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無疾而終的暗戀(營養液……
45. 第 45 章 無疾而終的暗戀(營養液……
“是,這只精靈,她是不是還沒找到?”
“而和她一起失蹤的那只精英騎兵團,是不是也沒找到?”
秦唯西的聲音不大,卻宛若一顆石子,讓原本死氣沉沉的會場瞬間有了漣漪。
“我們是發現了這個情況,”馬上有人從一旁拿了份文件翻開,“在初步調查的一次感染者名單和失蹤者名單的對照中,多了很多不是失蹤者卻被認為是一次感染者的情況,這是由于他們被灰霧感染後迅速跨過了潛伏期進入狂躁期從而被誤認……”
“這裏,停一下,”秦唯西舉起手示意,表情有些玩味,“這類對灰霧感染反應劇烈的人,有沒有統計學圖像和顯而易見的共同點?”
“有。”海洛伊絲點點頭,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
“讓我猜猜,”秦唯西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青壯年,身體素質極好,工作類型大概是獵人、傭兵或者警察。”
海洛伊絲訝異地擡頭,看着那位并沒有看過這份新鮮出爐的統計文件的公爵大人。
“看來我說對了。”秦唯西笑笑,又示意剛才那人繼續。
“除了有部分被統計為一次感染者的,名單對照中還顯示,很多失蹤者至今仍然沒有被發現,”那人擡眸,神情複雜地看着秦唯西,“比如那位安全部的卡洛琳和一整隊護送她們的精英騎兵。”
“這批人,同樣都是青壯年,同樣身體素質極好,工作類型也同樣大概是獵人、傭兵或者軍警。”
會場再次沉寂了下去,各位主教臉上都帶着又驚又怒的恐慌。
灰霧對青壯年的特別針對,意味着什麽?
從長遠來看,是勞動力的缺失和斷層,是要面對即便平定了這次劫塵災難精靈教國也難以有餘力抵擋接踵而來的黑潮的嚴峻形勢。
而從僅從當下來看——這股該死的灰霧糾集感染了一批青壯年和即戰鬥力,是要幹嘛?組建軍隊嗎?
Advertisement
場上再次陷入了沉寂,柏嘉良卻忍不住扭頭,看着秦唯西的側臉。
公爵大人眸光悠遠,唇角揚起,帶着那種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的笑容。
只是這樣看着她,柏嘉良卻訝然發現,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些。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秦唯西扭頭,眸光變得柔軟,湊過來,伸手給她掖了掖披着的衣服。
“怎麽回事?”她鼻尖動了動,壓低聲音,有些苦惱,“你又變甜了。”
柏嘉良不自然地扭過頭去,輕咳一聲。
“我怎麽知道。”
其實……她也覺得公爵大人身上的白茶香甜甜的,想舔一口。
真是見了鬼了,茶香居然會是甜的。
“啧,這麽甜,難道小小年紀就有高血糖了?”公爵大人的小聲嘀咕鑽進了她耳朵裏。
柏嘉良:“……”
她就不應該對這只純情老蝙蝠有什麽指望。
“好好開會吧您。”柏嘉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海洛伊絲是會場諸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她看向秦唯西,表情凝重,“那公爵大人,那您為什麽認為這與灰霧的源頭有關呢?”
衆目睽睽之下,秦唯西陷入了遲疑和猶豫。
很快,她苦笑一聲,拿出了那個泰坦的小黑盒子,“如果我說是因為泰坦好戰,所以可能對造一只軍隊有執念,你們信嗎?”
各位主教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桦楓大區那位老主教滿臉幽怨地開口,“可是您明明前幾天還和我說,這起事件中泰坦造物只是個幌子。”
“而且……您如果不想說的話,也不必拿如此拙劣的借口敷衍我們。”
秦唯西沉吟兩秒,扭頭看向小人類,“很拙劣嗎?”
“拙劣,”柏嘉良認認真真點頭,“完全沒有任何證據支撐,也沒有任何前因後果,而且您臉上都寫明了——【我要不試着敷衍一下吧萬一他們就信了呢】。”
“是嗎?”秦唯西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向一旁神情凝重的諸位大區主教。
她嘆口氣,搖搖頭。
“首先,這也還只是我的猜想,不太能确定,就這麽說出來挺不負責任的。”
小人類忍不住撇撇唇。
又來。
對于這只經驗豐富的老蝙蝠來說,對于幾乎可以比肩神明的公爵大人來說,“猜想”和“真實”,基本可以畫上等號了吧。
某人只是純粹的不願意說。
“有時候,知曉和知識會帶來瘋狂、痛苦和詛咒,無知反而是一種美德,”秦唯西撐着下巴,瞟着面前大屏幕上其他大區主教難看的臉,輕笑着,“而且,在我看來,這個猜想會完全颠覆你們的認知,讓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計劃全部作廢推倒重來,你們會分成兩派,陷入無休止的無意義争吵,可最後做出的決策大概和現在差不太多——如果你們還有理智的話。”
“所以,告訴你們那個猜想,簡直是浪費時間。”秦唯西輕飄飄丢下一句話讓人生氣的話。
“與其糾結灰霧的本質,你們最好還是先把現在的工作做好吧——輕症感染者的治療方案,重症感染者的觀察,對灰霧和未發現的失蹤人群的防範,還有無數的事等着你們去解決呢。”
海洛伊絲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異樣沸騰的情緒。
公爵大人就是這樣的。
你能從無數個小細節察覺到她的禮貌、尊重和溫柔,但也能從無數小細節看到她溫柔後的漠然和傲慢。
是一種,【我是看着你們長大的你們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這事聽我的你們壓根解決不了先乖乖做其他去而且我肯定不能直接告訴你們正确答案不然你們還怎麽成長等你們長大了自己就懂了】的傲慢。
可偏偏無數的歷史告訴他們,這位塵世六族的大家長,塵世仲裁庭首席仲裁官,她的決策往往是正确的。
這真是讓人憋着口氣,卻又發洩不出來。
“知道了。”年輕首席長老的聲音有些僵硬和冰冷,低頭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深呼吸了好幾口。
“今天的會還剩下最重要的一個議程,怎麽處理和防治感染者。”
“目前,唯一對感染者起效的藥物有且只有生命樹汁,”海洛伊絲忍着不去看秦唯西的表情,嚴肅地看着屏幕上諸位大區主教,“而且生命樹汁只對二次感染者有顯着的治療效果,對于一次感染者……生命樹汁只是讓他們失去了傳染他人的能力和延緩了從狂躁期向平靜期邁進的速度而已。”
“而如何徹底治療狂躁期感染者,還需要多少生命樹汁的用量?如何治療平靜期感染者?如何……治療那些我們現在還沒發現的失蹤者?這都是問題。”
柏嘉良一直安靜聽着,此時卻慢慢皺起眉。
“只有生命樹汁有效嗎?”她壓低聲音問公爵大人,“就不能開發一些其他的藥物?”
“生命樹汁源自生命之樹,生命樹是精靈教國的立國之本,它的根系紮在了亞空間,生長在物質界,但甚至可以影響神界的規律,論地位,它可不比阿忒若普斯低到哪裏去,”秦唯西也壓低了聲音,“最重要的,是生命樹觸碰到了一些【規則】。”
而【規則】,是凡人和神明最本質的區別。
生命之樹,是個很樸素甚至俗氣的名字。
但以生命為名,同樣意味着它的能力強悍到可怖。
“如果只用物質界的标準評判的話,生命樹汁不過是簡單粗暴的海量生命力的集合凝聚,獸境和龍族其實都有類似的玩意,但都沒有生命樹汁珍貴。”公爵大人按了按小人類的皮膚,感受着其下蘊含着的濃烈生命力,“因為生命樹汁還觸碰到了【生命】的權柄,而在抵抗黑潮時,生命樹汁讓精靈每次都能以最小的犧牲換回最大的成果。”
和獸神的【破壞】、矮人王的【創造】、龍皇的【永恒】這些或混沌或中立的權柄比起來,精靈教皇阿忒若普斯持有的【生命】權柄,是對凡人來說最友善的一個。
“只有生命樹汁能治療感染者,只說明一個問題——那種灰霧也觸碰到了一些【規則】,只有【規則】才能抵抗【規則】,磨滅【規則】,”秦唯西若有所思,“就是還沒看出來是哪一種。”
柏嘉良傻乎乎地眨巴着眼睛。
“難道不是【破壞】?”
畢竟和其他權柄聽起來,這個聽着就不像個好詞。
秦唯西失笑。
“要是真這麽簡單,我不早就去找獸境的麻煩了嗎?”她忍不住捏了捏小人類的臉頰,“【規則】可不止這幾個的,有些【規則】還沒有主人,但依然可以對物質界生效。”
“就比如說,假如有一天我登神位,不能和那些家夥搶吧,得自己撈一個。”
“而且,【破壞】只是聽着不是個好詞而已,獸境的小貓咪再暴躁,畢竟也是神。”
“神愛世人。”
“這樣啊。”小人類垂下了頭,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
過了好一會,她突然擡頭看秦唯西。
“那凡人就不可能觸碰到【規則】嗎?”
公爵大人微微挑眉。
“不一定,”她似乎已經知道了小家夥在憂慮什麽,“但是很難。”
“上萬年了,海倫大陸也就出過那麽一兩個以凡人之軀觸碰到了【規則】的家夥,”她笑笑,“巧了,都是你們人類。”
“……明白了。”小家夥又垂下了頭。
又過了好一會,身旁響起了喃喃自語。
“您說過,我們能救大部分人的,對吧。”
秦唯西微微垂下了眸子。
“是的。”
聽到她的答案,身旁頓時響起了略輕松些的呼氣。
她倆說話的時候,會議仍在繼續。
“……關于這次劫塵災難,還有後續的黑潮,大家心裏應該都有決斷,也不用再花時間交流讨論了,我們還是舉手表決。”海洛伊絲環視衆人。
“同意将庫存生命樹汁全部調動治療感染潛伏期輕症患者的,舉手。”
無人應答。
“好,下一個表決。”
“同意在實驗室中繼續用個位數以內的生命樹汁進行治療實驗的,舉手。”
柏嘉良擡頭,有些緊張地看着這些精靈教國高層。
上一個表決她知道不可能通過,但……這個呢?
稀稀拉拉的,逐漸有人舉起了手,稍顯艱難地過了半數。
小人類提起的一口氣,稍微松了一點點。
“過半,但沒有超過三分之二,”海洛伊絲的聲音已經變成了那種中立規程式的淡漠,“暫時擱置,開始下一個表決。”
柏嘉良頓時又提起了一口氣,有些憋屈,但又知道理應如此。
如果僅僅過半就能通過,那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暴力,會很容易帶來撕裂和争端,三分之二,是很正常的表決通過标準。
但是你們連實驗室的努力都不願意繼續了麽?
她忍不住捂住了臉,努力深呼吸,讓自己不去想一些可能的後果。
那個好脾氣又熱情善良做得一手好蘋果餡餅的波莉太太,還有那朵漂亮的毒玫瑰,調戲自己,給自己調酒下藥跟蹤過來卻其實只是盡職盡責的安全部小隊隊長卡洛琳。
她們會變成什麽樣子?
“第三項表決,”議程還在繼續,“同意全民血液普查,檢查是否有符合的生命樹汁溶解需求的苛刻血液的請舉手。”
這次手很快都舉了起來,全票通過。
就是有大區主教苦笑着搖搖頭。
“檢查容易,符合要求可就難了,要是真找到了符合血液要求的,神殿也不會吝啬拿一半甚至一半多的生命樹汁來救人。”
“但更難的是,我們怎麽說服那位符合要求的人呢?”
前一位這麽奉獻自己的精靈,在疫情結束後第二年離世了。
舍己為人的是英雄。
但任何時候也不能拿英雄的标準苛責普通人。
另一邊,什麽也不知道的小人類聽着這項表決,有些懵逼。
“這是什麽意思?”
公爵大人從身旁的桌子上翻了翻,很快找到了一份記錄着當年事的備忘錄,遞過去。
小家夥一目十行迅速看完,總算明白了自己方才沖進隔離緩沖區嚷嚷着“用我的血”的時候,蘭特和艾詩為什麽那麽懵逼驚訝。
“不一定要是精靈的血吧。”她扭頭看秦唯西。
公爵大人皺皺眉,“你要幹什麽?”
柏嘉良卻不說話了,從一旁扯了張紙和筆來,迅速寫了張小條子,試着遞給海洛伊絲。
秦唯西看到了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瞬間沉下了臉。
那上面寫的是——【也試試我的】
海洛伊絲看到小紙條,愕然地看了眼一旁沖自己笑的小人類,又小心翼翼瞅了眼沉着臉垂着腦袋的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倒也沒有反對。
“第三項表決全票通過,第四項表決。”她沒想太多,簡單點點頭,繼續主持會議。
“這項表決,我可能要做一些前置說明,”海洛伊絲頓了頓,再擡起頭,情緒已經從方才程式化的漠然中退了出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悲傷,“目前感染者依然在快速增長,神都大區除了正常駐紮的軍隊,所有的警察和協防軍都已經拉出去支援各地了。”
“但工作人員還是不夠,而醫院隔離區已經人滿為患,連我們騰出來的監獄都已經爆滿,所有的醫生軍警都在超負荷工作,已經有醫學生臨時頂上了前線,防護服還算夠用,但即便如此,軍警和醫生都已經出現了傷亡。”
“而現在還能撐住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處于感染潛伏期的症狀較輕者還有意識,可以控制自己的攻擊**,所以可以集中管理,但當他們邁入狂躁期具有強烈攻擊性需要單獨看守時,管理成本就會翻倍上漲。”
“當現在将近十萬的感染者全部進入狂躁期後,管控他們,是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說一個可能會讓大家少些愧疚的情況吧,”海洛伊絲苦笑一聲,“一位已經進入狂躁期後期的患者因為太難控制,在打傷感染了三位警察後,被迫直接被槍決,屍體在實驗室接受了解剖。”
“狂躁期後期的患者已經有很多性狀和普通精靈不一樣了,骨骼密度增加,呼吸系統發生了異變,氣泡壁變厚,肺泡數量增多,皮膚出現較厚的角質層,皮下組織也有變化……”
“這還只是狂躁期後期,等到他們正式進入平靜期後,和我們,已經很難說是同一個物種了。”
柏嘉良聽着海洛伊絲低沉的聲音,忍不住皺起眉。
這些話,都是在鋪墊。
鋪墊一個,很慘痛決絕的表決。
“我說到這裏吧,”海洛伊絲看着同樣表情哀傷的諸位大區主教,深呼吸,“同意将患者進行統一管控,必要時,施展禁術淨化的,舉手。”
秦唯西擡頭看了眼這位年輕的首席長老,輕嘆了口氣。
這不是一個很容易做出的抉擇,盡管事實擺的明白。
生命樹汁不夠用,用完了也救不了所有人,而滅世的黑潮或許就在一兩年後來臨,沒有生命樹汁的精靈教國在黑潮中會死更多人。
不救,已經是個艱難的抉擇。
那更艱難的抉擇呢?
這麽多感染者帶來的破壞和恐慌,如果管理不得當,會讓精靈教國在黑潮來臨之前就陷入混亂和颠覆。
公爵大人凝視着高舉起手,面上略顯疲倦和悲哀的海洛伊絲。
這只小精靈已經做好準備了吧,做好此事一結就下臺請罪,斷絕自己所有政治生命的準備。
下令“淨化”數十萬的同胞,哪怕給出一百個理由,哪怕已經不是同一個物種,也需要有人擔責。
很顯然,在這場會被詳細記錄的會議中,她絮絮叨叨說了這麽多大家都已經知曉的情況,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是讓自己的态度被記錄在會議紀要上,是打算自己一個人扛下所有責任。
秦唯西手指慢慢摩挲着桌面。
回頭,拉一把吧。
視頻會議中,手稀稀拉拉地舉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過半,過三分之二……
全票通過。
柏嘉良猛地合上了眼,深呼吸,手慢慢攥緊了拳。
再睜開眼時,她眼尾已經紅了,像是看救命稻草一樣,看着一旁的秦唯西。
公爵大人一言不發。
“好,全票通過,下面我總結一下接下來的方針對策,”海洛伊絲放下手,表情恢複了冷漠,“一天之內,各級教堂做好血液篩查,要是有符合要求的血液,先取不會傷身的量稀釋生命樹汁,能救幾個是幾個,再由宣傳部持續做做思想工作,但……不要勉強。”
“實驗室的研究工作繼續吧,萬一找到了符合要求的血液,各種類型的患者需要的用量也需要研究。”
“防護服的生産和祝福要抓緊,要保證一線的醫生和軍警不會暴露。”
“時刻注意那種灰霧和尚未發現的失蹤人群的動向,一旦發現,立刻集結精銳部隊,做好對敵準備。”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她抿抿唇,“每一個患者收容點,1000人以下配一名能施展禁術的牧師,1000-5000人配備三名,5000人以上的大型收容點至少需要5名,由各級教堂的牧師自願報名參加,原則上,不允許神學院的學生報名參加,學生心軟。”
秦唯西又嘆口氣。
什麽心軟。
是因為能施展禁術的學生還有遠大前途,不能讓這個國家的未來背上這種罪孽。
“必要的時候。”
海洛伊絲垂下了眸子。
“施展禁術淨化。”
“以上就是按照多項表決,初步拟定的方針,反對的舉手。”
無人應答。
“同意的舉手。”
手一個兩個陸續舉了起來,最後所有人的手都高高舉起。
海洛伊絲眼睛有些熱。
她已經做好了投票不過半,自己以神殿首席長老的身份強制通過的準備了。
畢竟通過這項決議的,有一個是一個,在事結之後,估計都會被迫退休。
但,還好。
還好精靈教國的高層,在保持了絕對理智的時候,還帶着一絲賭氣的感性。
“伯恩斯,伍德,康姆,你們把手放下,”她深吸一口氣,點出了那幾個年輕大區主教的名字,“你們還年輕。”
“海洛伊絲長老,你也很年輕。”被點名的那幾位精靈瞬間漲紅了臉,好像被點名是什麽羞辱他們的事一樣,直接就嚷嚷了出來,“說好的集體決議呢!”
有些年長的大區主教,比如桦楓大區那位須發皆白的老主教也在勸。
“海洛伊絲長老,您也把手放下吧。”
海洛伊絲合上眸子,深呼吸,沉默了會,又睜開眼,看向一旁會議記錄的文員。
“記住,全票通過!”
她放下手,又扭頭看秦唯西。
“公爵大人呢?”
秦唯西凝視着面前情緒有些震蕩激動的首席長老,又看了看屏幕中的大區主教們,心中漫起了一股欣慰。
這次精靈教國的反應,以她的苛刻,幾乎也可以打90分。
各級反應迅速,高層理智決斷。
少的那十分,給那個無關痛癢的真相。
她察覺到了身旁小人類有些激動和懇求的目光,額間微微一跳,嘆口氣。
“我沒有意見,”她看向海洛伊絲,微微點頭,“短時間能拿出這樣的計劃,很不錯了。”
那注視自己的灼熱目光僵住了,随後是恍惚,不可置信,和極端的,被背叛的憤怒。
“好,那就……”
“我反對!”一旁突然傳來了沙啞的聲音。
海洛伊絲訝然扭頭,看着那位紅着眼睛的小人類。
“我反對這個提案,”柏嘉良扶着桌子,搖搖晃晃站起身,扯下了身上披着的公爵大人的外套,看向秦唯西,“公爵大人,我反對這個提案的每一句話!”
會場頓時響起了竊竊私語聲,大區主教們看着柏嘉良的目光有震怒,有無言,也有痛苦。
秦唯西蹙蹙眉。
她知道,以小人類的性子,大概是會發作的。
但她沒想到小家夥反應這麽劇烈。
“先坐下,”她沒有生氣,用一貫的那種,溫和寬容的眼神看着小家夥泛紅的琥珀色眸子,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坐下好好說。”
但這次,她哄崽子的那些小技巧沒起作用。
柏嘉良猛地抽回了手,後退幾步,死死盯着她。
“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秦唯西。”
“別用那種傲慢的,看無憂無慮不谙世事的十七歲幼稚小蝙蝠的眼神看着我。”
秦唯西愣了愣。
她開始仔細打量着,打量着面前突然變得陌生了的小人類。
柏嘉良卻沒有看她,而是看向了海洛伊絲,表情慢慢變得冷肅起來,眼睛卻越來越紅。
“抱歉,我有些激動了,我收回我剛才那句話,我不是反對這個提案的每一句話,我覺得前半部分做得很好,”她深呼吸,斟酌着字詞,嘴唇卻不自覺顫抖起來了,“但我反對你們的立場。”
“你們,一直在高高在上,不,不是,也沒有那麽高高在上,”她捂着腦袋,語無倫次起來,哆嗦了半天,逼出了一句帶着哭腔的吶喊,“但你們有沒有搞錯,那些被感染的人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啊!”
海洛伊絲領頭做出的決策足夠理智,也并不缺人情關懷。
而這才是最絕望的。
他們沒有一點私心,他們只是和你三觀不同。
“你們一直在考慮以後,一直在想着未來,但是,現在,就是現在,那些在隔離室痛苦咆哮的人,他們也是患者,他們也渴望被拯救,”她手掌死死抓着桌角,“他們不是亡靈,不是喪屍,他們還活着,他們還是你們的同胞!”
“除了所謂的血液篩查,我看不到你關于拯救他們的一點點努力。”
海洛伊絲有些出離的憤怒了,如果不是這是公爵大人帶來的人,她幾乎就想把這只擾亂會場的人類扔出去。
“好,那您拿出一個計劃來啊,”她不怒反笑,看着面前的小人類,“您告訴我,我們怎麽拯救他們?您有計劃嗎?”
柏嘉良死死抿住了唇。
只有【規則】才能磨滅【規則】。
“如果您拿不出計劃來,就請您出……”
“我申請去一線,”柏嘉良紅着眼打斷了她的話,重複着,“我申請去一線。”
海洛伊絲愣了愣。
暴怒之餘,她心中浮起了一絲敬意。
前線情況變幻迅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麽危機。
她本可以不去的。
尤其是,她還是個人類。
“我聽說,凡人也可以觸碰【規則】。”柏嘉良用力攥緊了拳,腦子一片空白。
“可能這就是人類這種短壽種和你們長壽種的區別吧,我們死得太快,所以不認為有什麽不可打破的鐵律。”
“或許,不是只有【規則】才可以磨滅【規則】呢?”
“哪怕前面是一片空白,哪怕這個研究領域無人涉足,哪怕沒有先例,你也不能不去嘗試!”
她确實沒有計劃,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觸碰規則,她只有一身血,或許可以延緩少部分人的痛苦和絕望。
至少,要去看看,要努力一把,對麽?
“沒有任何努力,就直接放棄他們,這不符合我的三觀,我以為,是要盡全力救每一個人的,”她重重吐出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桌子,“抱歉,我沒有權力阻礙你們的方針,但我會去做些我想做的,希望長老給我一張通行證。”
海洛伊絲抿緊唇,看了眼其餘的大區主教,沉默了會,微微點頭。
“可以。”
她迅速扯過來一張白紙,寫上幾行字,又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公章。
再拿來另一張白紙,簽上幾個名字,蓋上章,一并遞了過去。
“拿着我的手信,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包括這裏還有幾個沒寫內容的簽字和蓋章,你可以自由填寫內容,”她凝視着小家夥,“我知道你不會寫一些不該寫的東西的。”
“不會。”柏嘉良接過來,擰身走了。
她經過坐着的公爵大人,沒停留,沒回首。
“停。”秦唯西心中一悶,冷冷開口。
柏嘉良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往門口走。
“停下。”下一秒,公爵大人瞬移到了她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表情複雜。
她,有點生氣了。
但更令她驚訝的,是小人類身上那股甜香突然急速變淡,只留下一絲絲若有所無的香味。
柏嘉良擡眸,面對眼前的血族公爵,她挺直腰板,強迫自己不後退,擡頭,倔強而驕傲地凝視着面前的人。
望着眼前人清冷的面容,她心中卻湧上了深深的無奈。
柏嘉良,你早該知道的,不是麽?
她看似溫柔,對所有人都溫柔寬和。
那是假象。
她不在乎任何一個人,她現在都記不住波莉太太和卡洛琳的名字,也不記得你的。
她只是活得足夠久,所以不在乎冒犯,也不在乎眷戀,她只是守着自己的責任解決一個個異象,卻并不介意哪個種族死了多少人。
那天,去龍族的路上。
如果不是有屠村的異常,而只是普通的攔路搶劫傷人,她會出手麽?
或許在她看來,這只是例如草原上獅子吃羚羊一般的普通自然現象罷了。
她說的“能救大部分人”,恐怕只是“救下沒感染的大部分人”的意思吧。
“您要攔住我麽?”她深吸口氣,手腕一翻,握住了【有家的錘】。
這柄破損的半神器瘋狂嗡鳴,向她傳遞着濃濃的抗拒。
秦唯西看着眼前執拗的小家夥,微微眯起眼睛。
“你要對我出手麽?”
“不是。”柏嘉良搖了搖頭,手揚起,松開,将【有家的錘】丢了過去。
秦唯西下意識伸手接住,很快,臉色難看起來。
“公爵大人,您說過的,我什麽時候想離開公爵府都可以。”柏嘉良低垂着頭,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又掏出了那個小蝙蝠挂墜,遞了過去。
“旅行結束了。”
“謝謝您,公爵大人。”
她見秦唯西不接,唇角扯了扯,松手。
小蝙蝠挂墜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叮當的脆響。
她忍着眸中的熱意和委屈,用力按了按自己的手臂,“那些生命樹汁我沒法還給您,不過您放心,我會全部用在這次事件中的。”
好委屈。
媽的,柏嘉良,你在委屈什麽?
她忍着心中的酸意,自我唾棄着。
媽的,回去得找人喝酒,跟在這只老蝙蝠旁邊連酒都喝不了。
她想大醉一場,致敬自己那剛剛萌芽的就無疾而終的暗戀。
她深呼吸,望着眼前人清瘦的身影,側身,錯過肩膀,想要推門出去。
“停下。”
秦唯西一直垂着眸子,此時,生硬地開口。
柏嘉良深吸口氣,扭頭看她。
“公爵大人,您不會出爾反爾吧。”
秦唯西擡眸,與她對視。
“拿着。”她将從落到自己手中就一動不動不敢吱聲的半神器遞了回去。
柏嘉良沒有接。
“你不接的話,我就把這玩意的器靈毀了,這樣它就從半神器降格成一柄普通的還不錯的武器,算是我讓你用不了以前武器只能重新适應身體強度的賠禮。”秦唯西淡然說着,聽上去不是在開玩笑。
柏嘉良氣悶,抿着唇,劈手奪過來。
“還有這個。”秦唯西一招手,在地上的那個小蝙蝠挂墜就飛了起來,落在了她掌中。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她驟然靠近一步,看着渾身繃緊的小家夥,輕嘆口氣。
那股甜香淡了好多,也沒那麽甜了,正符合她清淡的口味。
可是,這時候公爵大人才發現,自己可能也挺喜歡吃甜食的。
“戴好,”她又湊近了些,給小家夥脖子上挂好小蝙蝠挂墜,“不要再丢地上了。”
柏嘉良倔強地扭頭,不看她。
秦唯西扯扯唇角,又退後了幾步,思索了會。
“這個,拿着。”
一直在裝死的海洛伊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看着在公爵大人手掌滴溜溜轉的那柄小鐮刀。
柏嘉良也瞪大了眼睛,擡頭看着她,眸中寫滿了疑惑和不可思議。
“別這樣看我,這只是一柄仿神器,哪怕是神明親手打造的,也只是仿神器,因為沒觸及到規則,”秦唯西往她懷裏塞了塞,“借你了,可能會有點用。”
“不,不是,您……”小人類有些懵逼了。
這只老蝙蝠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記得你們革新軍是有幾個大魔導師的,學過魔法麽?”秦唯西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沒有……”
“啧,麻煩,以後記得學。”公爵大人嘆口氣,伸手找來張白紙,指尖泛起血光,迅速在上面刻畫着複雜的語言。
海洛伊絲再次瞳孔地震。
從語言的複雜程度來說,那至少是禁術級別的血魔法!
公爵大人在制作魔法卷軸!
而這個世界上,能制作禁術級別的魔法卷軸的,不超過五個人,可是剩下的那幾個人,好歹也要拿魔法材料銘刻禁術吧。
公爵大人就拿了張草稿紙!
“好了,這個拿着,”秦唯西畫完,臉上也有些蒼白,随手将那銘刻着禁術的草稿紙疊吧疊吧,塞進了柏嘉良的上衣口袋,“用你的血催動,具體什麽作用……等你用的時候就知道了。”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還給你點什麽。”她不斷拍着腦袋,很快想到了,在儲物戒指中翻了半天,找到了一面巴掌大的小圓鏡子。
“吶,拿着。”
“這是什麽?”柏嘉良懵逼低頭。
“看不出來嗎?”秦唯西茫然,“鏡子啊。”
“……普通鏡子?”
“吶,普通鏡子。”
柏嘉良看着眼前聳聳肩的老蝙蝠,思緒再次複雜了起來。
是在玩什麽啞謎嗎?
“裝備我可都給你了。”秦唯西往旁邊挪了半步,伸出手,猶豫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柏嘉良沒有躲。
公爵大人唇角終于露出了絲笑意。
“像所有故事裏的十七歲的少年那樣,去拯救世界吧,小人類。”
“您不去嗎?”
柏嘉良輕聲問。
“我可不去,”秦唯西嘟囔着,“首先,我得給你兜底,萬一你搞出了什麽大岔子呢?”
“第二。”她猛地伸手,用力捏了捏小人類的臉頰。
“你剛才很不懂禮貌地吼長輩,應該讓你長點記性。”
柏嘉良唇角扯了扯。
“你是什麽長輩?”她嘀咕着,迅速否認着輩分差。
“……那我走了。”
“去吧。”
柏嘉良深深看了她一眼,低着頭,推門,快速走出了會議室。
丢下了一句小小聲的嘟囔。
“謝謝。”
秦唯西看着她跑向醫院的背影,欣慰地松了口氣。
還不算太傻,知道搖人找幫手。
她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甜香,心情愉悅地扭頭,看向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的海洛伊絲。
“你聞到了嗎?”
海洛伊絲眨巴着眼睛。
公爵大人輕笑着自問自答。
“甜回來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