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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你的心意，我會穩穩接住。”◎

夜色漸暗, 天空披上幕布。

葉初潇和傅懷硯回了公寓。

上次在這裏還是年前，那時奶奶病情好轉回了北城，葉初潇收拾行李在傅懷硯還未起床的時候的清晨逃跑。

重新看到熟悉的家具陳列, 葉初潇恍如隔世。

這次來, 和上次的心境有些不同了呢。

傅懷硯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女士拖鞋, 是上次她沒帶走的, 當初還是他們一起逛超市買的，毛茸茸，幹幹淨淨，傅懷硯在她走後洗好放進鞋櫃裏沒動過。

葉初潇走進去, 從整潔的客廳到一塵不染的廚房，冷清得沒有一絲煙火味兒。

“你是不是很久沒來這邊住了？”

傅懷硯從玄關處過來, 拖着她淺紫色的行李箱, “出差時間多，留在北城的時間不多。”

葉初潇算算他這近幾個月來的行程, 的确，還有一大部分時間在蘇浔呢。

“還是住上次的房間？”傅懷硯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牽着她, 穿過客廳到房間處, 打房門，“床單和浴室裏的洗漱用品昨天讓人重新收拾了，其他的和之前一樣, 沒變。”

床上重新鋪好了軟厚暖和的被套, 其他布局一點沒變, 包括床頭的星黛露, 傅懷硯似乎看出來她很喜歡, 又買了好幾個新的迪士尼娃娃。

她将行李箱裏的東西收拾出來, 想起時間差不多, 葉均應該落地了。就發個消息過去問他是否安全到家。

葉均剛從機場出來，回了她的話，順便問了嘴她吃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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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潇：【沒有，機場離公寓這邊要開一個多小時呢，剛到家不久，我在收拾行李。】

葉均讓她在附近超市買點菜做飯吃，葉初潇說不知道附近哪裏有超市。

那邊過了兩分鐘還沒回，葉初潇猜他是在上車搬行李。

果不其然，又過了一分鐘，消息發來。

葉均：【在那兒住了大半個月，周圍超市都不知道，怎麽活下來的。】

語氣裏不乏嘲諷，葉初潇仿佛能看見他那不屑的笑。

毫無疑問，他還在惱火上次葉初潇騙他在北城一直住酒店的事。

葉初潇被他這态度弄得微惱，但轉念一想，反正現在是他不爽，可再不爽他也怎麽也奈何不了她。

這樣一想心情大好，回他一個吐舌頭的表情，給手機充上電出了房間。

傅懷硯在廚房，今天他下廚，簡單做了面，味道出乎意料還不錯。

葉初潇滿足摸摸肚子，想起來也給傅懷硯說了聲，“葉均到家了，他說下次等你去蘇浔一起吃飯。”

她說這話的初衷是想讓兩人之間建立友好邦交，可傅懷硯只是淡淡嗯了聲，“有機會的話。”

這次來北城，葉均知道他倆關系後沉着張臉，葉初潇覺得愧疚這幾日都在葉均身邊打轉。

本來他們二人相處的時間就珍貴。

葉初潇還欲說什麽，傅懷硯起身收拾碗筷，讓她看會兒電視休息休息。

這段時間追劇少，葉初潇将遙控板按了半天，最後關掉電視，打算到書房拿本他的書看。

剛進書房，她一眼便注意到牆上挂着的那幅畫。

是她給他的畫像，當時裱好了送給他，沒想到他竟然挂在了書房。

葉初潇移開視線，轉頭在書架上找書。

沒忍住，輕輕勾了下唇，又回頭擡眸看。

那畫像有九分像他，葉初潇從那脖頸處往下看，到胸口第一顆紐扣處，紅了臉。

想到了什麽，挑書也挑得心不在焉。

她索性放下手裏的書，徑直走到畫前。

以她的身高，微微擡頭看畫。

她覺得心虛，又想檢查什麽，湊近了些，從側邊仔細觀摩。

正看得出神，書房門咔噠一聲。

她心也跟着踩空一拍。

吓得她往後倒退兩步，扭頭看門口。

“...你收拾好了？”

傅懷硯嗯了聲，兩個碗和一口鍋，洗不了多久。

“站這兒做什麽？”他走過來，瞥了眼牆上，清淺的笑意，“欣賞自己的作品？”

“啊...也沒有，”葉初潇突然開始有點兒結巴，“就随便瞅瞅。”

“你怎麽把這個挂到書房了，”她有點不好意思，“不是說放着就好了嘛。”

傅懷硯輕輕一笑，“女朋友送的東西怎麽能随意放着積灰，挂在這兒挺好，擡頭就能看見，工作累了就看看。”

聽他這麽說還看得不少，葉初潇緊張起來，“這幅畫我畫得不太好，不用經常看啦。”

傅懷硯慢悠悠抓住她語氣中的一絲急切，眸中噙着慵懶笑意，“怎麽，初潇在裏面藏了秘密怕我發現？”

一語中的。

葉初潇毛孔豎起，維持鎮定目光平視正前方，實際上背後在隐隐冒汗，“沒有，怎麽可能。”

傅懷硯倒是不急，微微笑了下，“初潇不會騙我吧？”

“沒有，”葉初潇死鴨子嘴硬，“我騙你做什麽。”

他低笑不語。

半晌，在葉初潇心理防線緊繃到極致時，傅懷硯突然開口，轉移了話題，“不是說要找本書看？對哪方面的感興趣？”

葉初潇心裏一松，忙順着他的話題接下去，同時邁步往書架那邊。

傅懷硯看得最多的書籍與經濟相關，而葉初潇看書更多偏向文學小說。

幸而他的書籍足夠豐富，什麽類型的都有。

“你給我推薦一本吧，”葉初潇說，“小說文學類的。”

傅懷硯思慮片刻，掃了下第三層，拿出一本遞給她。

巴爾紮克的《高老頭》。

法國作品。

葉初潇接過，翻了兩頁，“這本我一直還沒看，十九世紀的法國...唔，挺不錯的。”

傅懷硯問她，“留學那幾年去法國玩過嗎？”

葉初潇在欣賞書的封面，硬殼精美漂亮，“去過呀，去看了埃菲爾鐵塔，還去看了巴黎聖母院的話劇，人坐在舞臺下，聽着醇厚正宗的法語，真為這樣優美的文化沉醉。”

“能聽懂法語？”

“一點點，感興趣學了一小段時間，複雜語句還是聽不懂的。”

傅懷硯輕輕點頭，整理書架上的書。

“Le premier baiser，”緩緩念出這句話時，傅懷硯狀似不經意，“這句是什麽意思？”

翻開《高老頭》目錄的葉初潇剛好找到第一章 的頁數，她記下那個數字往後翻，下意識回答了傅懷硯的問題，“意思是第一次親吻。”

說完這話，突然良久的沉默。

空氣都安靜下來。

葉初潇翻到第一章 ，看着一行行黑體文字，突然反應過來。

她不可置信擡起頭，撞見傅懷硯眼裏閑散的笑意。

蘊藏着她落入圈套後，得逞的意味。

葉初潇張了張唇，不可思議，“你...”

“這句話是不是很熟悉？”傅懷硯喉間溢出低笑，視線牢牢攥住她，“初潇，別否認了。”

葉初潇的心怦怦跳。

Le premier baiser。

這句話，是她偷偷寫在畫裏的，用沒有芯的筆頭。不仔細看很不容易發現。

位置就在，她第一次親吻他的地方。

在他的胸膛，第一顆紐扣左右的位置。

是第一天住進他的公寓裏，走錯房間時不小心親上去的那一次。

在蘇浔的家裏完善這副畫時，說不上什麽原因，看着畫裏的他，她将內心攀升的情愫努力壓下去，反複告訴自己不要去找他，不能喜歡他。

那時她打算獨自将對他的感情消化掉，等過段時間，等她消化完全，一切都将恢複原樣，沒人知道她喜歡過他。

這樣似乎很好，給誰都不會造成困擾。

可讓這份感情消失在空中，葉初潇又不忍。

她想讓這份情愫在某個角落留下些許淡淡的印記。

哪怕只有她一人知曉。

所以用淺淺的痕跡刻畫第一次親吻，紀念第一次心動。

用陌生又浪漫的法語，再加一道晦澀難懂的密碼。

她沒想到傅懷硯看得這樣細致，發現了那字痕。

然後知道了含義。

這是女孩兒最隐秘的心思。

“你...”她臉上的緋紅擴染了耳垂，語氣是被拆穿後的羞惱，“原來你剛才一直套我話！”

故意給她推薦法國的書，問她會不會法語。

虧她以為他是真的在給她找書呢！

傅懷硯笑了笑，“我只是想找初潇确認确認。”

“畢竟我也不太敢确定初潇那麽早就有此心意。”

他這是在調侃她呢，調侃她那麽早就喜歡上他，暗戳戳做的這些事還被發現，被他拿出來說，還被他笑。

葉初潇突然覺得委屈。

這是她最酸澀的□□，天知道她當時對着這幅畫有多心酸。

她多想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畫而是他本人，她多想毫無負擔、正大光明的親親他，抱抱他，她多想抛開所有的顧忌告訴他她喜歡他。

可這些都是她一人的思念獨角戲。

事實上她什麽都不能做。

酸脹的情緒溢滿胸腔，葉初潇眼眶紅了。

她轉身要走，被傅懷硯握住胳膊，“怎麽了？”

“你覺得我很好笑嘛，”她轉身，眸中漸漸有了濕意，還不願讓他看見，扭着頭望向一邊，“我當時刻的時候都快哭了，你，你現在還用這個來笑我...”

喉頭控制不住湧上哭腔，傅懷硯心中一緊。

他将她攬到懷裏，又給她擦眼淚。

“抱歉，我沒有嘲笑的意思，”他輕柔撫去她的淚，低頭親吻她的眼角，“我只是欣喜。”

“初潇，你知道我發現這個時，心裏多開心。”

葉初潇伸手擦了擦眼角，眸中濕潤，鼻頭還是紅的。

傅懷硯輕嘆一聲，惱自己将她弄哭。

“潇潇，我永遠不會輕視你對我的感情。”

他低聲，捧着她的臉，視若珍寶，“你的心意，我會穩穩接住。”

不再讓你一個人悄悄難受。

他低頭，吻上她輕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