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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看清楚是綠團, 溫辛微怔,喚它:“阿綠?”
“喵。”
綠團子應完話,又一次蹭上了他的手臂, 看起來比以往還要黏人。
溫辛下意識揉向綠團的腦袋。
緊跟着一股劇烈的脹痛感從太陽穴傳來,讓他忍不住擡手用力一按。
槍聲、怒吼、尖叫……
溫辛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景象, 全是昨晚與喪屍激戰的畫面。
他邊忍着頭疼, 邊緊皺眉頭。
為什麽這裏會有這麽多喪屍,那個巨型喪屍又是什麽來頭?
他們差一點就……等一下!
溫辛立馬擡頭詢問:“大家都怎麽樣了?”
話音未落, 就見金絲雀端着一盆溫水走了過來。
他脖子上的血痂已經脫落,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大家都沒事。”
少年将盆子放下:“一號……小黑在外面偵查情況, 藍藍在水槽裏休息, 阿紫在門口生火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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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人的話,都在這裏了。”
金絲雀順勢一指地面,溫辛跟着看了過去。
團子們會怕溫辛睡不好,給他掖被子調整睡姿,顧慮着傷口不能透氣,時不時将被子拉起來一會兒。
許強他們可沒那麽好的待遇。
昨天晚上他們被扔在地上時是什麽樣子, 現在就還是什麽樣子。
橫七豎八,歪歪扭扭。有的人以頭搶地, 有的人彎成麻花,有的人一腳踹在了另一個人的臉上。
鞋印子堪稱清晰。
溫辛嘴角抽動了一下。
不清楚昨晚是什麽情況,但就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讓其他人躺地上什麽的,屬實有點不太好。
他連忙翻身下床, 檢查了一下寸頭男他們的情況。
發現幾人身上并沒有喪屍的牙印或抓痕, 呼吸也還平緩, 溫辛瞬間松了一口氣, 将人扶起來,往床上放。
還好床夠大,橫着放也不怕擠。
只是在扶起其中一個人的過程中,溫辛過于遲鈍的大腦突然一動,清醒了幾分。
他發現金絲雀的話裏少提了一個團子,而且說話的時候聲音毫無起伏,情緒相當低迷。
回頭一看,不止是金絲雀表現出了異常,以往多話的綠團子更是沉默寡言。
除去他剛醒來的那幾分鐘叫了幾聲,剩餘時間綠團就蹲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那雙閃亮的獸瞳失去了平日裏的張狂自信,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每一個動作,透着股說不出的偏執和哀傷。
溫辛下意識蜷了下手指。
這一縮手,就叫他同時感受到了粉紅色毛發的柔軟,與綠色鱗片的堅硬。
冥冥中,一抹不好的猜測從腦海中劃過。
溫辛深吸一口氣。
他盡量毫無異樣地将所有人都搬上床,接過金絲雀遞來的濕毛巾,将臉擦洗過一遍。
等做完這些之後,他也平複完了心裏的劇烈波動,恢複到了相對冷靜的狀态。
溫辛便帶着這種不會再刺激到任何人的狀态,将猝不及防的綠團一把撈起。
又一伸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下綠團毛絨絨的臉頰。
綠團冷不丁吃痛,低吼一聲。
擡頭一看溫辛忍俊不禁的表情,它頓時怒了:“喵嗷!”
你幹什麽!
“不幹什麽。”
溫辛像是聽懂了綠團子的抱怨,眼睛微彎,笑得無辜又燦爛:“好不容易看到我們家阿綠這麽深沉的樣子,覺得挺稀奇,忍不住就動了手。”
“……”
聽完解釋的綠團霎時間更生氣了:“喵喵!”
溫辛你個大混蛋!
被這麽一刺激,綠團子臉上的傷感一掃而空。
溫辛等它肆意地囔囔了好幾聲後,才笑着柔聲哄它。
“是我的錯,阿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好不好?”
他說話間揉揉綠團的腦袋,又撓了撓綠團的側頰。
整個手掌撫住團子的後頸,順着脊椎骨,溫柔而不失力道地往下摸。
順毛效果立竿見影。
在溫辛的撫摸下,惱怒的綠團子沒一會兒就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軟軟地癱下身子,将下巴搭在他的大腿上,眯着眼睛發出呼嚕聲。
它恢複能力驚人,昨晚被子彈打出來的痕跡連傷都稱不上,沒幾個小時就消散了,可以放心地讓溫辛摸。
看綠團這麽舒服,溫辛也忍不住柔和了目光,從頭撫摸到尾巴尖尖,連收了爪子的肉墊也摸了兩下。
安撫好了綠團,他再回頭看向旁邊的金絲雀。
對上那雙溫潤澄澈的眸眼,金絲雀抿了抿嘴唇,想着要怎麽給青年說昨晚小狐貍離開了的這件事。
豈料對方一出口,就是語出驚人。
“小七離開了,對不對?”
金絲雀立時沒忍住:“你怎麽會知道?”
見少年沒有反駁,溫辛心裏大概就有了數。
剎那間,他腦子裏好似在翻江倒海。
諸多念頭混成一團,一半是對小狐貍獨自離家的莫大擔憂,一半是對小狐貍為什麽要離開的疑惑。
這些思慮只發生在半個呼吸都不到的時間裏。
溫辛定下心,繼續問:“小七離開,是因為它昨晚突然對大家發起了攻擊,對麽?”
金絲雀過于震驚,一時間忘了回答。
但他把所有的驚訝都寫在了臉上。
溫辛的猜測得到肯定,閉了閉眼睛。
他壓下憂心,努力去回憶以往那些不曾注意到、或是沒有刻意留心過的細節。
小七進入成長期,小七身體難受并開始嗜睡。
小七突然毫無征兆地攻擊周圍的人,小七顧不上和他道別連夜離開。
……
溫辛将這些淩亂的線索拼湊在一起,組合出一個殘酷離奇的真相。
——成長期會讓小七失控,這種失控無法壓制且極其不穩定,嚴重到會危及大家的性命,所以它不得不馬上離開。
然而知道情況是一回事,接受情況又是另一回事。
溫辛盡量讓自己從容地看待這次的意外事件,但很難做到完全平靜。
他問:“小七走的時候有沒有說過,它最後會去什麽地方?”
金絲雀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它只說要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這樣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了。”
聽到這話,溫辛胸口一陣起伏。
這只笨狐貍。
身邊沒有人照料,出了事又該怎麽辦?
這本不該是一只還沒長大的狐貍崽該去承受的事情。
想到這裏,溫辛已經反射性地邁開腿,往門口走。
可是沒走幾步,他就被迫停了下來。
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整晚,以小狐貍的速度,早就跑沒了影。
他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找這一只傻乎乎的小狐貍。
溫辛揉按眉心。
幾乎把皮膚都按紅了,才勉強壓下自己的急切。
他只能安慰自己。
——小七會幻術,一般人打不過它,也傷害不了它。而且小七在來到這個家之前還和阿九流浪過一段時間,應該不會傻到看見一個人就無條件地相信。
溫辛心急如焚,沒注意到懷裏的綠團擡起腦袋,正在偷偷地打量他。
原本,綠團對自己要離開這件事,始終都有點耿耿于懷。
但現在,它的煩躁焦慮,突然就在溫辛着急的眼神中得到了釋懷。
鱗樹蝰心想。
人類能夠急到這種程度,就表示把它們實實在在地放在了心裏。
即使有一天它們回不來了,人類應該也不會把它們給忘記。
當然,人類的記憶力沒有變異體好,鱗樹蝰是知道的。
只要溫辛能記得它們二十年、十年、五年……
哪怕只有短短一年,鱗樹蝰都覺得非常滿足了。
畢竟這是它想要去保護的人類啊,不能苛刻他。
“喵~”
被綠團伸着腦袋蹭下巴,溫辛回過神來。
他心急的同時,又想起自己的手裏還攥着東西,緩緩攤開了掌心。
如果說粉紅色毛發,是小狐貍臨走時給他留下的紀念物。
那麽另一枚綠色的鱗片,又将意味着什麽?
溫辛咬着腮幫子,只覺得懷裏的綠團突然有千斤重,讓他有點抱不穩了。
綠團也不想動,它怕和溫辛說別離。
但發現溫辛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鱗片上,它經不住精神抖擻,轉過頭朝金絲雀喵了兩聲。
金絲雀滿眼複雜。
終究還是依着鱗樹蝰的意思開了口:“這塊鱗片是阿綠一大早在土坡上發現的,它覺得非常好看,所以帶回來給你當紀念品。”
話沒說完,金絲雀自己都感覺有點荒謬。
只聽過蛇蛻皮,沒聽過蛇掉鱗。
而且這一塊荒涼無比,到底去哪裏能發現一塊完整無缺的蛇鱗?
誰知道眼前的青年微微一怔,繼而了然地笑出了聲:“原來是這樣。”
金絲雀:……真信了??
這說辭漏洞百出,溫辛怎麽會信。
他只是看見了綠團期頤的眼神,忍不住就這樣說了。
說完之後,才發現綠團的貓咪臉皺巴巴,一點都不像滿意的樣子。
溫辛眨了眨眼睛,摒棄那些亂七八糟的憂思和傷感,仔細回顧了一遍金絲雀所說的話。
很快,他就發現了那段話裏的關鍵句。
——阿綠覺得非常好看。
溫辛低下頭,比剛才還要認真地打量起手裏的鱗片。
他沒有立馬順着綠團的心思去誇獎,因為那樣的敷衍,不會是綠團子想要的。
只是稍微一看,他就發現了這塊鱗片的不凡。
每一個邊角弧度都像是被精心打磨過,順滑卻不失鋒利。鱗片薄厚适中,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格外突出。
最重要的是顏色。
溫辛撸過這麽多次貓,對綠團的身體很熟悉。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靠近心髒那一塊的毛發,才能同時彙集三種不同層次的顏色。
溫辛心念一起,抱着綠團來到了窗戶邊。
陽光燦爛而溫暖,他将鱗片平放在陽光下,頓時反射出一片瑰麗的光澤。
除去身體自帶殘缺,大多數的變異體都有着正常人的色覺,鱗樹蝰也是。
它清楚地看見這五彩缤紛的光彩,經不住一愣。
以前逃亡的日子,它不能出現在陽光下,不然很容易就會暴露自己。
後來到了溫辛家,它曬着太陽就想睡覺,從未在這樣的場景下注視過自己的鱗片。
綠團看得有些出神。
下一秒,它聽見同樣出神的溫辛,朝它發自內心地感慨了一聲。
“這塊鱗片真的很漂亮。”
瞬間,綠團渾身一抖,精神振奮!
溫辛不知道的是,為了選出這一塊堪稱完美的鱗片,綠團在自己的身上挑挑揀揀了大半天。
他想着這是綠團為了離開才留下來的紀念物,難受的感覺一下子充斥了整個心髒。
結果下一刻,激動的綠團一躍而起,嘭的一下撞到了他的下巴。
“嘶!”
溫辛受不住沖擊,往後連退好幾步,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懷疑這是綠團對他的伺機報複,報複自己剛才掐了它的臉。
直到一連串雀躍歡快的貓叫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喵喵,喵喵!”
我就說嘛,我的鱗片這麽好看,你怎麽可能不喜歡!
綠團蹭着溫辛的臉頰,蹭着他的下巴,尾巴朝上翹起,激動的不得了,音量一下子高了好幾個分貝:“喵喵喵!”
溫辛,溫辛,你是我見過最有眼光的人類了!
溫辛不知道綠團子為什麽會這麽興奮,但他很高興對方能恢複心情。
也就這麽任着寵着,讓綠團在自己的胸口上留下了好幾個貓爪印。
等到綠團稍微平靜一些,他才抱着自家團子,不舍地親了親對方的額頭。
“……什麽時候能回來?”
綠團動作停住。
溫辛捧着它的腦袋,不讓團子有逃避回答的可能,輕聲說:“我已經錯過和小七的道別了,阿綠。”
“你要走,不能連這個念想都不給我。”
“如果你不方便回來,我可以去找你。”
青年笑道:“哪怕找回來的是一具屍體。”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溫辛的語氣很平和。
但他的瞳孔在止不住地發顫。
綠團對上溫辛壓抑着悲痛的眼睛,這才發現,人類太聰明也不是好事。
半晌,它低下腦袋。
鱗樹蝰不覺得自己挺不過進化的痛苦。
只是面對在意的人類時,驕傲自負的蛇也會變得小心翼翼。
它輕輕舔舐溫辛的額頭,仿佛這是一種秘而不宣的承諾。
“喵。”
不用你來找,我會回來找你。
“喵喵。”
我向你保證,等到那個時候,再也沒有任何生物、任何事情、任何危險能夠傷害到你。
“喵。”
你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最安全的人類。
.
大概臨近中午的時候,綠團不見了蹤影。
它走之前效仿小狐貍,在溫辛的衣服上扯下一大塊布料。
當着溫辛的面,非常光明正大。
溫辛可算知道自己的袖子為什麽會缺一塊了。
他又是無奈好笑,又是心酸得想嘆氣。
最後幹脆從撿回來的行李箱中,翻出兩件自己的換洗衣服。
“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綠團恍然大悟:嘿,對哦!
最後溫辛的換洗衣服它要了,扯下來的那塊布料也不願意丢。
在它離開之後,溫辛對着綠團子最後停留過的地方,默不作聲地凝視了很久。
他轉過身,看着神情不一的其他團子,只字未提它們什麽時候離開,只是笑着道:“吃飯吧。”
許強等人兩個小時前就已經醒了。
他們試圖複盤昨晚上的經過,但小狐貍臨走前為了不暴露大家的身份,已經給他們下達過遺忘的暗示。
于是許強他們最後也沒能想起鱗樹蝰來。
只能通過現場的蛛絲馬跡,比如一些纏繞在巨型喪屍身上的勒痕,分析出有一條巨大無比的變異蟒蛇或是變異蚯蚓路過這裏,并順手救下了他們。
許強幾人:“……”
該說不說,這分析就突出兩個字:離譜。
因為過于不切實際,他們也沒好意思把這一些猜測告訴給溫辛。
再回顧這一路上的情況。
救援過晚,行蹤暴露,遭遇伏擊,車子還壞了。
許強他們一陣心梗,只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慘遭滑鐵盧。
如果再不做點什麽補救的行為,回到A市後,分分鐘要被溫勁風炒鱿魚。
他們找回了之前的地圖:“這裏離A市有很長一段距離,不可能徒步走回去。”
“現在我們只能冒險去一趟旁邊的Z市,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到一輛還沒報廢的車,或者找到官方的救援組織,讓他們順帶捎上一程路。”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4-10 23:55:30~2023-04-11 23:59: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是小乖哦 66瓶;nana 19瓶;白星 18瓶;無痛死亡 10瓶;生椰拿鐵真的好喝、菓子哥、棒打鮮橙 5瓶;默甘回首 4瓶;百香果121、貓九&、黃瓜依依、酸甜麻辣小龍蝦、xinin 2瓶;霄樂、23630833、32394317、疏影、十九九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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