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鐵石心腸

蘇淺離漠然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秋葉，閑閑的打量了一番自己修剪的極為齊整的指甲，輕描淡寫的說道，“怎麽？害怕了？”

底下的小丫鬟們情不自禁的抖了抖，緊接着便聽到自家主子極力壓制怒氣的聲音，“之前送到你們腳底下的臉面你們不要，現在上趕子跪在這兒求饒，你這是怪我狠毒，還是怪我小肚雞腸呢？”

這話說的極重，丫鬟們一個個腿軟的跪了一地，秋葉趴伏在地上不住的發抖，淚水糊了一臉，說話也抽抽噎噎。

“主子，是奴婢錯了，奴婢認罰。”

蘇淺離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清理她的青竹院的，前世自己空長了兩只耳朵，什麽都聽不到，大婚當日院子裏的小丫鬟除了風荷都無影無蹤。

即便是主母的吩咐不敢不從，也沒有一個小丫鬟想着偷偷告訴自己一聲。

說不心寒，是假的。

但是她心底還是清楚的知道，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在自己的身上。

沒有馭下之能的主子，是無用至極的。

“好，秋葉先站到一旁去，降為三等丫鬟，至于能不能再上來，就要看你日後的表現了~”

秋葉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呆呆的擡頭看着蘇淺離，愣了片刻才忙不疊的磕頭謝恩。

“多謝姑娘！奴婢知錯了！奴婢今後一定會老實當差！”

蘇淺離不耐的擺手，旋即便不再過問秋葉，将目光定在聲音哀戚，眼睛卻咕嚕嚕轉個不停的寒霜身上。

“至于這位一心為你們着想的寒霜，先關起來，明日送到京郊的莊子上去做活吧。”

“姑娘！奴婢錯了！求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一定管好您的膳食，絕不因為心軟而擅自将它分了。”

蘇淺離聽到寒霜即便是這個時候也不忘在話裏給自己下套，涼涼的看了寒霜許久，唇角便勾起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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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的站直了身子，一步步下了臺階站到了寒霜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良久，才慢慢看過站在寒霜身後的丫鬟身上。

“你們聽聽，你們的寒霜姐姐真是一心一意的為你們着想呢，那麽現在呢，你們若是出來為她求情，或許我還真的會考慮考慮饒了她。”

跪在地上的寒霜在自以為蘇淺離看不到的地方眼神裏劃過一絲得意，就連原本恭謹的趴伏在地的脊柱也情不自禁的挺直了少許，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呵……主子今天發火，一定是受了方嬷嬷這個老奴的挑撥，她拉着小丫鬟們一起裝裝可憐，主子一定不會重罰自己。”

可惜，人不可能永遠都是一個樣子。

至少現在的蘇淺離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模樣。

寒霜打的主意她看的清楚，但是她們都是生死捏在自己手裏的奴婢，她也很想看看，到底有誰和寒霜，情深義重……

寒霜趴在地上自得的想了許久，久到在察覺到蘇淺離的聲音落下之後并沒有任何聲音響起的時候，她的臉色直接慘白如雪，就連身子，都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看清楚了？”

蘇淺離面上一片冷靜，連譏諷都無。

“任主子處置。”

“你倒是灑脫，”蘇淺離瞥了一眼寒霜，緊接着便吩咐風荷，“先将她關起來，明天方嬷嬷會處置的。”

從輕發落了一個聽話的，重罰了一個小心思不斷的，底下的丫鬟們見識到自己的主子終于是與從前不一樣了之後，一個個也不敢再隐瞞，做了什麽一一交代了清楚。

蘇淺離也不欲與她們為難，折騰到現在，她也早已累的不行，只憑着前世的記憶加上小丫鬟們自己承認做過的事情，發賣了兩個丫鬟，打發到莊子上三個丫鬟，這中間還包括了她看着別扭的冬雨，其餘的便做了重新分配。

她這青竹院按照往日的規矩，應該是有一等丫鬟兩名，二等四名，三等六名，如今一通消減，便只餘一名一等丫鬟，二等兩名，三等四名，整個青竹院看着似乎也空曠清淨了不少。

蘇淺離雖然喜歡安靜，但是她的手底下也不能只有方嬷嬷和風荷兩個忠心的，這樣很是不夠用。

這些剩下的丫鬟們，都是看着還算本分老實的，至于後續她們還會不會出別的幺蛾子，她倒也不擔心，權當看戲便是。

青竹院這邊又哭又鬧了一個時辰，幾乎驚動了整個護國将軍府，只是除了芳華院的露兒偷偷的過來看了一眼之外，再沒人好奇過。

就連蘇邈，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喝多了倒在前院睡得呼聲震天。

“風荷，方才露兒來的時候，你有将方嬷嬷做好的兩道糕點讓她帶回去麽？”

蘇淺離方才頗費了些精神，此刻恹恹的躺在軟榻上，連用膳的心思都累的沒了。

風荷坐在一旁順從的幫她揉着太陽穴消減疲累，唇角帶笑，“給她了，嬷嬷知道您惦記着二姑娘，不僅如此，嬷嬷說她還自作主張的添了一道馮姨娘喜歡的甜羹。”

“嬷嬷思慮周全，我又怎麽會怪她。”

蘇淺離迷迷糊糊的念叨了一句，閉着眼睛就要睡過去。

“姑娘，用膳了，老奴準備了些易克化的東西，您用些然後去沐浴，就可以睡覺了。”

蘇淺離不想起，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千斤重，卻不得不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只有好好的保護自己的身體，才有力氣面對今後的一切，她不會未戰先輸，也不會自己先打垮自己。

“哎，知道了，嬷嬷和風荷也下去用膳吧，不用服侍了，用完晚膳我還需要你們呢。”

蘇淺離初時聲音還放的很低，到最後已是漸漸清明。

風荷本還不打算離去，餘光看到方嬷嬷對她搖搖頭，便也順從的跟着方嬷嬷出了門。

方嬷嬷年紀大了，她也要多吃些東西，等會服侍完主子也好照顧方嬷嬷。

“小丫頭，你還真是鐵石心腸。”

待屋子裏只剩自己時，一道男音驀然響起，蘇淺離心中覺得熟悉，身體卻早已警覺的站起，目光直接落在了聲音的來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