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面壁思過

自從舉手投降之後, 奧利維亞被洛基拎去面壁已經至少三個小時了。

她被要求面對牆壁站着, 而且沒有老師的允許不許回頭。

洛基用一個長長的棍子敲着她的頭, 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翅膀真是硬了, 還敢和超級英雄去私奔了？你以為你們是在幹什麽，上演愛情悲劇嗎？”

奧利維亞忍不住回頭反駁：“我認為你用詞有誤……”

洛基完全不在乎她說了什麽, 擡手就是一棒子敲在她腦門上：“我教了你這麽多年，原則都被你吃了嗎！竟然和一個超級英雄私奔, 真是丢盡了反派的臉。”

奧利維亞已經被他用這種方式絮絮叨叨訓了将近一個小時, 導致她都開始懷疑洛基其實不怎麽在意她是不是做了違反反派原則的事情或者是如他所說丢了他的臉，他就是沉迷于享受訓人當家長的快感而已。

奧利維亞忍無可忍地回頭吼了一聲：“你還和你哥哥聯合打了你姐姐呢！”

洛基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他擡起手裏的棍子，說一個詞敲一下奧利維亞的頭，一字一句的說：“你私奔的那個超級英雄還打爸爸的朋友呢！”

奧利維亞受夠了他這種強詞奪理了，索性理直氣壯地說道：“那就算我沒學好, 丢了壞人的臉面, 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和你學壞的！”

她鼓起勇氣喊完這段話，忽然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

等一下, 她剛才是不是和公主殿下說了這一切都是他的錯這樣的話？

奧利維亞恨不得把腦袋縮到地底下去。

果不其然, 洛基手裏的棍子停了一下，沒再敲她腦門了, 似乎受到什麽重創一般怔怔的站着，眼睛無神而又愕然地看着奧利維亞：“你說這都是我的錯？”

……也不是……

奧利維亞有點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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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她幾乎神志恍惚，仿佛看見了洛基眼睛裏不甘的淚水。

洛基咔嚓一聲把手裏的棍子折成兩截。

洛基說：“我辛辛苦苦教了你這麽多年，才把你從一個廢物教成了一個好一點的反派, 才讓你有了一點前途，你現在竟然怪我？”

奧利維亞有點害怕，她怕洛基又開啓我不聽我不聽模式，把面壁思過變成一個車禍現場。

奧利維亞慫了：“其實吧，彼得是有一點問題，但是我覺得他是可以改正的……”

洛基卻已經徹底沉浸在他竟然被一手帶大的徒弟指責的痛苦之中去了：“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再也不想聽見你說任何話，也不想再見到你了，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徒弟了，你滾吧。”

以前洛基讓奧利維亞滾，奧利維亞就滾了。

然而這次，她不太敢滾。

見她不走，洛基拿起自己的權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走之前，還不忘對奧利維亞甩下一句：

“你今天別想吃飯了。”

奧利維亞面對着已經被她看了整整三個小時的牆壁，吼了一句：“就算你不讓我吃飯，彼得也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她原本以為洛基已經走遠了，卻沒想到他從走廊裏吼了一句回來：“那你明天也別吃飯了！餓到你認錯為止！”

……

——————

奧利維亞被親師父關在小黑屋裏，餓了一整天。

由此可見，這個師父，确實是親的。

要是別人敢對奧利維亞說這樣的話，他可能就會被豌豆射手溫柔地分解成了不起的分子，連組合成屋子的機會都沒有。

或者是被向日葵一瞬間烤的變成一縷蒸汽，消失在陰雨天的空氣裏了。

再或者被維多利亞扒光了衣服送去地球的另一半，誰知道呢，畢竟維多利亞是一只那麽惡趣味的機器，她的年紀又那麽的小。

可是洛基這麽說，奧利維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狠下心來把自己的親老師給撕裂成渣渣的。

唉，一個有弱點的反派，不是一個好的反派。

到了當天晚上的時候，所有人都睡了以後，樓梯了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輕微的聲音，彼得來小黑屋看她了。

奧利維亞一瞬間很驚喜，她那堅定的反派爸爸媽媽竟然沒有把彼得趕出去，也沒有把他關在地下室，真是太好了！

奧利維亞依舊餓着肚子在面壁：“你怎麽樣啦？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彼得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說：“他們用很好的食物招待了我，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晚宴。你父母和我談了一些……你未來的事情。”

奧利維亞本來應該高興的，但是那一瞬間，她忽然想哭。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莫過于一個人餓着肚子了。

就連罪魁禍首的超級英雄都吃飽了，她卻還一個人餓着肚子！

彼得從懷裏掏出一塊包在報紙裏的面包來：“所以我給你帶了這個。”

他小心翼翼地把有點掉渣的面包遞給奧利維亞：“我怕吵醒你家人就沒有敢熱它，但是不用擔心，我已經把它放在懷裏捂了一陣兒了，不會太涼的。”

奧利維亞實在是太感動了。

被自己爹媽和老師餓了一天以後吃到了好朋友捂的面包。

多麽奇妙的人生體驗啊！

奧利維亞一邊啃面包，一邊對彼得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像囚犯一樣呆在我家裏，我可以讓賈維斯把你偷偷放出去的。等我跑出去了我們再彙合……”

然而她含混不清地說這些的時候，彼得靜靜地坐在角落裏看着她，沒有吭聲。

一個話唠忽然變成一個安靜的人，這比一個安靜的人忽然變成一個話唠還要可怕的多。

那一瞬間，奧利維亞懷疑，他或許被維多利亞用什麽方法給他換了個腦子，這種想法讓奧利維亞很不安。

比如爸爸媽媽不喜歡彼得的想法，他們就把哈利奧斯本的想法換了過來……

奧利維亞忽然很害怕。

彼得發現她看了過來，低下了頭，有些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

他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什麽，淹沒在寂靜的空氣裏了。

奧利維亞啃着面包，茫然地問：“你剛才說什麽？”

彼得擡起那雙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了不起。我說你很了不起。”

他加重語氣說道：“一個人有勇氣去反駁他從出生就接受的教育和世界觀，很了不起。”

彼得停頓了一會兒，仿佛正在面對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過了很久在鄭重地說道：“尤其是你依然在堅持你的原則的時候，你有勇氣去挑戰你從出生就接受的一切，真的很了不起。”

奧利維亞本來正在饑腸辘辘地啃着面包，聽到這一段非常認真的話以後，忽然覺得自己要是再吃下去似乎不是很好。

她想了想，也很認真地對彼得說：“你也很了不起，每次都搞朋友的爸爸還能打起勇氣。”

彼得：“……”

奧利維亞繼續說道：“我是說真的。當然了，從我的角度來看，除卻你的信念到底對不對以外，一個人能在身邊所有人都遭到不幸的時候依舊能用最原本的心來正視一切就很出色，還有即便滿身傷痕也不失去最初的那雙眼睛，這就是我能想到最了不起的事情了。”

兩個人在深暗的夜裏對視了一眼，仿佛交換了什麽無人知曉的密語一般。

……然後，他們就各自沉浸在“我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啊”的自我迷戀之中去了。

奧利維亞啃着面包美滋滋地想：我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反派，連超級英雄都要認可我的勇氣。我果然是一個可以成大事的潛力股反派。

彼得坐在角落裏萬分滿足地想：我真是一個了不起的超級英雄，連奧利維亞都要誇獎我了！我果然是一個勇敢可愛又帥氣的蜘蛛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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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時，哈利·奧斯本正坐在他空曠的別墅裏，看着了無生氣的四周，陷入那種他從少年時就時常堕入的恐慌之中。

他将失去一切，墜入深淵窒息在無邊的黑暗裏。

邪惡源于痛苦，命中注定的痛苦無法逃脫……

他咬牙忍受着那種寂寞，一點一點翻開桌子上的一些紙——這些空虛的紙片是他父親為他留下的蟬翼一般的帝國。

有什麽絕望的東西從心底爬了出來，組合成暗黑的一切把他漸漸淹沒。

但是，就當那些黑暗的東西将要吞噬他那明亮如同綠色寶石的眼睛的時候，哈利敢打包票，他眼前出現了幻覺。

奧利維亞那張精致而又美麗的面龐出現在他虛幻的視野裏，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動了動嘴，要說話了。

……不！！！

絕不！！！！

哈利猛地清醒，瞬間把那種不知道哪裏來的負面情緒全部趕走。眼前的陰霾如清晨的霧氣一般散去，桌子上明亮的燈光照亮了他內心最陰暗的角落。

世界上絕對不會有比迎娶西蒙·佩爾斯或是迎娶奧利維亞·佩爾斯更令人絕望的事情了。

于是，哈利打起精神，讓信心回到他那已經久無光彩的身體，堅信不管是多麽令人痛苦的現狀都不能将他再度打倒了。

他死也不要和吸血鬼睡在一間房間裏！做夢都不想看見奧利維亞那個穿水手制服的機器人和那些殺傷力堪比怪獸的武器！

讓他做個一無是處的富二代、敗壞家門的混蛋、病入膏肓的廢物吧！

只要可以遠離那個關着鬼怪和惡魔的家族，他的世界就是天堂了！

于是，哈利打起精神，在暗深的夜裏繼續工作了。

……今天也要做一個上進的富二代。

哈利·奧斯本為了不要在教堂裏被神父宣判進入地獄，又一次堅持不懈地對自己重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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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泥潭的奧利維亞問哈利：“你是如何熬過那些暗淡無光的日子、如何乘小舟挺過暴風雨的侵襲、如何雙腳流血卻徒步跨過滿是刀刃的高山的呢？”

小奧斯本先生懷念往昔，對着奧利維亞露出了平和的笑容：“親愛的，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比你更可怕的呢？哪怕是猛獸、是瘟疫、是災難，有什麽能抵得上一個奧利維亞·佩爾斯呢？”

奧利維亞：“……把你變成一個好人真是對不住啊奧斯本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