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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知知哥哥,你是我的獵物◎
“你知道什麽是神交嗎?”溫如月調侃。
“書上有說, 先這樣,再那樣,再……”殷晴樂嘴上利索, 一旦要身體力行時, 還是有些羞赧。
她支支吾吾, 滿腦子黃色廢料。上頭到一半, 忽地瞳孔微縮,渾身發冷。
在沖上腦袋的熱流退下後,殷晴樂終于想到快被她抛到九霄雲外的,穿越之初藏在手機裏的白板。
和它提出的兩個要求。
她要是真的一時興起, 順了它的意,會發生什麽?
殷晴樂的臉色驟然沉了下去。
“不用非做到那一步。”溫如月還以為她在害羞, 捂嘴直笑。
她替殷晴樂穿好衣服, 隐去畫在她身上的符文,從背後掏出一本黃皮小書。
“這兒可是有很多技法。”溫如月露出超然的神色, “你可以撿自己喜歡的學,雖然不如一步到位幹脆, 但也是可以達到效果。”
殷晴樂雙眼瞪得老大, 顫抖着翻開書封,看了一眼,發現确實是如她所想:“溫姐姐,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不過确實, 每次與溫如月聊天時, 這位大姐姐一般的貌美修士總會蹦出一些奇怪的話。聯系手上的這本小黃書……
溫姐姐該不會, 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本性吧?
殷晴樂一目十頁時, 醫修還在一旁侃侃而談:“若是有對靈體或是肉.身不了解的地方, 可以直接問我。記得抓緊時間, 等符文淡去後,效果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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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事體大,我才沒有一并告知宴道友。我擔心直接開誠布公,怕他執意解毒,不顧你的意願動了邪念,對你不利。”
原來是這樣,那時才遮遮掩掩,沒有把話說全。
“他不是這樣的人。”殷晴樂認真地說,而後笑彎眉眼,“不過,多謝溫姐姐替我考慮,一路照顧我。”
溫如月抿唇笑,嚴肅警告:“不要小看人求生的意志。”
殷晴樂連連點頭,整理好揉皺萬衫,乖巧地把黃皮本還給溫如月。
“需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不用了,萬一進行到一半書掉出來,那多尴尬。”殷晴樂忙道。
生怕被宴不知看到,又把他過目不忘的本事用在奇怪的地方。
“我明日再來找溫姐姐反饋。”假想宴不知的反應,殷晴樂花了好些功夫,沒讓自己樂出聲。
“明日麽,從明日起,我就不在無相宗。阿樂姑娘若是遇到什麽情況,直接去找青崖仙尊即可。”
“不在無相宗?”殷晴樂前一秒還在笑盈盈,下一瞬臉色變化,“溫姐姐要回藥仙谷?”
溫如月收斂了神色:“是。”
她準備送殷晴樂離開,小姑娘張開雙臂,攔在她面前。
“是谷主把溫姐姐叫回去的?”
溫如月:“并非如此,不用擔心,我還會回來的。”
殷晴樂聽她雲淡風輕的語氣,細長的眉毛皺成一團。
溫如月曾經說過,她還有些事情瞞着他們。她手中有怪物的一部分,卻從未向她的師尊展示。在原劇情中,她回到藥仙谷,就再也沒出來。
是作者把她忘了,還是她已經出不來了?
殷晴樂開口:“溫姐姐,藥仙谷裏有什麽?”
宴不知和青崖,對神明的仇視有跡可循。溫如月呢?
她同樣抱有強烈的執念,但給出的理由,确實五十年前路過的小村莊。她連村民們崇拜過的木像都沒有看到過,又如何知道藏在那種怪病後的彎彎繞繞。
“澤玉城的夫人曾經說過,那個神明把自己分成三份,其中兩處是玄赤宗與澤玉城,第三處……”
殷晴樂說到一半,忽然看見溫如月指尖輕擡,抵在唇前:“別說太多。靈魂與精魄被搗毀後,現在的神明只剩下本體的位置。是它最虛弱的時候,也是它最自由,最無拘無束的時候。”
“說不定那家夥已經分化出個體,來到無相宗。我與青崖仙尊很早就結下約定,研究如何殺死所謂神明,如今既已寫出符法,它又随時會暴動,總該回去試上一試。”
“不要回去。”殷晴樂重複自己的觀點,“我知道你的命運,一旦回去,死路一條。”
“要是我死了,青崖仙尊會過來。”
“要是她也不行呢?”殷晴樂問,迎上溫如月訝異的瞳孔,“在地脈中養精蓄銳,甚至威脅到此世天道之物,如何能靠個人的力量除掉?”
最後一次看手機時,接觸深度已經到了96%。等拿到溫如月給的符文,解除宴不知體內的寒毒後,數值一定會繼續往上漲。
“溫姐姐,你相信我嗎?”殷晴樂試探着問。
“相信什麽?”
“相信我并沒有看上去那麽弱小,相信我所說的事皆為真實,相信我能通過努力,讓你目光觸及之處煥然一新。”殷晴樂挺直腰杆站着,眸光發亮。
現在可以确定了,原書的結局,除去常安道,是完全的無人生還式結局。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結局,手機背後和她聯絡的那些人才會緊急選了個正在看小說的人,把她拉進《問天道》的位面。
她被保護、照顧了一路,心裏對這些書中的角色充滿感激。若是有可能,她也想努力為他們做些什麽。
堵住洞穴,困擾住成百上千只螞蟻的泥塊,只需要一只手将其播走。
殷晴樂深吸一口氣,準備慢慢解釋自己的來歷。
溫如月低眸,靜靜地看着她,良久後露出笑容:“阿樂妹妹說過的話,似乎沒有食言過。”
“……只是,你得快點去找宴道友。要是晚了,小心他出事。”
殷晴樂如夢初醒,她咽下所有未出口的話,用力點頭,爬上溫如月重新召出的木鶴。臨走前,還緊張兮兮地回頭,直至醫修笑盈盈地朝她招手,才放心離開。
無相劍宗坐落于巍峨高山之上,高高低低的山峰林立,為鍛煉弟子心性,諸峰間僅由一條鐵鎖危橋相連,一步踩空,就會掉入萬丈深淵。
殷晴樂坐在放大無數倍的木鶴上,無比慶幸自己是個無法修煉的凡夫俗子,不用遭受這些驚吓。
無相宗有專門的迎客山,沒多久,殷晴樂來到自己所在的峰頭。剛從木鶴上跳落,就見前路亮起熒熒微光,猶如谪仙的修士周身靈力環繞,看向她時,金質玉相的眉眼柔和似水,隐隐含笑。
殷晴樂定定地瞧她,想起自己看的小黃本,登時不争氣地紅了臉。
她邁起小碎步,扭扭捏捏走近他:“讓你久等了?”
很好,面色如常,沒咳血。
宴不知察覺到她上上下下的眸光,唇角彎起又壓下。他擡手,将手機遞給她。
“你找到了!”殷晴樂歡呼,她抱住宴不知的胳膊,像只貓兒往他的懷裏蹭。
“嗯。”宴不知終是彎起唇角,“你打開看看。”
殷晴樂也想檢查自己的接觸數值,想也沒想摁亮屏幕。
直接撞上自己和白板的聊天記錄,她慌忙用手遮擋,卻看到宴不知眼底翻湧的情緒。
身後的額帶随風輕揚,擦着殷晴樂粉嫩的小臉,宴不知揚手拂開。他眉目如畫,垂着長睫,眸光沉寂,卻難掩探尋之色。
“你,看到了?”殷晴樂什麽都明白了。
“我……我、我!”殷晴樂慌了神,她現在滿身的符法,就等着一口啃上宴不知,入侵他的識海。
接過偏偏讓他看到了聊天記錄。
她真是被戀愛沖昏了腦袋,都沒有想過她從一攤爛肉裏尋到手機,可能會被再次定位。只是這次神明學聰明了許多,沒有對殷晴樂下手,把目标轉向了宴不知。
“我能解釋的!”殷晴樂拉着宴不知的手,滿臉的焦急,“回答那東西的話是我說的,但——”
她急得語無倫次,說話時小臉燙得通紅,連帶着幹澀的眼眶一并染上緋色。
頭頂被輕輕一按,冰涼的掌心貼在她臉上,幫她降溫:“別急,你慢慢說,我會聽的。”
“哎?”
殷晴樂擡眸,看向那雙努力維持平靜的眸子:“你不生氣嗎?”
她都已經想象到,要是宴不知以為她是神明安插在他身邊的棋子,該是何等的難受與失望。宴不知一副冷靜的模樣,更叫她心慌。
反倒換了宴不知來哄她:“我沒有生氣,你有很多機會,要是有這個打算,随時都可以動手。”
“若真有這份想法,卻一直拖到現在。心能軟成這樣,當真是個不合格任務者。”
“真、真的嗎?”殷晴樂眸光亂瞟,定格在宴不知的唇上,“那我還能像之前那樣親你嗎?”
她來不及解釋,等把前因後果全部解釋清楚後,身上的符文早就失靈了。
纖細白嫩的手指抓住結實的臂膀,她傾身貼了上去,臉上桃粉未退。濕濡的小嘴動了動,心中辛秘的想法呼之欲出。
殷晴樂踮起腳尖,水漉漉的眸子轉動:“你可能不相信,溫姐姐研究出了消解你體內東西的辦法。然後藥方是……我本人。”
“我保證不會進行到那一步,現在符文就畫在我身上,馬上就會因為我的體質消失。我得速戰速決,你要是不信——我脫給你看。”她豁出去了。
話還沒說完,嘴先被堵住。
“不許說這種話。”宴不知蹙眉,移開手指,以長袖攏住她,“這裏風大,回屋再說。”
竟是把殷晴樂叨叨說出的一番話,全數默認。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殷晴樂摟緊他的手臂,差點兒挂在他身上。
進屋後,宴不知關門。上二樓,偏頭看向窗外清冷皎潔的淺淺月光,默了片刻,取了個根竹竿,将撐起的木窗合上。
燭光一點,滿屋亮堂堂。
殷晴樂檢查一遍自己身上的符文,确認還有效果,先坐到榻上。她把雜物全部清理幹淨,紅着臉拍了拍身側:“過來,我很快的。”
宴不知心念微顫,仍答:“好。”
他認了。
哪怕說服自己要相信殷晴樂,不要被挑撥,他仍有些緊張。
宴不知知道一種術法,更夠封鎖中術者的記憶,讓人在無知無覺中進行任務。等到時機成熟,再解除封鎖,使得記憶恢複。
并非沒有這種可能,但那又如何?
他推演過自己的未來,在穹痕淵沒有遇到殷晴樂,孤身一人的未來。他會前往玄赤宗,提前得知自己是被選中的獵物的真相,把餘下的時光,都用于尋找弑神的方法和時機。
光是想想,就覺得沉苦和疲憊。
宴不知坐到殷晴樂身邊,小姑娘當機立斷,伸手解開他的額帶。
她壓下宴不知試圖攔她的手:“你別搗亂,我記憶力沒你強。要是步驟搞錯,說不定就沒用了。”
又确認了一次:“真的相信我?”
“抱歉,要說懷疑,還是有的。”宴不知想了想,坦誠了自己的情緒。
殷晴樂委屈地直撇嘴,聽他低啞輕柔的嗓音:“但因為是阿樂,所以不論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反抗。”
手上動作一變,和心愛之人十指相扣。
少女擡眼,溫暖柔光中,宴不知的面容沉靜,含笑看她。
殷晴樂猛吸一口氣,把他緊緊抱住。俯身壓下,輕咬上宴不知玉頸喉結,摸索着一路往上。
她能感受到身下的身軀出現一瞬緊繃,很快舒緩,兩人挨得極近,到後來鼻尖相貼,寒熱氣息糾纏。當殷晴樂啄上他的嘴唇時,宴不知雙手摟住她的脖頸,偏頭加深了這個吻。
耀眼的燭光被撲滅,殷晴樂看不清宴不知此時的表情,只覺那個吻當真是無聲而缱绻,纏綿至極,虔誠的宛如獻祭的信徒。
殷晴樂越抱越緊,唇舌深入,素手從宴不知的肩頭下滑,落到蒼勁的腕骨上,用力握住。
離開他的唇時,畫滿全身的符文泛起光輝,透過穿着的藍色綢緞,哪怕不足以照明,像夜空中微不足道的星子,黑夜之中也甚是清晰。
她終于得到空閑的時機,趁着休息的功夫,挑挑揀揀地與宴不知說了自己的來歷。
“……大概就是這樣,我一睜眼,就出現在穹痕淵。手機還很倒黴地被那個外來物入侵,白板搶在幕後老板面前頒布任務,讓我對你下手。不過還好我沒有聽它忽悠,要不然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最開始之所以認識你,就是因為我看過你的故事。我的家鄉有一種小說題材叫穿書,我應該就是很不幸地當了其中一員,或是成了哪個無良作者筆下的主角。”她語氣輕快。
抓住她的五指猛地縮緊,仿佛生怕她像傳說中的月下仙子,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抓得那麽緊幹嘛,我又不會跑。”殷晴樂低笑。
宴不知仍扣着她的手不放,他擡眸看她,語氣漸沉。
“是我害了你嗎?”他顫聲問,“阿樂,是因為我,讓你回不了家嗎?”
語氣自責。
殷晴樂:“——”
她彎下眉眼,心裏化成一團,連帶着視線也模糊起來。
“你又沒做錯什麽,要怪也應該怪選中我的家夥。”
她抓着宴不知的左腕,目光垂落:“知知哥哥,你的确誘人,不然那個怪物不會甘願花三百年的時間,一點點地試圖侵蝕你。”
“但讓他失望了,現在,你是我的獵物。”抱着他脖頸的左手如忘情般向上,托住他的後腦,她傾身向前,與宴不知額頭相抵。
符文不僅有助于磨滅深藏在宴不知體內的寒毒,也能護住殷晴樂的神識,讓她像修士一半前往識海伸出。
她越過黑海,不斷朝紫府的深出走去。依照先前排演無數遍的叮囑,殷晴樂跳躍到黑暗中屬于宴不知的神魂前,熟練地張開手擁抱。
明光炸起,無數的光片沒入她的身體,鋒利又酥麻的戰栗感萦繞着她,充盈全身。殷晴樂停下腳步,顫抖得無法自抑。那感覺一陣接一陣,她軟在地上,許久沒有回過神。
憋了半天,罵了句髒話。
怎麽說呢,很舒服,很高級。幾乎要神魂颠倒。化神期修士滂沱的修為壓在她身上,包裹住她,幾乎叫她承受不住。
但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還這麽多!這麽持久!!
她作為一個母單十八年的小姑娘,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為了拯救男友,就這麽在他顱內開葷了。
無與倫比的快樂過後,屬于宴不知的情緒傳入腦中。
殷晴樂笑罵到一半,又開始酸溜溜地抹眼淚,氣得想跺腳罵人。
她像是觸電般,哆嗦着順着符文的引導,抓住了深紮在其中的藍色植株。
“我找到你了。”殷晴樂咬牙切齒,哇哇大哭。雙臂施禮,一口氣把它拔了出來。
藤蔓迅速纏上她的手臂,符文離體,組成護盾攬住暴怒的分化個體,把她從紫府中推出。
殷晴樂面紅耳赤地趴在宴不知身上,右手緊緊地攥着他的腕骨。她不住喘息,腿和手都是軟的,依然死死閉着眼,直到腦海中那朵藍色的花徹底枯死、消失,她又是一陣顫抖,才慢慢睜眼。
從紫府中走出,每一寸肌膚都沾染上屬于宴不知的氣息。
“我能罵你嗎?”她淚眼婆娑地擡頭,無情控訴。
用力掐了把宴不知的胳膊:“別裝了,我知道你是壓倒性的優勢。”
宴不知的聲音發顫,長發披散,不知是被誰解開了發帶,烏墨般落在二人身上。他的長發粗硬濃密,和殷晴樂稍短些的柔軟發絲糾纏。
“阿樂……”他的身體似在發燙,輕聲開口,竟是欲說還休。
殷晴樂單手觸及他的面頰,感受到他在輕輕顫抖。指尖在眼角處略略一勾,牽起連串晶瑩剔透的水珠。
他在想什麽?
殷晴樂不明白,神魂交融的時刻,那些又是喜悅,又是悲傷,還有無限纏綿的眷戀牽繞着她,哪怕沒時間細品,也讓她完全淪陷。
“我累了。”她吧唧一聲,宛如斷線的人偶,栽在宴不知身旁,“溫姐姐說得對,雙修實在是太刺激,我暫時還承受不住。”
壓在宴不知烏黑的墨發上,殷晴樂眉眼昏沉,困倦感如同褐色巨浪将她淹沒。
入睡前,牽着大掌的小手動了動:“你的身體沒法很快恢複,需要養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還會吐點血,別怕,溫姐姐說那是長期積攢出的郁結,吐出來就好了。”
“那得有個前提。”她聽見宴不知的聲音清冽,恍若甘泉,“你要陪着我,我才不會怕。”
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祈求。只是殷晴樂困得厲害,聽得迷迷糊糊。她沉重地擡了擡眸子,嘴唇輕動,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經睡了過去。
在紫府的時光不過須臾,殷晴樂簡直快被榨幹。這一覺睡得深沉綿長,前半段仿佛陷在雲朵裏,搖搖晃晃好不快樂。到了後半段,身下像出現一個大洞,拉着她一路向下。
她又夢到了原劇情中,屬于宴不知的最後一戰。
以常安道的視角。
不對。
是她滿身劍傷毒瘡,只剩下小小一團,趴在常安道背上。
冷着眼神,推搡他,一步步往前走。
來到宴不知面前,來到和光劍下。
她如巍峨莊嚴的神明法相,高高在上。
探指點上常安道眉心靈府,握住劍柄,夾帶浩瀚的天地靈力,将寒光利刃用力捅入宴不知的心口。手腕輕抖,扭轉的劍尖橫向劃出。
血花飛濺,倒映出無悲無喜的容顏。
最後一刻,她終于看清了和光劍鋒所指的,呼嘯而至的利刃擦着年輕修士的面頰,刺進她的眉心。
——沒關系,反正——
——?
不對。
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
青崖死了,溫如月也死了,祂應該不會再被殺。
他是什麽時候從她們的屍體上撿起靈物,融進劍中。
祂明明一直在監視他,一直在侵蝕他,他為什麽。
不對,不對,不應該這樣。重新來過,這一輪的所有記錄都應該銷毀。
他擋住了祂的視線,就安排個體來到他身邊。若是能敲開他的心門,祂甚至不再需要操縱常安道,只靠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無論是殺他,還是占有他,都會變得輕而易舉。
時間定格,倒退,神明出手一指,把捏好的小人兒放在萬仞山下。
重新開始。
殷晴樂猝然睜眼,噩夢驚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伴随而來的,還有無盡的惡心和厭煩。
或許是手機被污染,牽連到了她本人,連帶着她也開始被所謂的神明影響。
殷晴樂起身,昨晚她其實沒怎麽折騰,就是被宴不知沖了一下,腦袋還昏昏沉沉的。忍着反胃感轉了轉腦袋,看到宴不知放在床頭的字條。
【我去準備早飯,一會兒便回。】
【不适感已經減輕,勿要擔心。】
啊,她記起來了。昨天前往宴不知的紫府深處,靠自己拔掉了神明花了三百年時間埋下的花朵,徹底根除了他體內的寄生物。也難怪那家夥會氣急敗環,侵染她的意識。
手機被宴不知放在床頭,殷晴樂氣呼呼地摁亮屏幕,想欣賞一下氣急敗壞的白板。
屏幕沒有變亮,無論她摁幾下,都是沙沙的雪花屏。殷晴樂眯起眼辨析許久,終于辨識出浮在上面的數字。
99%。
不停地顫動,像是被什麽壓制。
“真是,明明說好了到達99%時提醒我。”殷晴樂慌慌張張跳下床,整理衣服。
她沒忘記和8022員工交流時,提到過的只要接觸深度到達100%,就會被強制彈出世界。現在的顯示數值很不穩定,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突然變為滿值。
得和宴不知說一聲,萬一他回來後找不到她,怕是要急瘋。
殷晴樂對着鏡子理了理形象,一邊拿出玉簡準備聯系宴不知,一邊輕聲哼着歌,打開屋門。
宴宿元站在門外。
他的腦袋歪出不自然的角度,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不是宴宿元,是那個東西。
它一聲聲地诘問:“為什麽沒有吃了他。為什麽沒有吃了他,為什麽沒有吃了他。”
殷晴樂一下子開了玉簡,剛喊一句:“知——”
玉簡破碎。
“我的孩子——”
熟悉的摩擦聲。
“——我來接你回家。”
青崖說的沒錯,那是個會騙人的,陰暗、狡詐、詭計多端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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