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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彼時,曲黛剛好從空間出來,冷不丁聽到隔壁發出滲人的響聲,心頭一驚。
是摔東西了嗎?小說裏曾提過相師大人有暴戾恣睢的一面,接觸過後,她倒不這麽覺得,相識大人神秘威嚴,并沒有苛刻她,偶爾有了笑容,輕輕柔柔,如沐春風,直教人着迷了。
這是一個很吸引人的角色,運籌帷幄又隐忍至深,一定有什麽是藏在最深處的…
曲黛平躺在床上腦補了一大堆,最後不由得有幾分心疼。
難道是進宮後出了什麽事嗎?
一通亂想,沒有結論,她翻了個身。一日三餐動手取材做飯也是累人的活,合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曲黛倏然轉醒,猝不及防地,一張男子的臉映入眼簾,差點沒驚得跳起來。
守在床邊的元疏見狀趕忙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抵在自己紅潤的唇瓣上,緊張的,聲音壓得很低,“噓…曲姐姐小聲點。”
女子好久才緩過神,蹙起秀眉,杏眼圓睜,“元疏,有沒有人教你不能擅闖女子的閨房?”
然而眼前之人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無辜又委屈地眨着水蒙蒙的大眼睛,“曲姐姐,我就想來見見你,你別皺眉。”
望着這位稚氣未脫的少年,曲黛身子往後一靠,嘆了口氣,緊鎖的眉頭舒開。
元疏還是欣喜的,很親近地在床邊坐了下來,獻寶似的悄悄告訴她,“曲姐姐,我今日起了一大早,是偷偷過來的,沒有被燕大人他們發現。”
偷偷過來的?哪有這麽容易啊,是被發現了沒管才對吧。不過看他沉浸在喜悅之中,曲黛沒忍心說穿,明眸善睐,口吻像是在耐心地哄一個孩子,“好好好,辛苦元疏了。”
“可是…曲姐姐,你是不是沒有吃飯啊?”說着說着,元疏聲音打顫,眉毛攢在了一起,快哭了,“都怪我沒用,害姐姐被克扣了吃穿用度……”
“笨,不用擔心我。”曲黛稍稍起身,上前按上他的肩膀,柔聲安撫他坐好,“姐姐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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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打算這個姐姐一做做到底了。
話出,元疏愣愣地注視着她,那濕漉漉的眼神将信将疑。
“你會烤魚嗎?”曲黛問他。
元疏黑亮的眼睛轉了一圈,不太确定道:“應該是會的吧…”
女子莞爾一笑,拍拍他的肩,輕揚黛眉,“姐姐以後帶你吃烤魚。”
反正她一回生二回熟,再來幾次就能成專業戶了。
少年有點明白了,似懂非懂地點頭,“好。”
既然醒了,那就起床吧,曲黛掀開錦被下來,“元疏,今天這樣不許有下次了。”
“我知道了。”少年咬唇低頭,似在自我反省。
她昨晚是和衣而睡的,只要穿上床底那雙藍灰牡丹繡鞋便可下來行走。
她腰若約素,膚如凝脂,那三千墨發散而不亂,随意地披在削肩上,玉手輕擡,将擋在額前的那一縷碎發別到了耳後,小臉未施粉黛,出水芙蓉,巧笑倩兮。
年輕的少年一擡頭便看呆了,胸膛下心跳有力,如獲至寶般的告訴她,“曲姐姐,你是我見過的人裏第二好看的!”
曲黛不禁掩唇輕笑,靈眸流轉,“第一好看的是相師大人嗎?”
“嗯!”元疏點頭,嘴角露出淺淺的梨渦。
一陣叩門聲打破了屋內安恬的氣氛,“曲姑娘。”
是燕青的聲音。
“別怕。”曲黛垂眸,下意識地将元疏攔在身後,走去開門。
重生一場,她也不在意人脈關系,若是太受拘束,大不了帶着元疏回随身空間,日子還是一樣的過。
開了門,是燕青堅毅冷淡的身影,他先是看了看曲黛,而後視線落在比她高出許多的元疏身上,深幽的眸子流露出不滿。
“燕大人,是我叫他來的。”曲黛嬌糯悅耳的聲音響起,櫻紅的唇輕抿起。
卻不想,燕青的目光直接越過了她,同她身後的冰藍衣之人說道:“今日你就在此伺候罷。”
兩人已經做好十分準備,聽到這話面露詫異,實在意外。
曲黛與他直直地對視上,修眉微挑。
這人…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眸似沉潭的燕青剜了她一眼,那股惱意不知比以前淡了多少。
不同于他們眼神的交流,邊上的元疏一心激動,心想着不用砍柴就能陪曲姐姐一整天,大大地咧開笑意,唇珠微翹,“是!”
很快,來了兩位小厮伺候她洗漱,這待遇竟是比剛來的時候還要好上許多。
看來是發生了什麽,難道與昨夜相師大人摔東西的事有關?望着燕青離開的颀長背影,曲黛忍不住感嘆這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身旁少年還是那副激動到愣怔模樣,實在不容忽視,她彎唇淺笑,眉目如畫,問他:“現在是什麽時辰?”
元疏答:“辰時了。”
曲黛咋舌,這麽早。
他上前把門關好,望着天際那抹魚肚白的時候,自言自語了一句:“蘇大人今日入宮上朝了。”
“上朝?”
元疏點頭“嗯”了一聲,“新帝勤勉,早朝一日不落。”
她剛坐下就忍不住再次站起,一想起昨晚,心裏頭就擔心起來。
“姐姐怎麽了?”元疏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狐疑地問。
曲黛低低地斂眸,喃喃:“此次入宮,怕是會出什麽事…”
話出,元疏剛忙捂上她的粉唇,“姐姐,這話莫要亂說,相師大人乃陛下心腹之臣,不會出任何事。”
瞧着他這樣,就知道他心裏是偏袒着那位相府主人的。曲黛朝他擠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但願是她多慮了。
“相師大人、相師大人人很好的!”少年咬了咬朱紅唇,微顫長睫如輕翼羽扇,“雖然她下令不讓我們近身,但是安排下來的衣食住行都特別好,也沒有看不起我們…”
這番話勾起了曲黛的好奇心,問:“元疏,你是怎麽入的相府?”
聞言,元疏的黑瞳變得很亮,雀躍地告訴她:“在街上遇見了大人,大着膽子求她把我收進府裏的。”
“你不知道蘇大人可能有斷袖之癖嗎?”
“知道啊。”少年篤定地點頭,“那又有什麽關系?”
府裏的人都知道這個約定俗成的禁忌。相師大人從來不碰他們,收男寵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
上完早朝,年輕的皇帝單獨宣蘇相師前往禦書房議事。
蘇鏡之到的時候,房內屏退了所有宮女太監,皇帝換了身金絲龍紋月白長袍,半仰在歇息的軟榻上,神情慵懶放松。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清冽的聲音從蘇鏡之的丹唇之中輕吐出來,微微叩首,純黑帽檐恰到好處地遮住了她絕色的容顏。
她是唯一一個得了特赦,不用穿官袍上朝的人。
年輕皇帝墨眉秀逸,俊鼻高挺,懶懶地擡起狹長的鳳眸,神色冷厲,透着威嚴。
“如今是懼怕朕了?”
話落,蘇鏡之擡起了頭,伸出瑩白如玉的手把那黑帽放下,幾縷鴉青色的長發落在肩頭,她美色出衆,貌若春華。
皇帝一塵不變的嘴角在此刻漾出了弧度,黑曜石般的眼眸愈發深邃沉郁。
在他眼前跪着的人長相妖冶絕倫,就連鳳朝第一美人也不敵其萬分之一。
她素來曉得如何收起所有的情緒,不笑不怒,為官稱職勤勉。就因着這樣,明明是活的,看起來像個讓人無趣的死物。
許是躺久了,皇帝勾唇起身,眸光一掃,步步逼近,在快要踩上那白皙的雙手時對那唇紅齒白的人道:“起來罷,為朕研磨。”
蘇鏡之未答,身子稍稍往後,站起身來。
世人皆知皇帝獨寵這蘇相師,且這寵是獨一份的,近身侍奉,一同處理政務是常有的事。
而今日,磨研好了,皇帝卻遲遲不接那支禦用狼毫筆。
“陛下是在怪罪臣。”她的聲音低到幾不可察,一雙漆黑的眼眸像是籠了一層白色薄紗。
“昨日,為何?”皇帝的話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蘇鏡之眸中波瀾不驚,她自然明白皇上口中說的是她昨夜冷面拒佳人的事。
“回皇上的話,臣不喜她。”她答得不卑不亢,雙手還呈着捧筆予人的姿勢。
“她乃第一美人。”他冷峻的眉眼挑起,似是在等她的反應。
她給出的反應沒有叫他失望。
她輕笑了一聲,皓齒內鮮,姣姣眸光微晃,仿佛揉碎了金。
“嗯?”皇帝是滿意的,頗有興味地等她的話。
“那人空有皮囊,性子清高卻不上臺面,三言兩語就跑了,皇上看錯人了。”說這話的時候,蘇鏡之沒有任何動容,這神态與平日秉公處理事務的時候一樣。
“愛卿以為,朕該怎麽做?”皇帝的聲音變得圓潤醇厚,好不悅耳。
未多思索,她答:“指給孫家那位吧,就當是賠禮了。”
她像是在處決一件禮物地去留,實際上那也确實是一件禮物。
“朕允了。”皇帝朗聲,接過了她手上的狼毫筆。
她說的是孫家那位,大少爺孫意瑞。
禦書房內的氣氛恢複了往日的祥和。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尾随着的是一衆宮人的勸阻。
“皇後娘娘,您不能進——”
話說晚了,門被推開,小皇後站在那兒,俏生水靈地喊了一句:“執哥哥。”
早就察覺到了她的到來,皇帝停下了筆,放下手中奏折,輕輕地訓:“莽撞。”
這話說得不兇不怒,不痛不癢,他根本沒有生氣。
小皇後撅了撅桃紅色的小嘴,絞着袖子往裏走。
接下來是她的皇帝夫君批評她沒個皇後樣。
這一出帝後伉俪情深,蘇鏡之全看在眼裏,行了禮,對着皇帝,也對着皇後,道:“臣告退。”
“嗯,蘇大人快下去吧。”小皇後揮袖讓她退下。
正當蘇鏡之準備應聲退下的時候,皇帝的聲音響了起來,“明日再過來罷。”說完,他就一把攬過小皇後柔軟纖細的腰肢,将她抱在了雙膝上。
這副光景,蘇鏡之全當沒看見,禮數周全地叩首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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