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

◎讓我來教你,什麽叫強取豪奪◎

殷晴樂的話響在耳邊, 許久未散。

宴不知垂眸,定定看着那團成灰的紙張。

他翻手撲滅火苗,心底的火卻在被殷晴樂按在地上時, 騰躍而升, 一發不可收拾。

他知道自己到了極限, 再往前一步, 就會無法再扮演殷晴樂理想中光風霁月的仙長角色。他已經藏進角落中,努力讓自己遠離她。

她應是喜歡白璧無瑕,不染凡塵的模樣。宴不知很小心地維護自己的假面,不叫她看出端倪。

可她還在靠近, 不停地靠近。

直至撕下他臉上溫和的面具,撕開他的胸膛, 探頭進去窺探心房。

而殷晴樂在心煩意亂。

他怎麽就不明白?她是真的再把他當熱戀的男友在交往, 為什麽總是掩藏自己的心思,甚至在出事的時候刻意躲她。

她不喜歡這樣, 讨厭這樣。

殷晴樂鼓起面頰兩腮,她以居高臨下的角度, 瞪視宴不知。

他長睫輕顫, 眼底情緒翻騰,扣緊殷晴樂的五指,将前額抵在她彎曲的指骨上。

低垂着腦袋, 不知在想些什麽。

怪叫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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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不說話, 我就走了。”殷晴樂道。

“阿樂想去哪裏?”宴不知問, 約摸是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 語調輕柔, 像羽毛輕撓她的心底。

楚楚可憐的模樣, 讓殷晴樂又忍不住想捉弄他。

她沒有生氣, 卻做出氣鼓鼓的模樣,回轉身子不看他:“你一直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都不知道我認識了多少新朋友。”

宴不知擡頭,眸色深沉:“新的,朋友?”

“沒錯,他們和常大哥一樣,又熱情又開朗,長得還好看。個個都倍兒棒,我非常喜歡。”殷晴樂胡編亂造。

她亂說的。

這段時間,殷晴樂一顆心挂在宴不知身上,被他牽得上蹿下跳。在她心裏,自己又是剛談上戀愛,哪有心思管其餘人。

“阿樂剛剛說的話,不作數了嗎?”宴不知抓着她的手不肯松開。

殷晴樂無聲地噓了一聲,背對宴不知揚起聲調:“你猜?”

她試圖掙脫宴不知的手,發覺他的力氣大得不像話,幹脆把全身的重量都壓上,朝門邊挪:“好了,我現在還在氣頭上,你又沒法讓我消氣,我只能先去找……”

“不可以,阿樂。”宴不知說。

聲音清清冷冷,乍一聽平靜無波,恍若山間清泉。認真琢磨,卻能輕觸到其下湧動的暗流。

寒涼覆上,緊抓着殷晴樂的手松開,從背後環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宛如靈蛇,手指靈巧地撥開墨發,繞上她的細頸。

“是你親口說的,所有人皆不及我……現在說這種話,你又在哄我麽?”語調微涼,落在殷晴樂的耳畔。她忍不住顫了顫,像是被冰屑砸到。

最初的戰栗過後,滾浪的熱浪湧來,自心底浮出,由內而外,險些将殷晴樂淹沒。

她的眼睛驀地瞪大,薄唇輕抿,沒來由地興奮起來。

“誰哄你了,你不要含血噴人。”她斂去臉上的笑容。

一聲低笑:“那便是真的了。”

笑聲銳利,仿佛打破平衡的尖刺。勾住殷晴樂細腰的手微一施力,把她帶到宴不知身旁。

殷晴樂眨了眨眼,一陣的無語。

她早該想明白了,宴不知就算是虛弱到快死了,也是能提劍和青崖對砍的存在。怎麽可能因為小姑娘的用力一按,就軟倒在地上。

他只是在有意順着她的想法行動,她要他倒便倒,要他起身就起身。一旦他想來硬的,自己永遠逃不出他的掌心。

就是地上有些涼,雖然她能狠心把宴不知推倒在地,來一個霸氣的牆咚,但殷晴樂還沒有自己躺地的心理準備。

又硬又涼,還硌得慌,一點都不舒服。

殷晴樂閉上眼睛,準備這場浩劫,身體忽然變輕,而後淩空向後。

輕盈地落到床榻的軟被上,殷晴樂睜眼,入目是張放大了無數倍的臉。

她試圖起身,發現自己壓根無法動彈。腿被壓着,手被按着,稍偏轉腦袋,就被寒涼冷冽的氣息包圍,無法逃離。

“阿樂,我非君子。”她聽見宴不知說,“亦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般模樣。”

他曲起手肘,低頭輕蹭她的鼻尖:“我原先不打算坦誠,但是你做出許諾在先,背棄承諾、要從我身邊離開在後,休怪我翻臉無情。”

好刺激!

殷晴樂用力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洩分毫。她深深呼吸,放松身體,落在宴不知的懷抱裏。

她已經準備好了,請知知哥哥盡情發揮。

殷晴樂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閃閃發光。落在宴不知眼底,像是受驚的小鹿,惶恐地瞪着自己。

“想出去嗎?”他溫柔地問,擡指捏訣。

剎那間,殷晴樂的視野驟然變暗,房間內的所有門窗盡數失去蹤影。暗幕降下的瞬間,殷晴樂驟然想起宴不知曾說過,修士藏東西的地方有很多。

——那藏人的地方呢?

獨屬于宴不知的涼意從掌心落下,圈住她的手腕。他扼得極緊,眸光中再藏不住滿眼的陰翳。時而蹿出火苗,又時而堕入深寒。

宴不知低頭,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于少女的頸側落下一連串細細密密的吻。

殷晴樂渾身發抖,激動的。

她好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在報複我?報複我剛剛咬你。”

沒有回應,只有蠻橫的力道,把她像個精致易碎的瓷娃娃樣撈起。動作既無禮,又小心翼翼。耳鬓厮磨時,宴不知腦後額帶垂落,飄至少女肩頭。

他把她對他做過的事,盡數回敬一遍。

指尖、掌心、細腕內側氣息環繞,唇齒移開時,不輕不重地出現紅色的印子。大掌于周身游走,猶如青蛙入水,撲通一聲,漣漪陣陣。

他的呼吸深重綿長,藏着無窮無盡的貪婪和索求之欲。逐漸不再滿足那些流于表面的動作,薄唇劃過她的耳廓,停頓片刻,張口咬住。

殷晴樂已經分不清與她相觸的是唇瓣還是舌尖,五指收攏,緊緊攥着宴不知肩頭絲料。偏過頭,發狠地啃了上去。

身體愈是敏感,她咬得就越用力。直到峰值回落,她無法繼續堅持,發出一聲無謂的喟嘆,松口抹掉嘴角的唾液,換到宴不知的另一側肩頭,軟綿綿地把下巴擱了上去。

一手背在身後,無聲地樹了個大拇指。

“阿樂。”她聽見宴不知喊她。

回頭,那雙黝黑無光的眼眸裏滿是歡愉,他左手扶住她的肩膀,右手輕捧起少女面頰。

“不會讓你出去的。”他說得很篤定,“我要你只會對我笑,你只許在意我,喜歡我,愛我。”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殷晴樂據理力争。

“僅這段時間就好了。”

他把她逼到角落深處,無法躲閃:“他們不會找到你,直到你回家之前,你都會留在我身邊。”

長眉輕蹙,咳了兩聲,随性抹去滲出唇角的血漬,拉着殷晴樂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我會一直活着,活到你厭棄我、抛下我,回到你的家為止。等到那時,要是你恨我,你大可以拿和光刺進我的心口,捅到你洩憤為止,我再阖目。”

殷晴樂突然覺得,眼前人遠沒有看上去那般強勢。

他的話語裏滿是恐懼。

她從來沒有避諱過自己的來歷,也從來沒動過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的念頭。宴不知也明白,他留不下她。

他的所有情感,無論再熱烈,再真摯,都會在殷晴樂離開的一瞬滾入虛無。他原本還心懷期待,而當死亡步步緊逼後,那份期待也淪為泡影。

一邊愛着,一邊怕着,還要做出溫和的姿态,等待送她離開的日子。他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像一團亂麻纏繞,無法解開。

是殷晴樂腦子一熱的沖動的錯,讓他的心續滾成剪不斷理還亂的毛線團。這麽一想,她簡直成了自私小人。

她必須回應這種情感,哪怕她做事不計後果,甚至是想一出是一出,也得做出讓他安心的承諾。

“我不是什麽值得慕戀的仙長,阿樂。”宴不知一邊咳,一邊笑,神态慘然,“我是有私欲的,肮髒、卑劣、不可為外人道的私欲,妄圖趁一夢黃粱及時行樂。”

聲音忽然止住。

少女的小手攀上,将他的臉捧起。她再也無法藏起臉上的笑容,傾身向前,彎起唇角和他四目相對。

那雙眸子大睜,其中沒有驚愕,也沒有懼意,唯有笑意盎然。

“就這?”她勾手攬住他的脖子,挑眉問道,“還有嗎?多說點,我愛聽。”

宴不知低頭看她,不明白為何殷晴樂要笑,還笑得這般開心。

三息後,他沉默地摟住她:“你想聽什麽?”

殷晴樂笑得更大聲,她的聲音脆如銀鈴,縮在他懷裏渾身發抖。

“說你舍不得我,說你離不開我,說你對我欲念滔天。求我注視你,不把偏愛的目光分給其餘人。要是如此,我就考慮考慮,說不定能答應你。”

她壓住宴不知長頸,迫使他順着自己的力道低頭,另一只手落下,圓潤指甲輕點面上朱唇。

“知知哥哥,小黑屋不是這樣玩的。”她說,“來,求我。”

她語調柔和,話出口時,雙方已經調換了攻守的位置。

沉默。

而後,她聽見抱着他的人輕吸了一口氣,把臉埋進她的頸肩:“嗯,求你……”

像是龇牙咧嘴的野狗,在人類的愛撫過後,徹底俯首帖耳,虔誠地伏于腳邊。

殷晴樂眯起眸子,唇角略彎:“你剛剛又咳血了吧?”

她的臉上略過一抹擔憂,手掌按在榻上,撐起身體。

兩指捏住宴不知的下颚,殷晴樂哄他:“張嘴。”

順勢翻身,把他按在……不對,是宴不知主動讓她壓在了身上。

“我來教教你,什麽叫肆意妄為,什麽叫強取豪奪。”

“你之前說,化厄之體該怎麽用來着?”

在他呼吸驟然加快的瞬間,殷晴樂俯身而下,不容抗拒地親了下去,舌頭一卷,先把他唇上未凝固的血絲卷入口中。

宴不知的血,果然是甜的。

她已經有過兩次經驗,早就不是最開始初出茅廬的黃毛丫頭。和宴不知不同,殷晴樂完全沒顧及他的感受,她像只野蠻的小獸,趴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舌頭,唇齒并用,連撕帶扯。

反倒是被迫承受的那位,在最初的無措過後,伸手環抱住她,回應她,對她予取予求。

殷晴樂肩頭的衣領被他抓在手心,恨不能揉皺捏碎。在少女熱烈的求愛過後,逐漸由于氣力不支癱倒前,宴不知像是終于回神般,掌控了主動權。

攻擊性是一點點展露出來的,而後逐漸淩厲,再無法抑制。

殷晴樂想起當初從玲珑市回來後,宴不知昏昏沉沉間落下的那個吻。由于表白當天的親吻過于溫柔,她險些要懷疑當初遭受的侵略和強勢是個錯覺。

原來不是錯覺,他不再克制後,确實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勢不可擋地攻城掠地。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殷晴樂趴在宴不知肩上,精疲力竭地喘氣。她嫌棄自己的牙印子,于是只把頭往另一邊擱。

她顫巍巍擡手,終于能把大拇指數到宴不知眼皮子底下:“知知哥哥,超棒的!”

舔了舔自己隐痛的嘴唇,殷晴樂實在沒忍住,張嘴往宴不知的嘴上又咬了一口。

終于解氣了。

“我會回來的。”她保證,“我一定會回來找你。那時的你一定也活着,活得好好的。”

宴不知的呼吸是亂的。

他張口想回答,目光落在殷晴樂身上,不自在地半側過身。

殷晴樂以為他還在躲她,于是湊近身子。目光落到宴不知面靥時,眉頭輕挑:“哎呀?”

“哎呀哎呀……”她翹起嘴角,靠在他的肩上,“知知哥哥,我很誘人嗎?”

沒吃過豬肉,總歸是見過豬跑。

宴不知的呼吸又急又促,蒼白的臉頰泛起潮紅。他往後縮了縮,沒耐住殷晴樂的步步緊逼,伸手推她:“別再動了。”

大有貞潔烈男寧死不屈之态。

殷晴樂癟嘴:“怎麽,覺得我不夠格,想保留你的元陽嗎?”

宴不知慌忙搖頭,輕咬嘴唇,穩住面上神色:“這不一樣,阿樂,我不知你們那邊是如何看待此事。但在這裏,即使是超出凡塵的修士,結侶也需三書六娉,天地為證,不可如此随意……”

“……我不做那種沒名沒分的人。”他的聲音漸漸放低,态度堅決。

殷晴樂大受震撼,認真思索許久:“那我覺得,我們家鄉有個東西很适合你。”

她花了些時間,很詳盡地給宴不知解釋了什麽叫《合法耍流氓證》。

待解釋完成,她不自覺又縮到了宴不知懷裏,不停地笑。

宴不知擡手遮住前額,掌側抵住額帶,掩住臉,深深吐息,讓身體變化歇止。睫羽輕顫,眸光朝少女的方向飄去。

殷晴樂神情靈動鮮活,和先前的狀态無二。

她甚至還在問:“你心裏的想法,為什麽之前不說?”

宴不知凝眸:“我以為,你會喜歡溫柔謙和的人。”

“你不就是那種人嗎?”

她為什麽還這麽說?

宴不知啓唇,想要說些什麽,殷晴樂先開口:“知知哥哥,你不知道什麽叫吃醋和占有欲嗎?”

她擡起指尖,慢慢攀上去,在他的胸口處描摹:“這是人之常情,為何要比如蛇蠍?”

“人之……常情?”

她突然問:“你今天和青崖說話了吧?”

宴不知:“?”

“溫姐姐給你看診的時候,你們兩是單獨在一起吧?”

宴不知:“!”

殷晴樂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支着胳膊看他:“我可是大慈大悲,沒有罰你。”

她看出宴不知想解釋,抵指豎在唇前:“所以你明白了嗎?在我眼裏,你和其餘人是不一樣的。你休想關住我,但我的心裏,你是唯一的那個人。”

“來,把結界解了。”殷晴樂嘟嘴。

“好。”被哄好的宴不知乖巧又聽話。

殷晴樂握着他的手,和宴不知慢慢說話,偶爾趁其不備湊到他耳邊,撩撥一兩句。

調戲到他耳根子泛紅,眼底泛起悔色。

“我有吓到你嗎?”再開口時,聲音軟了下來。

擡頭,殷晴樂正凝視着他,表情麻木。看到宴不知疑惑的目光,少女勾起唇角,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很遺憾,你的秉性……我早就知道了。”

打開屏幕,調出【拍攝】界面:“能看見嗎?”

宴不知看着屏幕裏熟悉的場景,以及正前方笑盈盈的少女,茫然地點點頭。

小姑娘往前湊了湊,往屏幕上一點,一段錄像開始播放。

正是當初親五下時,殷晴樂一時興起拍下的畫面。

伴随視頻的播放,宴不知的神情一連幾遍。他從最初的平靜無波,到極力遏制,最終在殷晴樂連驚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扯上床時,震驚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都幹了什麽?

接下來亂七八糟的動靜,以及殷晴樂“我親你一口,你乖乖喝藥”的話,更是如九天玄雷,把他劈成外焦裏嫩的模樣。宴不知徒勞地擡袖遮擋,仿佛這樣一來,手機記錄的事情就可以當做沒發生。

“阿樂,我……我……”他紅着臉,頓覺難以啓齒。

喉頭輕動,忍不住偏過頭咳嗽起來。

殷晴樂變換姿勢,從床上起身,眸光落在宴不知掌心,好看的美目瞬時彎成新月:“你看,沒吐血。”

“我還是很有用的。”她握住宴不知的左腕,掌心蓋住藏在皮膚下的花束。

“我向你保證,在你掙脫束縛之前,我不會離開你。”

宴不知發出一聲輕笑,似是解開了心頭的郁結。他握住殷晴樂的手,幾近虔誠地親吻她的指尖。

“阿樂。”她聽見宴不知說,“若你是神明,那必然是熱烈而燦爛,獨賜福與我的神明。”

殷晴樂眉眼輕眨,不知道宴不知為何這麽說。

她打了個寒顫:“快別說什麽神不神的,經過這段時間,我聽見‘神明’這兩個字就惡心。”

宴不知彎唇,他俯下身,以一種無比溫柔的方式,吻上少女的眼角。

寒涼氣息又一次勾上,宛如浮冰碎雪,還未停留多久,船身猛地一震,颠簸着停了下來。緊接着,門外有動靜響起。

殷晴樂:“……”她錯了,她就不該讓宴不知撤去結界,小黑屋有小黑屋的好。

木門被敲響:“阿樂妹妹,宴道友,喬老父女準備離開了,你要去送送他們嗎?”

“是常……”殷晴樂的話卡在喉嚨裏,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

常安道其人,因為與宴不知關系的揭曉,在一天的時間裏,痛失了他可愛的阿樂小妹妹。

“你的常大哥。”宴不知眸光閃動,語氣滿是不悅,仍然松了手,“他在找你。”

“你是又吃醋了吧,是吧,是吧?”殷晴樂眉眼彎彎,湊到宴不知眼前。

她抓着他的手:“你先把我身上的印痕遮了,然後我們一起出去。你得跟在我身邊,別給那東西生長的機會。”

宴不知看上去有些猶豫,終究沒有反駁,任由殷晴樂抓着他的手,把他拖出房間,拉到甲板上透氣。

喬老正在給青崖叩首,白發女修随他行禮,滿臉的風輕雲淡:“不過幾個随身囊罷了,你們等選好位置後就把客棧搬出來,記得小心些別砸到人。”

喬家小妹局促地站在一旁,不停地擡頭看船下的地面,又回頭看那些修士,眼裏滿是羨慕。

喬蕊和常安道、溫如月站在一起,她梳着姑娘的發型,面上一掃陰霾,擡頭挺胸侃侃而談。

見到殷晴樂時,喬蕊眼前一亮,拉着她和她聊天。喬蕊說,他們已經找好了接下來的居所,未來也算順遂。

随父親走下船前,她朝幾人拱手,大大方方行禮:“若有緣再見,我一定設酒殺雞作食,來宴請諸位。”

少女從甲板跳落,雙足踩上實地,用力揮手。

目送青崖再度捏訣,操縱飛船離去:“諸位,你們想知道的那些事,等到了無相宗,我會與你們一一說清其中各種細節。”

殷晴樂站在船頭,極目遠眺。

正午時分,天光大亮,日光金黃耀眼。飛船拔地而起,周圍景物迅速倒退、變換,藹藹雲霧中,一重接一重的遠山如黛似墨,矗立于天地間,蔚然生秀。

“知知。”她拉着宴不知的手,伸手點過去。

覺得不盡興,幹脆張開手,背身朝向他:“你看,輕舟已過萬重山。”

宴不知深深看着她,眼眶發紅,眸中滿是溺色。

他重複:“嗯,輕舟已過萬重山。”

殷晴樂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左搖右晃:“你還有什麽事瞞着我?還有什麽心思沒有說嗎?”

“沒有了。”宴不知低下頭,被不期然抱了個滿懷。

殷晴樂小臉埋進他的懷裏,嘟嘟哝哝:“我就說嘛,之前在澤玉城的感覺那麽奇怪,怎麽想都不對勁。原來你心裏藏着事情,還有這麽多的顧及。”

“那我們現在,算是真的交心了?”她擡起頭,滿臉的期許。

宴不知看着她澄澈純淨的水眸,認真回應:“嗯。”

他笑了下,目光裏極盡了溫柔,“阿樂,等到了無相宗,像玲珑市那樣約會吧。”

“你從哪兒學到的這麽現代——哦,是我說的呀。”殷晴樂想起自己當初和宴不知假扮情侶時,沒心沒肺的歡呼,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是你說的。”宴不知露出贊同的神情,“你還說,要帶我乘游船,看花燈,帶我……”

“我知道了!”殷晴樂尖聲,“我會對你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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