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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第十六章
顧叢疏下去了之後,許杏仁還在沙發上靜靜地坐着。
她動了動手指。
剛才的情緒過于激動,她連四肢都在發麻,現在才稍微緩過來一些。
半晌,許杏仁揉了揉自己的臉,抽出濕紙巾來把自己的臉擦洗了一遍。
她知道顧叢疏已經走遠,視線卻忍不住想要追随着顧叢疏的身影,來到走廊上。
樓下,顧叢疏看不出有什麽端倪,和他人談笑風生。
那短暫的情緒失控仿佛是自己一瞬的錯覺。
她現在還走不了太快,腳踝又疼,指尖暫時扶着牆,走的跌跌撞撞。
許杏仁在走神,回去的時候視線都發直,完全不再顧及自己的身體。
忽然有人拉開了更衣室的門,将她穩穩地拉了進來。
許杏仁連驚呼都沒有喊出來,門就被關上,那人從背後輕輕攬住她的肩,“顧太太,是我。”
孟熙秋很快就将人放開了,在這之前還不忘記把許杏仁扶着坐下。
“怎麽……是你?”許杏仁錯愕地睜大眼睛。
孟熙秋看着許杏仁的腳踝:“我聽到說你扭傷了腳,所以就上來看看,沒事吧?”
她的語氣溫和有禮,許杏仁緊繃的心情放松下來。她想讓自己擠出一絲笑容來,但實在太難。
“別勉強。”孟熙秋說,“實在抱歉,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和顧總在吵架。”
許杏仁猛地擡頭,她聽見了多少?
孟熙秋沒錯過許杏仁身體在瞬間的繃緊。
“新婚伴侶之間吵架很正常,畢竟有那麽多需要磨合的地方。”孟熙秋朝她擺手,示意她不用緊張,“只是顧總未免也太不憐香惜玉了些,怎麽能将你自己放在這裏?”
她似乎只是看自己走路不順,順便搭把手幫了自己一把而已。
許杏仁壓下慌張的氣息,搖頭:“謝謝孟總的好意。”
“很可惜,我本來想邀請你跳第二支舞。”孟熙秋看着許杏仁,“希望以後能夠有機會。”
許杏仁沒說話,孟熙秋說:“我準備走了,可以送顧太太回去,方便嗎?”
她知道顧叢疏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可是孟熙秋……她擡頭正想拒絕,孟熙秋道:“我的車停在後頭,我想你和顧總吵了架,一時半會可能還生着氣呢,我們避開正廳走。”
也好。
許杏仁說:“那麻煩孟總了。”
“我扶你。”孟熙秋伸出手,将手臂騰出來給許杏仁。
許杏仁又要道謝,孟熙秋說:“這是應該的。”
到家樓下的地下車庫,許杏仁謝絕了孟熙秋說要送自己到門口的提議,在電梯口便要和孟熙秋告別。
本來已經要進電梯了,孟熙秋說:“等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讓許杏仁站在可以扶的地方,重新折返到車後座的地方,拿出來一根纖細的腋式拐杖遞給許杏仁。
“這是之前我用的,沒用幾次。”孟熙秋根據許杏仁的身高,娴熟地調整了長度,不由分說地将拐杖給了許杏仁,“你用剛好,回去要小心。”
許杏仁在這一天裏收到的善意太少了,她沒有拒絕。
地下車庫前面的燈在孟熙秋的面前投下一道陰影,她的表情有種別樣的溫柔,光和陰影一起在她的身上融合。
“孟總,再見,謝謝你送我回來。”許杏仁說。
這晚上,她幾乎沒睡。許杏仁知道顧叢疏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也知道顧叢疏來輕輕敲了敲自己的房門,但她沒開。
早上,她聽到了關門的聲音,知道顧叢疏是出門了,這才慢慢地從房間裏挪出來。
許杏仁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是一片失去了方向的葉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家門被打開,顧叢疏提着早餐進門。
“起來了?吃早餐。”顧叢疏對她舉起手上的袋子,“對這邊的早餐鋪子不熟悉,耽誤了一些時間。”
許杏仁頓了頓,問:“去買早餐幹什麽?”
“我不會做。”顧叢疏回答。
許杏仁安安靜靜地看着她,顧叢疏不再提昨天的事情了。可許杏仁知道,這件事在彼此的心中都沒有過去。
“謝謝。”許杏仁說,她沒有拒絕,将早餐接過後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今天要回老宅。”顧叢疏說,許杏仁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今天感覺怎麽樣?”顧叢疏問。
“好一些了。”
顧叢疏點頭道:“之後我就幫你請假,腳傷了要好好養一陣子,不要急着去上班了。”
許杏仁低下頭說:“好。”
吃過早飯,顧叢疏站在玄關處等許杏仁。她知道許杏仁現在走路不方便,所以沒有任何的催促。
當許杏仁從房間裏拿出來那個拐杖時,顧叢疏有點驚訝。
“昨晚上買的?”顧叢疏問,“昨天我回來的時候去你房間裏敲門,但是你已經睡着了。”
許杏仁說:“是孟總給我的。”
“孟熙秋?”顧叢疏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許杏仁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昨天是她送你回來的。”
許杏仁點頭:“我和孟總剛好順路。”
顧叢疏看許杏仁半晌,才說:“走吧。”
到了顧家,許杏仁走下去的時候,拒絕了其他人的幫助。
“這麽不小心,昨天連舞都沒跳成。”鄧老夫人讓許杏仁在沙發上坐着不準動,怪顧叢疏說,“你也真是的,杏仁把腳摔了,你都沒看好她!”
顧叢疏說:“是我的錯。”
許杏仁在老夫人的面前向來乖巧,她不習慣将自己和顧叢疏之間不好的狀态帶到長輩的面前,所以開口說:“老夫人,不是叢疏姐的問題,她很照顧我的。”
“你就會幫她說話。”老夫人說,另外詢問許杏仁的就是最近和顧叢疏相處的如何的家常問題。
許杏仁被越問越難受,卻還是要強打起精神去面對。
“我們等會兒有個客人來一起吃午飯。”老夫人說。
許杏仁對此本不關心,直到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鄧奶奶!”
居然是文錦。
文錦一來看到許杏仁,還看見她那放在一邊的拐杖,立馬關心她:“天,你是在哪裏摔的,怎麽摔得這麽嚴重?有沒有好一些?”
她的臉上是一臉的關切。
許杏仁覺得自己真傻,為什麽別人對自己的那虛僞的善意都分辨不出。
現在想來,之前她們對自己的友好并不算是一種善意,更像是一種施舍。
“怎麽不說話?杏仁。”老夫人略帶責怪的聲音傳來。
“在衛生間外面摔倒的。”許杏仁看着文錦的眼睛說,“衛生間外面鋪着厚厚的地毯,将一條剛好可以卡住我鞋跟的縫隙攔住了。”
文錦面色如常:“是嗎?那下次真的一定要注意,真的很可惜,你沒有和叢疏跳成第一支舞,那首曲子真好聽。”
“是好聽。”許杏仁僵着聲音,“你們跳的很好。”
說這句話的時候,其他人都沒意識到問題。可顧叢疏感覺出來了。
“你看到了?你在哪裏?”顧叢疏問。
文錦看向顧叢疏,臉上的笑容沒變,繼續說:“是叢疏帶的好呀,我只是個半吊子,不過是跟着她的步子在走。當然了,我相信如果是你和叢疏來跳舞,效果一定會更好的。”
“你……”顧叢疏想說點什麽,老夫人便說,“杏仁也真是,既然都已經知道要跳舞了,怎麽不好好在這等着?”
許杏仁悶聲說:“衣服弄壞了。”
“奶奶,你別說了,她自己也不願意,傷了腳很辛苦。”顧叢疏開口說。
“是,鄧奶奶,不要這麽說她。”文錦說,“我當時看見,是個小姑娘不小心将酒撒在了杏仁的身上,不得不上去換條裙子,她一定也是不想耽誤了事情,所以比較着急。”
鄧老夫人說:“這麽大的活動裏怎麽用這樣的人?”她皺眉說,“找到名單去把那人辭了吧。”
她說的話就像是讨論今天的天氣一樣簡單而容易。
文錦說:“哎,辭了便是,別讓這樣一個小插曲還惹了鄧奶奶你不愉快。”
老夫人在如此自然地讨論氣他人的去留。
許杏仁的心中,蔓延着從昨天就開始的疲累感。就如同海浪,把她包裹成了一個無法掙脫的繭。
而她是那只作繭自縛的蝴蝶。
顧叢疏似乎也累了,她靠在沙發上,和許杏仁一樣不再參與談話。
文錦和老夫人聊的開心,桌上有個果盤空了出來,老夫人随口說:“杏仁,去廚房裏拿一點來。”
許杏仁習慣性地想起身,顧叢疏開口說:“奶奶,你不要這樣。”
等老夫人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顧叢疏頓了頓之後說:“她傷了腳,我去就行。”
“小徐,你去吧。”老夫人擡手讓顧叢疏坐下,叫來了邊上的保姆阿姨。
顧叢疏欲言又止,卻也沒有沉默地坐下。她對保姆阿姨搖搖頭,自己端着果盤去了廚房。
顧叢疏走了之後,許杏仁的不自在要更加明顯些。
“拐杖是昨天就買的?”文錦問起,“叢疏對你可真貼心。”
“不是。”她低聲說,“這是昨天晚上孟總給我的。”
“小孟?”老夫人是個何等敏銳的人,她開口問,“怎麽,昨天你不是坐家裏的車回去的?”
文錦說:“我想起來,昨天孟總和杏仁應該是差不多時間走的,是她送你回去的嗎?顧總那會兒還沒走呢。我還以為……以為是坐顧家的車走的,原來不是。”
許杏仁說:“不是的,因為孟總和我剛好順路,所以她才送我。”
“你去麻煩小孟幹什麽?”老夫人皺起眉來,“你應當由顧家安排送去,這若是被其他人拍到了,你知不知道是多大的影響?”
“我……”許杏仁低聲說,“我下次會注意的。”
“小錦,你在這等一會兒,我有事去和杏仁說。”老夫人看着許杏仁,“跟我進來。”
許杏仁只能撐着拐杖,跟在老夫人的身後進了書房。
“杏仁,你怎麽能叫孟熙秋送你回去?”老夫人視線自然也落在了她的拐杖上,“到時候我讓叢疏買個新的,這個你還是不要用了。”
“老夫人。”許杏仁皺眉說,“我讓孟總送我回去是做錯什麽了嗎?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老夫人說,“你不為叢疏考慮,難道還不為自己考慮?”
許杏仁不懂:“老夫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一直都是個聰明人,難不成不懂我是什麽意思?”老夫人靜靜地看了她半晌,将許杏仁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笑了起來,“杏仁啊,從同意了和叢疏結婚的那一刻開始,現在的這些事情,你沒有半分的想到過嗎?”
在自己的面前,老夫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與利益有關,與自己能夠給顧叢疏創造多少利益有關,沒有一絲絲的溫情。
許杏仁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杏仁,你的出身就擺在這裏。你外婆現在得到的是最好的醫療條件,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許杏仁沉默了。
“既然已經享受了顧太太這個身份給你的便利,你就應該做好你本分的事情,明白嗎?””老夫人說,“像和小孟接觸這樣的事情,以後就不要有了。上次小孟來的時候,還誇過你。小許啊,人要學會知足。”
許杏仁說:“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老夫人盯着許杏仁,語氣冷下來,“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從你和叢疏結婚之後,外界關于你是怎麽說的。”
許杏仁吶吶道:“我不想知道。”
“如果你就又被拍到和孟熙秋來往,你想要別人怎麽說?進入顧家,不過就是你想擁有更好生活的一個跳板。”老夫人的語氣不太好,許杏仁聽出來了,她驚詫地說:“老夫人,你是這麽想的——”
但話還沒說完,許杏仁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麽顧叢疏在今早上聽到這拐杖是孟熙秋的時候,也是那樣的反應。
許杏仁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她就好像是撞上了冰川的小船,只能看着自己沉下去,而救不了自己。
許杏仁說:“我沒有任何的逾越。”
老夫人說話的時候嚴厲起來:“問題根本就不在于你怎麽想,而是其他人會怎麽看,什麽都沒有顧家的名聲和利益重要!”
許杏仁怔住。
“你的一舉一動,都應該乖巧聽話,顧家要的就是這個。”老夫人說,“其他的,你自然是不要奢望了,一點都不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杏仁輕輕問了聲:“這些,也是叢疏姐的想法嗎?”
“自然。”老夫人說,“她代表的就是顧家。”
“現在你的行為也關乎着顧家的臉面。”老夫人說,“做好點,不要讓我失望。”
***
再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許杏仁的神色麻木。
顧叢疏見她出來了,上前扶她:“你和奶奶在裏面說什麽?我水果都洗好了。”
許杏仁勉強笑了笑:“老夫人就是叫我過去問腳踝的事,讓我以後要小心點。”
顧叢疏說:“以後是要小心點。”
看着顧叢疏輕輕扶住自己胳膊的手臂,許杏仁的視線一觸碰到,很快便移開。
“我會的。”許杏仁出來的時候,文錦還在。她感到疲憊,但因為老夫人的交代,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
許杏仁現在不難想明白,自己和那個将酒碰倒在她身上的女孩兒沒什麽兩樣。
在這些人的眼中,她們生來低賤,不值得一提。
回家後的她關上門,靠在房門無助地坐了下來,坐了很久很久。
她多想去和外婆打個電話,她想回到自己的那個小鄉鎮。那裏貧窮、整日勞作,但辛苦都有回報。
不像是現在,讓她成為一個哪怕知道是在夢裏,也不敢放聲大哭的人。
她知道,自己該清醒過來了。
周末過去,許杏仁的腳踝開始好轉,她能夠扶着牆一瘸一拐的走路。但是許杏仁沒有選擇回到公司,而是給祝瑜發送了自己的辭呈。
當點擊發送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徹底沉了底。
顧叢疏再問她的時候,許杏仁說:“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許杏仁知道,這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的結果。她,許杏仁,做一個低調的沈太太,如此便夠了。
三年後。
“怎麽還不上?就憑她一個娘們調子這麽大?”
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戴着面具的美人神色自若地靠在座椅上,邊上圍着兩個為她補妝的化妝師,沒有一個人敢去碰她的面具。
化妝間的門被人粗魯的撞開,這是今天新來的布景師高利軍,他性子急,見離上臺只餘下半個小時了,表演者還沒上臺來與團隊磨合,忍不住找了來。
“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你也得和我去!”高利軍氣勢洶洶說,“薔薇老師,我管你是薔薇老師還是玫瑰老師,我們布置了一天,你上臺之後沒跳好,那可是在砸我們的招牌!”
“高老師,麻煩您久等。”
他的态度不好,可說話的人心平氣和,因為長期跳舞,她的氣質挺拔而優雅,直角肩纖細。
柔和的語調讓高利軍一愣,他沒想到自己才剛來,這位盧杉俱樂部的大名人居然能記住自己的名字。
“再給我十五分鐘,好嗎?”許杏仁勾起唇角,“我不會叫你們為難。”
在面對薔薇時,高利軍再急躁的性子都氣不起來了,對方的态度柔和的像是一朵雲,又有讓人信服的能力。
“好,你不要遲!”高利軍這才離開。
“我就說,沒有我幫你,你也足以應付。”盧杉後腳從門外進來,來到許杏仁的身邊,“你真是個有魔力的女人。”
這三年,許杏仁照舊在盧杉的俱樂部演出,貢獻了一場又一場精彩絕倫的舞蹈,也因此和盧杉成了要好的朋友。
盧杉随手将一捧花放在邊上:“孟熙秋的,她又來了。”
許杏仁說:“替我說聲謝謝。”
“說了,她都送你兩年花要見你一面了,我轉交都轉交的累了。”盧杉說的時候,許杏仁将面具摘了下來,見盧杉盯着她看,不由得好笑,“你看着我幹什麽?”
盧杉說:“只是沒想到你今天晚上會來。”
許杏仁說:“沒什麽特殊的。”
今天是許杏仁和顧叢疏的結婚紀念日。
再加上,許杏仁的生日就和紀念日緊挨在一起,盧杉以為她不會過來了。
但現在在面前,許杏仁表情和往日沒有什麽不同。
盧杉不打擾她繼續補妝,只是和她閑聊兩句就要離開。但那束花還擺在許杏仁的桌上,她查看了一眼手機,沒有消息。
結婚三年,她們也麽有正式過過紀念日。而今年顧叢疏已經出差有一個月了,許杏仁都不知道她會什麽時候回來。
結婚的時間一長,她們更像是同住在屋檐下的陌生室友。
那是一束路易十四玫瑰。
許杏仁的記憶力很好,孟熙秋以前從來不送這束花。
她拿過來看,卻發現裏面的祝賀卡片後還寫着小字。
【路易十四,薔薇科。我認識一個人,她的名字也是薔薇科。】
“等等!”許杏仁心中在看到這行字的時候震了兩下,叫住盧杉,“孟熙秋在哪?帶我過去。”
離上臺的時間沒有多久了,她只可以留給孟熙秋十分鐘的時間。
見到孟熙秋的時候,許杏仁還戴着面具。
“你們聊。”盧杉貼心地将房門帶上之前,還不忘提醒許杏仁,“十五分鐘,不要遲了,舞臺上的水溫需要你本人測試。”
許杏仁點頭,孟熙秋從巨大的落地窗前轉過身來。
“薔薇,你的舞跳的很好,我果然沒看錯人。”孟熙秋笑着對她舉杯,“我很榮幸,成了第一個見到你的人。”
許杏仁沒說話。
“夢飛基金和顧氏一同建造的度假樂園人數爆滿,夢飛基金會承諾每一張門票錢都會捐出去百分之三十作為慈善基金,帶動了寧河鎮的發展。”孟熙秋沒有走近她,“看到了?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合作。”
“可是,最成功的合作不是這個。”孟熙秋輕輕笑了,“是三年前,顧叢疏和一位被資助的大學生的婚姻。有了這層感情牌,在批下項目所需要的大塊地皮時出奇的順利,因為沈太太就來自寧河鎮。”
許杏仁開口:“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為什麽?因為我不想看到沈太太現在還在被騙。”孟熙秋往前走,和許杏仁之間的距離在縮短,許杏仁一動未動,直到孟熙秋低頭,聲音在她耳邊。
“你待在顧叢疏身邊三年,是因為還在相信她不過是聽從家中的安排,以為這只是你和老太太之間的交易,你錯了。”
許杏仁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似乎已經意識到孟熙秋想說什麽。她以為三年已經足以讓自己沉澱到足夠的沉穩。
孟熙秋說:“這是你和顧家的交易,而顧叢疏,她是那個代表着顧家的人。”
“你的舞跳的很好,人人都為你着迷,包括我。”孟熙秋伸手,似乎想要在觸手可及的許杏仁的臉頰上觸碰一下,可是她停住了,“希望能有機會真正的和你跳一支探戈。”
許杏仁也上臺了,她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和孟熙秋細說。但她的心跳的極快,在意識到孟熙秋沒有騙她的時候更感覺自己如墜冰窖。
她的面具沒有摘下來過,孟熙秋的那雙眼睛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內心。
這是很短的一段路,三分鐘就能走到。但她的腦袋裏,卻急速地回溯着這三年。
孟熙秋的話是直接在她面前掀開的遮羞布,把事實都赤.裸.裸地擺在了她的面前。
她知道,孟熙秋沒有騙她,一切都和三年前的種種聯系了起來。
許杏仁以為,自己沒有資格和顧叢疏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她欠了顧家太多。這三年賺的錢加上攢的,已經快要可以讓她還清顧家當年資助的金額,許杏仁猜想,是不是終于足夠讓她去換一個平等的開始?
是她想錯了。
如果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利用。
今天,就是她應該徹底做個了斷,切斷自己和顧叢疏最後一絲聯系的時候。
穿過工作人員專用的後臺回廊,許杏仁悄聲來到此時還在幕布之後的舞臺。
外面有舒緩的小提琴樂音,夾雜着等候着的觀衆的私語。人很多,許杏仁聽的出來。
舞臺的正中央,擺放着一個巨大的正方形透明演出水缸,而水缸裏固定着一張椅子。
這就是許杏仁等會兒要表演的節目,水下探戈。
“薔薇老師,你還真的是會掐時間,只有一分鐘我就又要去催你了,快來。”高利軍忙起身叫她過來,所有的打光都已經只彙集到水缸的上方,其他地方都是昏暗的,所以沒有工作人員發現許杏仁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高利軍領着許杏仁到了水缸邊上:“你看看水溫。”
最主要的就是要讓許杏仁這個表演者來試水溫,因為等會兒她要入水。如果溫度不适合表演的人,會引起很多問題。
許杏仁伸手觸摸,“再調低兩度吧。”
“你确定?”高利軍在許杏仁來之前還在想水溫是不是有些涼,沒想到許杏仁會提出要調低,“水溫太涼,你在裏面會……”
“不亮,高老師,麻煩你了,我清楚的。”許杏仁柔聲說,“這樣會有更好的演出效果。”
現在只有寒冷的水溫,會讓她保持清醒和冷靜。
離演出只有兩分鐘,許杏仁在旁邊的黑暗跳臺處等候。
主持人報出她的名字時,掌聲雷動。薔薇這個名字,早已經在所有觀衆的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她的每一場表演都堪稱美學。
而這次的表演是一次全新的嘗試,水下探戈,她一個人的獨舞。
幕布拉開時,帶着面具的女舞者從黑暗中走出,精致的面具在聚光燈下閃動着金光。她一躍而下,如同一尾靈動的魚,徑直潛入水中,在已經固定好的椅子邊站定。
音樂響起來,這是一首前調激昂甚至帶着悲壯的鋼琴曲,幾個重調落下,她今天要跳的曲目名字是:《重獲新生》
重獲新生。
“薔薇!薔薇!”
鼓點就響在耳邊,以及模糊的人聲。許杏仁帶着特制的耳機,讓她可以分辨出音樂的節奏。
冰冷的水把她包裹的嚴嚴實實,她在跳舞,揮動靈活的四肢,揮開那沉重的水壓,就像是将覆蓋在自己身上的壓力統統卸下。
心也在瘋狂的跳動,她的每一下動作,牽動流暢的肌肉線條。靈巧的舞者雖然身在水中,卻如同像走在平地上,她的頭發就像是漂亮的水墨雲,而舞服的裙擺蔓延在水中,随着她的動作,如同美人魚的魚尾一樣搖擺。
歡呼聲越來越強,甚至能穿透玻璃的阻礙。
許杏仁的腦袋裏是燃燒的火焰,全身卻浸在冰涼的水裏。
動作早已經有過千百次的肌肉記憶,她絕對不會做錯。
樂曲進行到中後期,鼓點變得越發的強烈,每一下有如在心上重重砸出巨坑的穿透力。觀衆在為她的每一個幹淨利落的動作歡呼,也在為她漂亮而充滿魅力的探戈舞步所傾倒。
許杏仁身處在冰火的交織之中,在最後一個大調奏響之時,她在水中游出一個巨大的飛旋,肺部的氧氣到了耗盡的極限,利用掀起水流的方向,她整個人都後仰着,纖長的小腿勾住椅背,上半身彎起,從椅背上落下。
這是倒數第二個動作。
她的雙手展開,做出了擁抱的動作,音樂聲頓時消失。水缸裏的女人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如同熟睡,只剩下聚光燈在她的身後落下陰影。
觀衆們尖叫,鼓掌,聲音像是要把屋頂都掀翻。
這還不是結束——
在大家以為大家要結束的時,沉靜的伴奏團之中爆發出一聲巨大的空鼓。
鼓聲一響,還沉在水底的女人蘇醒,有秋千懸降到水下,托住了她柔軟的腰,在最後一刻将人拉出迅速了水面。
許杏仁精确無誤地拿到了那杯雞尾酒,在正式落下的尾音時,對着燈前所有的觀衆舉起酒杯。
水珠在在她纖細的小腿留下,無數的光聚集在她的身上,那面具以下的唇柔軟而漂亮,全場都聽到她清晰的聲線。
她說:“敬重獲新生。”
另一只手搭在耳後用來固定的細繩,拉開,她毫不猶豫地解下了那牢牢在臉上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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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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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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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