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她不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誰,但她的腦子已經不轉了,因為已經很不舒服,所以自然就說起了胡話,因為她知道自己病着,于是幹脆放縱自己的情緒,哭着鬧着委屈着,什麽話都講。

“嗚嗚嗚林霧你這個狗崽子……”

……

不是說狼崽子麽。

“不追了是吧,說不追就不追了是吧,信你會一直喜歡我才有鬼。”

“你不喜歡我了吧,那我也不喜歡你。我本來就恨你,我恨你一輩子,我才不要再去找你了,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了。”

“爸爸媽媽……嗚嗚嗚嗚嗚……”

她被人緊緊地抱住了,她似乎好受了很多,但不知為何又更覺得委屈,可能下意識知道抱她的人是對她好,不會傷害她,或者大腦已經無法分辨這人到底會不會傷害她,總之她轉身,埋在對方懷裏,哭得更兇了。

“你是誰,你怎麽不早來,在我需要人的時候,為什麽不陪着我,為什麽讓我這麽難過,我這輩子好慘啊,嗚嗚嗚,你拍拍我……”

她拍着她,用溫涼的唇去吻她的額頭。

程若晚緊緊地抓着她後背的衣服,是十分親膚的毛衫,和不久前記憶裏的毛絨衫材質有點像,她身上的味道也有點像,于是程若晚沒力氣地磨磨牙:“你不會是林霧吧。”

她去掐她的腰:“你不是走了麽,還來幹什麽。”

那人在她耳邊說了什麽,輕柔的女聲,但她聽不清,也不要聽。

她只顧着說自己想說的話。

“你這個狗崽子,我恨你,我恨你們家所有人,但是你對我好,你人也好,所以我更恨你,我讨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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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說,一邊手腳并用地纏上來,緊緊地扒着人不放。

但她畢竟沒力氣,手腳并用的,也就是搭在那,很快地滑下來,最終還是被人抱住,縮在人家懷裏抽泣,控訴這林霧這人多麽招人恨,抽煙酗酒,談一群小姑娘,脾氣不好,又暴躁又倔,不尊重人,幼稚,純以自我為中心不顧他人死活……

她臉上有些病态的潮紅,一雙眼睛迷蒙着蓄着淚水,看上去又脆弱又好欺負。

好欺負的程若晚越說越生氣,于是惡狠狠地咬對方近在眼前的鎖骨。

她根本就沒力氣,最終也就舔了一下。

抱着她的人的身體似乎微微地抖動。

“程若晚。”

她在叫她的名字。

“缺點說完了,說些優點,好不好。”

程若晚很高興這人還會跟她互動,于是開始說優點。

“長得好看。”

然後就不說話了。

“就沒了?”

“沒了。”程若晚輕嘆一口氣。

那人好像被氣笑了:“優點就一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怎麽又嘆上氣了。”

程若晚委屈:“你找找你自己身上的原因,為什麽要埋怨我。”

“我有錢,算不算優點?”

“有時候算。”

“什麽時候?”

“給我金元寶的時候。”

那人悶聲笑了,又緊緊地摟住她:“我以後會給你很多金元寶。”

“不要,我可以自己掙,女人要自立。”

“我也是女人,我自立,我願意給你,和你自立沒有關系。”

程若晚被她繞暈了,伸出手拍她的臉:“你閉嘴。”

那人的聲音從她的指縫中傳出來:“還有啊,我專一,對你很好。”

程若晚呸呸呸:“你說這話不害臊麽,你專一?”

“這幾年都專一的。”

“我那天看見你在酒吧和一群美女在一起快樂得很。”

“快樂是你的濾鏡吧,我只是坐在那裏而已。”

“你都不來找我。”

“我那時候突然覺得,我可能配不上你了,我對你做了那麽多錯事。”

“現在才知道?馬後炮。”

“我突然想明白,原來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都沒有對你産生一點好處,你想要的生活,從來不是我之前強迫你做的那些,我越追你,你越讨厭我,而我似乎又沒有什麽能憑借着讓你覺得快樂的東西了,但我希望你會快樂。所以我想着,要不算了。”

沉默了一會兒,病中的程若晚哼唧一聲,又咬上了那人的鎖骨。

“算了?”程若晚呵呵一聲:“那你現在又來幹什麽。”

那人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姿勢擁抱着她,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像是兩個毫無隔閡努力貼近的靈魂。

“我想你。”那人說。

“我不信,一定是有人去找你了。”

沉默片刻,那人蹭蹭她的頭頂:“不是病着麽,怎麽還這麽聰明。”

“呵。”

“但我想你是真的。”

“這東西,誰能信,你不是養魚的嗎麽。”

“不信便不信吧。”那人的語氣着實委屈。

程若晚呵呵地嘲笑她,然後緊緊地抱住她,縮在她的懷裏,過了一會兒又說:“你去換棉質的睡衣,這個抱着不舒服。”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我叫人去買。”

“去我櫃子裏拿。”

“不合适。”她說。

程若晚的心就像是泡進了熱水裏。

原來她的小狼崽子,是真的可以尊重人的。

她的腦子又開始昏沉,人離開一會兒就要不滿意,于是不一會兒又回來,就那麽抱着她,又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換上了棉質布料的衣服,暖暖軟軟的,程若晚已經勉強睡了一覺,翻個身滿意地繼續抱住她。

“怎麽樣?”林霧問。

程若晚嗯一聲:“困。”

“寶寶睡吧,我拍着你。”林霧的聲音十分輕柔。

程若晚便睡了,被她的那句寶寶取悅到。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醒來時身上依舊沒有力氣,頭倒是不疼了,嗓子也好了不少,就是有些口渴。

她剛翻個身,身邊的人就拿來了打開蓋子的保溫杯:“喝點水。”

程若晚接過,看見了穿着一套深色棉質睡衣的林霧,頭發略微淩亂地散着,黑眼圈明顯,疲倦但溫柔地看着她。

她懵懵地喝水,林霧說:“多喝點,慢一點。”

她喝完了,舔舔唇邊的水漬,想起昨晚她扒着人,跟她說了很久的話,讓她去換睡衣。

她昨晚還覺得她很好。

程若晚看了會兒林霧,伸出一只手,拍了下她的臉。

本就炸毛的林霧:……

“又怎麽了小公主。”她有些無奈,往前湊了湊臉。

像是讓她随便打的意思。

程若晚眨眨眼睛,就又打了一下,輕輕的,但是有聲音。

林霧:“這樣會消氣嗎?”

“會。”

“那好吧。”林霧說,把一張漂亮的臉蛋湊到她面前:“你看着弄。”

程若晚的心裏發軟,林霧的眉眼似乎更加鋒利英氣了一些,那雙桃花眼和小痣不知為何也沒了那股風流氣,看着清純,軟軟的,好像很好欺負。

她為什麽會覺得林霧好欺負。

即使在一開始,林霧喜歡她喜歡得緊,她也是驕傲自負的,不管不顧地對着她散發熱情,程若晚向來包容她多些。從未像如今一樣,覺得她軟,覺得她,似乎可以被随便對待也不會發脾氣。

程若晚心裏發癢,又開始揪林霧的耳朵。

耳朵很快就被揪紅了。

林霧卻用側臉蹭了蹭程若晚的手:“嗯?”

嗯什麽嗯。

怎麽回事,突然這麽乖。

程若晚的手松了力氣,摸摸她的臉,把人帶到面前,親她的臉。

親完她就後悔了,而且越來越後悔。

她病着,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身上的氣味應當不夠好聞才對,昨晚她還死死地纏着人,也不知道被林霧聞了多少。

她皺眉:“我要洗澡。”

林霧卻暗下眼神,喉嚨滾動,垂眼看着她的唇。

“程若晚。”

她的聲音喑啞。

“你昨晚舔過我幾次,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程若晚有些心虛:“不好意思。”

她怕是嫌她了。

林霧往前湊,鼻尖眼看着就要蹭到程若晚的臉上。

程若晚往後縮。

“再摸兩下。”

林霧伸了頭過去。

程若晚想,從未聽過這樣無理的要求。

她摸了摸林霧的臉。

林霧蹭着她的手心,喉嚨滾動得十分明顯:“你知道我在忍什麽。”

程若晚很想說她不知道。

“再摸一會兒,就放你去洗澡。”林霧笑了下,又往前湊了湊。

她的眼睛開始有星星了。

像是很多年前那樣,純粹的星星。

程若晚去洗了澡,洗得蠻仔細。

從衛生間出來時,她心裏還在癢,想,那只可能是因為她生病了,所以帶着奇怪濾鏡的乖巧小狗,不會是她剛才燒糊塗了,做的夢吧。

等她出來,那人就會不見了。

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床上,小心的,一點點地擡高視線,于是發現床上果真沒人。

果然。

是她在做夢吧。

程若晚站着發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悶悶的呆愣着,心裏很難過。

她覺得她可能病的真不輕,而且似乎并沒有好。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有人打開卧室的門,帶着味道不完全相同的濕潤水汽。

“嗯?怎麽站着。”

林霧穿着那套不知哪裏弄來的深藍色睡衣,去牽她的手:“身體還沒好全呢,能躺着別站着,林宜一會兒會送餐來,你再睡會兒,飯到了喊你。”

程若晚躺在床上,看着林霧把被子拉到下巴。

“你不陪我睡麽?”她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覺得嬌。

林霧垂眸,上了床,程若晚仗着病,自然地摟住了她的腰。

“我記得在洗澡之前我告訴過你了,我忍得很辛苦。所以程小姐這是在邀請我麽?”

程若晚:“我是病人啊。”

“發發汗也許就好了呢。”

“滿腦子廢料。”

林霧悠悠嘆口氣:“寡了太久,畢竟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程若晚沒說話。

她有點默許的意思。

但林霧只是那樣說,手輕輕地拍着她,親吻她香香的發頂。

“睡吧,小豬寶,醒了就有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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