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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林霧來“六爻”已經是今晚的第三輪,第一輪和一個重要的商業合作夥伴喝酒,第二頓和他們唱歌又陪着喝了一些,第三頓本沒有她什麽事,讓手下人安排他們休息就行,看看時間忽然又覺得煩悶,車子一拐來了“六爻”。

店裏人很多,楊嶼今晚也格外忙,好不容易有空跑林霧這兒喝酒,說:“現在的年輕人,農歷新年反而最喜歡往外跑,玩得可瘋,頗有些玩一天沒一天的架勢。”

林霧和她碰杯,便又來一波老熟人,看見楊嶼和林霧,興高采烈地往這邊擠——店裏确實也沒有位置了。

楊嶼一看,嚯,可不都是老熟人,這裏面和林霧上過床的都不下三個。

她以為以林霧最近幾年的狀态,能找個借口走掉,誰知林霧竟然也沒走,只是坐着喝酒,這種事本就講個你情我願,如今的女孩們膽子也大,見她在,又是單身的樣子,這幾年因為換了職業,又幹了那麽多大事,身上的氣質早就與以往不同,清冷疏離得看着就像讓人吃下肚子,于是一坐下,此起彼伏的聊天聲和笑聲就沒停下來過。

程若晚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了林霧,坐在女孩子們中間,對于她們的肢體接觸,語言上的親密,沒有一點想要躲避的模樣。

程若晚忽然很合時宜地想,是啊,這就應該是林霧。

她早就很熟悉這種地方,和這些人也許都是舊相識,在那些年裏她換了很多女朋友,不論這裏有沒有,這些人也應當見證過她的孟浪,她在她們之間覺得舒心,這本就是她的游樂圈子。

挺好的。

她開心就好,平安就好。

程若晚正要悄悄走掉,不讓自己出現一點存在感,但林霧卻用餘光掃到了她,猛地擡起頭來。

兩個人隔着十米左右的距離,好多個走來走去的人,還有林霧身旁的漂亮女人們,在六爻的迷茫燈火下,悄然對視了。

程若晚有一瞬的尴尬,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在尴尬什麽,明明說只有她一個,改了這個又改了那個,還要她負責的人是林霧,現在坐在女人堆裏的人也是林霧。

她讓自己的眼神顯得平靜,朝林霧禮貌地點點頭,轉身走開。

有點倉促,倒顯得像是她做了什麽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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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髒依舊跳得挺快,梁鳥發現了她的不正常,問她怎麽了?

“沒事,看見個熟人。”程若晚只想一筆帶過,她不知道在這種場合聊起林霧來,她該用什麽樣的語氣。

她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該走不該走,在之後喝酒聊天的過程中,她甚至在腦子裏确認林霧剛才看見了她,但她到現在,也沒有追過來。

程若晚都不知道自己到現在不走,究竟在期待什麽。而如果匆忙離開,又顯得她心虛且沒有道理。

并且她意識到“期待”兩個字代表了什麽含義之後,她內心的掙紮便達到了極點。

她又坐了二十分鐘,實在坐不下去了,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隐秘的期待落了空。

她提了離開,直到她離開六爻的大門,林霧也沒來找她。

***

春節過完,程若晚發燒了。

此時正是京城流感橫行的季節,程若晚一不小心中了招,在家裏發燒咳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阮南把這件事告訴了林宜,并暗戳戳地表示了自己熱切歡迎boss的到來。

林宜說了知道,但林霧依舊沒有來。

阮南仔細地照顧着程若晚,到了傍晚,梁鳥也來了,米元程若晚不讓她來,她感冒了不想傳染她,家裏這幾個人照顧也足夠了的。

梁鳥帶了程若晚愛吃的東西來,程若晚還是恹恹的,吃幾口就不吃了,躺在床上犯困。

梁鳥摸摸她的額頭,出來客廳時,看見阮南欲言又止。

“程小姐和我老板是不是鬧別扭了,老板已經很久沒有來了。”

梁鳥狐疑地看她一眼:“你不會是林霧派來的眼線吧。”

阮南不承認,說她雖然很崇拜給她發工資的林霧,但是一切以程若晚的要求為主,林霧也是這麽叮囑她的。

她只是好奇,林總怎麽說不來就不來了。

梁鳥的語氣滄桑:“都已經是林氏集團副總了,哪有那個時間直追一個人。”

沒想到阮南倒是義憤填膺起來:“我不信,林總很專一的!”

梁鳥覺得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又去,阮南是,林宜也是,怎麽似乎都不怎麽長腦子。

林宜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收起她的行程記錄,低聲對林霧說:“林總,該去開下一個會了。”

林霧輕微點頭,打斷了彙報工作的下屬。

“林總最近好像太忙了,也不知道要休息。”下屬十分關心,說自己家人在郊區開了溫泉,可以請領導安排公司去那邊團建。

林霧自己雖然沒有時間,但她的确也沒時間在意團建這種事,想着有人送枕頭來,不免高看這位下屬一眼,不錯,知道替領導想這些煩心事。

經過集團的專業人員考察合格後,林霧便抽出一天,帶着自己分管的那些部門去郊區放松一下。

林宜當然又熬夜重新排了行程,一張冰山一樣的臉上愈發的沒有表情。

在出發的前一天,林霧破天荒喝了第一場就回家了,林宜也難得不再加班,開車回家的路上去了趟超市,超市門口有一家新開的奶茶店,排了不短的隊伍。

林宜只随便看了一眼,就看見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邊的人。

梁鳥穿着深色長款大衣,站在那裏排隊買奶茶,在周圍的女孩子裏,她看上去非常格格不入。

林宜站着看了會兒,梁鳥排着隊,低頭看着手機,然後接電話,看手機,接電話,中間打個秀氣但實在困頓的哈欠,一點靈魂都沒有地往前挪。

等終于排到梁鳥,林宜才恍然,她似乎在這兒站了很久。

等梁鳥拿了兩個口袋的奶茶離開隊伍,情理之中地,看見了站在那裏的林宜。

“呦!”梁鳥有些快樂地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了。”

林宜點點頭,看看她手裏拎着的奶茶袋子:“給程小姐買的嗎?”

“是呀。”

“她還好嗎?”

“不好哦。”梁鳥說:“她重感冒,好幾天了,不喜歡去醫院,每天護士來家裏挂水,但還是咳嗽,似乎是有肺炎了,倒還是忍不了嬌氣,聽說這邊新開了很有名的奶茶店,生意太好了不送外賣,我沒辦法才出來買的。”

林宜哦了一聲。

“你很久沒有問我問題了啊,林霧最近過得還不錯?”

“還好。”林宜擡起挂着黑眼圈的清秀眼睛。

“還好就好。”梁鳥笑了下:“那我先回去了。”

林宜看看她手裏拎着的袋子,叫住她。

“我知道你着急回去,那我就問幾句話。”林宜頓了頓:“林總似乎已經放棄程小姐了,那我為什麽還要一直改她的行程表。”

梁鳥:“林助理,你這樣說我很難把這兩句話的邏輯性連接起來。”

林宜有點洩氣:“不好意思,你快回去吧,程小姐還等着。”

“不過你可以記得給我打電話,小晚睡得早,我晚上很無聊。”她朝她笑。

林宜回去之後,吃了點夜宵洗了澡,躺在床上,想起了梁鳥。

兩個人不知道聊了多久,林霧只知道早上看見林宜的時候,覺得她這個助理看上去比她還需要休息。

仔細想想最近連軸轉,确實讓她也跟着忙了很久。

于是林霧難得的寬容,對林宜說:“這幾天都好好休息吧,暫時不安排工作了。”

林宜:“……”

她改了第108次的行程,似乎又要改了。

跟着林霧去團建的空調大巴有四個,林霧坐轎車去,林宜知道她這次也是真心想要好好休息,于是在打了幾個電話的間隙,閉上眼睛,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國道上,林霧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

林宜開口:“小姐,我昨天見到了梁鳥,她說,程小姐病得很重。”

***

程若晚病得的确不輕。

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生病了,似乎從離開林家開始,她就覺得自己不能出現任何弱點,不然就會很難生存下去。

久未感冒過的身體沒想過一場感冒就把人鬧得這麽難受,喉嚨噴火,渾身酸疼無力,到後來變成嗓子裏像是長了彈簧,沒事自己就跳一跳得難受。

她躺在床上,聽見梁鳥一直在跟她講,她的電影票房逆襲了,這麽大的好事,她應該高興起來。

程若晚是該高興,她只是沒有力氣。

病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忽然就有點想林霧,也不算很想,也不算很頻繁,也就是每天都會想個兩到三次,一般到了第三次,程若晚就會告訴自己,別瞎想了傻子,狼崽子都跑走了,你還想有什麽用。

你冷着人家那麽久,嬌生慣養的一個人,用心追了你那麽久,你一點甜頭都不給,別說是林霧,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哪有能受得了的。

唉,就這樣吧,還能怎麽樣呢。

程若晚哼哼唧唧,梁鳥說她出息了,還知道撒嬌,程若晚想破口大罵,她這是身上疼得,可惜沒力氣,罵不出來。

最難受的那一個晚上,她半夜被難受得醒過來,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就很委屈。

病中的人可能就是要任性一點,她說委屈就哭起來,眼淚流在枕頭裏,抓着被子,似乎又發起了燒。

似乎有人敲了敲門,應該是阮南,她來摸了她的額頭,端來了一杯水,說了些這可怎麽辦好之類的話。

程若晚哭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似乎有人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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