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寧寧對沈複打了個招呼：“早。”

“嗯。”他點了點頭, 表情冷冷清清。

倆人各忙各的, 沒有為了讓氣氛活絡點而沒話找話。

寧寧蠻享受互不幹擾的狀态的，不用回饋別人的熱情, 這讓她自在很多。

出門上學的時候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錯開了時間。

沈複先離開的。

寧寧跟出來送他, 他在門口彎腰換鞋子，寧寧說：“放學後我會給你準備晚飯的, 你不要太晚回來哦, 飯涼了就不好吃啦。”

其實不過是想他早點回來和她講題，但直接這麽說顯得太過霸道，所以她換了個溫柔的說辭。

沈複臉上出現短暫的恍惚。

她讓他早點回家……

怔了怔，他回：“嗯。”

沈複去上學了。

寧寧沒有跟着出去, 她和沈複在學校受到的關注度太高, 讓同學看到他們一起上學指不定要怎麽猜測。

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窩在書桌上背文言文。

過了十多分鐘，寧寧才背上早就收拾好的書包, 慢悠悠出了門。

寧寧到教室時，教室差不多已經滿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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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中平均成績最好的班級, 學生都格外積極。

她走到座位上坐下，寧則玉就湊了過來，他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又扭頭看了看沈複。

他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 驚訝：“寧寧，阿複，你倆什麽情況？”

寧寧說：“怎麽了？”

“昨晚沒睡好嗎？瞧你倆這黑眼圈重的。”

她點了點頭：“嗯。”

誰在夢中跑上一整夜都會倦得吧……

寧則玉是個好事的, 他追問：“你們幹嘛去了折騰成這樣？”

“沒幹嘛呀。”寧寧把作業和課本從書包裏拿出來，一一整理好擺在桌面。

寧則玉說：“不過一個周末，你倆怎麽變得那麽虛？”

他是真的納悶。

可是虛字一說出來，叢生了許多暧昧。

這個字眼落在充滿躁動因子的青春期男生裏，那無異于一劑興奮劑，後排池奔他們幾個瞬間炸了。

“哇哦——”

“這信息量，6666666666。”

“小玉，你怎麽形容呢，男人能用虛嗎？不是找打麽？”

寧寧低頭看課本，不再參與他們的話題。

不可否認他們的口無遮攔會給她帶來許多煩惱，但這不是她能左右的，越反駁他們反而越來勁兒。

她選擇了無視。

沈複把椅子往旁邊拉了拉，這個角度他能看到她半個側臉，他借着看前方的黑板，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了她一眼。

剛好看到她咬了下牙，僅一瞬，她就恢複了平淡表情。

別人沒有發現她一閃而逝的不悅，沈複卻把她剎那間的煩躁收入了眼底。

兩秒後，他把手搭在最先鬧事的池奔肩上，語氣輕松，似笑非笑：“放假睡得晚，臉色不好不是很正常麽？你們要再這麽起哄，我可告你們诽謗了，不讓你們出點血不撤訴的那種。”

池奔他們都愣了愣。

沈複是個不喜歡解釋的人，這會兒卻因為他們一句玩笑話而做了解釋，他們深感意外的同時，也明白沈複這個看似玩笑的話根本不是玩笑。

他在隐晦地制止他們停止打鬧。

別人不知道，池奔卻清楚地感受到了停在他肩膀上的手有多用力。

沈複在向他施壓。

池奔立即改口：“好嘛好嘛，不說了還不行。”

罪魁禍首都不鬧了，其他人也都紛紛散了。

寧寧為沈複那句解釋的話，有短暫的疑惑，他在其他人面前總是一副平和的好人形象，面上那次不是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的，這次竟然硬氣到了明面上。

轉念一想，沈複或許是在為了和她撇清關系。

畢竟他挺煩她的。

她不再困惑，把注意力拉回來，繼續專心學習。

寧則玉吸取到教訓，這回他聲音降低了八度，只用他們幾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問寧寧和沈複：“昨天我喊沈複出來他都不出來，不會是你倆昨天晚上在一起呢吧？”

寧則玉喜歡刨根問底，說了在一起，他少不了會問在一起幹嘛、在一起多久之類的問題。為了一勞永逸，沈複給了個能直接把話題結束的回答。

他說：“沒有。”

與此同時寧寧的聲音也響起：“嗯，我倆在……”

寧寧聽到沈複和自己相反答案後，生生把生下來的話咽到了肚子裏。

寧則玉：“……”

他更加納悶，怎麽兩個人答案還不一樣呢：“有還是沒有在一處啊？”

寧寧沉思一秒，雖然她不知道沈複為什麽不承認和她在一起，不過他的說法确實更容易避嫌。

她說：“有。”

沈複和她一起給了答案，卻遷就了她上次的回答：“沒有。”

寧則玉：“……”

沈複：“……”

寧寧：“……”

遮遮掩掩，必有貓膩。

寧則玉說：“好了好了，我懂我懂。”

寧寧看着他喜形于色的笑臉，知道他又誤會他們的關系了。

“……”

早讀課的時候，寧則玉偷偷摸摸給她遞過來一張紙條。

【多少女生約他都約不出來啊，被你拿下了，你很棒棒噢，哥哥為你驕傲。】

寧寧回：【沒有的事，別胡說。】

寧則玉撇撇嘴，把紙條團成團随手丢進了桌洞裏。

他為她操碎了心，她卻有情況都不告訴他，而且被他返現了還瞞着他……

寧則玉正糟心着，就被從後面扔來的紙條砸了手。

他回頭看，沈複正睨着他。

寧則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寧寧，意思是：“給我的還是我妹的？”

沈複用嘴型說：“你的。”

寧則玉打開紙條。

【之前誤會我和寧寧關系的，除了你，還有誰？】

他回：【勇子、奔奔。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嗎？】

沈複沒有再回複。

早讀課下課鈴一響，沈複就把池奔和勇子叫了出去。

“出來聊聊。”

池奔昨晚睡得晚，沒睡夠，頭也沒擡地趴在桌子上睡會兒：“快上課了，下課再說呗。”

沈複說：“出來。”

“……”池奔這才擡頭看他，見他不是開玩笑，然後站了起來：“好好好……”

寧則玉一看他們出去玩兒竟然不帶自己，他連忙跟過去：“我也去。”

沈複回頭瞥他：“你呆着。”

“……”

寧則玉沒有繼續跟過去。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起，沈複已經不知不覺成了他們的“頭兒”了……

他有點泛酸，沈複才來一班多久啊！大家都那麽聽他的，搞得他這個一班土生土長的人很沒魄力似的。後來又一想，不止一班，就其他班的男生大多也都跟着沈複混，他就漸漸平衡下來了……

很快他們就回來了。

沈複還是那副平淡的面癱臉。

勇子和奔奔有點兒神色唏噓。

他們座位離得近，說悄悄話的話繞不開寧寧和沈複。

所以寧則玉選擇了傳紙條：【阿複和你們說什麽了？】

池奔：【說他和你妹沒那層關系，讓我們別整天胡思亂想，玷污你妹名聲……】

寧則玉：【。。。。。。。】

他們沒過多交流，但一串的省略號已經足夠表達他們內心的想法——沈複跟寧寧絕對有一腿！

沈複是誰啊！

那可是曾被污蔑提前知道試卷所以才能在期中考試時考過滿分的人，當時事情鬧得格外大，都上了當地新聞熱搜，就連當時和他不在一個省市的寧則玉他們都知道這事。多少人罵沈複，沈複愣是一句都不帶理會的。

最後還是校方出面解釋澄清的。

後來寧則玉問過沈複為什麽不解釋，是因為清者自清麽。

沈複人家就回了四個字。

“他們不配。”

寧則玉被他酷了一臉，覺得他心裏承受能力真強，後來和沈複熟了他才知道，沈複那不是承受力強，是他壓根就沒把事兒往心裏放。

他不摻和別人的事，也拒絕別人插手他的。

所以寧則玉那回找他，讓他幫忙向勇子他們澄清“套子”事件而被他拒絕時，他沒覺得他過分。

那就是他的做事風格。

可是現在……

沈複居然主動澄清了。

這……

說他和寧寧沒關系誰信啊？！這明顯把寧寧當自己人了啊，不然以他的性格，怎麽可能會為寧寧說話！

寧則玉驚喜得不行，又有點不敢置信。

他把寧寧拽到走廊裏，悄悄問她：“寧寧，你跟阿複現在什麽關系？”

“同學關系。”寧寧說。

寧則玉遲疑：“沒其他的了？”

“沒。”寧寧借機和沈複撇清關系：“我們都是學生嘛，要以學習為重，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寧則玉愣了：“你不喜歡阿複了？”

寧寧終于遇到了可以和沈複解綁的機會，她說：“嗯，不喜歡了。想通了，應該要好好學習。”

“……”

寧則玉不死心，私下裏和池奔一起去找了沈複：“阿複，你跟寧寧什麽關系？”

“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龌龊關系。”沈複說。

池奔問：“她有在追你麽？”

沈複回：“談不上追不追的。”

其實話說到這已經夠了，可鬼使神差地，他又加了句：“只是每天都纏着我向她講題。”

說完，他自己先錯愕了一秒。

這要擱從前，他壓根不會回應，更不會和她拉扯關系……

寧則玉再次從他們身上得到了不同的回答。

“……”

池奔私下裏和寧則玉讨論此事：“他倆口風不對啊，寧寧極力撇關系，沈複卻說她還在追他。”

寧則玉頭都快大了：“你們相信誰？”

池奔說：“阿複吧，我還沒見他說過謊，而且你妹妹的确追他追得緊啊。”

寧則玉不樂意：“你的意思是我妹說謊一套套的了？”

“不是說咱妹不好，是阿複說法更靠譜點，你妹妹可是為了得到他連男廁都去了，前幾天還為了他要死要活，現在忽然說不喜歡，中間一點轉折都沒有，你不覺得不太正常嗎？”

其實寧則玉心裏也疑惑着呢，但是他不能不撐自己妹妹。

他嘴硬：“我不管，我堅信我妹，他倆現在沒關系，是清清白白的前後桌！”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池奔哄他跟哄孩子似的。

寧則玉：“……”

中午吃飯的時候，寧寧和喬妹兒一起用餐。

喬妹兒手裏拿着學校門口撿的鬼屋宣傳單：“聽說了嗎，咱們學校旁邊開了家鬼屋。二班有人去過，他們都說可吓人了……”

寧寧把她的躍躍欲試看在眼裏，想着還欠喬妹兒的電影票沒還呢。

她提議：“等放了學咱們去看看？”

逛個鬼屋頂多十幾分鐘，完了回家做飯正好，不會影響正常吃飯。

“好啊好啊。”喬妹兒樂了。

教室內，寧則玉和沈複也在讨論鬼屋。

寧則玉問：“阿複你去嗎？”

沈複手裏捏着鬼屋宣傳單，上面的照片和宣傳稿很吸引人，他是有興趣的。

只是——

他眼神往前排的寧寧身上走了走，最後說了句：“不去。”

誰讓他先答應了她要早點回家呢。

寧則玉哀嚎：“阿複，你變了，最近都不怎麽出來玩了。”

池奔也抗議：“是啊，上周六大飛喊他打球他都沒來……”

沈複任由他們嚷嚷，自顧看着漫畫。

寧則玉和池奔準備去小樹林抽煙，往外走的時候在門口剛好碰到寧寧，他發現寧寧手裏也捏着宣傳單：“寧寧，你想要去鬼屋玩啊？”

“嗯，和喬妹兒一起。”

寧則玉說：“一起去呗。”

“我先想想。”

寧則玉和池奔就先走了。

寧寧問了問喬妹兒的意見：“你覺得跟他們去方便呢？”

喬妹兒其實不大喜歡寧則玉，覺得他太不上進了又愛鬧，但她知道他是寧寧的哥哥，出于對寧寧的尊重，她暫時抛開了對寧則玉的成見：“我覺得可以耶，聽說裏面很可怕，人多了還能壯壯膽。”

于是寧寧等寧則玉回來的時候，對他說：“你們放學後去鬼屋的時候記得叫上我們啊。”

沈複：“？？？？？”

寧則玉做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沒問題。”

寧寧正準備繼續學習，忽然身後傳來“啪”得一聲。

她下意識回頭，是沈複桌面的書掉了。

不偏不倚，剛好掉到她腳下。

她順手撿起來遞給他，把書放到他的桌面，發現他正垂眸睨着自己，眼神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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