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秘密

對于沈南的提議, 佟葉沒有立即給他回複, 沈南看上去也不着急, 帶着她去了一趟診所，讓醫生幫她仔細處理了患處，完了之後出來，他們被警察攔住了, 因為剛剛的争鬥。

他們沒做任何反抗地去了一趟警局, 結果只是做了簡單的筆供就被放走了。

在這起市民争鬥事件中，佟葉最終被處理成了受害者。那名男子見到警察後也亂吠了一通，但因為他原本就以傷人逃逸罪留過案底, 再加上目擊證人的指控，他的訴苦也就失去了可信度。

走出警局，佟葉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沈南明白了她的意思似的, 也跟了上去。

兩人各自叫了一杯咖啡。

“你想幫我？”等待咖啡到來的時間裏, 佟葉開啓了話局，“怎麽幫？”

沈南道：“一切你能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使用。”

佟葉的笑容有點怪異：“你不是很信任你的父親嗎？”

沈南道：“正是因為信任, 才會力證你想錯了。”

佟葉歪着頭打量他, 良久，噗嗤一笑：“行。”

“到時候被事實打臉的話可別哭鼻子。”她道。

沈南沉默不語。

分手時效還不到24小時, 他就變了好多，比以前更加沉穩了，像是被迫成長了。

咖啡上來了, 佟葉沒動，低頭翻出剛剛玩了一回失蹤的手機，給周林發了一條短信息，告訴他如果有空約個時間見個面。

沈南只是靜靜地看着，放在往常，他這會兒肯定已經涎皮賴臉地湊上去看她在做什麽了。

他很清楚他失去了這項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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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葉發完了短信，這才擡起頭：“要不要再點一些甜品？我請你。”她眯着眼朝他笑，玩味地吐出一個稱呼，“搭、檔——”

沈南眼神閃爍，頓了一頓，跳過了這個讓他不太愉快的話題，轉而提到：“可以和我一起整理一下你掌握的信息嗎？我覺得你可以試着跳出思維定勢，重新梳理一下信息，看看是否有疏漏。”

佟葉不覺得哪兒了疏漏了，但為了讓他死心，還是把她掌握的證據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

“你是說……我爸對你說，你媽去了朋友家，但事實上她并沒有去過？”沈南問她，“你清楚你媽媽的全部交友情況嗎？”

他強大了“全部”一詞。

佟葉沉吟：“大概。”

“大概？”

佟葉回想了一下：“我媽的朋友本來就不多，最好的朋友是周林的媽媽。”說到這，她擡頭看了沈南一眼，似在掂量自己應不應該透漏得太徹底。

最終，她妥協給了他眼中的真誠。

“周阿姨住在療養院，她患有抑郁症，精神情況不太穩定，所以一直在療養。”說起往事，佟葉的表情變得有些刻板，“周阿姨以前在大公司擔任秘書，後來懷了上司的孩子就辭職了，她一直在等對方娶她，後來不知怎麽就沒再等下去，人也失常了。她和我媽的關系很好，而且探望她需要留名登記，我媽失蹤前肯定沒去見過她。”

“再者，我媽還有兩個圈內好友，一個是《逃亡》的制片人陳容，一個是歌後呂蘭，他們都表示我媽沒來過。”

沈南沉吟：“他們有可能說謊嗎？”

佟葉似笑非笑，類比道：“你覺得你爸有可能說謊嗎？”

沈南：“……”

說謊與否這種事不是本人，別人還真不好判斷。

這種話題繼續争論下去也不可能得出結論，沈南只好暫時跳過了。

“除此之外呢？還有別的什麽朋友嗎？”他問。

“沒——不。”佟葉想到了什麽，突然改口了，“可能還有一個人。”

“誰？”

“我不知道。”

沈南一臉疑問。

佟葉舔了舔嘴唇：“我只知道我媽和對方有過聯系，但我媽從來不跟我透露對方是誰……她好像不想讓我知道。”

沈南微微睜大眼。

他覺得完全可以沿着這條線追查下去，但前提是——

“如果我找人調查你媽，篩找信息，找出這個‘朋友’，你會生氣嗎？”

佟葉淡淡一笑：“如果對找到我媽媽這件事有幫助的話，我自然不會。”

沈南松了口氣。他拿出手機聯系了一人，吩咐對方調查梅琳，完了之後，他收起手機：“調查結果不可能馬上出來，在這之前，我們先去确認一下，怎麽樣？”

“确認？”

沈南道：“找陳容和呂蘭。”

周林的母親不可能參與這件事，因為登記留名這個要求就把她排除在嫌疑以外了，但陳容和呂蘭就不一樣了，就像佟葉懷疑他爸說謊一樣，他同樣可以懷疑是不是這兩個人說謊了。

雖然就這麽找過去可能一點用處也沒有，但總好過什麽都不做。

他不能放過一丁點的可能性。

佟葉答應了同沈南一起去找陳容和呂蘭，但她其實并沒有抱什麽希望，因為她不止一次找過兩人，都沒有找出任何違和感，不像說謊了。

兩人先找了呂蘭。

呂蘭住在東城郊區的別墅區，她在問鼎歌壇之後就退居幕後，現在和她的丈夫開了個工作室，夫妻美滿，兒女成雙，實乃人生贏家。

兩人去之前先打了通電話，确定不會撲空後這才坐車前往，到達時正好蹭了頓午飯。

佟葉不是第一次去拜訪母親的這位朋友，所以并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只是她帶着沈南上門，不免被這位長輩誤會了，話裏話外拿他們開玩笑。

佟葉倍感無奈，解釋一次後也就任她去了。

午後，陰沉了一上午的天初初放晴，呂蘭帶着一雙稚兒在草坪上遛狗曬太陽，中途，辦完公事的丈夫回到家中，便領着孩子們跑步嬉鬧。

呂蘭坐在一邊笑看着她的丈夫和孩子，佟葉和沈南則看着這對夫妻和他們的孩子，詢問的話語遲遲未出口。

問不出口，連質疑都會生出負罪感。

呂蘭招呼佟葉去說悄悄話，留下沈南一人坐在草坪上，呂蘭三歲的小女兒半抱半托只二哈來到他身邊，把二哈往他懷裏放，一邊放一邊奶聲奶氣地說：“哥哥，狗狗給你。”

沈南一臉莫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二哈舔了一臉口水。

小女孩看了便咯咯地笑，自個兒也往沈南懷裏撲。

沈南無奈地穩住她，不知道自己哪兒招她喜歡了。

小女孩才不管他怎麽想，玩累了就往他懷裏一趟，自顧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

“哥哥，你為什麽不高興呀？”小女孩掰着手指問得十分漫不經心。

沈南微微一怔。

“我沒有不高興。”他輕聲道。

“你撒謊。”

“哥哥沒有。”

小女孩直視着他的眼睛，天真地問：“可是你看起來好像要哭了，是因為沒有人陪你玩嗎？”

沈南：“……”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放聲笑出聲。他把自己砸進柔軟的草坪裏，枕着手臂望着着天空，嘆息道：

“哥哥只是很羨慕你們啊。”

這一家子毫不掩飾的幸福，讓他羨慕得幾乎想要流淚了。

這也是他曾經幻想中的未來啊。

佟葉和呂蘭說完悄悄話走回沈南這邊，發現他攬着別人家的孩子好似睡着了，嘴角抽抽，輕輕踢踢他的腳。

“怎麽睡上了？任務忘記了？”

沈南眼皮都沒動一下，仿佛真的睡過去了一般。

佟葉一屁股坐到他身邊，也學他躺着。

入冬後的每一縷陽光都像美妙的饋贈，是能酥軟到心底的最好的禮物。

佟葉享受着陽光拂面的舒心時刻。

“知道我為什麽說他們沒有說謊了吧？”她閉着眼睛輕聲說道，“呂阿姨她幸福得……好像沒時間去幹陰害朋友這種事一樣。”

沈南沒說話，因為他也是這麽想的。

“仍然不信的話，你可以去親自問問。”佟葉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是不想再去了，我旁敲側擊過太多次了……”

沈南睜開眼，偏過頭看着她的臉。

佟葉來這兒之前已經換過一身行頭了，臉上的妝也撤了，現在頂着素顏的她，陽光仿佛就是最好的化妝品，将她的臉烘托得白皙透明。

她那麽美。

沈南看得有些癡了。

而佟葉一動不動，放任他的目光在自己臉上逡巡。

沈南回過神，說道：“不管怎樣，我還是會去問一問。”雖然到目前為止，他的心裏頭已經信了呂蘭。

“你要跟我一起去嗎？”他問。

佟葉沒有回答。

“佟葉？”

沉默。

“佟佟？”

沉默。

她睡着了。

佟葉其實失眠了一晚上，剛剛就有些犯困，現在被這溫柔的陽光一照，睡意來得格外洶湧，于是……她就這麽躺在嫌疑人的兒子身邊，睡着了。

沈南終于發現了這一點，不再叫她，只盯着她看。

許久，他傾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和陽光一樣溫柔的吻。

身邊的小女孩醒來，看到他的偷吻行為，好奇地看着他。

沈南微揚起嘴角，朝她豎起一根手指。

“噓——”

“請幫我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