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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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喜三,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許姜被周溪山拉着,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後,眼神不住地往他幹淨白皙的脖頸上飄。

“許姜,你今天喝得有點多。”周溪山說。

平整的語調讓許姜聽不出有哪裏不正常。

酒精上頭讓許姜神經放松,變得失控。她攔在周溪山面前,委屈巴巴地擰着他的衣角:“你是不是生氣了。”

“剛才在飯桌上,我不該直接問時羽的。”許姜皺皺鼻子,像一只垂頭喪氣的小貓,“我就是太想知道了。”

“我沒生氣。”周溪山扣着許姜的手腕,把人拉到小區的涼亭裏,用紙巾擦掉她額頭的汗,“趙時羽和蔣煜的事兒需要解決,哪怕率先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是你,也沒關系。”

周溪山眨眨眼:“我這不把你帶出來,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了?”

許姜乖巧地垂着頭,盯着仍然停留在她手腕上的大手。

周喜三的手真好看,指節那麽長,又白又幹淨。

哪怕被太陽這麽曬着,也只是泛起點紅色,沒見他變黑。

“但我知道你現在不開心。”許姜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周溪山的手腕,“雖然我不清楚你為什麽心情不好,但……別不開心啦。”

周溪山擡起手,無奈地在許姜頭頂揉了兩下。

“我只是覺得你今天喝得有點多。酒精不是好東西,适量飲用還行,喝多了傷身體。”周溪山語氣很莊重,“許姜,我想你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才好。”

許姜仰起頭,醉意朦胧的眸子費了好大力氣才在周溪山臉上聚焦。

她望着他,笑得眉眼彎彎:“那我們要一起長命百歲,周溪山。”

夏天熾熱的風在這一刻似乎靜止了。

許姜看着眼前周溪山慢動作般逐漸放大的臉,和他眼裏晦澀又誘人的光彩,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他是要吻下來嗎?

許姜幾盡屏住呼吸時,周溪山的臉從她臉頰旁擦過,兩人相觸的皮膚激起一陣顫栗。

周溪山在她耳邊說:“那我還是活到九十九歲就好,這樣你可以先把我送走。”

許姜撇撇嘴:“那留下的人豈不是很痛苦。”

周溪山笑着雙手合十:“所以拜托啦,許姜,讓我先走吧。”

兩人說笑一會兒,許姜的酒勁漸漸消退了。

“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許姜搓搓臉,讓溫度盡量降得快點,“趙時羽不會和蔣煜打起來吧?”

周溪山:“你放心,蔣煜不會打女人。”

許姜莫名地看他一眼:“我是怕蔣煜打不過時羽。”

周溪山:“……”

兩人正說着話,周溪山的手機在褲袋裏嗡嗡震動。

“喂,三兒,我在出租車上。”蔣煜的聲音有些顫抖,隐隐帶着哭腔,“你和許姜打車來青榆公立醫院,馬上過來。”

“時羽剛剛暈倒了。”

許姜和周溪山趕到醫院時,蔣煜正呆坐在病床邊,臉頰還有點酒意的暈紅,失魂落魄地盯着趙時羽的臉。

病床上的趙時羽面白如紙,整個人看着瘦瘦小小,幾乎陷進窄窄的單人病床裏。

“時羽出了什麽事,怎麽會暈倒?”許姜揪着蔣煜的衣領,眼圈發紅,“是不是你把她怎麽樣了!你說話,蔣煜!”

蔣煜任憑許姜搖晃,眼神依然落在趙時羽臉上,一滴淚順着爛紅眼尾慢慢滑落。

“你們去問顧醫生。”蔣煜聲音嘶啞,“出門左拐,她的假男朋友,顧醫生。”

許姜馬上跑了出去,周溪山緊追着她到了顧醫生的辦公室。

顧醫生毫不意外他們的到來:“是趙時羽的朋友吧,請坐。”

許姜:“顧醫生,時羽她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顧醫生從抽屜裏翻出一疊病歷,找到趙時羽的那頁,指給他們看,“簡單來說,肝癌。”

“肝癌?”許姜喃喃重複着,仿佛費了很大力氣才理解了這兩個字的意思。

顧醫生繼續說:“我并不是趙時羽的男朋友,而是她的主治醫師。她怕別人擔心,才拜托我這樣說。”

顧醫生頓了頓,“尤其是在那位蔣先生面前。”

許姜感覺自己仿佛被悶雷擊中,腦子亂哄哄地作響。一副腿腳軟得似乎不屬于她自己,愣是提不起一丁點力氣。

許姜朝後趔趄時,周溪山溫熱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她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時羽這麽年輕,怎麽會得癌症?”

“她的病症發現的比較晚。肝癌早期發現仍有較大治愈的可能性,趙小姐不願接受放化療,我只得采取保守治療,給她開一些治标不治本的處方藥。”顧醫生面容嚴肅,推了下眼鏡,“至于她罹患肝癌的原因,也許是多種因素導致的,也不排除家族遺傳的可能性。”

“趙小姐說,她的爺爺就是患肝癌離世的。”

許姜顫抖的手指用力抓着自己的膝蓋,深呼吸幾次,強迫整個人冷靜下來:“她家人知道嗎。”

顧醫生搖頭:“趙小姐每次都是孤身前來,沒有家人陪同過。我跟她講過好幾次,她還是執意不通知家裏。”

周溪山攬住許姜的肩膀,問顧醫生:“如果可以做肝移植,她康複的可能性有多大?”

顧醫生:“這個方案我有跟趙小姐說過,需要她住院配合治療,同時等待合适的肝//源……可惜,趙小姐不同意。”

許姜擦掉眼淚:“顧醫生,請你幫忙匹配肝//源,時羽那邊我們來負責溝通。”

許姜給顧醫生深深地鞠了三個躬,才慢慢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醫院走廊的燈光昏暗蒙昧,天然地帶着陰沉壓迫感。幾個護士推着急救病床飛快地從許姜身邊經過,她愣怔地看着陷在病床裏昏迷不醒的老人,以及跟在後面邊跑邊哭到聲嘶力竭的中年夫婦,眼淚又不争氣地落下來。

周溪山垂眸将她拉在身邊,用身體把許姜護在內側,輕聲說:“小心。”

許姜回過頭,大眼睛茫然無措地看着周溪山,淚珠滾滾淌在臉頰:“周喜三,人不都該是像這個年紀,才開始離開我們嗎。”

“時羽那麽好的人,為什麽會得癌症?”

許姜嘴唇蒼白,身體細微地抖動着:“周喜三,她才二十五歲。”

周溪山緩緩把許姜擁進懷裏,眼神落在不遠處的病房:“我先送你回家,等你情緒調整好了再來看她。”

“你現在這樣,只會讓趙時羽更難過。”

周溪山攬着許姜,與趙時羽所在的病房擦肩而過。

與此同時,蔣煜還坐在趙時羽的病床前,眼神木然地給昏迷不醒的趙時羽蓋被子。

他彎腰時不小心觸到趙時羽冰涼的手背,眼眶又紅了幾分。

“你從小就這樣,手腳冰涼,一到冬天就要我給你捂手。”蔣煜聲音很啞,哆嗦着唇瓣去暖趙時羽的手背,“現在大夏天的,你的手怎麽也會這麽涼?”

“小羽毛,你醒醒吧。”蔣煜揉了揉眼睛,聲音更沙啞,“我還是喜歡你嚣張跋扈的勁兒,你不欺負我,我一分鐘都不好過。”

“小羽毛,沒有你的日子,我沒法活。”

趙時羽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她緩緩睜開眼睛。

“蔣……煜,”趙時羽咳了幾聲,“你手怎麽這麽涼。”

“用我的手給自己取暖嗎?”趙時羽蒼白嘴角牽起一個很勉強的微笑,“你真是,好壞的心腸。”

蔣煜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看見趙時羽顫巍巍的睫毛,緊緊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趙時羽懊惱地喃喃:“還是沒瞞住。”

“多大人了,哭什麽。”趙時羽費力地擡起手,摸了摸他的短發,“我這不還沒死呢。”

“哭早了啊。”

“時羽,我們住院治療好不好?”蔣煜抹了兩把臉,通紅着眼眶,“你不要怕孤單,我會天天來陪你的。”

“我們住最大最舒服的病房,你想玩什麽我都可以陪着你。”

趙時羽盯着醫院雪白的房頂,搖了搖頭:“我不要,化療太醜了。”

“我的頭發都會掉光。”

“怎麽會,你最漂亮。”蔣煜吻了吻趙時羽的手指,“你是我最漂亮的小羽毛。”

趙時羽沒說話,依舊盯着房頂看。

“等你好了,我們就去旅游。你想去的古鎮、自然公園、雪山,我都跟你去,都聽你的。”蔣煜聲音懇切,“國內的城市玩遍了我們就出國,先去周邊的東南亞小國,然後我們去歐洲,滑雪、看極光、參加當地的萬聖節舞會……”

“時羽,你想做任何事,都可以。”

蔣煜在這一瞬間明白了周溪山說的,“只要她好”這四個字的意義。

喜歡一個人并不是非要一生一世、耳鬓厮磨,而是只要她健康平安,快快樂樂地活着,就會感覺很幸福。

蔣煜哽咽着說不出話,只是愈發用力地握着趙時羽依舊冰涼的手指。

只要她好,我也可以什麽都不要。

“蔣煜,沒人更了解我現在的病情。留在醫院裏,不會給我的身體提供更有意義的幫助。”趙時羽看着他,“我會越來越瘦,會下不來床,生活不能自理,頭發掉光牙齒松動,只有随着呼吸顫動的胸骨證明我還是個人。”

“與此同時,我還要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趙時羽揉揉他的頭發:“肝//源沒有那麽容易等,我等了小半年了,仍然沒有一點消息。”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會留你到五更呢?”

趙時羽還想再說什麽,蔣煜豁然起身,猩紅着眼低吼:“不行,你必須治療!你得好好地活着!”

“趙時羽,你不能放我一個人!”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我出去給你買點熱粥,你好好休息。”

“蔣煜,我太累了。”趙時羽望着蔣煜寬闊的背脊,疲憊地閉上眼睛,“何必呢,留不住的。”

“蔣煜,算我求你。”趙時羽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淚。

“讓我風風光光地離開人間吧。”

悲情的副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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