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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獻美一事敲定,王洲又與諸侯你來我往說幾句外交辭令,便賜四大諸侯于顯慶殿飲宴,文書房衆臣與武成王一同陪宴。

而王洲則退至嘉善殿,靜候宴會消息,因為今天是他定下來推出面食的日子。

因石磨數量的緣故,之前幾個月,面食僅供應幾位道長與王宮有限幾人。

偶有些許失敗品被庖廚所得,在朝歌城中也有些流言,沒有實物現身,故而一直未成氣候。

王洲曾想過令驿館向諸侯供應面食,卻因雪鹽火爆,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當時諸侯到得少,若面粉熱度壓不過雪鹽,對他之後開磨坊怕是不利。

而若在大宴之時呈上美味又新奇的面食,一者展現大商有諸侯所未有,二者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果然王洲成功了,沒多久谷茂便來報,顯慶殿所有面食早早被一掃而空,王洲特意命庖廚送往驿館的面點,也得到衆諸侯的大力贊揚,無比好奇食材及做法,火爆程度不比當日雪鹽低。

“好好好!”王洲開心地笑起來,他看向谷茂,“面粉來歷可曾流傳出去?又有幾人記下面食做法?”

谷茂努力翹起唇角,讓尾音向上飄,“送餐之人一經詢問,立刻便給了答案,半數以上諸侯皆命人記下面食做法。”

消息令王洲振奮,但谷茂的表情和聲音卻詭異得令他心累,他認真地道,“你若不喜,不必這般勉強自己。你以真本事立足,并不需要靠臉和聲音。”

“多謝大王,只是,”谷茂微微低下頭,聲音輕了許多,“臣聽說姑娘不喜歡木楞的男子。”

是他自作多情了,王洲克制住抹一把臉的沖動,只覺得眼前面無表情的臉,都看着像在冒粉紅泡泡。

畢竟是自己的得力下屬,王洲試圖給他出主意,“你不要随便聽風就是雨,要先探知那位姑娘的喜好,才能對症下藥。”

“探知哪位姑娘的喜好?”谷茂茫然地看向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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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洲驚了,“你不是有了心上人想讨她歡心?”

谷茂無辜地眨眨眼,“我并沒有心上人。”

“那你聽誰說的姑娘不喜歡木楞男子?”王洲更是不解,“又為何要做表情、改聲音?”

“石朵姑娘說的,”谷茂誠實地答,“我也不知為何,自然而然便想改了。”

他就不該不分場合地八卦,他活該!王洲還是沒忍住抹了一把臉,假裝剛才無事發生,“城外田地情況如何?東、西、北方确能在後日完成春耕?”

“西方、北方可以,東方略微有缺,但不會延誤農時。”

“柳岩和田禾可曾交接好事務、安頓好家人?”這兩人是子谧田稭推薦,他親選派往崇城之人。這次派人是他大計劃的第一步,至關重要,絕對不容有失。

“柳岩父母皆亡,其弟柳岸五年前便與柳岩一同跟随在子谧身邊,一切自有子谧操心。柳岩手上只有西城耕地之事,結束之後便能出發。”

“田禾是田稭次子,家中無需他擔心,手上事務田稭已經交割妥當,這幾日皆在給其父打下手,随時可以放心出發。”

停頓了下,谷茂補充,“這二人一個父母雙亡之後被退親,對女子敬而遠之。一個被長嫂難産吓得夠嗆,極為抗拒成婚生子。大王無需擔心他們會被兒女情長所累。”

他只是八卦一下,不是擔心手下人有感情生活啊!王洲無語,認真地解釋道,“孤不需要手下人斷情絕愛,只要不害人不犯法不違公序良俗,一切美好的感情皆值得祝福。”

“例如李……”谷茂試探地看向王洲,然後在那平靜如水的眼神中,垂下眼睑。大王的私事,作為臣下不能探究太過,克制克制,不要好奇!

王洲權當方才谷茂沒開口,繼續問正事,“如今諸侯進朝歌,那些小老鼠想是也動起來了?”

“是。”谷茂應答,再不敢分散半絲心神。

王洲所說的小老鼠,指的是離宮之後露出馬腳的宮人。在這三個多月,她們有的嫁入朝歌城,有的與城外庶民成婚,還有的自願立了女戶。

因着宮中的交情,她們時有往來。又根據夫家的交游,以及各種“意外”,竟是又織成了一張網。

幸好,也因為她們的織網行為,谷茂摸上了另一張網的脈絡。在諸侯到達之前,谷茂便已接到辨別真僞、追根溯源的任務。

這些時日,谷茂也有了些進展,但只查到她們與一些諸侯護衛侍從有過交集,源頭之人尚在迷霧之中。

“此事不必操之過急,切勿打草驚蛇。”王洲慎重地叮囑谷茂。

如今有嫌疑之人,都在監視之中,翻不起大浪,他還不如穩住她們,把想做的事做好。等到大勢所趨……

王洲擡頭看了一眼,輕咳兩聲,打散心中的壯志豪情,他要低調,低調!

心平氣和之後,王洲繼續叮咛,“陰溝裏的老鼠雖煩人,但它不咬人便暫且不必殺它,須知眼前的大事為重。”

谷茂應諾,王洲接着詢問谷茂手下随同前往磨坊之人,得知一切就緒便将他打發出去,換了管竹進來。

攔住管竹行禮,王洲贊嘆道,“造紙坊擴建完成,紙張産量穩定,朝臣諸侯的訂單一張又一張。這一切你皆為首功!孤果然沒信錯人!”

“大王謬贊,”管竹垂頭,眉眼彎彎,“全靠您的支持,臣方能做好這些。”

王洲擺擺手,“此是你的能為,不必謙虛。孤相信,不管換上其他任何人,都不會比你做得更好。”

管竹矜持地抿抿嘴,雙眼亮晶晶,不再說謙辭。

“此次諸侯回封地,磨坊成員和造紙坊送貨之人将趁便随行,他們可曾做好準備?”

“大王放心,他們随時可以出發。”

王洲滿意地送走管竹,又将羊黍、武旦都叫過來詢問了一通,确定一切無誤,他才放心地躺到床上。

這一回,他要派出大批人手,在東邊游魂關、南邊三山關、西邊汜水關和北邊臨榆關同時開設磨坊。

磨坊早已建造完成,因王洲之設想,後門緊靠雄關軍營,唯前門供人出入。

待磨坊開張,以稻麥換米面,每出三斤米面之稻麥可換兩斤米面。

磨坊所得稻麥,一半自留,一半作為軍營軍糧。條件則是由軍營負責推磨,推磨人選為所有兵卒。一營負責一日或是一旬皆可,但不得有人逃脫。

除稻麥外,所得麥麸糠皮,則用于飼養家禽家畜,給軍營添菜。

而随行的造紙坊送貨隊伍便是磨坊的保障,若初時并無生意,紙張的貨款足夠磨坊堅持許久。

等到磨坊站穩腳跟,這一季的麥子也該收獲了。有了朝歌和崇城兩個例子,精耕細作的法子定會以極快的速度傳播。

子谧和田稭要培養更多人手,木匠坊和鑄銅坊也要催他們繼續趕制曲轅犁。

将需要做的事情記下,王洲終于放松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王洲美美地睡了一個懶覺,醒來之後吃掉甜甜的雙皮奶,王洲的心情更好了。

高繼能果然有兩把刷子啊,這才幾個月,庖廚的蜂蜜就多了起來,現在每隔三天就能吃上一回甜點。

等天氣更暖花開得更多些,每天一碗蜂蜜水想來就能實現了。

正在散着步暢想未來,侍禦官啓奏,“王蛟道長攜四位同門在午門外候旨。”

“快請至嘉善殿!”王洲吩咐下去,自己也急忙往外走去。

看來是王蛟邀請的同門來了,不過他記得上回王蛟只說了三人,不知這多出來的又是哪一個?

帶着好奇,等王蛟幾人進殿,行禮賜座之後,王洲便問道,“王道長,不知你的衆位同門該如何稱呼?”

“大王,此三位貧道曾與你說起,”王蛟分別指向身穿青衣、溫潤如玉的俊逸男子,嬌小玲珑、玉面童顏的女子,以及一身黑袍、眉目粗犷的男子,“正是柏道兄、周道兄和孫道兄。”

王洲一一點頭示意,和王蛟一起看向最後一人。

他穿一身褐衣,面容淺淡,不時看向周寶、孫祥,微微有些瑟縮。

王蛟适時介紹,“這位胡道兄諱道元,與丘将軍算是同族,只是屬性為水。”

“胡道兄向來深居簡出,不想這回巧遇柏道兄三人出山,竟也動了凡心。貧道只認識大王,也只得厚着臉皮再薦一回。”

水屬性蚯蚓?王洲翻翻光屏,果然正是二十八宿中的轸水蚓。

雖然不知道胡道元出山原因,但不妨礙他說漂亮的場面話,“王道長何出此言?你為孤請來法力高強的同門,孤心中只有感激之意。”

恰好宮人奉上酒食,他舉杯對衆人道,“歡迎各位道長來至朝歌助我大商,孤敬各位!”

話落,王洲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大王請!”幾人齊齊舉杯共飲,殿內氣氛漸漸熱鬧起來。

及至酒酣飯飽,王洲與柏林三人也說好了工作報酬,三人連同王蛟一并告辭。

胡道元卻留了下來,目送王蛟幾人離開後,他仿佛放松了些,朝王洲拱手,“大王,貧道本是不請自來,但若要貧道供你驅使,大王需得答應貧道一事方可。”

“胡道長請講,”王洲直起身,正了臉色,“若孤能做到,定然不會推辭。”

若不能做到,他也不會強求。

聽出王洲言外之意,胡道元笑道,“貧道想知曉,丘引丘将軍如今在何處?”

尋找同族?這真是一個意外卻又不算太意外的答案。

王洲反問,“不知胡道友與丘将軍是否相識?你尋他又所為何事?”

“貧道與丘将軍有過幾面之緣,此次尋來與本族習性有關。”猜到王洲顧慮,胡道元認真地解釋,“還請大王放心,貧道絕不是欲對他不利。”

本族習性?王洲心下好奇,但見胡道元含糊其辭,他也并不多問,只道,“非是孤不信道長,只是事關丘将軍,孤需得先行問過他的想法。”

胡道元微愣,回過神來問道,“不知大王欲要如何?”

“還請胡道長暫居朝歌,孤立即派人與丘将軍送信。若他願意見你,自然皆大歡喜;若丘将軍不願,道長也可自行離去。”

“大王此議甚好,不過暫居朝歌便不必了。”胡道元立時拒絕,見王洲目露驚奇,赧然道,“貧道一族,不慣與周、孫、方三位道兄臨近。”

鼠、猿、猴?王洲想了想,好像這三種動物的食譜中,都有蚯蚓的樣子?那就難怪胡道元不願與他們相處了。

胡道元見王洲心中有數,建議道,“王道長不日要與去海邊,我與他同行就是。”

“孫道長、高道長亦将同行,道長不會覺得不适?”王洲好奇。

胡道元搖頭,“孫道兄與我同為水屬,自生親近,并無大礙。”

王洲點頭,“東伯侯已定下後日回封地,孤明日設宴,既與他踐行,也介紹幾位道長與他相識。若道長在朝歌無事,也可與他同行。”

“大王想得周到。”胡道元欣然點頭。

“道長想來不願住進鑄銅坊,孤在朝歌有一座私宅,便委屈道長暫住幾日。”

私宅是王洲開鹽鋪時準備的,不管是出宮時住宿或是隐瞞身份招待客人,宮外有自己的房産總是更方便,這回還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胡道元道謝,被王洲派人領去私宅。

而王洲則分別給東伯侯與王蛟送請帖,得到回複後命人準備明日宴席。

次日擺宴,東伯侯主動與幾位道長結識,彼此相談甚歡。又與姜王後共敘父女親情,淚灑當場。最後醉倒之後,被太子兄弟送回驿館。

又次日,東、西、南三大諸侯同日離開朝歌,王洲又設宴與崇侯虎踐行。

一夜過後,崇侯虎也走了。

至此,八百鎮諸侯大半離開朝歌,熱鬧許久的城池恢複了往日的安寧祥和。

立于宮中的王洲,望了望四方的天際,種子已經播下去了,剩下的,就等着時間結出甘甜的果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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