩個字，然後不太放心地囑咐道：“因為是我，所以你別動手動腳。”

這話看着沒有任何邏輯，但秦肆聽懂了。

他自己是一團數據傳送過來的，但姜沉似乎不是，因為游戲規定只能捏一次臉，不可能換個世界就變個樣子。

這具身體恐怕不是他的，所以才會這麽抵觸自己的觸碰。

總體來說，秦肆心情不錯，甚至在心中幻想真正的阿沉長什麽樣子，也會是乖巧狡黠的嗎？

得意忘形之下他抱着姜沉直奔霧離山脈，本來需要多半日的路程被縮短至半個時辰。

姜沉戳了戳他的腰：“這就是你說的受了重傷？”

“開心使人痊愈。”

秦肆将他放下，應要求将尾巴變成了雙腿，嘴上還不忘占點便宜：“你這算不算為了愛情祈求雙腿的小人魚？”

“我要是小人魚，那你就是巫師，有什麽可高興的？”

姜沉對他越來越不客氣，秦肆被噎了還能笑的出來，帶着他往裏走。

霧離山脈的入口是一片相連的樹林，陽光在或深或淺的綠色上留下點點光斑，擁有金色羽毛的黃鹂妖在林間穿梭，啼聲嘹亮清明，不遠處的樹幹上，還有半個指甲大小的蘑菇精，努力将菌絲紮根在樹上。

姜沉看着有些入迷，在原本的世界裏，就連電影都演不出這樣的神奇景色。

見他喜歡，秦肆又招招手，于是花妖圍着他打轉抖落些花瓣，兔妖将啃了一半的胡蘿蔔塞進他的手裏，忽然，半空中落下藍紫色的光點，像是一場如夢如幻的雨。

姜沉攤開手接住了兩滴，色彩在他手上暈染，留下一道閃爍的痕跡。

“這是什麽？”

仔細辨認了一下，秦肆黑着臉握住他的手擦了又擦。

“這是冰蟲，喜歡住在葉子上。”

姜沉擡起頭看了看，聯想秦肆剛剛的舉動，有點手抖，試探問道：“這些光點不會是……？”

腦袋被摸了摸，秦肆用很遺憾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哄道：“我不嫌棄你。”

就挺突然的，還有點窒息，姜沉抖着手在秦肆的衣裳上蹭了又蹭，誰會想到這麽好看的東西竟然是冰蟲的排洩物。

也不知道這些樹葉上住着多少冰蟲，姜沉渾身不自在，快跑了幾步。

霧離山脈一帶，越往裏的妖實力越強悍，在見識過虎、豹、獅子、玄龜等大妖後，兩人停在一處泉眼前，再往裏，一改之前的綠色，而是濃的化不開的灰黑色，遠遠望着看不清都有些什麽。

“那就是我的墓穴，”秦肆指了指，“裏面只有一個洞窟，再無其他，沒有妖也沒有什麽新鮮植物。”

本來還有一片沼澤的，但後來沼澤也幹涸了。

姜沉：“你被封印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秦肆帶他用泉水洗了洗手，“千年前，天道欲降浩劫覆滅人族，我為天下蒼生于心不忍，便阻擋了那一場劫難，天道震怒，罰我封印于霧離山脈之中，前段時間才醒。”

到底是花了錢的，和姜沉不同，秦肆對自己的背景身份清楚的很。

姜沉猜測他跟自己應該差不多，也是不久前才進入這個世界，暫用別人的身體罷了，所以也沒有安慰他什麽，只是感嘆道：“妖皇為人族被封印，妖族因此勢弱，被天道所厭棄，而人族卻趁此時機興旺，更甚至有了欺負妖族的資本……這算個什麽因果。”

“天道無常，命運更疊，人族是因也是果，會有公道的。”

萬物生靈，有得有失，沒有哪個族類會一直受到偏愛。

姜沉：“但願如此。”

有秦肆帶着，兩人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洞窟，剛一走進去看着平平無奇，就像一個普通的山洞，越往裏走越窄，漸漸形成一條僅能容納一人的甬道，盡頭則是一具石棺，想來就是妖皇的床了。

“簡陋是簡陋了點，”秦肆笑了笑，“不過還是歡迎你來我的家做客。”

聞言，姜沉默默猜測秦肆真正的家是什麽樣子的，他在原來的世界是什麽身份，總歸不會是個平凡的人。

在這間小小的墓穴繞了一圈，姜沉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終于在石棺上發現端倪。

“秦肆，你來看。”

“怎麽了？”

石棺底部滿是灰塵，被人用手指抹去了一點，顯露出一片圖騰印記。

“你看，這個圖騰像不像淬鐵甬道裏的？”

秦肆：“有點像，但是要更複雜。”

“嗯，和魏越澤腰腹上的圖騰也有點相似，還有國師臉上的鬼畫符，絕對是有特殊意義的，”姜沉想寄希望于秦肆的妖皇身份，便問道，“你有沒有印象？”

“隐約記着是某種儀式或術法，”秦肆努力回想，“不行，記不清了，腦子裏的東西太多，找都找不到。”

言罷，他眯着眼打量石棺，棺下有一條半指寬的縫隙，再瞧四個角均有微不可見的磨損，仿佛曾經被人撬起來過一樣。

片刻後，他将手放在石棺上：“再找找，不行就把這座墓穴拆了。”

姜沉：……

艱難的改文階段終于熬過來了！

禿頭作者卡文卡到防脫洗發水都救不了了，可算是改完了，非常抱歉一直等更的大家！

明天開始會持續加更，一直到将之前這些天的更新都補上！

感謝支持，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