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巧言善辯

都是些最會看人臉色的丫鬟，早在風荷在院子裏大聲斥責秋葉的時候，一個個的便在窗口探頭探腦的聽着動靜了，聽到秋葉來喊人，一個個也不敢真的耽擱，都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慢吞吞的向着院子中去了。

待在小廚房的方嬷嬷自然也聽到了院中的動靜，只不過她只搖了搖頭，卻并沒有出去。

風荷雖然得姑娘喜愛，但是也正因此，平日裏少了些與小丫鬟打交道的時間與手段，倒是一點一等大丫鬟的威信都無，如今這樣反倒剛好，風荷早就應該學會如何獨當一面了，而不是依靠主子的寵愛存活。

最為主子着想的奴婢，應該是思慮周全，不會拖主子後腿，為主子添麻煩的。

等到所有丫鬟都齊整的站在院中，風荷咽了咽唾沫，開了口，“主子今兒個想用大廚房的晚膳，不管原因是什麽，你們不經主子的吩咐便擅自将晚膳用了，這是偷竊，主子直接就可以将你們打出去發賣了！”

一衆小丫鬟個個都垂着腦袋聽話的模樣，在風荷看不到的地方眼珠子卻轉個不停。

“寒霜，你是主子身邊的一等丫鬟，大廚房的膳食平日都是你接了交代下去的，今兒個是怎麽回事？”

被叫做寒霜的丫鬟只覺得背後一僵，随後便溫吞吞的擡起了頭，她看着高高站在房檐下的風荷，眸子迅速的劃過一絲嫉恨，只是轉瞬便被壓了下去。

“風荷姐姐，今兒個确實是奴婢們做的不對，一時貪嘴，只是您也知道，大廚房向來對咱們院中的奴婢的吃食都是克扣了的，奴婢們實在是餓的狠了，不然也是萬萬不敢做出這等事情的。”

風荷聽寒霜理直氣壯的語氣，一時都快要被氣笑了，她這短短的幾句話，就将丫鬟們拉到與她同一個陣營，還是一個明顯處在弱勢的陣營。

這倒是，顯得她自己咄咄逼人了。

寒霜一番話落，打眼觀察了一番風荷的表情，看她只是抿着唇一言不發，膽子便大了些，“風荷姐姐您日日服侍着姑娘，吃穿用度都有主子親自吩咐下來的好東西，即便奴婢也是個一等丫鬟，但是說來也不過就是挂個名罷了，平日裏可是連主子的卧房都進不得的。”

寒霜說到最後身子晃了晃，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将落未落的淚水，又重新擡起臉擠出了一絲笑意來，“風荷姐姐，您向來得主子寵愛，能不能求主子從輕發落其餘的姐妹，一應罪責，我自個擔着。”

風荷聽了寒霜這麽一大通話，心底一股氣憋的自己渾身發抖，她伸出手指氣憤的指着寒霜，哆嗦着嘴唇好一時才擠出了一句話，“你可真是個好的！做錯了事，還一副被欺負的可憐模樣！”

風荷話音落下的瞬間寒霜便倉皇的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用帕子捂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她的眼淚成串滾滾落下，到了後來直接‘嘤嘤’的哭了出來，一副傷心不已的模樣。

站在青竹院的其它的丫鬟們這下子直接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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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姐姐，你為什麽要欺負寒霜姐姐？”

“就是啊，有了主子寵愛的就是跟我們這些奴婢不一樣！”

“誰說不是呢！大廚房平日裏那麽克扣我們，她又感覺不到，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一人一句嚷嚷個不停，這下子整個青竹院吵嚷的不成的樣子。

方嬷嬷本想出來教訓這些丫鬟們一頓，但是想到自家主子還沒發話，她便沒有出去，以防這些奴才們只知她方嬷嬷，不知蘇淺離。

說到底，奴婢們用不用心、忠不忠心，最根本的還是在于做主子的能不能立的住。

而此時待在房間一直靜默無聲的蘇淺離，好脾氣的聽了一陣院中的喧鬧後，噙着一抹淺笑施施然的踱向了門外。

她只那麽溫溫柔柔的一一掃過院中的丫鬟，院中頃刻間便恢複了寂靜。

就連寒霜，也覺得心頭湧現一絲涼意，垂着頭再不作聲。

風荷看着就連自家主子都出來了，并沒有什麽有人撐腰的驕傲，反倒愧疚的向後退了退，自責自己的辦事不利。

主子都已經那麽累了，交代給自己的事情自己也沒有做好，最後還要做主子的親自出手。

蘇淺離沒有安慰風荷，雖然她喜歡的正是風荷這樣的性子。

但是……風荷也确實應該好好的學着怎麽做一個合格的一等丫鬟了。

她平日裏總以為有方嬷嬷在，風荷保持自己單純的性子也好，只是世事難料，一個心地純良的小丫鬟在這暗影重重的宅子中，并不能很好的保護自己。

“現在，你們按照我的話，一個個站出來，若是做的好了，也許我會放過你們。”

依舊是平和的語調，聽不出一絲怒氣，卻讓院中的小丫鬟更緊張了。

“大廚房送來的晚膳，向來都是我一個人的份例，若是我沒有糊塗，應該有三個熱菜，一個熱湯，一盤糕點，還有些面食或者大米蒸出來的食物，我姑且不問這些東西還在不在了，我只需要用了這些東西的那些人，站出來，讓我看看。”

雖然蘇淺離就那麽嬌嬌弱弱的站在那兒，但是丫鬟們卻不敢放肆，在聽清了蘇淺離話裏的內容時，一個個面面相觑，有些猶豫。

蘇淺離在風荷的服侍下饒有興致的坐在椅子上，她也不催，反倒好整以暇的将丫鬟們的反應盡收眼底。

“怎麽？自己方才用過的東西一個個都不記得了麽，那就寒霜先站出來吧，之前你一番對姐妹的相護，讓我在屋裏聽着也覺得感動的緊。”

蘇淺離似笑非笑，目光如鈎子一般落在了寒霜的身上，直到小丫鬟有些撐不住了蹒跚着走出來，才移了目光。

她一個個看過去，被她看到的丫鬟們垂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心底很是不敢相信，上面坐着的那位通身氣勢的主子，是不是從內裏換了個芯。

“秋葉。”

蘇淺離只是點了個名，秋葉便連滾帶爬的從小丫鬟們的身後跑了出來，面色蒼白的跪在地上，高聲喊着，“求主子饒命，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