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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恰時,店老板提着打包好的茶葉走了過來,在目光觸到月白衣男子,立刻恭敬起來,“晉大少爺光臨小店,有失遠迎。”說完,他就招手喚了個機靈的小厮跟過去。
晉樾颔首,氣質溫潤,“老板客氣了。”
曲黛接過老板手上的茶葉,付錢的時候問道:“老板,請問這姓晉的有幾家?”
店老板一聽,樂呵呵地回答:“姑娘,這晉家不就只盛京一大戶嗎?”
不遠處的晉樾聽到這話,自信地揚起了唇。
“謝謝啊。”曲黛擡眸看過去一眼,眼神依舊保持着距離。
看來是同一晉家沒錯了。
晉樾未等到預料中的熱情對待,心生疑惑,怎的愈發疏離了?
“曲姑娘。”燕青出現在了店門口,隔着一段距離喚她,“不要讓大人久等。”
“這就來。”曲黛想也不想就快步離去,全程沒有多晉樾一眼。
這、這這這……晉樾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被這般冷落,抛去顯赫的身份不說,就是他這副外表也能招得姑娘家喜歡啊。
方才來的那人口中提到的又是哪位大人?
*
在外住宿的第一夜,曲黛用過晚飯後就早早地沐浴歇息了。第二日起身,沒有元疏伺候,她便随意地束了條發帶,略施粉黛。
接下來三日,一行人幾乎沒有停歇,日夜兼程地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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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寒地的時候,正逢雪花飄落。此地苦寒,因着寒災,百姓流離失所。
曲黛很幸運的…和相師大人住在了同一帳篷。
蘇鏡之嗜茶,每每處理事務總要有人在一旁煮茶伺候,現在曲黛就充當着這個貼身侍奉的角色。
煮好了新茶,水溫冷卻得剛剛好,曲黛雙手奉上,“大人,請用茶。”
那人未擡眸,順手接過,還在看着手中的長卷,微微低頭輕抿了一口。
曲黛一雙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她小時候跟着爺爺學過煮茶,這手藝雖不生澀,但也好不到哪兒去,如今服侍相師大人,多少還是緊張的。
果不其然,相師大人的眉攏了攏。
見狀,她低下了臉,帶了幾分愧疚,“大人,民女手笨…茶煮得不大好。”
蘇鏡之放下茶杯,望了過去,“無礙,你且去歇着吧。”
“謝大人。”曲黛心中又失落了幾分。還說沒有事呢,這都把她支走了。
帳篷內很安靜,兩人無言,時間仿佛過得很慢,曲黛趴在小桌上阖眼小歇。
再次睜眼,曲黛揉着肩膀往外走,那被東西堆滿了的木案前已經沒了人。
她立刻提着裙子掀開帳篷的簾幕,雪已經停了,外面積了薄薄一層,白得晃眼。
門口有幾名侍衛,她的杏眼還帶着睡醒的朦胧,問道:“請問大人她在哪?”
“相師大人去議事了。”其中一位回答道。
這地方确實冷得很,才待了一會兒就覺得寒氣襲人。
見她站在原地好半天,沒有一點要回去的意思,侍衛用着冷硬的語氣道:“曲姑娘,相師大人下午不在,讓您留在帳篷中不要出來走動。”
這時候,正好不遠處的帳篷中走出幾個人,其中就有一身玄黑的相師大人。一出來燕青就跟上去,拿了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為她披上。
看到了人,趁着侍衛還沒有攔自己,曲黛跑過去,“蘇大人。”
聞聲,蘇鏡之側身看去,那雙黑眸中映出了她的身影。
“我也想去。”曲黛說得格外小聲,仰着臉渴盼地注視着,
這聲音像是落在了白雪上,軟綿輕柔。
只是,相師大人沒說話,邊上的燕青看過去一眼。
沒趕她走,是不是能當成默許?
曲黛大着膽子跟了上去,也确實沒有被拒絕。
不一會兒,有人送來了一條厚厚的黑色披風。她披在身上,能抵禦不少寒氣,
寒地的條件很差,下了雪多處泥濘打滑,相當難走。而那位相師大人,本是清冷矜貴到不染纖塵的人,卻事事鞠躬盡瘁,像是沒有一點架子,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曲黛雖沒有參與進去,但也默默跟在後面待了一下午,等回去吃到熱騰騰的飯菜都覺得在這裏太不容易了。
有人來問可要沐浴,她直接拒絕。此地缺水,還是能省就省得好。
所謂民間疾苦,她現在有點能明白相師大人為什麽願意知天命而不順天命了。
若換做她,怕是也會這麽做吧。
夜色漸深,幾位縣令前來彙報災□□宜。
“曲姑娘,相師大人喚您送茶過去。”
獨自待在偌大帳篷內的曲黛立刻應聲,不多時就端着茶前去堂而皇之的…旁聽。
燕青守在門口,看她的眼神不再充滿戒備和懷疑,但那若有若無的敵意是一直都在的。
曲黛全當沒看見。
深夜,蘇鏡之仍在伏案辦公,時不時揉上凝着的眉。
曲黛就在一旁。
按理說,目前的問題不算大,前幾日雖下了雪,但并沒有冰凍的趨勢,這愁又是為何事而愁?
恰好,蘇鏡之擡眸,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困惑,将手中标記無數的地圖放下,“還有一場水災。”
水災?曲黛驚訝地怔忪。
說完這話,相師大人就起了身,拿起那件雪白貂皮。
曲黛上前為她披上,目光落在那段白皙脖頸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提了一句:“天色已晚,大人早些回。”
話落,蘇鏡之掃了她一眼,緘默依舊。
只是,在要掀開簾幕的時候,她突然停步,微微偏過臉,低聲:“早些休息。”
聽到這話,曲黛驀地擡頭,在那黑曜石般的雙眸中捕捉到了不經意的溫柔。
恨不能再看得久些。
相師大人走得太快,時間太快,可這長夜又太漫長,時間太長。
曲黛坐在木案前,斟了杯涼透的茶水,幾杯下肚,她走到門口遙遙地望。
待到月朗星稀,侍衛已是第十幾遍催促:“姑娘快回去吧。”
“再等等。”她說。
曲黛微微斂眸,她想再等等。當視線掠過那純黑的披風,她心頭一跳,這莫不是相師大人穿過的那件?
元疏說的很對,她一直在享受殊榮。這次跟着過來也不是來伺候人的,反而是始終有人在伺候她。
刺骨的寒風吹得人愈發清醒,她想到了一種可能,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拜見大人。”
再擡頭,邊上幾個侍衛都在行禮。她望過去,只見相師大人緩步而來,還有一人提着燈,燈光橘黃,皚皚白雪也變得溫暖起來。
“大人。”曲黛匆匆行禮。
那人揉着眉心,“免了。”
連續的奔波讓那原本清冽的聲音多了幾分疲憊。
在察覺到以後,曲黛連忙掀開簾幕,恭請她進去。
一進帳篷,曲黛突然直直地跪了下來。蘇鏡之腳步微頓。
“大人,民女明日還想跟着去。”曲黛的話裏有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迫切與期待。
聽到這話,蘇鏡之望了過去,良久,答:“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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