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發布會

發布會

高抒言和錢琨一前一後從主管的辦公室出來，兩人面面相觑，随即交換了一個苦澀又尴尬的笑。

錢琨率先開口，想說點什麽，卻被高抒言用手勢止住了，聽見他用還帶着點外國人口音的中文說：“回去好好安慰其他人吧，告訴Hendery過幾天來工作室找我。”

“阿言……”錢琨欲言又止，他和高抒言本來都是96line親故，此刻卻不得不聽從這位總監督的指示，“行，我知道了，你……別太生氣。”

高抒言嘴唇幾乎抿成一線，但還是搖搖頭：“我不生氣，我在Lucas身上花費的心力并不會比你這個隊長更多，但為了NCT着想，有些事我必須做。”

錢琨只是嘆氣：“包括讓他退隊嗎？”

“無限擴張的組合卻有人退隊，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

“也沒辦法。”壁虎都知道斷尾逃生，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錢琨當然更清楚當斷則斷的道理，“只是可能又要讓你做惡人了。”

高抒言擡起眼皮笑，他五官端正，又有一雙溫柔如水的桃花眼，笑的時候總給人含情脈脈之感，但錢琨知道他此刻其實在暴走邊緣：“這麽多年我被罵的還少了嗎，不管是隊外還是隊內。當初公司選我做這個總監督又不安排我進127，無非就是想讓我承受火力，并且還不至于因為個人言行影響到大衆對組合的好惡。”

“只是，”他頓了一下，語氣冷下來，“總有人學不會珍惜。”

拍拍好友的肩膀，錢琨安慰道：“總之，辛苦你了。”

“沒事，走吧。”

“嗯。”

下樓時兩個心事重重的人明顯都沒怎麽看路，和一個戴帽子的女生在拐角迎面撞上。對方倒退了幾步才站穩，随即确認起手裏奶茶的狀況，幸好都封了口沒灑出來，錢琨正要開口道歉，她卻先一步叫出了兩個人的名字：“錢！琨！高！抒！言！”

“Euphy……怒那？”

沈意疏摘掉帽子露出那張熟悉的漂亮臉龐，表情卻不大好看，顯然是對這兩人無語到了極點：“你們倆幹嘛呢，是內置了‘走路絕不看路還專往人身上撞’程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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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琨賠着笑say sorry：“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倆不好，不該邊走路邊想事情，意疏姐沒事吧？”

“我沒事。”兩個人都是很親的後輩，奶茶也沒灑，沈意疏的情緒來得快消得更快，“你們倆怎麽了，遇到麻煩了？”

“嚴格來講，不算麻煩。”高抒言遲疑着說道，“只是大概又要被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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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沈意疏給兩杯奶茶插上吸管，遞給錢琨和高抒言，“少冰無糖的波霸奶綠，沒有熱量不含糖分，放心喝吧！”

兩人猶豫了一下接過來，經常請吃飯的漂亮姐姐給的奶茶，不喝實在不好意思，何況沈意疏自己都還拿着一杯，以身材管理作為拒絕理由也不合适。

“說吧，遇到什麽事了。”

高抒言組織了一下語句，說：“因為Lucas，我和Kun去見了主管，現在在考慮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沈意疏“噢”了一聲，黃旭希的事她也聽說了，被多個女友出面爆料私聯劈腿漁場管理等，并且因為他，連樸繡榮和Crush戀愛的事都無人在意了，甚至自己還能和這事扯得上一點關系——某位嫂子公開的聊天記錄裏，沈意疏也是被嘴的對象之一。

想到黃旭希在聊天裏說的那些話，錢琨就頭疼不已，嘲諷隊友也就算了，偏偏還牽扯到了沈意疏。Red Velvet的人氣top，Kpop唯一的“雙百萬”歌手，不僅有百萬收聽的音源實績，今年發行的迷你三輯還達成了百萬銷量，并連續兩年登上了日本紅白歌會的舞臺，戀愛公開後因為操作得當再加上持續産出優質作品，不僅沒掉血事業反而更上一層樓，黃旭希這個兔崽子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敢說她死腦筋非要去日本的啊！

“公司那邊怎麽說，冷處理嗎？”沈意疏又問，黃旭希的事情有網友整理了完整時間線，這一回鬧得很大，受害者包括中韓兩國的粉絲，她上網沖浪時自然也就看見了，因而知道他在背後是怎麽說她的。不過沈意疏并不介意，她自己也會在私底下評價別的歌手，這其中最惡劣的不是嘲諷前輩，而是私聯劈腿在女生經期強行發生關系，給對方的身體精神都造成巨大傷害，整件事應當把焦點聚集在這上面。

錢琨點頭：“公司在Lucas身上投入了很多，如果事情沒有發展到完全無法挽回的地步，還是想保住他的。”

這個沈意疏也有所耳聞，威神出道後中國國內的資源主要就集中在黃旭希和董偲成身上，前者尤甚，除了時尚資源還有藍臺的國民綜藝常駐，內娛各家小花小生想撕到這個常駐mc的資源都不容易。

但她注意到高抒言咬着吸管神情肅然，想必是和公司意見相背：“Ian呢，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意疏姐，”高抒言放下奶茶，鄭重地叫着沈意疏的本名，“你覺得我召開發布會宣布Lucas退隊怎麽樣？”

“阿言——”錢琨發出驚呼，他沒想到高抒言居然選擇了這麽激進的手段。

沈意疏吸了一口奶茶上來，嚼着Q彈的波霸說道：“你是NCT的總監督嘛，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相信這點兒魄力你是有的。現在在迷茫什麽，覺得自己這樣做太無情了嗎？可是阿言，你還有22個隊友，你得為他們的利益負責。”

高抒言苦笑：“我知道，NCT這個品牌其實是互相輸血的體質，而且泰勇他們回歸在即，放任事态發酵不止威神連127也會受到影響，我……得走一條正确的路。”

“你選擇的路就是正确的路。”沈意疏說，“無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堅定執行下去，反正不管怎麽樣都有人罵，不讓自己後悔就好。”

“我明白了。”

“明白就行，我回去練習了，本來是趁着休息時間下去幫大家跑腿買奶茶的。”

沈意疏準備上樓離開，高抒言卻掏出手機叫她先別走：“既然喝了Euphy前輩的奶茶，總要有所表示才對。”

晚上7點，@iango和@kun11xd同時更新動态一則。

@iango：經常請吃飯的漂亮姐姐給的綠色奶茶@sysop_eu[奶茶合照.jpg]

@kun11xd：感謝Euphy姐姐給的奶茶，無糖少冰，不含糖分沒有熱量，确實很健康@sysop_eu[奶茶合照.jpg]

-怎麽今天是劃毛的奶茶局嗎？

-可惡為什麽只有奶茶沒有自拍！gsy媽媽要看你的臉！

-笑死我了無糖少冰果然很健康

-你們約好了嗎，一發出來sys就點贊了

-謝謝美女姐姐請我們孩子喝奶茶

-老婆我也想喝

-hxx的事情真的不說點什麽嗎，一個是隊長一個還是總監督诶

-所以呢，kun和ian又不是他爹，還得親自出面給他擦屁股

-晦氣死了，潑猴的事請找@labelv 和@s.mtow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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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完相關資料，高抒言連夜趕回公司開會，感謝那杯奶茶，他到半夜還是很精神抖擻，但是一切都值得，他總算說服了S.M和威娛樂兩邊的高層，同意他壯士斷腕的提案。沈意疏說得很對，他需要為整個NCT着想，反正名義上是固定隊的127人員變動可不止一兩次，夢隊的畢業制到今年看起來也搞不下去了，公司早就不按游戲規則來了，那他為什麽還要守着無限擴張這幾個字不放？

一個人犯錯，連坐到全隊是必然的，而且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拖久了就算安排人退隊也挽回不了流失的粉絲。威神出道兩年多在中國還是一副水土不服的樣子，既然如此又何必舍不得現有的基礎？破而後立、不破不立，董偲成去演戲，Ten之前被推掉的舞蹈節目也能再談，先前集中在黃旭希身上的資源并不是非他不可，完全可以分散給黃冠珩幾人。解決掉威神的危機，127和Dream受的影響其實很有限，但要是不退就這麽拖着，那就很難說了。

公司那裏打通了，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在女方開帖爆料後，黃旭希和黃冠珩原定發行的數碼單曲取消，中國日程也暫停，本人除了去過一趟公司其他時間就一直待在宿舍裏，經紀人還寸步不離地盯着，以至于高抒言來到威神宿舍時，迎接他的是一個胡子拉碴憔悴了很多的Lucas。

“哥，Ian哥，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你不要讓我退隊好不好？我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了，真的！求求你！”一見到高抒言，黃旭希就沖了上來抓住他苦苦哀求，事關自身利益，本來不利索的韓語也熟練了許多，“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哥，你幫幫我，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我爸媽可喜歡你了，打電話來都要問阿言怎麽樣，你救我這一次，我給你跪……”

“Lucas，”高抒言打斷，摘掉他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卻不阻止他下跪的舉動，“有些錯可以犯一次，有些錯一次都不能犯。”

對上高抒言低頭俯視自己的視線，黃旭希感覺到有一陣森冷的寒意爬上了背心。他是自負，但他不傻，高抒言此時的态度就代表了公司的态度，他被抛棄了，即将被放逐，那些光鮮亮麗的日子他再也不能擁有了。

恐懼催生出眼淚，黃旭希還不肯徹底死心，抱着面前人的腿大聲哀嚎，高抒言不為所動，也不在意他的那些感情牌，要是真的像嘴上說的那麽關心家人，也不至于到了2021年還讓他們住公屋在菜市場擺攤。

“哭吧，為你即将要失去的一切。”高抒言冷笑，蹲下來強迫黃旭希直視他的臉，“就用這個樣子跟我去發布會，說不定還有粉絲會可憐你，願意用身體撫慰你，怎麽樣？”

黃旭希從未見過他這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你、你這個魔鬼——”

高抒言坦然收下：“是的，我是，感謝你的贊美。”說罷，他看向了旁邊的威神經紀人，示意帶黃旭希去換西裝，準備下午的發布會。

“順便看看今天之後是不是真的還有人願意飼養他。”

“用她的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