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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滿佐料，被分割成小塊小塊的烤全羊端了上桌，四個人圍桌而坐。

劉導分開筷子，在冷風中臉被吹得有些紅，他道：“今天剛見的主演，感覺人還不錯，下次帶來給你見見。”

張明蘅笑道：“既然是劉導看中的人，想必是很好的。”

誰人皆知，在這個圈子裏，劉導眼光毒辣刁鑽，不僅對劇本很有想法，看人亦是如此，一般的人斷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烤全羊色香味俱全，他們被市井的熱鬧氣息挾裹，大大小小的聲浪層層疊疊，時遠時近。

在張明蘅身後那桌，幾個人依次落座，為首那人穿着黃衣，滿臉蠻橫之色，一坐下來便道：“來只烤全羊，麻溜點！”

此刻正是晚高峰，店裏忙不過來，店員提溜着腳跑過來，賠上笑：“不好意思，烤全羊定完了，得明天才有，要不你看點別的？”

“什麽意思？”黃衣服的人手橫成掌，重重拍在桌上，“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跟他一塊來的人忙拉住勸架：“全哥全哥，咱們冷靜，一只羊而已，明天再吃也行。”

“誰不知道你全哥的名字啊，人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出來吃飯，圖的就是開心，別讓不相幹的人破壞了氣氛。”

好說歹說勸下來，被稱作全哥的黃衣服才逐漸安靜下來，他用手點了點店員，眸光極冷。

全哥換了些別的菜：“烤豬蹄，羊腰子，烤五花……”

一口氣報下來，盡往貴的點，店員拿出本子記下菜名，對他道：“好嘞，稍等。”

“全哥最近又發財了？”那人笑着給全哥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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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哥輕嗤了聲，又不無得意道：“之前跟你們提過，我可是有財神的人。”

張明蘅是在聽到對方提到顧澤的名字時，才緩慢遲疑地偏頭過去，起初他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直到對方的對話裏又出現第二次，第三次。

他心下一跳，顧澤，錢，財神，這幾個關鍵詞結合起來，再聯想到走前那封怪異的郵件……

似乎有塊缺失的拼圖在慢慢合攏，隐隐浮出水面。

那個趁火打劫的明三，會是這個人嗎？

這麽明目張膽地要錢？他在東城到底是什麽來頭？

顧澤也是東城人，這一切決計不是巧合。

劉導拿筷子在他眼前揮動了下：“怎麽在走神？”

張明蘅眼睫輕眨，在眼睑處落下道陰影：“剛剛您的想法很好，我正在思考。”

“對吧！”劉導一拍桌子，有些小激動，“高山流水遇知音吶，就知道你能懂我。”

這頓烤全羊吃得賓主盡歡，也算是給張明蘅接風洗塵，接下來便是見演員團隊，劇本圍讀會這一系列的流程。

劉導喝了些酒，為了今天這個飯局，他們特地沒有開車，唯一沒有喝酒的人張明蘅便負責将他們送走。

待将所有人都送走了，張明蘅往回看，全哥那一桌喝得醉氣熏熏，正是頭腦發熱的時候。

他穿過狼藉散亂的桌椅，徑直朝他們走去。

漫漫夜色裏，暖色光芒将青年身體輪廓弧線映得格外明晰，他氣質溫潤清隽，長相獨特，很難不吸引旁人注意。

在這群撸串吃燒烤的人裏，宛如鶴立雞群般的存在。

走到全哥桌邊，張明蘅屈起兩根手指輕敲桌面，另一只手裏夾了根煙，薄光散漫落下，他舉起那根煙，彎起唇角道：“方便借個火嗎？”

這人一看跟他們就不是一路人，全哥挑起眼睛看了他眼，往常遇到這種事他一貫是拒絕的，或許是那張臉很容易讓人停駐，原本要拒絕的動作變成不耐煩地掏出打火機遞過去。

咔擦一聲，明亮火苗劃破黑夜，張明蘅吸了口煙，将煙抿在嘴裏，徐徐吐出，眸光微垂：“S.T.Dupont，牌子不錯啊。”

打火機在指間轉動幾下，他還了回去。

一圈金色銘文刻在打火機機身，刻的是英文，全哥之前沒注意過，他也渾不在意，聽到牌子二字，他嘿了聲：“小夥子還挺識貨，這打火機可是有來頭的。”

“厲害。”張明蘅道，“來頭不小吧。”

“那是！”全哥這會兒喝了些酒，一聽旁人吹捧，頓覺飄飄然，“看見那棟樓了嗎？”

他指向不遠處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築，也是東城最高的摩天大樓，稱為東湖之星。

這地兒張明蘅怎麽會不熟呢，顧澤是東城人，婚後他随他回來過幾次，東湖之星是顧家父母旗下的産業。

張明蘅一直都知道，顧澤身上藏了不少秘密，他覺得沒有關系，這些都不要緊。

婚後顧澤鮮少提及自己的家庭，寥寥幾次的回東城探親，也都是他姨媽接待，後來幾年回得就更少了。

他随之望去，嘆了聲：“哇還挺高，你不會是從那裏面得來的吧？”

全哥呵了聲，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态：“東湖之星的一把手，是我大姐！我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據張明蘅所知，東湖之星的最大股東是顧澤，身為公衆人物，集團的所有事務他都不會直接出面，而是讓職業經理人全權代理。

而能稱得上一把手的，只能是顧澤僅剩的親人林姨，顧母的親妹妹。

張明蘅啧啧稱奇：“這哪兒是一般人能有的人脈，哥們你這混得也太好了。”

“好說好說。”全哥這會兒舌頭已經大了起來。

“那你知道明三這個人嗎？”

剛才坐在旁邊時，張明蘅便看出此人要面子沒頭腦，嘴上不把門，陪他又喝了幾杯酒，全哥都快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來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張明蘅沒再陪醉鬼周旋，臉色慢慢冷了下去。

原來明三跟全哥，都是林姨的人，這些年她待在東城，幹的好事可不少。

那封突如其來的郵件，若沒有她的指使，明三也不會有膽子去做這種事。

集團都已經交給她來經營了，想必她也不缺錢，這些年來，她得到的難道還不夠多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

張明蘅握緊了拳頭，一股無名火在胸口燒了起來，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