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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像和煦的春風吻過柳枝。

像海浪舔舐岸邊嶙峋的礁石。

沉珂溫柔地吻着她。

她的心疼,她的憐惜,像春日貴如酥的小雨,穿過兩年時光,澆在荒漠中踽踽獨行的他身上。

讓他皲裂的傷口又疼又癢,卻終于覺得,活過來了。

她今天去醫院是去問他的事。

他确定。

無法訴說他此刻的心情。

驚濤駭浪,驚雷劈開山巒。

即使她在外不肯承認他們的關系,但她心裏有他。

心裏有他,這樣就足夠了。

沉珂寬慰自己,名分還能比兩個人的感情還重要嗎?

他愛她,她心裏有她,這就足夠。

橫亘兩年,沉珂不敢揣測顧筱之對他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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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大概僅是舊情動容。

至于愛與依戀,時間長了總會有。

顧筱之體貼地沒有開口,什麽都沒問。

沉珂也什麽都沒說。

好像此時語言都很蒼白。

兩人就這樣依偎着,稀裏糊塗擠在沙發上睡着了。

還好沙發足夠大。

小貓歪着腦袋看主人窩在一起,想了想,也深一腳淺一腳走過來,湊到他們腳邊。

顧筱之察覺到,用腳尖勾了勾小貓毛絨絨的尾巴。

小貓甩着尾巴卷住她的腳。

兩人一貓就這樣在沙發上安頓下來。

但與沉珂鋪天蓋地的感動不同。

等他睡着後,顧筱之想了想。

她覺得一百八十天實在太長。

她愛他,又不想愛他。

過去的夢想,似乎七十天已足夠。

七十天。

摸出手機,顧筱之将之前倒計時上的時間改成了七十。

關于過去,他不說,她絕不會問。

絕不。

翌日醒來,沉珂好似變回大學時的他。

即使很細微,顧筱之還是真切感受到他整個人都不再緊繃。

之前那偶爾轉瞬即逝的陰鸷也消失。

他做了早餐,兩個人一同吃過早餐,沉珂送她上班。

停到離大廈一條路的路邊,顧筱之下車時,沉珂抓住她手腕,“中午一起吃飯?”

顧筱之搖頭:“中午時間緊,可能不行。”

沉珂沒失望,又問,“那晚上想吃什麽?”

顧筱之:“都好,你做的都好吃。”

沉珂手指不舍地摩挲她,但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只能忍住不舍放開她,似憾似嘆,“去吧,好好上班。”

目送她走遠,看她進入大廈。

她能好好上班,他可靜不下心。

他将車拐進附近的小路,周圍空無一人,他打開錢包,從夾層裏抽出一個小硬紙袋。

拿出裏面的東西。

盯着它,目光漸漸黯淡。

重逢後,雖然有些起伏,但總體平順美好,但他總覺得差點什麽。

拐出小路,他直奔最近的商場。

珠寶櫃臺在一層最顯眼的位置。

經過兩年多的殘酷洗禮浸染,沉珂氣場強大,周身一股上位者的矜然。

一走進去,專櫃衆人眼前一亮。

沉珂環視一圈,選了她大學時最喜歡的牌子。

也是他最後一次送她生日禮物的牌子。

可那條手鏈自那次聚會,再也沒見她戴過。

他精挑細選,終于選中。

“麻煩包起來。”

等拎着紙袋走出商場時,早起沉郁的天空也終于放晴。沉珂不由彎唇,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前進。

回到律所,沉珂坐了專用電梯去辦公室。

剛坐下,劉助理就進來。

“沉總,有好幾個高級合夥人問,您什麽時候跟大家見面,開個會?”

沉珂聞言輕點桌面,發出清脆噠噠噠的響聲。

“再等等。”

本來一開始沒露面是怕驚到她,怕她更加疏遠。

而現在,她想将他們的關系掩在地下,他不得不考慮。

劉助理恍然。

小心端詳老板的神情,見無異常才低聲說,“溫總早上跟您辦公室打了電話,那時您不在。”

沉珂訝異挑眉,“知道了。”

等劉助理關好門後,他才用律所內線給劉助理口中的溫總回過去。

“舅舅,有事找我?”

溫時清是沉珂母親的幺弟,只比沉珂大六歲。雖然是舅甥,但幾乎算是同齡人。

他們雖然親厚,但平時聯系并不多。兩人也當兄弟相處。

男人嘛,一向有事說事。

溫時清雖然才三十出頭,但跟舅媽腥風血雨走來,現在一心陪在舅媽身邊。

把工作上大半的事都甩給沉珂。

也就是律所的人從來沒見過這個大老板,不知道溫時清如此年輕,要不然他們對沉珂這太子爺的稱呼可叫不出口。

這還是他回國後溫時清給他打的第一通電話。之前有事線上聯系就足夠。

沉珂驚異。

沒想到溫時清只是簡單問兩句律所的事,知道按計劃進行,才轉入正題。

電話裏傳來溫時清沉磁的嗓音,“聽說你最近一直沒露面,有打算?”

“是,有打算。”

“那我就不問了。”

溫時清說到正題,“你舅媽的外甥女最近要去濱城,你去機場接一下,招待幾天。”

沉珂知道溫時清和小舅媽走到一起非常不易,幾乎算是兩人豁出命了。

當時小舅媽被父母賣了換彩禮是這個外甥女偷偷背着大人給溫時清報信,才最終避免悲劇發生。

雖然只避免了一半,另一半悲劇已經發生。

當溫時清趕到時,小舅媽和那個男人被關在老舊的破房子裏,門裏是小舅媽撕心裂肺的哭聲…

當時溫時清沖進去不顧一切把小舅媽帶走。

又過五年,等溫時清終于站穩腳跟,又把他和母親接到身邊。

也是那年,他與顧筱之相識,是他們故事的起點。

溫時清對沉珂很重要,于情于理沉珂無法拒絕。

挂斷電話後,沉珂陷入思索。

他該怎麽跟顧筱之提這事?

該不該提?

這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旦第一張牌倒下,會引發連鎖發應。

最終顧筱之會知曉他苦苦隐瞞的一切。

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最終決定掩下這件事。

沉珂在辦公室見了幾個高級合夥人。

也見了現在的律所主任吳為。

一般律所主任就是老板,核心管理人。

但正和略有不同。

當初機緣巧合,溫時清和吳為認識,吳為那時工作不順,想自己出來單幹,但沒錢。溫時清需要吳為幫助,手上并有閑錢。

兩人就這樣各自出力将正和拉起來。因為所有啓動資金是溫時清拿的,所以溫時清占大頭。

雖然這些年一直是吳為在前臺露面,但誰都知道正和背後有真正出錢的大老板。

近年來吳為心大了,不再滿足于此,他想自己吃下律所。

溫時清察覺,不想鬧太難看,于是讓沉珂來探探,妥善處理。

這個角色也就沉珂能擔。

他的年輕具有迷惑性。吳為剛愎自用,不能把他當回事。

但吳為不知道,沉珂擅忍,而後會命中要害。

這次回濱城,除了這事,還有別的。

正想着,門被敲響。

一聽就是劉助理,沉珂讓人進來。

劉助理低着頭,将手機遞給沉珂。

沉珂看眼來電備注,挑眉,居然還好意思跟他打電話。

點點桌面,接起來。

對面立刻揚聲大罵,沉珂蹙眉挪開手機,調低音量。

但沒挂。

“你快點把你爸撈出來,有你這樣的不孝子嗎!你再這樣一意孤行下去,我們,我們就把你媽的墳給挖了!”

“你可別不信!”

嚣張叫嚣。

瞬間令沉珂的好心情消失殆盡。

劉助理後退幾步到門口,沉總沒有發話,他就垂眸等着。

沉總沒說話,但辦公室氣壓愈發低,足見沉總心情不好。

他怎麽都想不通,沉總的那些親人怎麽會那麽對沉總。

不像親人,像仇人。

明明是他們對不起沉總,他們怎麽能這麽理直氣壯?

劉助理都替沉總覺得委屈。

那邊還在叫喊,沉珂起身,“走一趟。”

渾身冷漠狠戾,像突然變回前兩年那個不要命的他。

與劉助理錯身時突然停住,“帶點人,讓他們長長記性。”

劉助理微頓,應下。

快到地方時,沉珂提醒劉助理。

“一會兒動作快點,我還得回去買菜做飯。”

看眼時間,沉珂無奈,“抓緊時間,說不定還能接她下班。”

她是誰,劉助理壓根不用猜。

怎麽辦,醞釀一路的緊張憤怒噗一下就被沉總戳破了。

車外棍棒悶響,嚎叫聲四起。

金屬球棒映射夕陽璀璨的光,像迷人眼的萬花筒,只是底色全是血紅。

沉珂托腮望向窗外,面色冰冷,眸底卻隐有笑意。

等外面的人哀嚎遍野,沉珂才推開門,下車。

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塵土飛揚的路上,他擡步過去,彎腰,拎起地上人的脖領。

在衆人都沒預料時,一拳砸下去。

嘭,一聲悶響。

沉珂用了真勁,瞬間男青年下半張臉全是血,歪頭狼狽不堪地吐出兩顆牙。

“還挖我媽的墳嗎?”

夕陽落在他臉頰,将血漬映照地通紅。側臉冷硬,眉眼冰冷,周身全是煞氣,像從地獄爬出的鬼剎。

他攥住男青年的脖子,欣賞對方因缺氧窒息變紅變腫脹的腦袋。

劉助理心髒懸起,忙上前兩步要攔。

就在男青年因窒息劇烈掙紮時,沉珂突然松手。人悶聲砸到地上。

劉助理連忙遞上紙巾,沉珂接過來,擦幹手上的血,将紙團扔到地上,瞥視地環視一圈。

“下次挑釁之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我要報警!讓警察抓你!”

沉珂挑眉:“哦?那你就報,之前你幫沉應雄做的勾當,是不是以為警察真不知道呢?”

霎時,死寂一般的安靜。

“我是你大伯啊!”

一直躲在堂屋裏的高大男人沖出來,“你這樣對我們,就不怕你爸知道!”

沉珂笑:“去告訴他,你怎麽告訴?要不要我送你進去?”

大伯瞬間噤聲。

沉珂走到門前,轉身冷眼看向他們,擡手一一點過他們。

“你們每個人,都別想逃過。”

村子寂靜非常,連村裏的狗都不叫了。

家家戶戶都躲在自家院裏,生怕惹到門外的煞神。

可隔壁小孩想往外沖,長輩直攔自家小孩。

“可別出去,那哥哥可兇,把自己親爹都送進監獄裏去喽。”

十四五歲的少年眼睛锃亮,“為什麽啊?”

為什麽啊。

老人沉默,半晌低聲唾罵,“還能因為啥,因為他爹不幹人事!不是個東西!”

回程路上。

沉珂抽出濕巾擦幹淨臉上和手上的血跡。

之後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沉總沒提去超市,沒提回家。

劉助理問了幾次,沉總不知想什麽,一次沒應。

他就不敢再問。

思前想後,将車開回律所樓下,停在路邊。

劉助理小跑進大堂。

不知過了多久,顧筱之剛下班走到大堂就看到劉助理無所适從地站在門口,看到她時簡直要哭出來,匆匆迎過來。

“您可下班了。”

劉助理不知道老板和老板娘在玩什麽地下情的游戲,他只知道沉總好久沒這樣低沉了。

上次還是在他聽說老板娘疑似戀愛時。

他當時以為沉總那架勢要在那坐到死,還好後來傳來消息,是誤會。

“他怎麽了?”

有些事情劉助理不敢說,只能指指路邊。

顧筱之順着望過去,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她朝劉助理點點頭,提步過去。

走到車邊,彎腰敲下車門。

下一秒顧筱之直接拉開車門上車,剛坐下,就被人緊緊抱入懷中。

不遠處,大樓石柱後面,一道白光閃過。

下章預告:“那你以為,這兩年我沒走到最後一步是因為什麽?”

下章沉狗狗初顯戀愛腦,哦不,他好像一開始就挺戀愛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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