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31章

◎見春花◎

“有沒有事?”

她的耳朵貼着夏雲川的胸口, 感到他的胸口與聲音共鳴。

她的耳朵一陣酥麻。

“沒……”

她一站穩想脫離他的懷抱,左腳的腳後跟疼痛不已。她暗自咬緊牙,硬着頭皮邁出一步。

不料眼前一晃, 她的身體驀然騰空。

腦海一片空白的雲蓁, 雙手下意識地環抱他的脖子。

“到辦公室檢查一下。”他斬釘截鐵, 毋容置疑。

雲蓁:“?”

待他朝天臺的門走去,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他橫抱起來。“等等!我能自己走,放我下來吧。”

“不行。”他垂首看懷裏的受驚小鹿,露出罕有的強勢。

雲蓁沒料到此刻的他不好說話,環抱他脖子的雙手, 繼續抱不合适,松開又怕摔, 她進退維谷。

她窘迫地垂眸, 當作沒發現抱他的脖子不妥。

雙手觸碰着他溫熱的皮膚,只要她擡眸就看見, 他好看的下颌線;只要她凝神,就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橙子味。

她的臉蛋浮現淡淡的紅暈。

見她妥協, 夏雲川不再停留, 抱她離開天臺。

樓下是四樓,她偷看他走的路線,然後進入一間灰色調的辦公室。

淺灰色的地毯有腳步靜音的效果, 夏雲川把她放下黑色的皮革沙發坐好, 随即坐在她的旁邊。

“哪裏疼?”

雲蓁認為已經沒說謊的必要:“左腳的腳後跟。”

“失禮了。”

夏雲川不等她作出反應, 小心翼翼地擡起她的左腳, 放在他的腿上。

她屏住呼吸。“不用……”

“你踢到釘子。”

“釘子?”

夏雲川指着她的鞋後跟。“你看這裏, 鞋子後跟被你踢出釘子的印。”

她臉蛋的紅暈變豔。

轉眼, 她的鞋子居然被他脫掉。

“夏博士!”她急忙出聲制止。

結果, 她的襪子也被脫掉。

雪白的腳丫放在他的腿上,雲蓁簡直不忍直視,別過頭去,暴露緋紅的臉蛋。

“腫了。”

她再次看過來,但她的角度看不見腳後跟,只看到雪白的腳背。

“我有藥油,你等會。”

她如獲大赦,馬上把左腳放下來。

夏雲川并未急着動身,而是叮囑她別走動,才起身去辦公桌那拿藥油。

這時,她偷偷地打量他的辦公室。

白色的百葉窗簾完全放下,牆角放了一棵金錢樹盆栽。黑木辦公桌上,除了電腦等辦公用品,還有一罐彩紙折的星星。

它們是單調的辦公室中,唯一的色彩。

夏雲川拿着藥油走來,雲蓁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你為什麽在辦公室放藥油?”

他坐回原位,打開藥油的盒子。“我每天不是回基地就是回家,得在經常呆的辦公室儲備急救藥物。”

說完,他自然而然地擡起她的左腳。

“我自己來!”

他苦笑:“你的腳後跟又腫又有淤青,如果不加點力度揉,淤青很久才散,你确定你能狠下心來揉嗎?”

雲蓁語塞。

還真沒試過。

“那……我可以多揉幾次。”

夏雲川搖頭否決,把藥油倒在掌心。“忍一忍,很快就好。”

藥油一塗上她的腳後跟,大手便用力揉。

“啊——”

她立刻咬着手指噤聲,眼尾濕潤。

好幾次,她疼得縮腳,逼得夏雲川按着腳腕不讓她亂動。

“抱歉,再忍耐一會。”

火辣辣的藥油加上揉按的劇痛,雲蓁用力咬手指發出悶哼,泛紅的美眸惹人憐愛。

于心不忍的夏雲川放緩力度,陪她說說話:“去過婚宴的現場了嗎?”

她咬着手指點頭,疼得不想說話。

“新娘子滿意嗎?”

她又點頭。

“為什麽在紅玫瑰上噴金粉?”

她終于松開牙印深深的手指。“那叫銀河玫瑰,寓意是在宇宙中盛放,送給對方宇宙級別的浪漫。代替新郎告訴新娘子,滿天星辰皆是她。”

夏雲川揚起唇角。

“你笑什麽?”

“玫瑰在真空的太空沒法盛開。”

雲蓁抿唇。“我知道,可是浪漫是沒有邏輯的。”

他擡頭,雙目含笑,眉間柔然。“我認為宇宙級別的浪漫是,找到一顆嶄新的天體,以你命名。”

她裝作懵懂,移開視線。“你找到的,當然是取你的名字。”

夏雲川但笑不語,繼續幫她揉腳後跟。

等她的腳後跟發熱得厲害,他才放下她的左腳。

“我送你回家。”

雲蓁一直凝視車窗外面。

一來因為尴尬,二來還是因為尴尬。

不得不說,使用藥酒用力揉過後,腳後跟沒那麽疼,不至于還讓他抱着走——換成攙扶。

不行,一想起被他抱起來,單身二十五年的雲蓁又開始臉發熱。

胡思亂想間,車子停了。

車外是眼熟的菜市場。

“你今晚想吃什麽?”

“不知道。”她脫口而出。

“你在車裏等我一會。”

她看着夏雲川的背影沒入菜市場之中。

無所事事之際,她找艾露達聊天。

【雲蓁】:在?

【艾露達】:在呀。

【雲蓁】:想請教你幾個問題,你現在有空嗎?

【艾露達】:說!

雲蓁紅着臉打字。

【雲蓁】:如果他們對你做了尴尬的事,你會怎麽處理?

【艾露達】:是尴尬還是害羞的事?

【雲蓁】:是……呃……算是害羞吧……

【艾露達】:哦豁!終于有進展了!你有什麽想法呢?是接受他還是想齊人之美?

【雲蓁】:……

【艾露達】:如果你不想那麽快确定關系,就裝聾作啞,繼續和其他男角色周旋,享受他們對你的愛。如果你也喜歡這個男角色,就在一起吧。

【艾露達】:問一問自己,想不想談戀愛。

雲蓁關掉聊天界面,閉上眼,腦袋挨着靠背。

提着大包小包的夏雲川,把食材放在車後箱。繼而,他在某個小區的某棟樓下停車。

雲蓁投來疑惑的眼神。

他笑如春風,溫其如玉。“我和小黑能去你家玩嗎?”

雲蓁:“!!!”

一到雲蓁的家裏,夏雲川就打開寵物箱。

溜出來的小黑擡頭望雲蓁,然後躺在地板上,四腳朝天,露出柔軟的肚皮。

“可以嗎?”雲蓁蹲下來,忍住手,眼巴巴地仰視夏雲川。

“當然可以。”

雲蓁深呼吸一口,迫不及待的雙手撫摸它的肚皮。

瞬間,她的心和小黑的肚皮一樣,軟得要融化。

幸福感爆棚。

夏雲川看着一人一貓玩耍,笑了笑,提食材到廚房。

他自來熟,拿下挂牆上的紅色圍裙穿戴,娴熟地清洗蔬菜。

長身玉立的背影,沐浴在傾瀉進來的餘晖中。

而在客廳的雲蓁,正抱着小黑看電視。這一次沒有礙事的伊麗莎白圈,她如願以償地撸貓。

小黑舒服得眯眼。

惬意的她滿面春風。

天色漸暗,夜幕即将降臨,一樓打開燈。

穿戴圍裙的夏雲川,端着菜肴出來,嘴邊噙着柔和的淺笑。

“我過來幫忙。”雲蓁難以置信自己顧着撸貓,心安理得等待客人做晚餐。

“你乖乖坐好就行。”

她更過意不去,只好放下小黑,一瘸一瘸地走近飯桌。

“我做了幾道地方小吃,希望你喜歡。”他遞給雲蓁筷子。“地三鮮、手撕包菜、爆炒牛肚和糖醋櫻桃肉。”

“看着就覺得很好吃。”她時不時瞟四道菜,盡量保持矜持的模樣。“我們開動吧。”

糖醋櫻桃肉飄來酸酸甜甜的氣味,她吃自助餐時吃過類似的咕嚕肉,念念不忘酸甜的味道。

她眼饞又嘴饞的模樣根本騙不了別人,夏雲川忍俊不禁。

小黑在桌子下面,津津有味地吃貓糧拌雞胸肉。

雲蓁第一口品嘗糖醋櫻桃肉,雙眼像盛滿星星,水靈晶亮。“好吃!你的廚藝也很好,經常下廚嗎?”

“是。”他遲疑一秒,“一直是。”

“一直?上學時也是嗎?”

他苦笑,淡淡的惆悵缭繞眉間。“嗯,很多時候是。媽媽做飯的時候,總是很在意爸爸的評價,如果爸爸稍微有異議或者沒吃完,媽媽就會生氣吵架。”

“怎麽會這樣……”她輕嘆一聲,流露羨慕的語氣:“一家人一起吃飯,應該是最溫馨的時候。”

“我也這麽認為。久而久之,忙碌的他們很少在家裏吃飯,除非我下廚,他們倆只有誇,反而不會吵架。”

“辛苦你了。”她凝視碗裏的米飯。

夏雲川笑了笑:“他們一吵架,我就會扛着天文望遠鏡到外面看星星,安靜片刻。”

說着,他想起什麽事,收斂笑容。

“至少你能出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用筷子戳米飯。“我媽媽從來沒有下廚過,她也不會做飯。除了監督我做作業的時間,其他時候她吃完飯就出去……”

出去找小白臉。

厭惡、悲傷之色在她的眼中交織。

“父親也很忙……難得回來吃飯,轉眼就不在飯桌旁邊……”她強顏歡笑:“你比我幸運多了。”

“阿蓁,父母做任何事是出自他們的選擇,我們有自己的人生,如果被他們影響,那麽我們将會複制父母的一生。”

雲蓁怔住。

坐在對面的夏雲川,黑眸灼灼,真摯的情愫凝聚成銳利的箭一般,破開她保護心田的壁壘。

“阿蓁,你想要什麽樣的人生?”

夜深,雲蓁伫立卧室的窗前發呆,思考夏雲川的話。

她想要舒舒服服、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還有呢?她還想要什麽?

腦海裏,不斷回放她第一次撞見小白臉摟着媽媽的場景。

那天她氣得渾身發抖,但沒有勇氣上前趕走小白臉,反而跑到巷子裏幹嘔。

父親包養年輕女人的事,她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滿口賢良淑德的母親,也做出背叛家庭的醜事。

那一天,她健康的戀愛觀破滅,成為一個得過且過的傀儡。要不是骨子裏的叛逆不容許她當喪偶型的三好妻子,她早就困在婚房這個牢籠之中。

如今問她還想要什麽。

她撫摸姬月季嬌小的花蕾。

她想要忠貞不渝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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