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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翌日清晨，沉珂沒等到人。

他六點多醒來，在她門口等着，等到她該出門的時間門裏還沒動靜，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他打開app，果然看到另外那顆星星已經離得遠遠的。

她生氣了。

他大概知道她為何生氣，可他不想道德綁架她。

巴不得她沖他發脾氣呢。

可她如今的反應令他不安。

就像一潭死水，怎麽都無法攪動一般。

是他不好。

下樓準備去律所，剛坐上車接到季擎的電話，沉念安靜聽完，眉眼冷冽。

驅車前往目的地之前，想了想，還是沒退出app。

半小時後，車停在白色高牆下。

渾不在意倚在牆上，黑色襯衫沾上一層白灰。

沉珂低頭聽季擎焦急言語，情緒沒波動，直到他說最後一句，他才冷嗤一聲，指腹撚滅赤紅的煙蒂。季擎看着他模糊被燙壞的指腹，忍不住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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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作，就讓他作。”

沉珂仰頭眺望高牆，“還能長翅膀飛出來嗎？”

季擎也沒想到，沉應雄能量這麽大，近些年明明一直在國外，被關在國內監獄後還能發動小規模暴動。

當然被立刻壓下來。

今天季擎恰好在這，沉應雄被扭送走時正巧被他碰到。

沉應雄得意瘋狂地看着他，唇角詭異的弧度令他不安。

季擎怎麽都想不到，小時候溫和儒雅的沉叔叔怎麽會到今天這副境地。

明明小時候，沉叔叔還會讓他們騎在脖子上帶他們去游樂園玩。

那時候游樂園多貴啊，家長都不舍得。

他們院裏的人指着鼻子嗔沉叔叔，就他慣孩子。沉叔叔好脾氣地笑，也不反駁。

後來他突然消失，再出現就是他們上大學時。

然後毫不留情地将沉珂拽入深淵。

他永遠忘不了那天下大雨，他在濱大角落看到沉珂的那一幕。

沉珂垂着頭，任大雨傾盆。

聽到動靜擡起眼，雙眸猩紅，看到是他，剛燃起的光亮又沉寂下去。

他走過去，沉珂捂住眼睛，唇瓣微動，呢喃着。

走近，季擎才聽清他說——她哭沒哭？她是不是哭了？是不是哭了……

下一句讓季擎震怒。

沉珂說，送我去醫院，我被沉應雄下藥了。

滿眼是恨。

季擎這才看出來沉珂渾身顫抖，身上青筋暴起。

後來他在戒毒所待了幾個月，當再走出大門時，恍如隔日。

沉應雄的豪車就在門口等着，降下車窗，平靜看他。

他像從泥沼爬出來的鬼魂，渾身髒污。

就算回來後用水洗刷幹淨，他也永遠忘不了嘴巴裏，鼻腔裏那種血型彌漫的惡心。

沉珂冷眼，錯身走過時，沉應雄下了車，慢條斯理地問他，不跟他走，是想讓小姑娘也嘗嘗這滋味嗎？

沉應雄已經變成瘋子了，沒過去慈愛父親的半點影子。

“你是我兒子，只有你能繼承我的事業。”

當時最初沉珂譏諷他，跟那女人的孩子呢？

沉應雄臉黑了，惱怒，盯着他不發一語。半晌，又歸于沉寂，他好像一瞬蒼老許多，嘴唇哆嗦着，“如果我那天沒去買桂花糕是不是咱們一家三口還能好好的。”

沉珂眸光冰冷：“你沒資格提她。”

她是誰，彼此都知道。是他們心裏共同的傷疤。

沉應雄撇開臉：“你不想為你媽報仇嗎。”

沉珂想啊，所以他最終跟沉應雄走了。

走之前，悄悄聯系警方，主動做他們的線人。

“給我，下回別這樣。”

季擎奪過沉珂撚在指間的煙蒂。他的動作打斷了沉珂的思緒。

“上頭讓我問問你，給你的獎勵你什麽時候去拿？”

沉珂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要。”

季擎哽住：“雖然沒多少錢，但多少是個意思？”

沉珂繼續搖頭，說不要。

季擎沉默，沒再繼續逼沉珂。他大概能猜出點沉珂的心思。

這些年沉珂太苦了。

兩個人往停車場走。

“沉應雄能不能報複你？”

沉珂搖頭。

“你跟顧筱之最近怎麽樣了？”

沉珂止步，側眸看他。

半晌後他才出聲，“我拿她沒有辦法。”

有點茫然，有些落寞。

季擎見狀提着的心才放下。

只有提起顧筱之時，沉珂身上才有點人的熱乎氣。

兩人分道揚镳。

沉珂開車下山，近日她的異樣一遍遍晃過眼前。

他攥緊方向盤，指節崩成透明的白。

其實他知道，如果他說出全部真相，顧筱之那樣心軟，一定會原諒他。

并且還會向她敞開溫柔的懷抱，一如往日。

可他不想。

他不想讓她知道，不想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一星半點的同情。

心煩意亂。

沉珂驅車前往律所樓下，抵達時恰好午休。剛要停車，沉珂看到顧筱之朝這邊走，離他的車越來越近，眉心跳動，腦海突然浮現季擎說的那句話，要不要向她坦白。

又攥緊方向盤，在這一秒，訴說的沖動攀上頂峰。

喉結滾動，心跳失序。

沉珂咽了咽喉嚨，猶覺不夠，解開兩顆扣子。

眼看着她與車身擦肩而過，拉開前面那輛白色轎車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

一口氣懸在那，沉珂轉眸看過去，透過模糊的後車窗，駕駛座上的人影隐約熟悉。

沉珂眯起眼。

渾身沸騰的血瞬時涼下來。

白車啓動，沉珂頓一秒，踩下油門滑出停車場，黑色轎車宛如幽靈般跟了上去。

蘇洛今天找顧筱之有事。

早上九點多蘇洛致電約她，本以為會遇到困難，沒想到顧筱之一口答應下來，并讓他中午來接。

上車後，蘇洛等顧筱之系上安全帶後才問，“會不會打擾你工作？”

顧筱之搖頭：“明天要去駐場，老大今天下午讓我休息。”

蘇洛松口氣：“那就好。”

而後蘇洛認真開車。

蘇洛開車很穩，如果綠燈即将變紅，他不會搶黃燈加速通過。加速時也很穩，蘇洛的車很好，但很少會有推背感。

跟沉珂的駕駛風格猶如兩個極端。

沉珂急。

如果說沉珂像塞外冷肅的寒風，厲的刮臉。那蘇洛就像江南水邊和煦的春風。

顧筱之安靜觀察他，察覺到他繃緊的下颚線，攥緊方向盤的手指，笑了笑挪開眼。

她扭頭望向窗外，目光掃過後視鏡，看向街邊的車流，又不經意看着後視鏡。

蘇洛找了一家私密性較好的日料。

每個包廂都有緊閉的拉門。

服務員引他們落座後，蘇洛在顧筱之的堅持下點了許多菜品。

都是記憶裏顧筱之愛吃的。

點好，按鈴讓服務員收走pad。

服務員拉上拉門後，蘇洛剛要開口，就聽走廊響起一串腳步聲。

服務員恭敬請客人到隔壁落座，隔壁的客人很安靜，沒發出丁點聲音。

溫柔的樂曲從屋頂的音箱流淌，充斥在包廂裏，又從薄薄木牆鑽進隔壁。

顧筱之輕輕晃動裝着大麥茶的矮陶杯，看向蘇洛，安靜等他開口。

蘇洛一如往常溫和，但緊張。

“筱之，你有男朋友嗎？”

似乎覺得自己的問題過于直白，蘇洛咽了咽口水，失笑，“抱歉是我唐突。”

顧筱之疑惑：“怎麽突然這樣問？”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母親的性格，她，前段時間生病，有些執拗。急于讓我結婚。”

其實實際情況更過分，哪是結婚，那是着急抱孫子。

大病一場過後，蘇母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滿是荒唐。

“如果你沒有男朋友的話，介不介意與我接觸一下？”

蘇洛也知自己的這句話很突兀。

但他被母親逼的沒有辦法。

思前想後，只有顧筱之。他知道這很荒唐，但相比這個年代被父母包辦婚姻，他寧可硬着頭皮來問問顧筱之。

在母親提出這荒唐的想法時，他只想到顧筱之。

她靜靜端詳蘇洛，這才發現他眼下的暗青和略微浮腫的眼底。

大概最近休息的非常不好。

察覺到她的視線，蘇洛歉意笑笑。

咚。

隔壁杯子掉地，打斷這間包廂裏凝滞的空氣。

恰逢此時，服務員敲門上餐。

日料碗碟多，待服務員擺好所有餐盤後，已經過了一會兒。

“先吃。”

蘇洛不想因為這點事讓顧筱之餓着肚子。

顧筱之點點頭。

一頓飯吃的安靜，蘇洛餐桌禮儀極好。

他今天胃口不好，但看顧筱之還沒撂下筷子，就繼續陪着。

待她用餐結束，他才用餐巾擦拭唇角。

“對了，上次你要的祛疤膏在我車上，一會兒我給你拿。”

顧筱之擡眸，應了句好。

兩人起身往外走時，蘇洛開口。

“這件事……”

蘇洛冷靜下來，不願強人所難，“不然你當我……”

沒提過。

榻榻米包廂門口，蘇洛先穿好鞋。

彎腰将她的鞋擺好後立在旁邊，扶住顧筱之的手臂。溫熱的體溫緊貼指腹，蘇洛微怔。

顧筱之借着他的力道，低聲道謝。蘇洛忙回神。

“蘇洛哥”

顧筱之打斷他，“你讓我想想可以嗎？”

“當然可以”

燈下，蘇洛的耳根有些紅。

走兩步想到什麽又折回來，“對了，上次那位先生？”

蘇洛沒說完，但顧筱之知曉他的未竟之意。

“我們只是普通同事關系。”

蘇洛松口氣，歉意朝她颔首，臉頰微紅，“我去買單，開車，你不要着急下去。”

腳步聲漸遠，在走到隔壁包廂時，門驟然拉開，深出一條有力的手臂。

将她拉進去。

隔壁不是榻榻米包廂。

沉珂就這樣将她困在牆邊。

在他低頭，将碰到她唇瓣時，顧筱之扭頭躲開。

他撫上她幹燥的眼尾，澄澈的雙眸裏沒有一點依戀，反倒都是疏離。

怎麽在一起之後，還不如之前呢。

他漆黑的眼裏翻騰着濃霧。

他們知道這的隔音并不好嗎？

他溫柔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卻不可撼動。

“普通同事？”

眼裏隐隐躍着火光，俯首貼在她唇角，似情人呢喃，“顧筱之，普通同事會這樣嗎？”

他好像要瘋了。

掀開她的衣擺，滾燙的手掌緊攥她纖細腰身，“會這樣嗎？”

感受到之之鈍刀子割人的狠勁了嗎，狗狗都知道，一直在默默接受她的發洩，甚至想讓她發洩更多。

結果今天崩了。

下章預告：

“也不算在一起吧，可能算是炮.友。”

沉珂震驚，霍然起身。

（狗狗大震驚！不是男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