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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他故意的?◎
楊姨年輕的時候就來葉家了, 她的一個親戚在葉家公司任職,當時是老太太聽說楊姨自生完孩子就失去了工作,現在孩子上了幼兒園, 她一個人在家沒收入, 想幹點活兒, 便二話不說讓她來葉家做事。
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楊姨見證了葉家的興衰, 目睹老太太兒孫滿堂膝下承歡,也目陪伴老太太痛失長子的歲月,她照顧着兩個小輩長大,早已是他們的親人。
葉均也看出這兩天楊姨欲言又止, 也知道她遲遲猶豫沒開口的原因。
她是怕自己多嘴。
“楊姨您但說無妨,都是一家人。”
楊姨将葉均拉到走廊邊。
“姨知道, 你不喜歡你父親, 他...哎,現在欠了那麽多債也過得不安生, ”楊姨看着自己照顧大的小子艱難撐起一家公司,也是心疼, “可是均均啊, 再怎麽樣他都是葉家的一分子,就算是想撇開關系,那在外人眼裏你們還是一體的。”
“原本他欠債這種事, 的确該他自己負責, 可...他就是沒能力還上啊, 難道要背一輩子?銀行不找他?最後影響的還是葉家的顏面。”
葉均低眸, 沒吱聲。
正巧葉初潇從天藝那邊過來, 看見走廊上的兩人, 走過來, 好奇問,“在這兒聊什麽呢?”
楊姨又大致說了下。
“姨的建議就是,可能這債還是得委屈你們幫他還上,以後好好規勸他別再去外面惹事,”她嘆口氣,看着面前兩個不容易的孩子,“否則萬一他又學上了貝者可怎麽辦?你倆都還沒成婚,蘇浔市繞來繞去就那幾個世家,若是因為世遼的名聲影響你們今後可怎麽辦。”
“尤其是潇潇,已經退過一次婚了,咱們葉家可更要名譽好聽些,日後才能給你覓個好人家,可不能讓人給看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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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姨是樸實的人,思想也許老舊些,但也不乏道理。
葉初潇知道,她是為自己好。
她微微抿唇一笑,見身邊的葉均一言不發,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楊姨,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好好想一想。”
葉均也點了點頭。
“是得好好考慮考慮,”楊姨說完又有點局促,其實這麽多年她一直挺有分寸沒摻和也葉家內部的事,這次也是覺着老太太病着沒醒,葉家沒個領頭人,她忍不住就說了兩句,“我見識短,要是說得不對你們也別放在心上,一切總會過去的,啊。”
葉世遼的事,最在意最不肯服軟的是葉均。
這對父子從小關系不融洽,源于葉世遼一個纨绔還沒懂事的時候便當了爸爸,那時他總是在外晃悠到很晚才回家,有時打牌輸了心情郁悶,看着粉嘟嘟要抱抱的兒子也提不上勁兒,小孩兒哭鬧哭鬧在所難免,可他就覺着心煩,常常發脾氣。
黃瑩也是個不管事兒的,久而久之,小葉均沒人照料,就送到了奶奶家。
所以在葉均對父母感情淡,深知對自己有着養育之恩的,從來都是奶奶。
他見不慣父母親不成器的樣,奶奶一把年紀操持公司的辛苦他看在眼裏,十幾歲的時候就立志要幫奶奶分擔,絕不能像父親那樣庸碌無能。
如若沒有葉世遼在外頭欠債還虧空公司這件事,大概葉均還能與他維持表面的父子情這樣過下去。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件事,給葉家差點帶來滅頂之災,奶奶也因此受刺激中風,現在都在醫院還未蘇醒。
葉均自此對葉世遼,沒了半分父子情分。
最令他不齒的是,葉世遼自己還不上債,見着公司狀況好起來,還恬不知恥找他們幫忙。
所以在幫葉世遼還債這件事上,他一直都不願讓步。
可楊姨說的不無道理,葉世遼再怎麽都是葉家人,在別人眼裏,他要是壞,那葉家也跟着壞了一半。
他自己無所謂,但他得為葉家長遠打算。
還有他的姐姐。
葉初潇了解他,也寬慰他。
葉家資産存餘不多,總還得留一部分急用,葉均說一次性不行,就分期還。
他和葉世遼達成協議,若日後再有這種事發生,就別說自己是葉家人。
葉初潇借着葉均又要上學又要管公司事多,就說還債這事她來處理。然後悄悄用自己畫畫賺的錢補貼了一部分,加起來總共還了大半。
剩下的錢應該下月能還清。
葉初潇松了一口氣。
忙完着幾天,她才閑了下來。
這天她難得睡了一個懶覺,下午的時候又該趕到天藝去了。
開春的畫廊的項目規模較大,天藝領導很重視,葉初潇要将自己的作品帶給他們看,選出一些合适主題的。
下午晚些時候,她給放學的小朋友上了兩節繪畫課。
期間接到了陳助的電話。
“陳特助,”葉初潇見小朋友低頭專心畫畫,拿着手機到教室外邊,小聲問,“有什麽事嗎?”
“葉小姐,”陳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着急,“你在蘇浔嗎?”
“在的,”葉初潇最近并沒有去外地的安排,“一直都在——怎麽了?”
“是這樣的葉小姐,傅總生病了,為此整個下午的行程都推掉了,我現在要去處理一個飯局,傅總一個人在公寓,我有些不放心,不知能否麻煩您幫忙去看一下?”
葉初潇愣了下,“傅懷硯還在蘇浔?”
陳助也噎了兩秒,“是啊...您不知道?”
葉初潇垂眸,沉默。
她是有意不去打探他的消息。
跨年夜那晚,已經在意料範圍之外了。
“您剛才說,他生病了?”她打破沉默,“嚴重嗎?”
“感冒,今天發燒了,”陳助說,“傅總一直以來很少生病——我想,他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今晚的應酬約的是與新城區度假村相關的合作夥伴,傅懷硯去不了,陳助必須代表他去露個面。
他說傅總一個人。給她打的這個電話,意思很明顯,想麻煩她去看看。
葉初潇本來已經給自己反複強調了好多次的“原則”,可到如今似乎一點都沒有效實施。
她想,傅懷硯那樣的身份,再怎麽也會有專門的醫生看護,怎麽會一個人呢。
他的健康關系到傅氏方方面面,醫生會盡心,根本不用她去擔心。
況且她給自己立的那些條款,總不能一次又一次輕易出爾反爾。
她要堅定些。
走廊盡頭的窗戶沒有合上,外面的寒風吹進來,葉初潇下意識緊了緊衣服,卻發現因為室內開着暖氣,自己的外套放在教室裏。
外面似乎又開始下雪了。
今年蘇浔下的雪,快抵上從前的五年。
孩子們似乎已經将她布置畫向日葵的任務完成了,紛紛與前後左右桌相互看,教室裏鬧哄哄,有人在喊葉老師快來,看誰畫得更好。
葉初潇回過神,轉頭說就來。
她還沒回陳特助的話。
走廊上的寒風呼呼吹,再多待兩分鐘說不定她也得感冒了。
生病發燒一個人躺在家裏的确是會,孤獨難受的吧。
她輕輕咬唇。
“好,”她說,“陳助,麻煩您将地址發我一下,我待會兒下了課過去。”
葉初潇到達禦園的時候,快晚上七點。
禦園在市中心,全市有名的高檔住宅,兩年前開盤即售空,住的都是非富即貴、在蘇浔說得上名號的人物。
當初老太太原本也想在這兒購置一套給葉均,說這裏離他學校近,方便他休息。
葉均說不用,就在學校住挺好,後來開盤賣得那麽快,老太太可惜說沒有提前打聲招呼,就商量那麽兩天的事,沒買上。
兩年過去,葉初潇竟沒想過,這裏還有未售出樓棟。
還是夜景極好的樓層,剛好正對流經蘇浔的臨江。
在門口的時候,葉初潇猶豫了會兒,還是選擇自己按下密碼解開門鎖——陳助告訴她的。她其實覺得這樣有些不好,可想到若是傅懷硯在輸液,給她開門也不方便。
探望病人,怎麽能病人再添麻煩。
輕輕打開門,她往屋裏望了望,試探性喊了聲,“傅先生?”
在喊第二聲的時候,她聽見從主卧傳來應答。
果不其然,他在輸液。
傅懷硯讓她換了鞋進來便是。
葉初潇照做,将水果放在茶幾,然後去了卧室看他。
禦園的大平層大氣奢華,主卧更是寬敞,外面是長長的落地窗。
葉初潇看見傅懷硯一個人坐在床上,修長好看的手上紮着針,心塌了一角。
他真的是一個人。
傅懷硯擡眸,看見她。
“來了?”
葉初潇點點頭,這是他的房間,她有些局促,因為她甚至是沒有提前告訴他便過來了,還擅自開了門密碼的鎖。
“陳助讓我來的,他說你發燒了,”她看了看他的臉色,病态不怎麽明顯,只是眉宇間有幾分倦意,“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傅懷硯說還好。
葉初潇點點頭。
傅懷硯見她不自在,笑了笑,讓她幫自己給醫生打個電話,輸液快結束了,可以取針。
葉初潇照他的話做,挂了電話後沒忍住問,“醫生怎麽中途離開了啊,留你一個人待着。”
語氣裏隐隐有為他鳴不平的意味。
傅懷硯笑了笑,“是我,不太習慣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
言下之意,是他讓醫生走的。
葉初潇哦了聲,這說得過去。
——不過,那她呢?
她突然來訪,他會不會也不開心。
傅懷硯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在兩人視線相望的時候,他說,“你不一樣。”
“你能來,我很開心。”
葉初潇的心跳漏了拍。
怎麽感覺最近,和他說話會有一種邊緣失控的感覺。
她忙移開視線,當作沒深究這話裏的意思,又接着轉移話題,“你之前來蘇浔,不是都在連苑住嗎?怎麽突然想起在禦園買套公寓呢?”
傅懷硯望了她會兒,随即漆黑的眼眸移開,他看了看吊着的輸液瓶,修長冷白的手指調整下滴液速度。
“連苑離市區太遠,”他神情自然,陳述了一個平平無奇的事實,“你來找我也辛苦。”
葉初潇回過頭看他。
所以這是他搬到禦園的原因嗎?
她又不見得,以後會經常來找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再次對上,他一雙墨眸裏似乎多了某種情緒,一種她因層層原因想去否認,卻又真真實實讓她看見了的東西。
葉初潇仿佛被燙了一下,扭過頭。
他故意的?
他完全可以說,是方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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