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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露餡了。

李秀萍愣了一下繼續問:“就是杏仁生日那天……”

許杏仁的大腦飛速旋轉,在思考在此時怎麽把這個謊言圓下去。

顧叢疏忽然答道:“您說的是那個。”

“那個,是我應該的。”顧叢疏在許杏仁那一瞬間的表情裏就已經看出來不對勁了,她瞬間明白過來,“我們只是拌拌嘴。”

她一說完,李秀萍那剛有點凝重起來神情和懷疑消失了。

顧叢疏的眼神落在許杏仁身上的時候,許杏仁沒有和她對視。她沒有臉面,實在是尴尬,又覺得啼笑皆非。

顧叢疏來了沒多久,恰好就是李秀萍要被推去做透析的時候。

“你到底有什麽瞞着我的?”

到了病房外,顧叢疏問起。她語氣不輕松,對許杏仁說,“你總不願意将事情告訴我。”

許杏仁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搖搖頭。

“禮物?我送的?”顧叢疏想起在病房裏的時候聽到的李秀萍說的話,似笑非笑地開口,“小許,你這樣會讓我想到別的地方。”

“既然和外婆說的禮物都是我送的,為什麽執着于要離婚?”顧叢疏說,“如果不想離,随時都能改口。”

和許杏仁維持了三年的婚姻,再不了解也知道許杏仁性格要強,顧叢疏知道許杏仁不想開口,自己現在是問不出來的。

“有事需要幫忙你就找我,好嗎?”

說完,顧叢疏仔細地看着許杏仁的臉頰,眼前浮現的是孟熙秋的手在許杏仁的側臉停留的模樣,因此,她多看了那地方一眼。

心中那股淡淡的不快揮之不去,顧叢疏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許杏仁說:“協議簽好了,我已經讓晴晴交給羅秘書。”

“我周末的時候很忙,可能不能過來了。但你這麽倔,我又不能直接去問醫生,如果你實在不想告訴我的話。”顧叢疏說,“孟熙秋她……”

說到這,顧叢疏卡殼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該怎麽說。

可是許杏仁不想和她再聊起孟熙秋,于是說:“沒有,什麽都沒說。”

“你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麽了嗎?”顧叢疏沒生氣,只是笑了一聲,之後說,“如果孟熙秋和你說起陽津鄉開發的事情,不要答應她任何的條件。”

孟熙秋她明明沒有在自己面前提過任何這個開發的事情。

“那我走了。”

顧叢疏開車走了,許杏仁還在原地出神。

三分鐘後,本來應該已經開遠的顧叢疏忽然在前方調轉了車頭,重新回到了許杏仁的面前,搖下了車窗。

她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了。

“你的臉怎麽回事?”顧叢疏的語氣很嚴肅,“是誰?”

許杏仁詫異地擡眸,意識在瞬間回籠。她偏了偏頭,讓自己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一些,“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小許,我沒有和你開玩笑。誰欺負你了?”顧叢疏好像要從車上下來了。許杏仁忙着退後幾步,“我走了,去陪外婆。”

許杏仁不想和她交流,顧叢疏看出來了。看着許杏仁離開的匆忙背影,顧叢疏在車裏若有所思。

想到這兩天許杏仁的反常,顧叢疏好像明白過來了。

“李醫生,老人家的情況現在如何了。”電話一接通,顧叢疏的話說的很快。

“盧教授明天下午就要到醫院會診了,顧總,顧太太的外婆情況很不妙。”

顧叢疏說:“盧明亮教授?……淋巴瘤?什麽程度了。”

那邊一陣沉默,顧叢疏心中明白了,她又問,“盧教授怎麽回的國。”

“孟總的安排。”

挂了電話的顧叢疏深吸了一口氣,開車直奔老宅。到了家裏,她直奔書房。

“奶奶,小許今天是不是來過。”顧叢疏問的直接,“她說了什麽?”

鄧老夫人看着她,“她來找過我,但只是随便聊了聊。”

“您打她了嗎。”顧叢疏的聲音仍舊冷靜,但她問的很快,她需要一個否定的答案。

“我怎麽會打她?”

當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顧叢疏不能松口氣,她現在能明白許杏仁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了。

似乎都能看到那個場景。

“她今天來,是找家裏幫忙嗎?”

“她答應不了我的條件,所以我也給不出我的報酬。”鄧老夫人說。

“她從來不向家裏開口,會開口,說明是到了不得不說的程度,為什麽要為難她?”顧叢疏揉着自己的眉心,太陽穴隐隐發着漲,

“奶奶沒有為難她,只是告訴她一些事實罷了。”鄧老夫人說,“你和杏仁既然要離婚,就應該做好所有的善後工作,以後這個人就不要再出現在顧家。”

顧叢疏道沉聲:“我明天要去見盧教授。”

“她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你不要參與。”鄧老夫人剛這麽說完,忽然和想起什麽似的說,“讓盧明亮去也可以,你讓羅秘書去安排。讓商報的楊娅菲來跟拍,她之前拍的效果都很不錯,這樣就可以——”

“奶奶,這件事和任何商業價值都無關。小許的家人生了病,她有多在意她外婆,我們都清楚。”顧叢疏打斷了鄧老夫人的話,她的黑眸裏都是無奈與忍耐,“不是任何事情都是價值去衡量。”

“萬事都有價值。”鄧老夫人說,“別忘了當時是為什麽和她結婚,你再不喜歡家裏的安排又如何,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要讓奶奶總要為你操心。”

“是,當時和小許結婚的前提,是因為我以為……”

顧叢疏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聲音戛然而止。

她一開始和許杏仁結婚,是想到兩人互相都沒有感情,這樣對誰都公平。

可是,許杏仁袒露了她對自己的感情。這一切就再沒有公平而言了,顧叢疏之前竟然毫無察覺。

“不要相信她說的話,是她和你講了些什麽?”鄧老夫人說。

顧叢疏說:“要不要相信,我自己的心裏會有判斷。”

“你的判斷就是會出錯!”鄧老夫人語氣嚴厲,“去快點将她把離婚辦了,聽我的話,帶上楊娅菲。”

“那是你的做法,不代表我認同,我不會這麽做。”顧叢疏說,她低下頭,只看得見她在燈光下的深邃眉眼,眼睫處的睫毛陰影老長。

“那時候的我的做法,反倒是錯了。”顧叢疏的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她明明什麽也沒錯。”

鄧老夫人說:“你這是在胡言亂語什麽?”

“沒什麽。”顧叢疏道,她離開了書房,在家待了半個小時,她又開車離開。

顧叢疏知道家裏的作風,同時也不喜歡家裏的作風,卻無法逃離家中的一切。

自小就為了接手這一切而培養,她怎麽可能離開?只有偶爾的叛逆,透露着着自己心裏的壓抑。

結婚的時候也一樣,見到許杏仁在家裏,和奶奶待在一起時那小心翼翼的樣子,顧叢疏總能感到內心的刺痛。

那場面,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自己還活在這層層的掌控之下。

她将車開得很快,快的把風都甩在身後。

但是顧叢疏卻不知道自己該開往何處,老宅她回不過。而算得上是她家的地方,已經沒有了許杏仁。

第二天下午三點多,許杏仁就見到了盧明亮教授。

盧明亮剛年過五十,但外表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看起來頂多四十來歲,他來之前已經看過了李秀萍的片子,所以和許杏仁交流起來沒有半點廢話。

“情況我昨晚上就已經了解了。”盧明亮看到許杏仁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眼神裏帶着點詫異,“和印象裏不太像,怎麽是個小姑娘。”

“盧教授,你是見過我嗎?”許杏仁只當盧明亮是一句随意的談天,她急着去詢問李秀萍的情況,“我外婆……”

盧明亮搖頭。

許杏仁道:“盧教授,您的意思我不明白。”

“腫瘤擴散的太多,顱內的位置不好,想把全身上下擴散的腫瘤切除是不可能的。”盧明亮說,“你外婆還有基礎病,之前的并發症到現在都還沒有好全,身體情況本來就不好,術後的放化療她也抗不過一輪,就像是之前小李和你說的那樣,病人的生活質量會變得很差。”

“我和你直說。”盧明亮說,”手術的意義不大了。“

許杏仁靜靜地在辦公室裏,這句話在她的眼前盤旋,像是一個要将她吞噬的黑洞。

許杏仁想,自己還和外婆有那麽多事情要做,怎麽會就沒有時間了?

她走出去的時候,背上沒有任何東西,但醫生說的每一個字都壓在她的身上,就像是蝸牛馱着自己的沉重的殼。

和盧明亮一見面,許杏仁所有的希望都被抹去了。

“等一下。”盧明亮叫住許杏仁,“你外婆的事情,有三個人都在催我快點跟進,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不要放棄自己的生活。”

他看出來,這小姑娘一瞬間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活的信念感一樣。

但是許杏仁可沒那個時間去探究那三個人是誰。

她強打起精神,回到病房裏,照顧李秀萍。

盧明亮說,李秀萍的晚期病程會非常快。可是,她明明在李秀萍的身上看不到被癌症折磨的痕跡。

但她手上的那些數據卻不會騙人。

許杏仁陪着外婆說話,陪外婆出去遛遛彎。李秀萍是個人緣很好的人,和別的人都很聊得來。別人問她什麽病啊?她笑笑,還有點驕傲地說:“就是胃病,我孫女兒,非得讓我住院。”

後來盧明亮教授來檢查了幾次。

許杏仁手機裏收到了好多消息,可她現在還沒有時間去管。

在病房裏待一兩個小時,許杏仁得出去兩分鐘喘口氣。

她怕打擾到外婆休息,還特意把自己的手機的聲音關掉了。

許杏仁來到走廊的盡頭,看着底下庭院裏的路燈。

短短幾天,她對這個角落已經很熟悉了。總是在難熬的時候,她得在這裏喘口氣。

“杏仁。”

熟悉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有溫暖的手撫在她的頭頂,許杏仁驚愕地擡頭。

是外婆。

李秀萍擦掉許杏仁臉上的眼淚,心疼道:“哭什麽呢?傻孩子。外婆不方便蹲下去,來,你起來。”

她無奈地笑:“如果不是膝蓋疼得要命,外婆也想陪你蹲在這裏。”

許杏仁怔住,腦袋裏的想法如同電光火石,“外婆,你在說什麽?”

“你瞞得住外婆嗎?”李秀萍溫和道,“外婆已經活到這個歲數,已經足夠了。你可別把外婆當傻子看。”

許杏仁愣愣的站着,李秀萍竟然早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李秀萍還幫她将眼淚都擦幹。

她說出來的語調正常而平和,“咱不治了。”

“外婆!不行!”

“沒什麽不行的,杏仁,你相信外婆。”李秀萍說,“還記得在你高中那會兒?你那時候外婆說不治了是因為怕家裏沒有錢。現在說不治了可不是,是因為知道治不好。”

“咱們來醫院才幾天,你就已經和外婆換了兩個醫生,推過去做了那麽多的檢查,大家還都不肯說,我自己心裏都猜到了。我們在外面碰到的病人,基本上沒有還有頭發的。”李秀萍笑了笑說,“就是可惜了我們杏仁,真的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就又被外婆這個老家夥給拖累了。”

許杏仁眼淚洶湧不止,再也止不住了。

李秀萍牽着許杏仁的手,拍了拍,皮膚的溫度徐徐傳來,“外婆已經老了,可是你不一樣,你的人生還有那麽長呢,不僅要往前走,還要往前跑。”

“外婆,我真的不能……”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許杏仁都無法選擇讓外婆放棄治療,哪怕她也知道,盧教授說的對,術後也起不了太大的變化,可就算只有一線希望誰又想放棄。

“你不是想回家嗎?”李秀萍疼愛地輕輕觸摸着許杏仁的臉頰,“走吧,咱們回家。”

李秀萍牽着許杏仁的手慢慢的走回病房,緊握着許杏仁的手說:“好孩子,和小顧結婚的這三年,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真正的開心過。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去做,不要再猶豫了,不要委屈自己,知不知道?”

将外婆送到病房裏睡下,許杏仁心緒難平。

當老人家看的太通透的時候,過不去的人反倒成了晚輩。許杏仁今日才知道,原來自己受的那些委屈,外婆全都看在眼裏。

哪有不心疼自己孫女兒的?不過是因為知道許杏仁對顧叢疏的喜歡,便讓她這麽去了。

許杏仁重新回到那小角落裏。

視線往遠方看,住院樓下面的路燈下,有人坐在那裏。

她的影子被拖得好長,看起來格外的孤單。

哪怕只是個背影,許杏仁也認得出來是誰。

是場景太特殊,還是因為她心理原因,這個人的身上出現了以前從來不會有的孤單和落魄。

許杏仁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是不敢相信。下一秒身體反應過來,往樓下奔去。

她跑的好快,包括今晚上外婆的話、醫生的話、鄧老夫人的話全部都在自己的腦海裏交織。

直到——

許杏仁站在了顧叢疏的面前。

坐在那裏的人擡頭看到是她,黑眸中同樣的錯愕。許杏仁跑得太快,所以氣喘籲籲,還沒來得及開口。

顧叢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到這裏,她只知道,看到此時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許杏仁,她的心中湧起莫名的沖動。

她也站了起來。

“叢疏姐,顧叢疏。”許杏仁終于緩過來,她重複地念起這個名字,“顧叢疏——”

這一聲沒說完,顧叢疏忽然伸手将她攬了過去。

她的懷抱仍舊幹淨好聞,有清淡的香水味。這是顧叢疏第一次主動地抱她。

許杏仁頭輕輕挨在顧叢疏的肩頭,心頭全是彌漫的晦澀,她不知道顧叢疏為什麽要抱她,但許杏仁有話要說。

心跳的極快,可這一次卻不是因為心動。

“我想好了。”在這個溫暖而有安全感的懷抱裏,許杏仁一字一頓說:“周一,我們去離婚。”

作者君決定今天什麽都不說,并被顧總叫過去談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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