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51章

◎真相◎

傅懷硯的胸膛堅實溫暖, 讓一直奔波在各個城市之間的葉初潇找到了踏實的歸處。

她将臉貼在他胸口處，閉上眼，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傅懷硯看着趴在身上的小考拉, 忍俊不禁, 揉揉她柔軟的烏發, 溫和問, “累了？還是有什麽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

葉初潇在他懷裏晃了晃腦袋。

“沒有，就是想你了，”他襯衫上有他獨有的氣息，她貪戀将臉埋在他胸膛, 聲音癢癢地通過衣料鑽到他心裏，“我好開心啊, 傅懷硯, 你特意來濱城找我。”

傅懷硯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撫摸她烏發的動作更加輕柔, 開口嗓音溫磁，帶着誘哄, “那要不要接個吻？”

懷裏正蹭蹭的腦袋動作停下。

“在車裏好悶啊, ”葉初潇從他懷裏離開，規矩坐回副駕駛，手慢慢放在車門上, “要不, 我們出去散散步吧？一直在車裏....啊, 傅懷硯...”

她話還沒說便感覺自己從座位上離開, 傅懷硯攬住腰将她抱起, 讓她坐在自己月退上。

葉初潇後腰抵着方向盤, 撞進他盛着悠散笑意的黑眸。

“千裏迢迢來一趟, 不給親？”他手一下一下撫着她頭，然後落在她後頸處，感覺到她身子敏感顫了下，輕笑。

葉初潇咬唇，每每到這種親密時候她總會不好意思。

她坐立不安，又不敢動。

其實，接吻這樣的事他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也沒什麽好扭捏的。

Advertisement

更何況她...其實也是喜歡與他親近的。

克服掉心裏的羞怯，她閉了閉眼，皓腕環住他的脖頸，耳根滾燙，聲音細小。

“那就給你親一下。”

說完軟嫩的唇就印上來，在兩人之間激起一股電流。

傅懷硯怔了下，繼而腰間手臂收得更緊。

她吻得太淺，他手掌控住她後腦勺，在她喘着細聲兒換氣時長驅直入，攻城掠池。

葉初潇身子一下就軟了。

兩人緊緊貼合，綿軟的雲朵與溫暖的胸膛碰撞，葉初潇發現自己身體在發熱。

她唔了聲，羞恥想要推開他，但那點兒力氣哪夠，反而後背緊緊按在方向盤，任君采撷。

到最後氣喘籲籲，水眸盈盈，眼神迷離。

傅懷硯親了親她眼睛，讓她靠着自己，幫她理理弄亂的頭發，笑，“潇潇，這段時間退步了。”

前段時間在北城練得勤，後頭幾天至少還上道了，被欺負得狠時，還知道奮起反抗找回點兒失地。

半月不見，那點兒剛學會的東西忘得精光，臨陣慌亂，節節敗退。

他輕嘆一聲，低頭愛憐親親她耳垂，“潇潇，你真是個笨學生。”

葉初潇在他肩頭呼吸起伏，本就還沒緩過來，耳垂被他咬了下，身子又顫。

她難得氣急敗壞，命令他閉嘴。

傅懷硯悶笑。

兩人溫存了好一會兒。

這次來濱城，是傅懷硯好不容易從行程表裏抽出的時間，待會兒還要趕淩晨的飛機離開。

他就是來看看潇潇工作順不順利，一切都好他就放心。

“明天看看畫展場地，做最後的調整，”葉初潇說，“後天畫展就正式開始了。”

其實畫展場地早預訂好，幾百件作品也運過來布局完成，主要是一些細微的調整。

傅懷硯記得天藝有五個人的作品，而關于作品展位問題，上次在蘇浔已定奪下來。

還是他一錘定音。

選的是別人。

想到這兒，他低下眸，撫摸她的臉。

“抱歉，沒能讓你在最好的位置。”

葉初潇搖搖頭，“沒關系，淩倪的作品風格确實比我更符合畫展風格，你做的決定平等公正。”

傅懷硯不說話。

他也是矛盾的，如果放下外界需要的理智評判，從私心而論，他只想給葉初潇能獲得所有想要的一切。

葉初潇捧着他的臉，認真望着他。

“放心啦，我覺得一切都好，”她說，“你別想啦，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反正他整個人都是她的。

這次畫展她也看到了淩倪更多的作品，那淩厲的畫筆，肅殺的筆鋒展現出的作品油然而生一種震撼感，和畫展主題“破格”完美契合。

葉初潇的作品從技術上并不遜色，只是她的風格偏柔和，顏色多為暖色調，從風格來說少了份獨特。

葉初潇是欣賞淩倪的，從淩倪身上，她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比如打破常規，創新，大膽用筆。

她相信兩人無論是誰都會一點點進步，變得越來越強。

事實上這次畫展已經在國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五位年輕畫家的名字在慢慢進入群衆視野。

只要畫展順利進行，後續的職業發展道路會比較理想。

但意外發生在了濱城畫展的第一天。

那是下午的時候，正值周末，前來觀展的人不少，場館內安靜有序，原本一切都在順利進行，門口突然闖進幾個人。

染着五顏六色的頭發，褲子上系着個性鐵鏈，走起路來哐當響。

“淩倪人呢，”為首的那人嚼着口香糖，手裏轉着車鑰匙，手背上有一道長度不短的疤，“讓她出來見人。”

在場所有人是來看展的，看見這幾個人，愣住，竊竊私語。

帶小孩兒的觀展者牽着孩子往後退，有個小男孩吓得哭出聲，然後跟着有小孩兒哭。

有人開始不滿，說怎麽回事，要投訴。

外頭的保安趕來，要讓那幾人離開。

“憑什麽趕我們走啊，我們是來催債的，你們這兒有人欠債不還錢，”不良少年嚣張得很，甩開抓着自己手臂的保安，大聲嚷嚷，就是要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這什麽畫廊，他們簽的畫家叫淩倪的，都開上畫展賺了不知多少錢還欠債不還，欺負我們老實人是不是啊，這還有沒有理了？”

天藝旗下簽約畫家欠錢不還，從前還是叛逆少女，這些話讓在場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已經開始拿起手機錄像。

一旁的經理沉了臉，這對天藝的聲譽影響很不好，要是上了熱搜，就更糟。

後面畫展還有好幾站，必須要控制住場面。

他轉頭打電話，讓更多保安過來。

那幾人見狀變本加厲，而此刻淩倪收到消息從場館另一邊趕來，看見那幾人，臉色凝結成冰。

“你們來這兒做什麽？滾出去。”

“喲，怎麽地，礙着你的升官發財路了？”除了為首的那人其餘葉初潇都有印象，不過看得出來，為首那人是他們的頭兒，此刻嚣張無比，走到展廳前面，看見那幅署名為淩倪的話，不懷好意笑。

“淩倪我告訴你，我就是要毀了你，說說看吧，是打算給我服個軟，還是我現在就把你這幅畫畫花？”

“你敢做我就送你去牢你蹲上幾年，”淩倪面色如鐵，“別太過分，我說到做到。”

手背上有疤的頭兒捂着肚子笑，“有我爸護着，你覺得我會進去？太天真了吧你。”

僵持沒有進行多久，或許說，那頭兒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保安架着他們幾人離開時，頭兒朝她笑了笑，惡劣至極，“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黑料了，把好好的畫展搞砸，啧啧啧，淩倪，你的畫家之路怕是也沒人願意捧了吧？”

這場畫展的确搞砸了。

觀展者不僅受到驚吓，還得知天藝簽約畫家一些風言風語，天藝口碑直線下降。

經理本就不喜淩倪，他對這次畫展寄予厚望，如今以這樣的方式陷入輿論風波，他将怒氣全撒在淩倪身上。

“本就是個半路出家畫畫的，看看她那整天拽得瞧不上人的樣兒，我就說她遲早要給天藝招黑！”

一怒之下，他做出決定，之後三站畫展，撤銷淩倪作品。

天藝總部雖然有人賞識淩倪，可風波未平，暫時讓她退出是損失最小的方案。

于是默認。

晚上。

葉初潇在自己房間，刷着手機關注輿論。

不出所料，今天這事上了熱搜，現場被人錄下的視頻傳到網上，和天藝有着競争關系的對家幸災樂禍，請了好多水軍落井下石送天藝上了熱搜。

帶領節奏說天藝眼光不行，培養的新銳畫家竟然連大學都沒上，曾經的職高女，還欠小混混的債。

網友的評論也觸目驚心。

越看越不忍入目，葉初潇将手機扔在床上。

怎麽能這樣說一個女生呢，文憑不好又怎麽樣，文憑就代表一個人的所有了嗎？

沒分清事實真相之前就說人家品行不端，真是愚昧的鍵盤施暴者。

那幾個混混明顯看着就不是好人，怎麽能只罵淩倪。

她心情跟着很不好。

傅懷硯知道了這件事給她打電話，問她有沒有受傷，葉初潇說沒事。

天藝應該也問題不大，他們從前也經歷過輿論危機，只要将熱搜撤下來，公關做好，過段時間，一切照常。

可淩倪就不一樣了。

她就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網上的輿論無能為力，情況如果很糟的話，她可能會被天藝當作擋槍的，更糟的可能會被雪藏。

就像當下，她不能繼續參加畫展了。

經理讓她明天就離開濱城。

淩倪的房間在葉初潇隔壁。

她咬着唇，心中不好受。

她去隔壁看淩倪。

擡手敲了敲門，過了半分鐘，門從裏面打開。

淩倪正在收拾行李，她有兩個大的行李箱，還有一個背包，房間裏到處都是衣物，生活用品，正亂着。

她沒想到葉初潇會來看自己。

“還不睡？”她從打開攤在地上的行李箱縫隙中踩着回到床邊，繼續疊床上的衣服，“要進來坐嗎？有點亂，自己随便找地兒吧。”

葉初潇踩着空餘地方進去，桌旁有個椅子，上面放着淩倪的背包，還有一半的位置，能坐。

葉初潇坐下，她看淩倪面色平靜，也不知道有沒有看網上的輿論。

“要是那次在蘇浔把他們送到派出所就好了，”葉初潇小聲，她為淩倪真的要離開而難過，“那樣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淩倪整理東西的手一頓，擡頭看她，覺得好笑，“你覺得那樣有用？太天真了。”

沒犯什麽大事，就算送進去他們過兩天也能出來，再說，真正和她有過節的是今天那個頭兒，照他的話說，有他爸在，他還真不怕惹事兒。

葉初潇想起那個頭兒，憑他手上那道疤就能看出來他經常打架鬧事，還有他轉着的車鑰匙，雖然葉初潇對汽車品牌了解不深，但也能認出那輛車肯定價格不菲。

“他們家做什麽的？你...怎麽和這些人有過節啊？”

她問出這些話後，有覺得不妥。

“抱歉，我沒有要侵犯你的隐私，你就當我沒問，”她歉意站起身，“...你真的要走了嗎？要不留下吧，我去找經理說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淩倪将疊好的幾件衣服裝進行李箱，“不用，這件事鬧得大，我離開也能避避風頭。”

她看葉初潇站在原地，張了張唇不知如何安慰，叉腰揚起唇。

“果然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啊，吓得不行了？”她笑她，“這才哪兒到哪兒，再正常不過事情而已。”

淩倪說得這樣雲淡風輕，讓葉初潇有種她仿佛以前經歷過更多的感覺。

見她眼裏的迷惑，淩倪搖搖頭，東西又多又雜難收拾，她索性将手裏的東西丢在一旁，靠在床上休息。

“你生活環境真是單純啊，算了，反正我現在也無聊，給你講講吧，誰知道也無所謂。”

她攤在床上，說起自己的事。

很破敗的原生家庭，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離婚改嫁，她連母親去了哪個城市都不知道，更別提母親會回來看望。她就一個人跟着父親生活。

父親在工地上工作，原本工資勉強能用但他醉酒好賭，很多個夜晚都是淩倪一個人在出租屋，那是破舊的老房子，外面住的也是在工地上搬磚的中年男人，經常有人邁着醉步回來，有時會找錯房間，一個勁兒敲淩倪家的門，有時那些敲門的人沒醉，他們故意的。

嘴裏還帶着不幹淨的話。

淩倪日複一日忍受這樣的夜晚，父親經常通宵不歸，就算回來，也是打牌輸了再也拿不出錢，灰溜溜地回來，然後對着淩倪大喊大叫，對她頤指氣使企圖從中找回一點可笑的尊嚴。

有時還會動手。

淩倪忍受了那麽多年，最終在高中的時候離開那個稱不上家的家，住進學校。

一切感覺要好些了。

但老天沒讓她喘息太久。

一天班主任讓她接電話，是父親工地上打來的。

父親出事了。

不是他自己出事，是他惹了事。

長期泡在酒罐子裏，還經常熬夜打牌，導致他在建樓時精神不濟，恍惚間沒站穩，差點從十幾層樓高掉下去。

是他同事拉住他，但很不幸，在離死亡一線之隔的時候人心極其慌亂，兩人在空中不知怎麽拉扯，最後，是同事墜樓而亡。

那邊家屬哭天喊地，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父親淩列為此背上了人命，要坐牢，還要還補償款。

他進局子前被那邊家屬找的人恐吓，讓他進去前必須把錢湊齊，他吓得屁滾尿流，說自己哪有錢啊，我拿不出，你們去找我女兒要，她還年輕，她以後能掙錢。

那死去同事的兒子和淩倪一個學校，他是個混混，身邊還有許多不學無術的兄弟，他們将淩倪欠自家錢的事傳得全校皆知，他們還在放學路上堵住她，要她還錢。

那時他們的頭兒，也是今日在畫展遇見的頭兒，是那工地承包商老板家的兒子，說要給自己兄弟讨回公道，叫了一幫人教訓淩倪。

可他看到淩倪人的時候，又覺得人姑娘長得不賴，就吊兒郎當說，這樣，爺幫你還錢，你給爺shui。

淩倪冷眼給了他一巴掌。

頭兒勃然大怒。

自此，在她十幾歲到如今二十多歲的青春裏，這群喊着她欠債不還的混混，成了她甩不掉的陰影。

葉初潇聽完很難過很難過。

她無法描述此刻的心情，她承認自己從小被保護得很好，縱然聽說過一些社會上不好的事情，但也從來沒接觸過。

她無法想象淩倪怎樣熬過那樣灰暗的童年，又是怎樣在本應美好的青春裏一個人咬牙艱難生活。

“诶，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淩倪說了這麽久，也累了，她躺在床上，笑了笑，“這種事挺多，也不止我一個，你別可憐。”

她還有心情打趣：“公主的眼淚金貴，掉不得。”

葉初潇用睡衣袖子擦着淚，“你別這樣說，我不是，我...我這樣也不是可憐你，我從來都不是可憐你，你也不要喊我公主，我們是平等的。”

淩倪好不容易走出來了，真的不能就這樣隕落。

她在畫畫上的才華難得，葉初潇真的不忍心看着她被天藝雪藏。

“幫不幫的先別想那麽遠，”淩倪攤在床上，剛說太多話她口幹，下巴朝桌上熱水壺的方向擡了擡，“真想幫我，就先幫我倒杯水。”

想幫，但目前輿論沒冷下來，所以這次畫展，淩倪只能暫時退出。

葉初潇在尋找之後的機會。

她将淩倪的作品介紹給佐伊，讓他幫忙在國外的畫展上展出。

天藝的畫展還在繼續，終于到了最後一站，北城。

葉初潇給自己定了一個規矩，就是在工作上她不會求助于傅懷硯，凡是都靠自己。

但這次她想幫淩倪說說情。

雖然傅懷硯并不直接管天藝，但他是最高權力者，只要他說，天藝不會不做。

其實葉初潇很不希望讓傅懷硯做這樣的事，但是。

她還是決定開這個口。

但是很不湊巧，葉初潇到達北城的時候，正巧傅懷硯出差了。

這次他去的是國外，那邊有點緊急的事，實在沒有辦法，但他會盡快趕回來。

傅懷硯将陳助留給了葉初潇，讓他接機，送到公寓。

葉初潇在機場外面找到了陳助的車，陳助下車幫她将行李放到後備箱，葉初潇向他道謝。

“葉小姐不用這麽客氣，”陳助上了車，系好安全帶，“傅總交代我的事，這是應該的。”

“傅總這次去國外是臨時通知，那邊有點事他必須過去。”陳助怕葉初潇生老板的氣，還幫忙解釋。

葉初潇笑笑，“工作重要，我哪裏是那麽小氣的人。”

北城已經是最後巡回畫展的最後一站，之後她就有一段休息時間，可以在北城多留。

陳助見她這樣說也松了口氣，畢竟老板和老板娘感情好，他的工作能更加順利。

路上他和葉初潇禮貌性聊着天，沒讓場子冷下來。

葉初潇斟酌許久，想着心裏那件事，她還有些拿不定傅懷硯的态度，決定先向陳助征求下意見。

“陳助，天藝現在是傅氏集團下的産業，受傅氏管轄多嗎？”她問，“我目前遇到了一件事...比較麻煩，想讓傅懷硯幫幫忙，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工作帶來什麽麻煩。”

陳助一聽，“有什麽麻煩的，葉小姐，你是傅總堂堂正正的女朋友，找他幫個忙天經地義好不好。”

他可是見證了老板如何把老板娘放在心尖尖上寵，別說一個忙，他想，葉小姐說什麽傅總都會答應。

他從後視鏡裏看見葉小姐抿唇還在考慮，腦子一熱，手拍了下方向盤，直接告訴她真相。

“你真的一點兒都不用擔心，傅總當時收購天藝本來就是為了給葉小姐你鋪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