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退讓

在那一瞬間, 佟葉聞出了飄散在空氣裏的尴尬氣息。她僵了僵, 最終慢慢舉起了手機。

“我待會兒再打給你。”她對着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然後迅速挂斷電話, 轉而面向周林，變得一本正經, “周——”

“別說, 我知道。”周林打斷她, 并且強調似的重複了一遍，“我都知道。”

知道她不可能喜歡自己, 所以他一直沒有袒露過心跡。至于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不繼續隐藏下去，那是因為……“剛剛見了我媽，情緒受擾，一時沖動了。”他揚起一個略顯苦澀的微笑，“抱歉，讓你為難了。”

就算是在這種時候, 他依然為她考慮頗多，性格好到無可挑剔。

“還有剛剛時機好像不太對，不知道沈南聽到沒有……這件事我也很抱歉。”

佟葉一頓, 低頭看了眼被她挂斷後呈現出黑屏的手機, 心情頗為微妙。過了一會兒，她扯了扯嘴角, 說道：“……沒事。”

她無法用惡意去猜測她謙謙公子一般的青梅竹馬，認定他是故意的，只能歸咎于時機太巧。

是巧合, 一定是的。

她一方面這麽想，另一方面又想，沈南早就猜到周林喜歡她了，而沈南現在也不像孩子那樣不成熟了，不會因為這種事亂吃醋。她這麽想着，然後……手機鈴聲響起了。

是沈南。

她看了眼周林，想了想，把電話掐斷了，結果不到兩秒又打過來，她再掐，再打……她嘴角抽抽，感覺自己被打臉了——沈南一點不像不在乎！

她原本想利用現在這個時機，心無旁骛地和周林好好談談，就這件事情說清楚了，讓他徹底放下自己，但現在……周林瞄了眼她的手機，笑道：“接電話吧，你不需要跟我談，我都清楚的，也沒期待過什麽。”

佟葉默。

她發現周林真的很懂她，知道她在想什麽，又在顧慮着什麽。如此一來，她反倒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猶豫了半晌，問：“那麽你會放下我向前看嗎？”

這話聽起來就像她為了抽身而故意劃出的界限，很狡猾，很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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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的确如此，她存了一點點貪心的念頭，不希望失去這位兄長般的竹馬，又不希望對方執着于自己，所以逼迫對方回到正确的軌道上，有些過分。

而周林一向不會拒絕她的請求，于是沉默一瞬，笑道：“如果是你所希望的話。”

佟葉沒說話，但她的眼神說明了，她希望他放下她往前看。周林悟了，垂下了眼眸：“好。”

氛圍理所當然恢複不到自然的狀态，兩人相顧無言，片刻後周林開口道：“沒事的話我打車回去了，先走一步了。”

他還想像往常一樣揚一個溫暖的微笑，但終究勉強，只能帶着略帶黯然的表情轉身。

他招來一輛出租車走了。

佟葉看着他離去的方向，許久嘆了一口氣。手機鈴聲還在孜孜不倦地響着，她看了一眼，點了接通。

“你現在在哪裏？”電話裏傳出沈南略顯急切的喘氣聲，他似乎在奔跑。

佟葉嘴角又是一抽：“沈先生，你想幹嘛？”

“來找你。”理所當然的語氣。

“……”佟葉沒好氣，“來做什麽？揍人？”

沈南一頓，沒回答。

他只是條件反射地想去到她什麽，去做什麽暫時還沒想到，他會做出如此反應是由于周林留給他的危機感根深蒂固，并沒有随着他變得沉穩而減少一點點。

“總之，我先來找你。”他只這麽說道。

“別來了，周林已經走了。”佟葉阻止了他，而後又道，“還有我現在要到A市趕個通告。”說到這，她頓了頓，“會早點回來的。”

沈南：“……”

聽到這開，他終于停下了趕往她身邊的腳步，長久地沉默了。

就影響兩人感情和睦的因素來說，周林這個外因遠比不上兩人間的內因，即橫在兩人間的一道坎兒，一個分歧——工作與家庭。佟葉這種聚少離多的工作才是他們之間感情的真正大敵。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使得佟葉格外難以忍耐，于是她出聲破壞了它。

“《風筝》拍完之後，我就休息一段時間……”她思索着輕聲說道。

這并非心血來潮，也并非搪塞之言，而是深思熟慮過後的慎重承諾。

她也并非任性到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間的問題，反而十分重視，且在認真思索後，決定讓步了。

這畢竟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她也想為兩人的未來做點什麽，而不是僅憑沈南一人一頭熱。

“息影一段時間，到時候我來給你當助理吧，由我來伺候着您。”她輕笑着問，“沈總，您看我資質如何？”

電話另一頭的沈南聽完她的話默默握緊了手機，此時此刻他因為她的話大受觸動，長久以來積壓在他心頭的不安全部煙消雲散，他感受到了她的退讓，而這一步退讓所傳遞給他的正是她對他的在乎，沒有什麽比這更加熨的了。他心頭一熱，啞着聲音說道：“資質太差，但……走後門可破。”

“噗，那需要賄賂品嗎，沈總？”

“我只要你。”

“行，趕明兒我就綁個綢帶郵遞上門。”

佟葉玩笑着結束了通話，和助理小周一起趕往A市。只是她這車還沒開出市裏就接到了一通電話。打進來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接通後才知道來電者并不陌生，是前天她一時善心發作順手救下的林依同志。

林依同志被酒瓶破瓢傷得不輕，現在才緩過勁來，剛有了力氣就想着要向當了一回正義使者的佟葉道謝。佟葉不知道這一位從哪兒搞到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她不深究，因為兩人身處娛樂圈這個龐大的交際網裏，總能找尋到門路，這一點不奇怪。她對林依的道謝也不感興趣，所以驚訝了一下下就打算挂斷電話，可是——“我有話想和你當面談。”林依這麽和她說。

佟葉覺得自己和這一位應該沒什麽好談的，所以漫不經心地拒絕了：“不好意思，我有工作要忙。”

林依聽完只是說：“是關于周林的。”

周林的名字從林依嘴裏吐出來讓佟葉吃驚不小，詫異之餘她收起了漫不經心的表情正色道：“周林怎麽了？”

“在電話裏說不太方便。”林依似乎在顧慮着什麽，“我希望能夠見到你本人。”

佟葉沒有立刻答應，因為她和林依之間雖然沒有産生過什麽大矛盾，但關系實在算不上好，對方突然要求和她見面，她不由得多想了想，唯恐有詐。

林依大概洞悉了她的想法，嗤笑一聲：“我正在病床上扮木乃伊呢，你以為我能對你做什麽？”

佟葉心說你要對我做什麽，根本用不着本人出手。這麽想着，她聽到林依又說道：“算了，你不來就算了，但有句話你得聽我的。”

“什麽話？”

佟葉剛問完還沒得到回答，坐在她身邊的由沈南親自挑選的特別保镖卻突然有了動作。對方朝她做了個手勢。她稍稍挪開了手機用眼神詢問保镖有什麽事。

“有車跟着我們。”剛剛上任的保镖對她小聲說道。

佟葉一愣，往後視鏡看了看，果然看到有車一路跟随着她，快慢同速，看起來居心不良。

佟葉皺了皺眉，對林依說了聲“稍等”，而後專注地觀察着後面的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人盯上，心裏頭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緊張。

這時，前面似乎出了交通事故，道上車子堵了一條長龍，很多人都從車上下來站在路邊去查看情況。佟葉的車也被迫停了下來。她心頭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後看去，看到後面的那輛車車門也打開了。

有人從車上下來了。

她看到了一張熟悉至極的面孔。

那人是……

周林。

佟葉驀地松了口氣，停下了準備摁報警電話的手。

周林然後朝她走了過來，佟葉打開車窗問走到面前的他：“你怎麽來這裏了？”

這是出城的方向，和周林家背道而馳。

“臨時想起要去A市辦點事，能讓我搭個順風車？”他詢問道。

他今天沒有開車，剛剛坐的是出租車。

“上來吧。”佟葉給他讓了讓位置，等他坐上來後又問，“突然跑去A市做什麽？”

“秘密。”

“噗。”

“真的。”

“行吧，我不問就是了。”

佟葉對自家竹馬的信任程度不亞于沈南，見他不願說就知道那是不能和她說的，所以索性也就不問了，轉而聊了些其他的話題。而這一打岔，她就把要給林依回電話的事兒忘記了，而林依左等右等等不到電話，便把自己想說的話編輯成短信息發給了她。

那是一則不算長的信息，上面寫着：

【注意周林，他和楊異在秘密來往。】

佟葉并沒有及時看到這條信息。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将迎來完結章……

一直不想碼結局……

唔，遲來的新年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