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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傘◎

江南多小雨。

十月,恍然入了秋,淅淅瀝瀝的雨絲降落在地,悄然無聲,空氣中朦朦胧胧浸潤着雨水的清新味道,又夾雜着溫潤的寒。

蘇浔市,江新區。

泰啓寫字樓,二樓,天藝畫廊。

“葉小姐,實在抱歉,您的畫我們不能收。”

今天工作日,來畫廊看畫的人少,就連畫廊對面的繪畫興趣班,沒了小孩子的鬧騰,整層樓只有靜谧。

可前臺似乎還是很忙,兩位工作人員,一會兒撥個電話,一會兒低頭整理新送來的資料,忙得顧不上面前站着的客人。

來客是位二十出頭的女孩兒,聽見畫不能收,黛眉微緊,嗓音裏也浸上幾分着急,“半月前不是商量好了嗎?合同還是你們經理親手給我的。”

她說着取下雙肩包,從文件夾裏拿出打印好的合同,“字我已經簽好了,按約定今天将一部分畫送來——你看,這裏清清楚楚寫着呢。”

前臺那個瘦高的女生放下手機,站起,從裏面走了出來。

抱起地上碩大的一個箱子,裏面裝着的大概是畫廊訂的顏料,刷了卡,往玻璃門內走去。

自始至終沒瞄一眼擱在前臺桌上的合同。

葉初潇指尖蜷縮,微微低頭。

來的路上突然下雨,她帶了頂鴨舌帽,頭頂沒濕,可身上還是染遍了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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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畫被打濕,她雙肩包背在前面,一直護着的。

還在原地的另一個員工,正用訂書機整理着剛打印出來的資料。他悄悄擡眼看了看一旁的女孩兒,只見帽檐下的半張鵝蛋臉,消瘦小巧。

員工有些不落忍。

“葉小姐,我們經理說了,畫廊最近收到的年輕畫家簡歷太多,畫廊資源有限,還是得選擇更有競争力的畫家簽約合作...”男生頓了頓,心知肚明領導的話是搪塞,艱難将原話說得委婉些,“合同經理最終沒有簽字也沒正式蓋章,還未正式生效,做不得數。”

“你們經理今天在嗎?”葉初潇擡起頭,還想再争取下,亮晶晶的桃花眼裏盛着懇求,“我想和他聊聊。”

剛抱着紙箱出去的員工回來了,進門時和葉初潇撞了下,彎腰在又抱起另一個紙箱,轉過身來。

“讓讓。”

略顯疲憊的,覺得礙事的語氣。

葉初潇抱着雙肩包,往邊上退了兩步。

輕聲說了句“抱歉”。

“經理,經理今天不在,”另一人看着同事離去背影,抱歉笑笑,“他出差了。”

也不知是真是假。

擺明了的态度,就算見着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葉初潇抿抿唇,将桌上的合同合上,收好。

“他不在那我就先走了”,她拉好雙肩包的拉鏈,裏面裝着好幾副畫,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幾個畫收納筒,“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同一棟寫字樓,從三層往上數,直至頂層,全被一家公司所租。

雲一科技是近兩年發展迅速的一家互聯網科技公司,創始人是北城頂尖學府的畢業生,因大學期間的作品足夠優秀而被傅氏集團賞識,畢業得到集團投資後将公司落地蘇浔,短短三年時間,公司從一小小工作室搬到了這棟大樓,在蘇浔的名氣也越來越大。

雲一科技将繼續擴建,而做為最大持股者,在公司重大決定上,傅氏有拍板收放的權力。

北城數一數二的傅家,家業宏大,近幾年有南下開拓市場的打算,戰略中心城市定在蘇浔。

也因此,傅家那位掌權人,近段時間在北城與蘇浔間來往次數逐漸頻繁。

今天上午舉行的雲一股東會議上,那位最高掌權人鮮少露了面。

上午十點三十分,會議結束。

一行人跟着出了會議廳,為首的男人一身西裝,質地是高級私人定制,身形落拓挺立,氣質淡漠卓然。

他在電梯口停下,一旁的助理伸手按了按鈕

“傅總,關于融資的事費心了,”身後,雲一的CEO緊張露出個腦袋,臉上挂着滿分的笑,語氣恭敬,“資金到後我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日後雲一還得多多仰仗您。”

男人一雙黑眸清冷沉涼,他并未回頭看內心悄然忐忑打鼓的執行官,漫不經心掃了眼電梯樓層,神情淡然。

“侍人不如自侍。”

到底是研究生畢業沒多久的青年高管,會議廳裏上級并未明确的态度,讓他心裏沒了底。

一路追随,迫切想套出個答案。

“合同未正式簽署,王總何來定數?”疏離又雲淡風輕的嗓音,卻叫CEO背後一涼,“雲一近兩個季度的財務報告,三日內重發秘書郵箱。”

他沒再多說一句,CEO卻什麽都聽出來了。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

男人邁腿走進,助理緊跟其後。

随着電梯門關上,那股迫人心弦的氣壓才堪堪散去。

CEO悄悄抹了抹額前的冷汗。

要抱緊傅氏的大腿,真是耍不得一點花招。

寫字樓正門處。

陳特助在會議結束時便發消息通知到司機,傅懷硯邁出電梯間,黑色邁巴赫在停車場最顯眼的位置。

上次來蘇浔是一個月前,而後傅懷硯回北城處理工作,這次過來,堆積的一系列事務需要一一處理。

助理拿着平板,将接下來幾天的行程與老板詳細彙報。

“下午蘇大有一場講座需要您出席,傅氏投資的數字圖書館已在收尾,校領導邀請您一同參觀,傍晚與其共進晚宴,明天約了同越國際談收購相關問題...”

汽車駛出停車場,随光亮一同而至的,是滴滴答答的雨聲。

清晨絲絲呢喃的綿雨已愈下愈大,蠶絲幻化為珍珠,豆大的體積,顆顆結實砸在車窗上,清脆的粉碎聲。

外面的視線一下子就模糊了。

司機打開刮雨器,幾下來回,眼前重獲明朗。

“咦?”

副駕駛上,剛合上平板的陳特助往窗外一往,視線觸及某個身影,發出一聲驚訝。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看向後座的老板,面帶歉意。

“抱歉,傅總。”

傅懷硯将手裏的文件放至一旁,輕輕淡掃陳特助,慢悠悠收回視線。

他沒說話,便是無事。

方才那太不顯沉穩的舉止,暫且擱後。

陳特助心中一松,轉過身去。

似乎是覺得這事算大,自己應該說明。

他輕咳兩聲,指着窗外的某一處,“傅總,那好像是葉家小姐...”

傅懷硯微頓,聞聲擡眸。

隔着車窗,透過聲勢漸大的雨幕。

寫字樓外,正門口處,穿着黑色衛衣的女孩正在檐下避雨。

鴨舌帽雖然遮住了她一半的臉,但那女娲捏造的精致鵝蛋臉,不點而紅,瑩潤如櫻桃的朱唇,還有微卷至腰的烏發,無一不是屬于她的獨特。

嬌色渲染于雨幕,驚豔如同蘇浔這江南畫卷。

傅懷硯輕輕揚了下手,司機會意,将車停靠在路邊。

他緩緩降下車窗。

細潤水汽随着微寒的風吹進車內,随意灑入幾粒雨滴。

沾濕了上好質地的西裝褲。

此刻,葉初潇并不知道被人盯上了。

天氣預報總是出爾反爾,說好的陰天,竟發展成如今的瓢潑大雨。

她撇撇嘴,擡頭望了望順着檐邊掉下的一串串水簾,緊了緊懷裏的包包,往後退了一小步。

女孩臉上細微的不滿被傅懷硯看在眼裏,他輕輕勾了勾唇角。

鮮少見她這樣生動的小表情。

真是——惹人憐的流浪貓。

“葉家最近境況艱難,葉小姐這段時間也不太好過...”陳特助望着躲雨的葉初潇,兩人前幾次的照面讓他對這個二十出頭文靜乖巧的女孩兒有了憐憫之心,想着她和自家老板的淵源,不由多說了兩句。

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回頭望向後排。

傅總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如他向來不近人情的心。

“傅總,是否要下車?”

其實他是想說,要不送葉小姐一程?

可他沒那個膽擅自提議。

“不用,”傅懷硯緩緩收回目光,他升上車窗,吵得熱鬧的雨聲漸漸屏蔽在外,“車裏還有備用傘?”

陳特助:“有的。”

傅懷硯微微颔首:“送過去。”

陳特助微微睜大眼。

他,他送?

傅懷硯言簡意赅:“去。”

陳特助應了聲好,忙撐傘下車。

樓下。

站了太久的緣故,葉初潇覺得腿有些酸,索性靠牆蹲了下來。

包包攬在懷裏,拿出口袋裏的手機,弟弟葉均兩分鐘前給她發過消息。

葉均:【怎麽樣姐,東西送到畫廊了嗎?】

【外面突然下雨了,你出門時帶傘了沒?要不要我去接你?】

葉初潇看看左上角的時間,剛過十一點。

昨晚葉均為了整理公司資料,忙到很晚。十一點多她熱了杯牛奶送到書房,讓他早點睡,他笑着說好。

哪知今早上她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才發現,沒遵守承諾的弟弟還在書房,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給的牛奶倒是喝了,書桌的臺燈還明晃晃亮着。

一看就是熬了整夜。

不忍責怪,只有心疼。

年齡上她雖然大一歲,可其實大多時候,都是葉均在照顧她。

葉均成熟懂事,帥氣紳士,兩人更像是兄妹。

葉初潇沒有叫醒他,拿起空空的牛奶杯,輕輕走出書房。

将杯子清洗擦幹後放進櫃子裏,葉初潇再次檢查了雙肩包,确認沒有什麽遺漏,于是換鞋出門。

葉初潇大學在英國學的美術,主攻油畫,曾經也與歐洲資深的幾個畫廊合作過,賣出一些作品,小有名氣。

如今家裏出了事,欠債累累,公司急需要資金,她和天藝畫廊商量好未來兩年達成合作,原本打算用賣畫掙的錢填補公司漏缺。

誰知,天藝突然出爾反爾。

為了讓公司繼續運營,葉家向銀行貸款并将房産證做為抵押,資金鏈暫時能維持住了,就是不知能堅持多久。

眼下家裏就她和葉均兩人撐着,公司都是葉均在忙,她一個美術生什麽都不懂想分擔也愛莫能助,若是連資金這邊自己都解決不了...那真是什麽忙都幫不上。

葉初潇思緒回落,屏幕熄了又亮,弟弟發來的消息還沒回。

想到他下午還要回蘇大上課,葉初潇不想讓他來回跑。

【我帶傘了,你別來接,記得吃午飯,別忘了下午學校的課。】

【這邊不是很順利,沒談成,不過你別擔心,我下午去看看其他畫廊。】

蘇浔做為南方一帶的經濟金融中心城市,各方面産業發展成熟,畫廊也有上百家。

得盡快找一家靠譜的畫廊合作,耽誤不得。

葉初潇站起身,外面的雨勢依舊不見小。

包裏的畫不能被打濕,只有等雨停下再走。

這雨什麽時候能停啊...

葉初潇微微輕嘆,伸出一只手,順着檐落下的雨滴淌進掌心。

雨中仿佛有個人朝這邊走來,葉初潇眸光落在他身上,覺得有幾分眼熟。

那人漸漸走近,她認了出來。

“陳特助,”葉初潇有些驚訝,“您怎麽在這兒?”

陳特助在她跟前站定,“葉小姐。”

“傅總恰巧在這邊開會,無意中看見你在這裏,”他将手裏的備用傘遞過去,“這是傅總給您的。”

傅懷硯也在?

葉初潇向四周望去,很快看見路邊那輛黑色邁巴赫。

因為下雨的緣故,天色顯得很暗,車燈在潮濕的雨裏氤氲得模糊。視線往後,她注意到後排車窗內那張模模糊糊的側臉。

看不太真切,但葉初潇記得他身上冷冽的烏木沉香味。

與這夾雜着水珠的空氣一般,漠冷,透着涼意。

那模糊的側臉好像突然朝這邊看過來。

葉初潇心跳重了一拍,收回燙着的視線。

一陣涼風吹過,她微微打了個哆嗦。

“陳特助,謝謝您啊,”葉初潇接過傘,認真道了謝,“我日後找機會還給您。”

陳特助擺擺手,“一把傘而已,不必還,葉小姐要謝就謝傅總吧。”

葉初潇握着傘的手微微收緊。

陳特助下車給她送傘,必定是他發了這話。

這人雖可怕,卻也大度紳士,才沒和她計較。偶然碰見了,還願意送她一把傘。

“那麻煩陳助也幫我謝謝傅總,”她輕輕說着,烏絲及腰,舒卷韻致,發尾不小心沾上飄進來的雨珠,又顯得清淩淩的脆弱,“順帶問個好,希望他工作順利。”

乖巧懂禮,不愧是葉家老奶奶跟前長大的小姑娘。

陳特助點點頭,心裏對葉小姐的贊賞頗增,“那葉小姐,我就先告辭了。”

陳特助上了車,邁巴赫緩緩啓動,最後消失在雨中。

葉初潇撐開傘,按着導航,找到最近的地鐵站。

她從小在這裏長大,卻不知整座城市一共有幾條地鐵線,回家應搭幾路公交。

葉家未出事前,她從來都是司機專程接送。

如今她無人庇佑,肩上還有責任。

現下狀況雖不容樂觀,口袋裏倒也不至于掏不出打車的錢,只是葉初潇不想總那麽飄在空中——她要讓自己踩在地上好好走一走。

一整個下午,葉初潇跑了附近好幾個畫廊。

很奇怪,對方聽了她的自我介紹,眉一皺,客氣說着推辭,就沒下文了。

晚上七點多,葉初潇一無所獲,只能先回家。

導航在地鐵門口結束,葉初潇走了進去。

過了安檢,葉初潇打開手機,調出乘車碼。

等地鐵的時候,微信裏大小姐們的聊天群熱鬧起來。

秦方苑:【姐妹們別忘了明晚的時尚沙龍,瑰麗雜志主辦的,地點是盛世天華。】

喬瑾:【哎呀呀,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上月在巴黎排的高定還沒寄到,明天都沒什麽拿得出手的衣服。】

安桑寧:【@喬瑾,穿高定參加一小小的沙龍,你家已經是非高定不約了麽?】

【凡爾賽什麽呢。】

喬瑾:【安大小姐,我就随口說兩句,你怎麽還陰陽起來了。】

【又不是什麽大事,區區一件高定而已。】

【哦我想起來了,上月巴黎時裝周你沒去是吧?怎麽,新城區那片地皮的競标輸給我們喬家後,安家已經省吃儉用,都舍不得給你這個嬌嬌小女兒買裙子啦?】

喬瑾:【照這樣下去,你怕不是要和你葉家那小姐妹一樣,過兩天露宿街頭啦?】

安桑寧:【喬瑾你就事論事,突然扯別人幹什麽?】

喬瑾:【我說什麽啦?葉初潇現在多慘明眼人都知道,還不讓人說實話啦?】

喬瑾這張嘴素來不饒人,偏偏她擅于交際,拉攏一系列圈內小跟班,用處便是在群裏做為她控評的“水軍”。

小跟班1號:【就是就是,喬喬不就随口說兩句嘛,況且又不是你。】

小跟班2號:【葉家本來就要垮了嘛,只是時間問題。】

小跟班3號:【沒錯,哎,那葉初潇也挺可憐的,才從英國回來還沒在我們圈子露過幾次面呢,以後都沒機會了。】

小跟班4號:【呵呵,她也是個自讨苦吃的主兒,她要不那麽清高,現在都當上傅家太太了。】

【要是她沒拒絕,如今有和傅家的關系,葉家何至于現在這樣慘。】

喬瑾不愛聽旁人将葉初潇和傅懷硯連在一塊兒說,心下不悅:【原本就是歪打正着的事兒,幸好人家傅總沒和她扯上關系,免得被拖後腿。】

【傅總如今圈內的名媛随便選,稀罕她呢。】

群裏聊得熱火朝天,絲毫不顧忌被讨論的當事人也在本群內。

安桑寧暫時熄了炮火私信葉初潇,讓她別在意群裏人說的話,都是無聊的人。

葉初潇現在才沒有功夫傷心,群內嘈雜,她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安桑寧知道這段時間她過得不容易,捧在手心裏的公主哪裏食過人間煙火。

安桑寧:【潇潇,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跟我你不要客氣。】

葉初潇抿唇微微笑,乖巧道:【好。】

每次都說好,也沒真見過她找自己一次。

安桑寧真想瞬移到她面前,戳戳她腦門兒。

說了幾句家常話,安桑寧想起方才群裏讨論的話題,蹙了蹙眉,有點擔心。

【潇潇,那個傅懷硯,後來找你麻煩沒啊?】

葉初潇指尖頓了頓。

她此刻手裏拿着黑傘,正是方才那位傅先生慷慨相送。

【沒有,他是位通情達理的人,有禮且紳士,沒有外界傳得那麽可怕。】

安桑寧聽了這話放心不少。

【那就好。】

【诶,那既然他對你還不錯,要不你開口讓他幫幫忙?說不定他念在你們兩家的舊情上,沒準兒還能答應呢。】

彼時葉初潇到了站,正從地鐵站裏出來。

下了一整天雨,雲朵也累了,靠在月亮後面小憩,身體被月光浸得透亮。

公路旁的綠化帶綴着水珠,混着泥土的清新味道撲入鼻息。

手裏的傘柄發出金屬質地的反光,微涼的冷意,讓葉初潇想起傅懷硯那張深邃俊朗的側臉。

找他幫忙?

傅懷硯只是借了她一把傘,她可不會糊塗到忘記,他是一位手段狠戾的商人。

慈善家也不會接手葉家的爛攤子。

所以葉初潇只當桑寧随口說說。

安桑寧還在為好姐妹難過:【唉,也是葉奶奶病倒得太突然了,那個時候,任誰都措手不及。】

【潇潇我問你,要是你早一點發現家裏不對勁,你當時是不是就不會去找傅懷硯退婚了?】

葉初潇愣了愣,瑩白纖細的手指無意識摩挲着手裏的傘柄。

與傅家結為一體,就如她今日收到這把黑傘,再大的雨也不怕沾濕衣裳。

可是,可是。

葉初潇抿着唇,微微蹙着的細眉悄然洩露她苦惱的心緒。

一個接管北城整個傅家,擁有雷霆手段與鐵石心腸還大她七歲的男人,對于葉初潇而言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咬着唇,回複桑寧:【那個時候,我不認識他啊。】

活了二十一年,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身上竟然背着個婚約,對方還是北城大名鼎鼎的傅家掌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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