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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此後三日,王洲每天可以有一個西瓜吃,味道還不輸第一個,前兩日他吃得是眉開眼笑、喜氣洋洋。

第三日正逢休假,王洲看着最後一個西瓜,還是不舍而又堅定地将它切開,一口一嘆地吃掉了。

昨日木檀回禀,子谧手下人已将棉籽全部剝離出來,請他示下。為了明年的棉花種植有個好收成,此時他需要盡快将棉花種子送到柏林手上才行。

于是王洲吃完西瓜,收拾好香蕉和西瓜種子,就帶着人去了城外。

出了南門不遠就是子谧管理的公田,看着田地上欣欣向榮的豆苗,王洲心中滿是感慨。

離他第一次見到公田快要滿一年了,當時此處因輪種沒有作物,只有農人在用石質耒耜翻地。

這一年的時間,子谧和他手下的這些人真是做了許多許多事。

最忙碌的木楠,王洲拿出來的各種圖紙,木楠全部做出了實物。如今他主持曲轅犁生産,還能給邊關添置砻谷機,每當王洲有新任務也全都做得又快又好,棉花相關的機器就是一例實證,着實能幹。

他隔壁的石戎也是兢兢業業,王洲想要的石磨只有提前,從未拖延過工期。

擅長飼養的牛元,成功試驗并發揚了牛鼻繩,如今此地用牛耕地拉車,大大解放了人力。

又将劁豬之法傳播出去,豬長得更快更好,腥臊味減少,炒菜和炸物也搬上了王洲的餐桌。想來不久之後,各地都能用牛耕地,也能吃上更美味的豬肉。

還有不愧最擅種田之名的田稭,拿到種田資料之後,輕易便理解了各種術語并融會貫通。

在王洲的授意下,更是挑選并培養出許多同樣擅長種田和試驗之人,除了朝歌另外三面和崇城,四方邊關也有他的弟子帶着曲轅犁前去主持種植和試驗,此時各處都已上了正軌。

而管事子谧在配合幾人之外,将公田打理得井井有條不說,還積極與鄰居們互通有無,達成雙贏。

又在田稭告知肥料不足,王洲示意他關注朝歌城之後,子谧竟與城衛官聯系起來,發動閑散老弱收集肥料,再由公田每日定時駕車拉回去。

如此一來,公田有了肥料,城中老弱有了些許收入,朝歌的環境也更為幹淨整潔,實是一舉三得。

一路想完,王洲停在新村莊的門口,子谧已将棉花種子裝好,等在此處。

武旦帶着人交接棉花種子,王洲則下馬與子谧寒暄幾句,誇了誇莊上人的能幹,叮囑木檀多多賞賜,見武旦已收拾妥當,王洲便準備離開。

“大王且慢!”田稭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

王洲駐足轉頭,田稭快步迎上前,行禮過後,搓着手問道,“大王取走棉花種子,是大王另請了高明之士,來種植棉花?”

這并不是什麽需要隐藏的秘密,王洲點頭,“棉花種子不多,此時也不是種植的時間,留在此處并無益處,不如試試另想他法。”

“臣可否去為高人打打下手?”田稭臉上露出濃濃的期盼。

他自以為自己擅長種植,得到大王的種地秘法之後,多次受到大王獎賞更是說明這一點。

然此時大王竟将如此重要的棉花交于別人,田稭敏銳地發現自己的種植之法還可以提升。雖然他不知曉方向,但這次棉花種植顯然就是一個良機。

故而他猶豫了許久,還是向大王提出了這個請求。

王洲想了想,柏林來朝歌,目的可不只是給他種東西,修行人最終的目的都是修為突破。

而田稭最為擅長種植之術,或許二人交流過後,柏林可以得償所願,田稭也能和鑄造師一樣覓得機緣?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試驗田一直由你負責,你貿然離開,可有人能夠繼續主持?”

“大王放心,”田稭咧嘴一笑,答得很是自信,“如今主持試驗田的,都是明年春即将派往各鎮諸侯之人。而肥料還在制備之中,只有十畝試驗田需要追肥,其他只需除草即可,定然誤不了事!”

王洲滿意點頭,“那你收拾收拾行李,随孤走吧。若是柏道長不收你,孤再派人送你回來。”

他喜歡面面俱到還主動上進的打工人!

“是!大王請稍等!”田稭拔腿便往人群身後跑,沒多久又跑了回來,手上已經拿着一個灰撲撲還沾着些泥土的包袱。

看來這是早有準備啊。王洲收回視線,令武旦找個人與田稭共騎,便上馬往柏林所在的山谷而去。

許是為了有個照應,柏林選的那山谷離軒轅墳不遠,其中有一條小溪穿流而過,土地上只長着些許灌木和大片雜草,極為适合種植試驗。

路上,王洲告誡田稭,“柏道長喜靜,我可以跟他說情,讓你做助手。但若柏道長不喜,你便只能在山谷之外居住。”

“大王不用挂心,野外住宿難不倒臣!直到去年負責試驗田之前,臣一直都是狩獵隊的好手!”田稭将胸口拍得邦邦響,

王洲無語了會,仍是道,“孤不是讓你去荒野求生!柏道長附近有孤派去的庖人,還有保證安全的侍衛,你就與他們同住即可。”

“多謝大王!”田稭兩手交握在胸前,看着王洲的眼睛隐約泛起水光。

“你來此的目的是學習種植,沒那麽多時間給你浪費。”王洲無情地打破田稭塑造的感動氛圍。

田稭立刻表忠心,“是!臣一定好好學,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說話間,王洲一行已來到柏林居住的山谷。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曾經平平無奇的山谷,已成了繁花爛漫的世外桃源。

一行人馬車架動靜不小,柏林聽得分明,早早便等在了山谷口。

見到王洲,柏林行禮,“見過大王。”

“柏道長不必客套。”王洲連忙虛扶。

柏林順勢起身,将人往山谷裏讓,“大王這邊請。”

看着四周各式各樣盛開的花朵,和山谷中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田地,它們種着不同的作物,卻是同樣的碩果累累,比之外界不知強上多少。

王洲深吸一口氣,慎重地向柏林道謝,“多謝道長!道長連日辛苦了!”

“當不得大王之謝,”柏林笑着搖頭,“此地清幽,又有美食相伴,貧道只不過每日用用法術而已,算不得辛苦。”

“道長不知,你随手種出的作物,全是庶民夢寐以求卻不可得。”王洲嘆息,“若庶民所種糧食,長勢皆有如山谷之中,孤就再不用這麽擔心他們會餓肚子了。”

柏林謙辭兩句,好奇地問,“大王,之前送出去的豆子,長勢可是不好?”

王洲啊一聲,将田稭叫過來,為二人介紹,“柏道長,這位是田稭,如今正負責朝歌城外的種植試驗。這位是柏道長,神通廣大,對種植有奇效。”

二人彼此見過禮,王洲對柏林到,“柏道長,你之前送出去的豆子,全都由田稭在種植,你有何疑問,之後可以慢慢與他交流。”

“大王此話何意?”柏林微微皺起了眉。他喜靜,也不愛與凡人相處,若大王強人所難,他可不會輕易妥協。

“道長稍安勿躁,且聽孤解釋。”王洲細細說了三種種子和田稭想要學習的事,然後為田稭說情,“道長此時并無頭緒,不如留下田稭、聽聽人間之事,或許便能有所觸動?”

“前幾日,孤去鑄銅坊,便眼見一位鑄造師成功入道,方道長和朱道長也各自有所領悟。”

見柏林面色松動,王洲繼續勸說,“田稭若留下,道長可每日規定他進谷多長時間,超過便離開。孤已安排他在谷外與庖人同住,并不會太過打擾道長。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柏林嘆口氣,“大王想得這般周到,我再不答應,便是我不識好人心了。”

讓那田稭每日在他用膳之時進谷,氣息便也影響不到他什麽,只當給大王一個面子罷了。

“道長不必如此。”王洲忙勸阻,“此事是孤先斬後奏,若道長果真不喜,孤這便派人送他離開。一切只看道長自己喜好即可。”

對于柏林這種高端人才,王洲真心不想惹他不喜,這次帶田稭過來,也純粹是試圖助他的好心。若柏林本人無心,他既不想柏林礙着他的面子難受,也不想浪費田稭的時間和才能。

至于田稭會不會失望,他的目的是學習更加高深地種植之術,嫁接、雜交、反季,王洲之前拿出來的資料之中可半點都沒提及,回頭慢慢漏給田稭,種植一事,他能學的還多着!

而柏林聽得此話,卻是一時無言,他探究地看向王洲。

他以為大王說的“因凡間事而心生觸動”,鑄造師入道和方朱二人領悟,都是為了讓他留下田稭找的借口。

但此時他已松口,大王卻是一副希望自己拒絕田稭的樣子,莫非大王方才所言,竟是真心在指點自己?

想起自己會來朝歌的原因,不正是因為自己見到同門突破,也跟随而來尋求氣機!思忖半晌,柏林做下決定。

“大王多慮,貧道并無不願。”他對着王洲搖頭,“正如你方才所說,貧道從來未曾入世,嘗試接觸凡間事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田稭默默站在一旁,随着二人對話或喜或憂、心潮起伏,此時柏林說了準話,他忍不住心花怒放,立馬附和,“柏道長放心,若你留我在此,所有凡間世事,我定然全部說與你聽。”

柏林循聲望去,只見田稭臉龐黝黑、布滿皺紋,此時正滿臉誠摯地笑出一口白牙。

他下意識跟着笑起來,“那便多謝你。可是大王說你想與我學種植,而我種植之時,全是依本族天性而行,卻是并無可教導你之處。”

“無妨無妨!”田稭連連擺手,目光垂涎地看向山谷中的作物,“只要道長允許我在這些土地中自由來去,便是對我最大的教導了!”

就算這位柏道長不懂種植的說頭,但他種出來的東西是真好。而田稭此時已知曉許多種種植用的輔助手段,若能記錄下植株長得最好的狀态,回頭他就能試着将自己種的作物往好的方向調整,如此他的種植技藝提升自然是指日可待。

柏林臉上笑容更甚,“如此,你便住在山谷中吧,随時都能查看作物,我想聽故事也能随時找到你。”

“多謝道長!”柏林控制住臉上的狂喜,恭敬地道謝。

王洲适時開口,“既然兩位已經說好,孤便不參與其中了。無論建房或是有何需求,道長盡可吩咐谷外之人。”

柏林道謝,王洲将幾種種子留下,說清楚自己的需求,便不再停留,直接帶着人離開了山谷。

回到壽仙宮,王洲剛換了身舒适的衣服,準備眯一會,宮人禀報谷茂求見。

王洲将人傳進殿,谷茂行禮過後,湊近王洲小聲道,“大王,情況有變。”

“有何變動?”王洲神色一凜,同樣低聲道。

女侍衛替換掉了一批宮人,但有二心的仍然不少,其中還有王後和楊貴妃的心腹,任何一點變動都不是小事啊。

谷茂答道,“今日小殿下有些着涼,乳母說昨日花朵同她一起守夜,她卻無故睡了過去,今早她還發現小殿下的衣裳有被解開過的痕跡。”

“花朵竟是對九個月的嬰兒動手?!”王洲驚怒交加,等想起花朵是誰,他的臉整個全黑了,“是春桃命她做的?”

王洲不敢置信地低吼,“那可是她的親兒子!”

“并不确定是春美人。”谷茂及時打斷王洲的聯想。

“嗯?”王洲挑眉,“還跟誰有牽連?”

谷茂垂頭道,“是春美人命花朵守夜,但守夜之前,花蕊曾去找過花朵。”

花蕊、芳菲、楊貴妃,想起谷茂說過的宮人聯系,王洲轉眼看過去,“你懷疑楊貴妃?”

“春美人今日之氣怒半點不虛。”谷茂沒有直言,卻用另一種方式坦率的表明了心思。

王洲未做斷言,只關心地問,“如今小殿下情況如何?”

谷茂擡起頭,臉色略微好看了點,“小疒臣已前去看過,小殿下喝下湯藥,看着已無大礙。”

王洲想了想,招來宮人問道,“今日馨慶宮可有派人送來奏報?”

“馨慶宮并無人前來。”宮人答道,“不過正要向大王禀報,中宮有人來報,小殿下着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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