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叢疏姐,你也會跳舞嗎?”

顧叢疏搖頭。

“只會走一點舞步。顧家舉辦舞會,我們總不能都在旁邊幹站着。”她語氣又點無奈,但顯得聲音柔和了不少,“可以嗎?”

所以,現在是顧叢疏在邀請自己成為她的舞伴。

許杏仁本來黯淡的眼中又一點點的燃起希望的光亮,她又确認了一遍:“是我和你一起跳舞嗎?”

顧叢疏點頭:“當然,如果你同意的話。舞會是為了慶祝和夢飛基金會的項目開始舉辦的,很多人都會來。”

許杏仁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翹了翹,終于回答說:“好。”

“嗯,睡吧。”顧叢疏點頭,要走之前,她忽然問,“生日許願了嗎?”

“啊?”許杏仁愣了一下,“沒、沒有。”

“許一個吧。”顧叢疏笑了,“還有幾分鐘才是第二天,現在還有效,晚安。”

許杏仁在床上看着月亮,還在回味着顧叢疏的那個笑容。

月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第一次讓她覺得清冷的月光也是有溫度的。

她的所有願望的終點,已經在自己的身邊。

***

“我最近工作室來了好多要學探戈的人,忙都忙不過來。”農農打電話來給許杏仁抱怨,“她們每次見到我,都問我認不認識那個只在周五的時候去盧杉俱樂部表演的蒙面女郎。”

從生日那次過後,在每個周五,許杏仁都會去跳一支探戈,興致來了的時候,她會再多跳一首。絕不多,哪怕底下的觀衆歡呼聲再響,也留不住她。

這位帶着金屬面具的姑娘一舞成名,所有人都想要一睹芳人的面容。

農農說:“你什麽時候才能讓顧總知道你其實會跳舞?顧家要開舞會,有好多人打着跳舞的名號,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接近顧叢疏……”

“沒關系,還沒到時候。”許杏仁并沒有打算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會跳舞,這是她內心裏的小秘密。

而且,顧叢疏說了會讓自己做她的舞伴。

許杏仁知道,自己在舞會要做的事情,并不是一鳴驚人,而是配合顧叢疏,做到盡量體面。

許杏仁已經來到公司有一個月了,卻沒有像預期那樣和公司的同事們打成一片。

祝瑜沒有安排其他的工作給她,許杏仁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被交代去複印一下資料。祝瑜說,她還需要鍛煉。

許杏仁想在舞會之後正式的和顧叢疏談一談。

她不能這樣待下去,如果祝瑜一直是這樣的話。她只好直接越級去找顧叢疏,詢問自己是否能有別的職位安排。

許杏仁有自己想要到達的成就,不是一直就在公司裏做個小職員。

臨近午休,公司裏的人休息的時候也在讨論舞會,祝瑜來到許杏仁身邊:“杏仁,你會出席嗎?”

許杏仁說:“當然。”

“你是不是顧總的舞伴?”祝瑜問起這個的時候,茶水間裏有別的同事進來,她們對這個問題顯然很感興趣。

平時在公司裏,大家都沒見到顧叢疏來和許杏仁互動過。

妻妻倆同在公司裏确實要避嫌,但基本上沒有什麽接觸,也讓大家心裏有了一點猜測。

許杏仁平時在公司也安靜,大家和她交談的少。

聊起這個的時候,許杏仁的臉上有了一絲微笑:“是。”

她回答的很幹脆,祝瑜的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真好,你可以和顧總一起跳舞,你知不知道這北安市有多少人可排着隊都輪不上呢。”

“很好吧,能夠和顧總一起跳舞,看着她的臉,是不是連舞步都會跳錯。”祝瑜打趣道。

許杏仁點頭。

實際上,她和顧叢疏都還沒有一起搭過舞。

祝瑜問:“你們有沒有聯系?”

許杏仁如實回答說:“之前一直沒有,今晚應該可以。”

“二人時光。”祝瑜笑着說。

許杏仁還沒有習慣自己和顧叢疏的關系被人打趣,她不好意思起來,于是低下頭,不再說。

她沖了一杯咖啡便打算離開,快到自己工位上了,卻發覺自己的工牌不小心落在了茶水間,于是返回去取。

門是虛掩着的,聊天的聲音清晰地從裏面傳來。

“看她那德行,得意什麽呀?”

“就一個關系戶,還真把自己當什麽了。能夠爬上枝頭變鳳凰,總是有幾分本事的,還在這裏和我們裝。”

許杏仁要推門進去的手頓住。

“誰不知道她是走後門來公司的,在哪裏做什麽樣子,還好意思說自己沒做什麽事情?”

“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們,上次聚餐的時候她就沒來,還臨時說不來就不來了!”

“真不知道顧總到底喜歡她什麽……”

“她會跳什麽舞啊,土包子一個,祝經理,你和許杏仁不是一個學校的嗎,她到底會不會?”

祝瑜的聲音傳來:“她會,她之前好像還跳過舞臺劇,但是我沒有關注,應該跳的很好。”

“什麽跳的好,跳的好怎麽你怎麽可能沒印象,她都是顧總家裏資助的,怎麽可能會有錢去學舞的?”

“在她身上有什麽不可能的呀……她都能和顧總在一起了,說不定當時被資助都廢了一番心思吧。”

許杏仁沒有再聽下去了。

原來,公司裏的同事們都是這樣看自己的。

所有她努力的一切,在被公開自己是被顧家資助的之後,就變成了另外一番樣子。

這就是她為了能夠站在顧叢疏的身邊,自己選的路。

下班之前,她向顧叢疏發了消息,問她是否可以一起回家。

顧叢疏過了一會兒回複:【晚點有個視頻會議要開,你先回去。】

許杏仁:【我可以等你。】

但這句話顧叢疏沒回複了,估計是已經去開會了。

許杏仁在位置上等着,其他人下班的時候都陸續離開,辦公室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許杏仁等了半個多鐘頭,十分有耐心。她今天一定要等到顧叢疏,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麽強烈地,她想見一見顧叢疏。

許杏仁的手機也一直沒有聲響,顧叢疏的辦公室就在秘書部的上面。

預估着時間,她收拾了東西從辦公桌起來,來到電梯外面。

直到她看到電梯的數字開始跳動。

有人從上面下來了,在數字跳動的時候,許杏仁按動了了自己這個樓層的電梯,很快,電梯門在她的面前打開。

顧叢疏詫異的眼神落在她的眼中。

“你還沒走?”

“我在等你。”許杏仁輕聲說,她走進電梯,“我給你發了消息。”

顧叢疏說:“我開會到剛剛,沒看手機,抱歉。”

她眉眼間的疲憊顯而易見。

在顧叢疏以為公司裏就只剩下她自己的時候,身上的疲憊感才讓她有了幾分貼近生活的真實。

許杏仁問:“那今晚要不要回家?我做飯吃。”

“回吧。”顧叢疏想了一會兒,腦海中出現的是那一張柔軟的,讓她有家的感覺的大床。

坐進車裏的時候,許杏仁問:“我來開車,你已經累了就休息一下。”

“行嗎?你沒開慣。”顧叢疏不是不知道,顧家給許杏仁配的車,她一直都沒有開去上班,許杏仁理所應當的以為是許杏仁不喜歡開車。

許杏仁說:“熟悉一會兒就好。”

于是顧叢疏去了副駕駛的位置。

一路上,許杏仁開的很穩。此時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路況不錯。顧叢疏在這種慢慢悠悠中睡着了。

直到她被許杏仁叫醒。

“到家之後再休息一會兒吧。”許杏仁說,“飯好了我再喊你。”

顧叢疏有些迷糊,于是又睡了過去。之後是被飯的香味喚醒的,睜開眼睛,發現許杏仁在一片白茫茫的熱氣裏盛湯,霧氣朦胧了她的眉眼。

許杏仁聽到聲響,便朝她看過來,笑了笑說:“醒的剛剛好,來準備吃飯吧。”

一定是自己沒有睡清醒,她居然覺得如果能這麽生活下去應該會很不錯。

顧叢疏揉了揉眼睛,把自己腦海中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都丢到腦後去。

飯後,許杏仁坐到了顧叢疏的身邊。

顧叢疏問:“是有什麽事情和我說嗎?”

許杏仁點點頭。

“後天舞會,可是我們一點舞都沒有排過,不需要練習一下嗎?”她問,“探戈需要配合。”

顧叢疏反倒問:“你學的怎麽樣了?”

“會跳。”許杏仁回答的言簡意赅。

“會跳就可以,新手的舞步簡單,我們不需要有什麽配合,也沒那麽多時間去練習。”顧叢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舞會開始的時候,我們就過去走一圈就好。”

許杏仁微怔:“……不需要排練?”

“不需要排練。”顧叢疏說,“休息吧。”

“可是,”許杏仁的話中不難發現那份急切和委屈,“我想做的更好一些。”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今天的飯也很好吃。”顧叢疏說。

“叢疏姐,那……明天我們一起去上班吧。”許杏仁低聲說,她心中的話猶豫了許久,最終沒有問出口,而是換成了這個。

之前,她們還沒有一起去上過班。

一直都是各走各的。

當然,更多的時候,還各住各的。

顧叢疏本想拒絕。

可是許杏仁擡起頭來,眼睛裏的祈求顯而易見。好像自己一拒絕她,她會掉小豆子。

不得不說,顧叢疏覺得自己挺怕她哭的。

“好。”顧叢疏點頭,“那就一起吧。”

第二天,許杏仁早早的就在客廳等着了。

路上哪怕沒怎麽聊天,許杏仁的心情都很雀躍。

她們一起下了車,剛好碰到要進來的祝瑜和其他兩個同事。

視線相接的時候,許杏仁主動打了招呼:“早上好。”

“咦,顧總早上好,你們這麽早就來了?顧總你都這麽努力,我們底下的員工可怎麽辦。”祝瑜走過來,笑着和她們聊天,“顧總,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麽看你的臉色這麽差?”

“她最近太忙了。”許杏仁想起來昨天顧叢疏的狀态,“下班之後還自己加班了好久。”

“沒事。”顧叢疏到了公司裏面,就自動切換到了工作狀态一樣,連話到變少了。

祝瑜點頭:“最近項目開始動工,是忙壞了,顧總辛苦。”

許杏仁也心疼顧叢疏,她看向顧叢疏的目光裏也傳達了這種情緒。

因為她眼神裏的含義過于明顯,在要出電梯的時候,顧叢疏對許杏仁多說了一句:“真的沒事。”

這種強度的工作,她以前也經常有,習慣一下就好了。

因為顧叢疏對自己多說的這一句話,足以讓許杏仁今天一天的心情都變得很好。

進辦公室的時候,祝瑜随意問起:“看你今天這麽開心,一定是昨天和顧總都已經敲定了要跳的舞了吧?顧總每天那麽忙,還願意陪你練舞,難怪她這麽累的樣子,還和你一起這麽早趕到公司,杏仁,你和顧總的感情真好。”

祝瑜是誤會了,她們根本沒有排練。但是,今天的許杏仁不想澄清這個錯誤,她想要将錯就錯。

所以許杏仁笑着:“別打趣我了,上班。”

直到上午,祝瑜着急忙慌地進來,敲了敲她的桌子:

“杏仁,我現在有客戶讓我出去一趟,但是樓上在開會需要泡好咖啡,其他的同事手上又都有活,你能不能……”祝瑜看起來真的很匆忙,她還在打電話,一邊在那邊說抱歉,一邊在間隙裏扭頭對許杏仁說,“能不能幫我去送一下?”

“好,”許杏仁還以為自己沒什麽事情做,這時候來個泡咖啡的事情她也不介意。

大會議室在樓上,祝瑜說裏面大概有二十幾個人在開會,茶水間在隔壁。

這本就是秘書部會做的工作之一,許杏仁快步上前。用一個大盤子端滿,輕輕推門進去。

她沒想到,會議室裏面正中間坐着的人是顧叢疏。

顧叢疏神情憊懶,手指屈起支在前額上。她本來還沒在意,但許杏仁進來時候整個人在原地一頓,于是顧叢疏的目光望了過來。

許杏仁低下頭,快步上前,将第一杯咖啡放在顧叢疏的面前。

其他人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總裁夫人來送咖啡,不由得打量起顧叢疏的表情來。

顧叢疏沒有說話。

會議室靜悄悄的,只有許杏仁的鞋跟聲音,哪怕許杏仁已經刻意的放輕,可會議室是這麽的安靜,好像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咖啡盤不能一次性讓她送完,要走三趟。

顧叢疏看着許杏仁走出去。

昨晚的許杏仁,還在替她穩穩地開車,做了可口的飯菜,為她盛滿滿滿一碗米飯。

她只知道,這不該是許杏仁做的事情。

許杏仁能見到顧叢疏,心中還很高興。但她第二次再端着咖啡進來,感覺的到顧叢疏身邊的氣流仿佛凝固了。

怎麽了?

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沒有此時的顧叢疏的眼神來的有壓力。

許杏仁疑惑,難道自己做錯什麽了?她只是在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在她推門出去,準備倒最後一波咖啡的時候,安靜的會議室裏響起顧叢疏的聲音。

“把門帶上,”顧叢疏說,“不用再來了。”

許杏仁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可笑滑稽。當着所有人的面,顧叢疏話在她的耳朵裏仿佛是一種訓斥。

她手足無措,甚至都忘了要往外走。

她在幹什麽?顧叢疏又在幹什麽?

越過前方阻隔的其他工作人員,顧叢疏的視線和她相接。

許杏仁這才回過神來,低下頭,擋住自己的臉。她已經感覺到,臉因為羞赧而紅了起來。

許杏仁出去之後,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還在回想自己今天難道是做錯了什麽。

她想不出來。

之後,她忙了一整天,下班的時候顧叢疏帶她去度假別墅,路上沒有解釋。

舞會在顧家的度假別墅裏進行的,為了方便,這晚許杏仁和顧叢疏在度假別墅裏住。

換了新的環境,加上第二天要跳舞,許杏仁緊張的有點睡不着。

她的衣服都有搭配師專門準備好送來,保證正式場合的妥帖體面。

準備推門出去之前,許杏仁不斷深呼吸,同時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別緊張,千萬不要緊張。

她的手上戴着白色蕾絲的手套,綿延到纖細的小臂。黑色的長裙剪裁得當,後背開着深V,露出脊背之上的長線微凹,隐沒到細腰的下方。

許杏仁的黑發挽成了發髻,上面夾了一串深水珍珠。

穿上高跟鞋對她來說不算難事,以前她排舞劇的時候常穿。

調整好狀态,許杏仁推開門。

顧叢疏穿着與她相襯風格的長裙,她等在門外,高挑而漂亮。

“叢疏姐。”許杏仁小聲喊,音樂聲萦繞在耳邊,跳舞的熱烈氛圍開始充斥在她的每個細胞裏。

顧叢疏看着她,将手給她:“很适合你,鞋跟太高的話,扶着我。”

許杏仁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輕輕捏住,心跳如同鼓點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着,“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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