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顧叢疏捏着鑰匙開了門。

她知道許杏仁出去了,才回家來。雖然許杏仁已經說不需要自己搬出去,但顧叢疏還是避免了自己回去的次數。

住的地方有無數個,但她卻想回到這裏。

玄關處沒有燈,裏面一片黑色,只能看到外面的夜景和萬家燈火。她換鞋将燈開了,時針已經指向八點。

顧叢疏看了一眼許杏仁的房間,放了包,走到廚房。

在冰箱上層堆着的少量新鮮食材和速食中,顧叢疏選擇了速食。

飯她不會做,燒熱水泡個面還是不在話下。

粗糙的吃完,秦南語就發微信約她去酒吧玩,顧叢疏沒有興致。她想到上次看到李秀萍和另外那些婆婆在病房裏開病友會時候的場景。

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總是感覺自己現在擁有的那些社交活動極其膚淺。

家裏只開了玄關處和廚房裏的小燈,顧叢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小心睡着了。

直到被手機鈴聲叫醒。

顧叢疏将手機摸出來,眼睛沒睜開都能把電話接了。

“叢疏姐。”

許杏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顧叢疏把手機重新拿到面前。她确定了一下屏幕上的名字,眼睛裏的迷茫散去了一半。

“……小許。”

許杏仁聽出來她聲音的困意:“我又打擾到你休息了……對不起叢疏姐。”

“沒事,幾點了。”顧叢疏問完之後就看到時間了,現在才剛九點鐘,“晚上回來太累了,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這次許杏仁打電話來的時候只是語音通話,攝像頭沒開,所以顧叢疏還躺在沙發上沒起來。

許杏仁說:“我就是有一點事情想問,你最近下午是不是很忙?”

“不忙。”顧叢疏看着被燈光染成暖色的天花板,“就是平時在公司的那些事。”

許杏仁說:“羅秘書呢?”

“怎麽問起他?”

“我以為你的很多事情羅秘書都能代勞。”許杏仁說,“他好像什麽消息都知道,連為外婆開的病友會都告訴你了。”

顧叢疏的聲音染了點笑意:“是啊。”

許杏仁頓了一下,問:“那天第一個叫萍萍的婆婆,羅秘書有告訴你她的情況嗎?”

顧叢疏說:“肺癌晚期,上個月動的手術,她叫唐潤蘭,年齡比外婆大八歲。”

電話那頭的許杏仁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顧叢疏沒挂電話,她和許杏仁好像還是第一次聊這些東西。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顧叢疏挺希望自己的耳邊能有許杏仁的聲音,或者是許杏仁的呼吸,什麽都不需要多說。

許杏仁忽然問:“吃飯了嗎?”

顧叢疏看着自己在桌上的泡面桶,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麽,最後決定睜着眼睛說瞎話:“沒有,我正打算做。”

許杏仁遲疑了下:“你會嗎?”

“不會,應該不難。”顧叢疏起身了,“把按鈕按一下就是了?”

許杏仁:“……”

她從來沒見過顧叢疏做飯的樣子,只是聽顧叢疏這麽說,說得她心驚膽戰。這一聽就是會把廚房炸掉的樣子。

許杏仁本想和顧叢疏說不然還是別做飯了,但想到顧叢疏說她還什麽都沒吃,這才忍了忍,沒把話說出來。

可是許杏仁在這邊聽着總感覺不對,她對這個廚房太熟悉了,所以知道顧叢疏在幹什麽。只聽到那邊又是開冰箱又是開水龍頭,就是沒聽到顧叢疏說的簡單的按一下按鈕。

她會按煮飯嗎?

許杏仁心中升騰起這個好問題。

顧叢疏沒有挂電話,也沒有向她求助,自己在那邊鼓搗,卻沒鼓搗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最後許杏仁忍不住道:“會弄嗎?”

顧叢疏道:“……不很會,能教教我嗎?”

“你把攝像頭開了,我看一下。”許杏仁無奈極了,只當自己是在做善事。

顧叢疏也悄悄地幫了她,這次就權當報答。

鏡頭打開,許杏仁看到了顧叢疏的臉。只出現了一瞬,顧叢疏很快就把攝像頭反轉過去。

電飯煲內膽裏面是一小把米,還沒洗的。廚臺上,有一些很簡單的菜。顧叢疏都還沒把砧板拿出來,肉是一整塊的。

許杏仁說:“你先把米洗了,裏面少放一點水。肉切了,配料切了,稍微炒一下,也放到電飯煲裏一起煮。”

顧叢疏略一挑眉:“什麽吃法?”

“焖飯。”許杏仁說,“适合新手。”

顧叢疏把手機放在一邊,按照許杏仁給自己的提示來操作。雖然是個廚房新手,但學習能力不錯,人也不是個傻人,很快就順利蓋上了電飯煲的蓋子。

“不是那麽切的,你先把肉壓實才好切。”

“蒜拍一下就能剝開了。”

“等等!辣椒……你別切了,等等辣手。”

“小心點,等一下蒸汽上來的時候很燙的,會燙手,防燙手套在櫥櫃左邊第一個置物架上。”

除了肉切得太大,配菜亂七八糟,辣椒和蒜直接丢整個的之外,一切都還好。

許杏仁在一旁的手機裏看了全程,時不時指導,一切做完之後才說:“沒想到你還有這麽笨手笨腳的時候。”

顧叢疏随口回答道:“有很多我不熟悉的事情都會做的不太利索。”

許杏仁問:“你沒照顧過人吧?”

“沒有。”顧叢疏搖頭,“印象中……沒有過。”

許杏仁不說話了。

焖飯好的很快,在顧叢疏把菜放進去的時候就已經快六七分熟,所以沒聊兩句話,飯就好了。

顧叢疏說:“還挺香的。”

“你吃吧,那我就挂了。”許杏仁說這話的時候顧叢疏去拿碗盛飯去了,剛好沒聽着,許杏仁只好等到顧叢疏來到鏡頭前面。

她已經捧着一碗焖飯,但是吃的很小口,許杏仁看出來:“你怎麽吃的這麽少?”

顧叢疏道:“加班加多了,胃口不是很好。”

這許杏仁是知道的,一有工作安排的時候,顧叢疏就是個工作狂,經常忘記吃東西。她在外面出差,飛機坐得和高鐵一樣稀疏平常。

許杏仁又沉默了,顧叢疏問:“明天你是不是有工作?”

許杏仁說:“有個公益演出。”

“那早點休息。”顧叢疏說。許杏仁點頭,畫面從屏幕上消失。

顧叢疏這才放下碗,小聲地打出一個飽嗝。她早就吃過,本來胃口也小,一點也不餓。

但是許杏仁願意指導她做飯,不知道怎麽的,顧叢疏就沒挂電話。她有一點沒說說謊,這真的是她第一次自己做焖飯。

挺好吃的,可惜就是太撐了。

這個家裏有許杏仁的聲音和沒有許杏仁的聲音是兩模兩樣,顧叢疏的視線又掃到自己的房間,再次覺得,自己的房間離許杏仁的卧室實在是……過于遙遠。

陽津鄉的圓川福利院屬于寧河鎮,位置卻選在了遠郊的鄉下。這裏接收了附近近六個鄉鎮的孤兒,以前很少有人關注。直到三年前基金會和顧家的度假園來到了寧河鎮,才讓基金會注意到了這個福利院。

這三年,時不時會有一些公益活動舉行。

但這裏條件不算太好,孩子又多,來彙演的多是一些本地的小藝術家,沒什麽厲害的大人物關注,也不願意來。這裏的報酬不高,鎮上撥出的經費也有限。

許杏仁是第一次過來,當時車來接的時候,司機對她恭敬異常,尊稱她是許老師,帶她過來的時候,都驕傲的說,這是舞蹈家。

許杏仁自知難以承擔這份榮譽。

她才畢業沒幾年,可是在陽津鄉自小長大,她都沒來過圓川福利院,所以這裏的人也不認識她。

“許老師,您起來了嗎?”

門外的呼喊傳來的時候,許杏仁剛好換好衣服出來,她不好意思地對面前的青年道:“小宇,你這麽早。”

袁宇就是上次來接她的司機,他皮膚黝黑,其實還只有十九歲,但早早地出來謀生。

今天是福利院的舞會舞臺搭建,許杏仁也要過去看看效果,順帶着看小朋友。

“東西都裝好了嗎?”

“當然!”袁宇打開後備箱給她看,“許老師對我們這的小孩怪客氣的,去慰問嘛,還帶着這麽糖果,她們得開心死了!”

許杏仁也不知道去見小朋友帶什麽好,這些都是昨天她騎着小電驢去鎮上的超市買的。

就是下午,她發現孟熙秋的車在隔壁小院之後。

她經過隔壁的時候,發現孟熙秋的車已經不見了。

袁宇說:“你找孟會長啊?她應該先去福利院了,今天她也會來的。”

昨天也是袁宇告訴許杏仁那是孟熙秋在裏面,許杏仁随口問:“她常來嗎?”

袁宇道:“也不經常,一般是在鎮上,不會來我們鄉裏的嘛,不知道今天怎麽來了,不過孟會長都對我們很好,我們去不起孟會長的度假樂園,她還會送票給院長。”

聽起來,孟熙秋的口碑在哪裏都是好的。

一到福利院的門口,就有一大堆小孩子來迎接,她們的年齡不等,都不鬧,怯生生地看着許杏仁。看到袁宇的時候,才顯露出幾分和年齡符合的活潑,快樂地喊着哥哥。

對接演出人員的負責人袁茹來了,“許老師,我叫袁茹,來帶你去院長辦公室。”

她轉頭,對着小孩子的時候語氣嚴厲了點:“還不快謝謝這個姐姐!吃糖也不許吃多,不然蛀牙。”

“謝謝姐姐!”

許杏仁好奇地跟着袁茹在福利院裏穿行,一路都有小孩子出來讨糖吃。

到了院長辦公室,許杏仁看到了今年已經快六十歲的袁竹丹院長。她從一沓資料裏擡頭,摘下自己的老花鏡就笑了:“小許來了,快坐。”

“袁院長,您不用這麽客氣。”許杏仁點點頭,袁竹丹已經走到她的跟前了,微笑着把她看了個遍,語氣感慨地說,“你都長這麽大了,和小時候的模樣有些不一樣。”

許杏仁道:“您以前也見過我?”

“早期,福利院的人手不夠,我經常自己下來到村子裏買菜。”袁竹丹說,“就經常見到你外婆帶你出來玩,小小一個的。”

袁茹道:“許老師,我先帶你去看一下舞臺吧?工作人員已經來了,還有一些本地舞團人員,前兩天你應該也已經見過。”

許杏仁點頭,和袁竹丹說了再見才先走。

“你們都和……院長姓?”

袁茹笑道:“你不是第一個這麽問的人了,我們這些福利院的長大的孩子,都和院長一個姓,也是她親自取的名字。”

許杏仁說:“抱歉。”

“沒事,也不是每個小孩都能被領養走。”袁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在意,“院長對我們都很好,所以我們很多人長大之後都留了下來。”

袁茹又說:“孟會長這次也過來呢,她和許老師你一樣,過來的時候給小朋友們帶了好多糖果,這下真是要把這群小屁孩給開心壞了。”

“她來了多久了?”

“這三天一直在這邊。”袁茹說着,“你和孟會長應該認識吧?”

許杏仁說:“認識的,但不是很熟。”

剛說完,兩人剛好已經走到了舞臺搭建了大半的空地。在舞臺側邊站着當監工的高個女人轉頭,視線亮起,随即朝許杏仁走來。

“我就知道在這裏能看到你。”孟熙秋到她的面前,語氣帶着笑。

袁茹驚奇道:“原來孟會長你認識許老師的呀!”

孟熙秋嗯了聲之後說:“現在怎麽可能還會有人沒聽過許老師的名字?”

許杏仁道:“孟總,你別打趣我了。”

“來這邊看看。”許杏仁來了,孟熙秋便充當起她的帶路人,讓許杏仁跟着自己一起來看舞臺。

對于上臺表演的人來說,事先知道舞臺的構造是必須的。

“因為是小孩子的舞會,所以這上面會擺放一些玩偶和道具。”孟熙秋指着面前的三兩個大約有一人高的立體玩偶,“這些都不用管,你需要注意的是這個立柱。”

在舞臺側邊處,放着一個大兔子,抱着一個大大的胡蘿蔔。

“這裏面是鋼架,因為有節目需要用到它,已經固定在舞臺上了,”孟熙秋說,“雖然也固定好了,但上臺的時候也注意一點。”

許杏仁點頭。

孟熙秋又對正在安裝調試的工作人員說:“一定要把這都檢查好了。”

那看起來就憨厚的男人大聲說:“你放心孟總!到時候還有娃娃在的,這個必須穩當!”

許杏仁和孟熙秋在這裏只呆了一會兒,時間不算多,孟熙秋來這邊顯然有事。

“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吃飯,但是飯局上太多你不認識的人。”孟熙秋無奈道,“等明天小朋友的舞會結束了,和我一塊兒吃飯?”

許杏仁還沒說話,孟熙秋低聲:“別急着拒絕我,我想兌現你上次說的欠我那一頓飯,行不行?”

“好。”許杏仁答應了,“吃什麽你定。”

孟熙秋笑道:“那到時候再說。”

鄉村的夜晚安靜平淡,許杏仁誰也沒想,慣例和外婆打完電話,仰面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許老師。

許杏仁的耳邊一會兒是大家叫她許老師的聲音,一會兒是那些小朋友們圍着她喊謝謝姐姐。

這才辦的舞會來表演節目的小孩子都快八歲了,但沒有被領養。她們看上去被袁院長照顧的很好,也都很懂事,沒有這個年齡段孩子的調皮。

許杏仁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想到這些,她嘆口氣。

因為孟熙秋說的要和自己一起吃飯,許杏仁想到卻是昨天指導顧叢疏做飯時候的樣子。

也不知道這人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罷了,自己想這些幹什麽,她現在不該操心顧叢疏的。

最多就是看在……看在顧叢疏照顧了她外婆的份上吧。

第二天的圓川福利院,早早的便有人在舞臺之下忙活。袁宇搬來了很多舊凳子給小朋友坐,上面還貼上了小紅花。

那個一人高的兔子和胡蘿蔔已經在臺上,固定的死死的,許杏仁來的時候,還看到師傅在上面做測試。

她先進去後臺做準備,這次的主角不是她,她只是要和小朋友們跳舞的環節裏和小演員們互動。

剛換好裙子,後臺裏有個小姑娘在後面拉她的裙擺。

“姐姐。”小女孩大概才六歲的樣子,她是唯一一個許杏仁看到的還紮辮子穿着蓬蓬裙的小演員,就猜到這應該是小主角。

小姑娘手裏捏着一顆糖,羞答答地塞進許杏仁的手裏。

許杏仁失笑:“為什麽給我,你叫什麽名字?”

“因為姐姐好好看。”小女孩說,“我叫袁小橘。”

袁小橘性格腼腆,把糖給了許杏仁之後就跑遠了。許杏仁笑了笑,将糖暫時放到小包裏,繼續做準備。

前面是小孩子們的表演,中段是舞團,到了壓軸的時候,才是許杏仁和舞團的那些大人們一起帶着小朋友們表演。

當音樂響起,許杏仁提起裙擺走出。

底下坐滿了小觀衆們,前面三排是其他行業的來參加活動的工作人員。孟熙秋在最前面,許杏仁一出來,視線和她的在空中碰了一下,然後很快移開。

許杏仁這才發現,和自己一起拉着手跳舞的小舞蹈家就是剛才給自己塞糖果的袁小橘。

小橘到了舞臺上,那種腼腆就不見了。看着她快樂地踩着舞步旋轉,許杏仁仿佛看到了自己。

一曲即将結束,許杏仁和其他的小朋友都要走到幕布的後面,袁小橘還要在兔子的旁邊做一個結束動作。

許杏仁最後走,音樂還沒停止,袁小橘将手挨在在胡蘿蔔上面,她個子不高,胡蘿蔔比她高出好多。

在看到那胡蘿蔔立柱倒塌的時候,許杏仁是離袁小橘最近的人,她的餘光裏看到那小小的身影已經被吓愣在舞臺上,根本就來不及躲閃。

許杏仁根本來不及多想。

她只能把袁小橘撲過去護在懷裏,下一秒,立柱重重砸在了她的身上。

“許杏仁!”看到那飛撲過去的身影時,孟熙秋從座位上“騰”地站起來,聲音失去了冷靜,“工作人員!”

什麽時候我能把新文的文案挂出來什麽時候我就日個萬慶祝一下!!!(這可不是在為自己不能日萬找借口啊可不是)

顧總:小搖啊,七夕節你就給我看這?(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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