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舊夢

舊夢

最終到了半夜，李夏也沒出現，還是許曜開車把淩飛雙送了回去。

許曜一晚上都沒沾酒，清醒得很，扶着淩飛雙進了電梯按樓層。淩飛雙被冷冷的夜風吹了一路，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等電梯到了，他徑直走向家那邊，将手指按在指紋鎖上。

“明天可能得回趟淩家。”許曜目送他進去。

“知道了。不進來坐會兒？”淩飛雙将李夏放的亂七八糟的靴子扔進鞋櫃。

“不了，不好。你先休息吧。”許曜一眼就看見了裏面溫馨的裝修，有點不适應，“我回去了。”

他進了電梯，默默看着顯示屏上的樓層一點一點往下掉。

淩飛雙其實不喜歡住在這種地方，許曜以前問過他以後若是不跟父母住了，打算住什麽樣的房子。

當時淩飛雙想了想，說住在跟淩家老宅差不多大獨棟別墅吧，最好帶個相似的花園。

淩飛雙沒有一個人住別墅會寂寞的想法，于他而言，住在獨棟的寬闊洋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人是需要一定的居住面積的，尤其是他這種孤傲的人。

電梯停在了一樓，許曜走出一段距離，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高聳的建築。這個小區的樓都很高，緊湊地排列在一起，像矗立着的十幾根天柱一樣。

李夏完全不同。大概是由于小時候被囚禁在某處的經歷，她特別喜歡住在鴿子籠一樣的小地方，喜歡和別人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

這裏是李夏挑選的房子，她說服了淩飛雙搬進來和她同居。這是許曜所知道的。

方才瞥到的房間一角，許曜就看見了客廳的貓爬架，玄關櫃上的貓糧，以及沙發上搭着的貓耳頭飾。

真是狹小的房子，一眼就能看見這麽多擺在一起的家居。

而那些與貓相關的東西，淩飛雙絕對不會主動碰的。所以都是李夏留下來的……看到死人生前留下的遺跡，許曜心中生出些許感慨，更何況死的這個人還是他比較熟悉的人。

許曜也有點擔心淩飛雙住在兩人一同生活過的地方，會有什麽別的想法。之前淩飛雙堅持說李夏還活着，就已經讓他察覺到些許端倪了，更別說淩飛雙今天還堅持在寒風中等着李夏來接自己，站了足足幾小時。

好在明天淩家的人應該會管的。許曜出了小區，這麽安慰着自己。

家裏全是李夏的氣息。

淩飛雙由此更加确信她沒死，還有點懷疑她是不是這兩天跑回家看過了。不過他自己也清楚這只是猜想，可能是因為這個家裏她的氣息太重了，他才忍不住這樣想。

沙發邊上搭着貓耳發飾，毛絨絨的耳朵下，尖銳的金屬夾子朝上放着。淩飛雙皺起眉，将發飾收進盒子裏。

李夏真是的……給他買了一堆這種破爛，還強迫他戴，簡直就是變态。用完了還這樣随手放着，哪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被硌到了又開始叫痛。

淩飛雙想起以前的事情，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最終還是把貓耳發飾放回了原位，像是這幾天他反複做的那樣。

不想動李夏留下的痕跡。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心裏告訴自己她很快就會回來，但他就是不想動她的東西。

他環顧了一圈兩人的家。

李夏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她不喜歡大房子，反而喜歡住在這種狹小的地方，幾十平的小屋放滿了她喜歡的、她用過的、她給他買的東西。

淩飛雙坐在她買的綿軟沙發上，靠着抱枕眯了會兒。

李夏以前不準他上沙發。

“下去。”費盡心思把他騙過來的女人冷冷道，“只有貓才能上我的沙發。”

淩飛雙早就習慣了她的反複無常，只是用那雙暗藍色的眼睛不滿地瞥了李夏一眼。

李夏一愣，被他看的心神蕩漾，立馬變卦了。

她跪在他身邊，直起身子抱住他的頭：“你的眼睛……好像藍寶石，好可愛！再看我一眼……”

李夏低頭吻他的發頂和臉頰，又用指尖去摸淩飛雙的眼睛。淩飛雙扭頭躲開，沒躲成，感覺到她微涼的指腹隔着眼皮按在自己的眼球上。

他半惱地抓住她作亂的手，把李夏推在沙發上。她還是笑着，把手抽出來，繼續撫摸着他的臉和發。

“你還記得我說過你像什麽種類的貓嗎？”

李夏跟淩飛雙鬧了會兒，體力耗盡，氣喘籲籲地被他抓着雙手按在沙發上。

她在李家做的事本就不像李寓做的那般需要奔波，更多的是些幕後工作，李夏很多時候只是窩在電腦面前。淩飛雙唯一和李家達成共識的事就是她需要更多的運動，不過淩飛雙只是不想李夏撫摸他的時候，因為被他捉住了手而不能繼續。

他已經只用很小的力氣了，但是李夏還是經常抽不出手，掙紮半天，最後摸到一半就沒了興致，悻悻工作去了。

可是淩飛雙又不能她的撫摸表現出接受的态度。因為一旦對她有好臉色，李夏就會立刻得寸進尺，試圖讓他進貓窩或者讓他戴着貓耳發飾一整天，美名其曰馴服貓咪。

不過自己應該不會真的淪落到那一天的吧……淩飛雙垂頭看着被自己按住的李夏。她缺乏鍛練也不全是壞處，至少自己可以在她亂來的時候用武力鎮壓住。

“呵呵……好累啊。”李夏笑着，“松開我，我要去工作了。”

淩飛雙卻不想放開，他才剛在打鬧中得了些趣味，不想就這麽輕易地放李夏走。

他趴到她身上，臉埋在她的頸窩處，那裏又溫暖又能嗅到她獨有的味道。

李夏的手能自由活動了，她立刻抱住身上的人，在他的脊背上摸着，手探進皮帶和西裝褲的縫隙中。

淩飛雙忍不了了，抓住她的手腕，放回原處。

李夏在剛剛的宴會上喝了酒，他看見了。雖然量不多，但那大概就是她今晚這麽興奮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呼呼……藍雙色布偶貓、你真的好像，……好像貓……好可愛……”李夏的話模糊不清地傳進他耳朵，他能感受到她嘴唇不經意擦過自己脖頸的觸感。

藍雙色布偶貓，是李夏眼中的自己。

她還在自己耳邊絮語着：“我要馴服你……我要養着你一輩子……”

“……那你可能養不起。”淩飛雙傲慢地偏過頭，親她的側臉。

淩家比白手起家的李家富多了，淩飛雙還是被淩家上下寵着長大的，多少有點看不上李家。不僅是因為對方是外來的小勢力，還因為對方那不留餘地的行事作風。不過他也知道跻身這座城市有多困難，對李家沒什麽惡感。

直到遇到李夏之前，淩飛雙都是這麽想的。

“怎麽會養不起……區區一只貓……”李夏撥弄着他的發，似乎在給他頭上戴什麽東西。

反正不是毛絨貓耳發夾就是蝴蝶結之類的東西吧。淩飛雙已經放棄抵抗這些無聊的小事了，他甚至覺得李夏給他戴發飾的動作很溫柔。

“你家一年賺的錢比得上我一個月的開銷麽？”淩飛雙不喜歡她叫自己家貓，較真道，“我養你一輩子比較現實。”

李夏将給他戴了半天的發飾取下來，扔在一邊。

淩飛雙知道她有點生氣了。

她在他頭發上的動作變得粗魯起來：“你是我的貓，既然到了我家來，就不要想着以前家裏的生活了……和我在一起不高興麽？”

“李夏。”淩飛雙也有點火了，“你不記得我是怎麽住到這裏來了嗎？”

他都不知道李夏怎麽翻上他家的窗臺的，甚至後面看監控發現她動作還很熟練，明明平時是個貓都跑不過的廢物。

李夏估計是借着參加淩家家宴的機會摸進來的，李家肯定也幫了她。這讓淩飛雙更加不齒。

那一次的第二天，李夏就堂而皇之地從淩飛雙的房間裏走出來，露着脖頸上的痕跡，端着早餐說給他帶上去。淩家的人都震驚無比，根本不知道李家的女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淩家規矩多，淩飛雙很快被拽起來去見爺爺奶奶，李夏就在旁邊笑眯眯地說兩個人已經同居了，只是最近鬧別扭，自己只能追到淩家來哄她。

淩飛雙跪在爺爺奶奶面前，低着頭。他可以辯解，但也無話可說。自己昨天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李夏脖子上的痕跡應該就是自己留下的。

爺爺許久沒有動怒，那天對他發了很大的火。下午李夏就把他帶到了這裏的高層公寓。她笑着為他打開了門，裏面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

“歡迎寵物的到來——不對，是男主人。”李夏仰着頭看他，黑色的眼瞳深不見底。

淩飛雙不想理會她。

她看着淩飛雙進門，将門落了鎖。淩飛雙聽到落鎖聲，回頭看了她一眼。

李夏只是笑：“下次不要再喝醉了。如果醉了，就等我來接你吧。”

“我當然記得了。”李夏記性很好，破天荒道了歉，“布偶貓，對不起，用了那種手段把你逼過來。”

“你們家的人都這樣。我之前就聽別人說過，如今才算切身體會到。”淩飛雙越想越惱，把沙發上散落的發飾掃下去。

李夏又開始笑。

她把淩飛雙埋在她頸窩的腦袋挖出來，捧着他的臉：“但是我很慶幸那麽做了。”

淩飛雙和她黏在一起，臉早就微紅了，李夏滿意地用手指描摹着他五官的輪廓。鋒利上揚的挑眉，形狀漂亮的眼，高挺的鼻，緊抿着的唇。她的手指一路往下滑，來到喉結的位置。

“不管是作為貓還是作為人，你都美麗得讓人想占為己有……”

李夏失神地望着他，喃喃道。

淩飛雙感覺自己的臉更紅了，他心跳也有些不規則。

他湊過去，吻住了李夏。

唇舌交纏，李夏本就被他的一副好皮囊吸引，此刻更是輕易情動，吻了沒多久就開始主動解淩飛雙的衣扣。

她喝了酒不太清醒，加上被吻着缺氧，摸了半天都沒成功解開一粒。

淩飛雙被她笨拙的手法摸得焦躁，就在他要自己脫的時候，李夏忽然暴力地扯了一把，直接把最上面的那枚扣子崩掉了。

淩飛雙頓住，起身開始解皮帶。

“……在沙發上？”李夏喘着氣，将自己的上衣也脫了。

“嗯。”

她出其不意地将淩飛雙推在沙發上，毫無防備的他順從地被她坐在身下。李夏眯着眼看着底下這具白皙矯健的男性身軀。

淩飛雙咬着牙強忍着自己動的欲望，克制着只是幫她撥開搭在臉上的頭發。

他不敢出聲，否則又會被她調笑說“小貓喘氣”，雖然她現在這個樣子估計也沒有笑他的餘力。

……

李夏的身體松懈下來，他坐起身，她就倒在了後面的沙發上。

淩飛雙被她弄得受不了：“繼續做？”

李夏疲憊道：“不想做了，本來就累……你自己玩吧，我已經好了。”

“哈？”淩飛雙簡直要被她氣笑了，“你這麽簡單就好了，我可是一次都還沒到！”

“對不起，小貓，我下次……”

淩飛雙俯身親她。

“……我不想做。”李夏提醒道。

淩飛雙真的生氣了，他本來就因為李夏在感情上的雙标而火大，更別提面前這個人還總是招惹了他又不負責！

“你不是費盡心思把我騙到這來麽？我跪在爺爺奶奶面前的時候，你怎麽不問我想不想和你同居？”淩飛雙把她按住，“你沒臉沒皮追在我後面的時候，怎麽不問問我想不想被你追？現在做都不肯和我做了是吧？”

李夏剛要罵他，就被他手上的動作激得不行。

“布偶貓……啊啊……別……”李夏抓住他的手腕，奈何她現在完全沒力氣阻止他。

“對了，你還不把我當人看呢。”淩飛雙想起來這事，俯視着她，漂亮的臉更加陰沉，“把我當成寵物貓養……”

他手上的動作更加用力。

“淩飛雙啊啊啊啊啊啊！”李夏直接彈了起來，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抓着他的頭不停往外推，往日她最珍愛的那一頭耀眼的銀發被她親自揉的淩亂不堪。

李夏迷迷糊糊地醒來，睜開眼就看見自己的愛人正在吻自己。

她已經不記得兩個人先前吵架的事了，下意識就想抱住他，手臂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渾身酸麻。

“我還以為你沒意識了呢……”淩飛雙看到她醒來，将她抱回沙發上，“感覺怎麽樣？”

李夏完全是懵的，看着他。她眼睛腫了，只能大概看清他的臉。

充滿了□□氣息的可愛小貓，倨傲而帶着愛欲的臉，寶石一般的暗藍色眼睛。

好完美啊……她的貓。如果說還缺了什麽的話……

李夏努力地在沙發上摸着。她被淩飛雙弄得重心不穩，半摔在沙發上。

淩飛雙不知道她在找什麽，放緩了動作。

李夏艱難地找到了那個貓耳發飾，夾在淩飛雙的頭上。

“呼呼……好可愛……”

李夏笑着，盯着淩飛雙。

他的臉很快就紅了個徹底。淩飛雙羞惱道：“我才不是布偶貓！”

他重重動作了一下。

“嗯嗯，你不是……哪有貓和人做的……呀啊啊啊啊啊！”

李夏居然盯着他戴貓耳的樣子去了。

淩飛雙有點接受不了，卻也沒摘下貓耳。

“貓……啊啊，好舒服……不行了……要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淩飛雙貼着她的耳朵低聲道。

淩飛雙從美夢中醒來，一時恍惚不清，下意識地往旁邊抱過去。

那裏空蕩一片，他很快反應過來，扶着頭坐起來。

他早就不氣她生日宴回李家的事了，也不知道她為什麽現在還不回來。

淩飛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無意識地拿起那枚貓耳發飾，戴在自己頭上。他對着電視，模糊地看清了自己的樣子。

意外地很合适。顏色和大小似乎都是精心搭配過的，和他的頭頂發色完美的融合了，像是本來就長着這一對貓耳一樣。

原來李夏平時眼中看到的自己，是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