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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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姜再次回到租的房子是在三天後。
那天許衛國和許姜攤牌之後就沒收了她的手機,還把她鎖在家裏。姜蘭回來知道後和他大吵一架,還是沒能把許姜放出來。
後來,還是許姜絕食,安恒裏她的頂頭上司給她打電話,許衛國才同意放許姜走。
“別以為虛長幾歲就翅膀硬了,還想跟我叫板!”
許姜被砰的一聲關在門外,手裏除了手機、那枚銀戒還有日記本,什麽都沒拿。
離開家後,許姜先去安恒資本辦了離職手續。
她的上司王總皺着眉頭接過那份調研報告:“許姜,你的工作只差最後一部分評估建議就完成了,為什麽現在離職?”
王總打量着許姜蒼白的臉色:“你是生病了嗎?如果身體不舒服,我可以放你兩天假,調理好身體,順便好好考慮離職的事情。”
“許姜,這涉及到你以後背調時的工作信譽,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許姜勉強地道了謝,回到了租住的小區。
出電梯時,許姜看見租房中介正在開1401的門。
中介主動打招呼:“許小姐,這房子住着還不錯吧?”
“嗯,還行。”許姜含糊地答了句,“你來這裏是……”
“嗨,1401的帥哥說他明天要退租,房東不在本地,托我過來幫他驗收房子。”中介笑笑,“帥哥很多大件家具都不要了,今天讓我先過來處置一批。他特着急,像躲什麽人似的。”
“許小姐我看這實木茶幾不錯,要不給你搬過去?”
許姜倉促地搖搖頭,像對面的門燙眼睛似的,迅速別開眼,進了家門。
像在躲什麽人似的。
還有誰呢。
除了她許姜,周溪山還有要躲的人嗎。
許姜靠着門,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了。許衛國變相出賣了周溪山,而她橫亘在許衛國和周溪山之間,被兩種情緒痛苦地拉扯。
或許現在已經沒有兩方拉扯,周溪山這邊,已經率先松了手。
門外有窸窸窣窣的響聲,還有家具在地上刮擦的聲音。
似乎是迫不及待。
許姜忍住眼淚,撥通了周溪山的電話。
只響了一聲,那邊就接通了。
“喂。”
許姜一聽到周溪山的聲音,鼻尖就酸了。
“喂,周喜三。”許姜急切地說完他的名字,轉瞬沉默下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說對不起,我父親并不是你信任的合作夥伴,他在你要開股東大會前夥同別人出賣了股份。
還是破罐子破摔地問他,為什麽突然搬走。
問他為什麽跟許衛國說看不上她。
許姜最終什麽都沒說,只是聽着電話那頭同樣沉默的呼吸,潸潸地落淚。
她是背叛者的女兒,是讓天神少年堕落塵埃裏的幕後黑手之一。
許姜知道,他們之間再無可能了。
“吃飯了嗎。”周溪山啞着嗓子問。
若不是周溪山說,許姜都忘了自己一天沒吃飯。
牆上挂鐘的時針指向數字五,許姜揉揉臉,悶悶地回答:“吃了。”
周溪山:“吃的什麽。”
許姜:“燒烤,變态辣的雞翅。”
她吸吸鼻子,“沒聽出來麽,都辣哭了。”
周溪山沉默半晌:“你胃不好,少吃辣。”
“我這邊還有事,先挂了。”
許姜急急地攔下,“你搬走了,我們一起囤的零食怎麽辦。”
“草莓味的蒟蒻果凍、芝士蛋卷、麻辣牛肉粒、青檸味的薯片,還有我們一起買的好多種口味的酸奶。”許姜話音裏不知不覺帶上哭腔,“周溪山,我吃不完。”
“我一個人吃不完。”
周溪山聽見她的哭聲,停頓了好幾秒,才說:“慢慢吃吧,許姜。”
“過期就扔掉,不要心疼。”周溪山說,“什麽東西都是有個期限的,期限到了就扔下他,不然會給你自己造成傷害。”
“要對自己好,許姜。”
周溪山挂斷電話。
許姜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去廚房櫥櫃裏把他們積攢的零食全都拿出來,拖到茶幾旁的空地。
她撕開薯片的包裝袋,抓起一把就往嘴裏送,不管是整片的還是碎屑,都被她塞進嘴裏。嘴裏的薯片還沒咽下,許姜又拆開一大包牛肉粒,囫囵個地塞進嘴裏。
許姜面無表情地大口咀嚼吞咽,失神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夕陽逐漸墜落,眼淚又不争氣地落下來。
可能今天哭了太多次,許姜在逐漸變暗的屋子裏愈發看不清晰。
屋內與屋外一般昏暗。
一般失去了光線。
“我可以的……可以吃完的。”
她小聲啜泣着。
“不會過期,我們才不會過期。”
許姜痛苦地咽下兩塊餅幹,一陣反胃感忽地湧上喉嚨,她沖進衛生間,吐了個天昏地暗。
周溪山,原本我以為在你身邊可以全身而退。但沒想過在你口中這段過期的關系中,真正褪色的只有我一人。
只是我在你這裏過了期。
許姜把臉埋進水盆裏,在幾盡窒息時才猛地擡起頭。
太陽永遠閃耀。
而她這枚過期的月球,在周溪山的運行軌跡裏褪色變焦,失去意義,失去光線,失去了發光的權利。
許姜又把臉埋進水中。
是她忘了,離開周溪山,她本就不會發光。
十四樓昏暗的走廊裏,周溪山站了很久。
這棟樓的隔音并不好,他單單站在門外,就能聽見許姜壓抑的哭聲。
他擡手,又放下。
有好幾次指節幾乎要碰到1402的門,都被周溪山硬生生地扭轉方向,拐了個彎。
他把買的熱粥輕輕放在門口的地墊。
“長痛不如短痛,許姜。”
周溪山扭頭走回1401,關上門時,他沒有開燈。
和剛回到這座城市時一樣,新租的房子空蕩黑暗,他走進來,像不知前路的流螢闖入迷途深淵。
只不過曾經是心有戚戚的義無反顧,如今卻是麻木不堪般的任人宰割。
周溪山滑坐在地上,靠着門板,把頭埋進膝蓋間。
他頭一遭覺得,黑暗居然如此刺骨和窒息。
這幾日周溪山過得渾渾噩噩,回老家給周景林辦了簡單的喪事,按照他的遺願,和李曦葬在一起。
從老家回來後就去了公司,李斯說公司的股權結構有了較大的變化,所有的小股東似乎都另尋出路了。
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樣的事,再加上前段時間許衛國忽然來找他,周溪山自然清楚其中的彎彎繞。
他身上還穿着奔波勞碌的黑衣,理應換下來。
周溪山這幾天沒怎麽吃飯,晚上也睡不着,強靠一口精氣神撐着。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脫下身上的黑衣。
換衣服時,他摸到了口袋裏的戒指盒子,登時一陣眩暈。周溪山靠着衣櫃緩了一會兒,換完衣服時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他身上一陣陣發冷,從床頭櫃裏拿出體溫計,測了體溫,居然已經燒到三十八度。
一點感覺都沒有。
周溪山從藥箱裏翻出幾種感冒藥,沒仔細看,扣了幾顆扔進嘴裏,用礦泉水含混地沖服下。
他躺在床上,看着放在床頭的戒指,眼睛忽然有點發酸。
這輩子,他沒機會和許姜在一起了。
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是他們反轉人生般懸殊的家境,是許姜父母的反對,還有。
他父親的命。
這些事樁樁件件像一個個不為人知的小刺,在周溪山走向許姜的路上鋪得滿滿當當,等他反應過來時,新傷疊着舊傷,疼痛伴着鮮血,讓他再難視而不見。
藥效發作很快,似乎因為他空蕩蕩的胃袋裏只有水和藥片,消化的格外迅速,也格外令人不舒服。周溪山捂着不适的胃部蜷縮在被褥裏,望着窗外剛剛明朗起來的月光。
月光在水意裏氤氲開,明晰又模糊,模糊複明晰。
承認吧,周溪山。
許姜是你全部的生命力。
現在的你,真像一條流浪狗。
許姜在家裏休整了兩天,最後還是去安恒資本離職。
“你想清楚了?”王總皺眉,“這對你以後的職業生涯會有信譽風險。”
“我不是在威脅你。你的報告做得很好,只差一個評估總結模塊就可以完美收尾,為什麽不做完?”
“王總,我現在的狀态,确實沒辦法公允地給周氏集團的項目作出評價。”許姜面色平靜,“由我草率做出的評估結論,會影響您的判斷,影響最後周氏集團能否獲得投資,這對周氏和安恒都是不公平的。”
“所有相關資料都在這個U盤裏,您可以找其他人完成收尾工作,沒問題的。”許姜說,“比如,姚思安就行。”
“……”王總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大筆一揮簽了她的離職報告。
許姜回到工位收拾東西,許久不和她聯系的姚思安忽然給她打了電話。
許姜還沒來得及接聽,那邊就驟然挂斷。
緊接着,是一條簡短的短信。
【來天臺】
怎麽忽然有了點懸疑的感覺……
為什麽今天更的這麽早,因為我封在家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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