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作曲

自作曲

“Ian？在幹什麽呢？”

正埋頭在電腦上打字的高抒言倏地聽見有人叫他，吓得抖了一抖，沈意疏被他這個反應逗笑了，顯然是沒想到看起來很沉穩的男生居然也這麽容易受驚。

沈意疏在高抒言對面坐下來，桌子上擺有兩杯咖啡，沒插吸管的自然就是她的，看了下杯子上的标注，少冰double shot，嗯，很符合她的取向。

取出吸管插進杯子裏，沈意疏喝了兩口，不急不緩地說道：“看起來你最近還挺有幹勁的，我以為會想要先休整一陣。”

高抒言有點意外：“姐姐知道了？”戀愛的事他沒有刻意去隐瞞，但也不是人盡皆知，至少沈意疏不可能在前者的範圍裏，更何況是分手了。

“在泫給我發了消息，讓我幫幫你的忙，說你最近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正愁着，是家裏出事了嗎？”

好你個鄭在泫，居然敢背着我和前輩說這些，等我學成歸來第一個就把你安排上！高抒言迅速在心裏翻開death note寫下鄭在泫的名字，同時不忘應付沈意疏：“還好還好，一點私事而已，在泫說話就是很誇張。”

高抒言不願意說，沈意疏自然也不會多問：“年末事情比較多，所以沒能立刻回複你，不過你最近怎麽突然研究起這些來了？”

聞言，高抒言立即把和李琇滿、俞勇鎮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所以是新男團的概念？”沈意疏來了興趣，“提前恭喜你出道，Ian總監督。”

“姐姐別拿我說笑了，我現在還一頭霧水。”高抒言擺擺手，表情苦悶，這幾天他可被折磨得不輕，“連自己組合到底要做什麽都弄不明白。”

“幹嘛要弄明白？”沈意疏蹙眉反問，“我也沒吃透Red Velvet的概念啊。”

高抒言：？？？

不是，你這個公認的Ace大人跟我說這種話合适嗎？

無視掉高抒言的震驚臉，沈意疏自顧自往下說：“概念這種東西呢，對粉絲而言只是錦上添花。粉絲想要的是什麽，是好聽的歌、好看的舞臺、漂亮的愛豆，絕大多數組合也都是走的這樣一條路，玩概念無非是想打出差異化，以此吸引眼球，并不是想把大家都逼成理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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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你的參考書目了，結合你上課聽講的那些內容，新男團的核心概念大概就會落點在夢境和共感兩方面。你不用去硬啃弗洛伊德或者別的誰的理論，理解個大概就行。

“公司既然屬意你擔任總監督，還給了你組建unit的權力，你要思考的應該就是如何把這兩個概念靈活運用在實際的歌曲制作中，或者說你今後制作音樂的重心就可以放在這上面。

“這麽一想，你這哪裏是高橋南，分明是指原莉乃。”

沈意疏說完笑了起來，高抒言也跟着笑，他雖然對日本娛樂圈知之甚少，但和李琇滿俞勇鎮見過面後也去惡補了一番48系的知識。新男團這個無限擴張、彼此輸血的體制确實很像AKB48，打江山的一期生畢業了，還有二期生、三期生頂上，只要保證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輸入，組合就不會倒下。他重點關注了其中的人氣成員，總監督高橋南自不必說，實際上的AKB隊長，而兩次奪得總選舉第一的指原莉乃，既是組合成員又兼有運營職務，還是劇場的支配人，有權安排登臺表演的人員，和自己的團內制作人定位就很像了。

“可能是我陷入了思維誤區，但每個固定隊都會有專業的制作人和A&R組把關，我來搞unit的話要怎麽超越他們帶給粉絲驚喜呢？”高抒言問，疑惑更深。

“讓我們先抛開這些，Ian，”沈意疏雙手交叉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你想要做什麽樣的音樂，或者你喜歡什麽樣的音樂？”

這個問題可大可小，高抒言托住下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想……做一些聽了會讓人心情愉快的歌，最好是在前20秒就能抓住聽衆的耳朵。”

“那就是優先考慮大衆性。”沈意疏贊許地點點頭，Red Velvet出道時打着雙重概念女團的名號，但她也認同不能為概念犧牲歌曲耐聽性的做法，“很棒的想法，朝着這個方向努力就可以了。”

高抒言還是沒想通：“可是大衆性不就是要盡量降低審美門檻嗎……”大量使用無意義拟聲詞簡單英文的口水歌就是最符合大衆取向的，但在這裏面展現夢境和共感就太為難他了吧，弗洛伊德都寫了好幾本書才分析清楚呢。

沈意疏雖然和高抒言的入社時間只差了幾個月，但關系一直不算太熟絡，因此也是第一次領教他性格上的軸，再說話時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了：“形式不拘泥于內核，悲傷的故事可以寫得很歡樂，美好、圓滿的東西也能用低沉、冷淡的筆觸去描繪，喜劇的內核是悲劇懂不懂？”

高抒言點點頭，又忙不疊地搖搖頭頭，要誠實：懂了，但沒完全懂。

“這樣吧，你抽空去看一下《Yes，Minister》，看看‘*那套嘎吱作響的文官系統如何将一個簡單概念複雜化’，你再反其道而行。”沈意疏喝光杯子裏最後一口咖啡，将整理好的答疑材料U盤留給茫然的後輩，“加油，總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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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了沈意疏整理的答疑材料，高抒言上完大半個月的課，總算消化了新男團的這一套東西，摸清公司的意圖，順利結業，也在此期間刷完了三季《Yes，Minister》。他本來就是英國人，因此很能get到這部英倫政治諷喻劇的精華。最重要的一點，學會了如何将一個簡單事物用話術包裝成嚴肅專業的概念，再把總結出的套路反過來用，隐約懂得沈意疏所說的“形式不拘泥于內核”。

正巧月底白藝璘的solo首專發布，自作曲《翻越宇宙》作為主打歌成績不錯，高抒言單循了很久，他很喜歡，是他對沈意疏說的想要做聽了讓人心情愉快的那類歌曲。他們雖然分手了，但也是和平結束，因而高抒言還是給白藝璘發去了祝賀信息。

[小小白：哥哥也要加油，争取早日聽見你寫的歌]

[iango：好，我會努力的^^]

兩人在一起是因為高抒言的主動，在一起這麽久則是因為有共同的話題，譬如都對做音樂有許多獨特的想法，現在再看，或許比起戀人更适合成為志同道合的夥伴。

不管怎樣，缺憾已經産生了，高抒言帶着這份些許悵然的心情進入了2016年。新的一年開始了，也就意味着出道正式提上日程，元旦放假回來後，公司召集他們這一批公開rookies開了個會，揭曉了這個叫做NCT的特別企劃。

衆所周知，字母簡寫一定會有一個夠洋氣夠高大上的全稱，盡管有時聽上去相當牽強附會，但NCT顯然不屬于那一類。NCT全名翻譯過來是“新文化技術”的意思，會作為S.M的最新男團在春季出道，并且，出道的不是某支固定隊，而是會在現有練習生中抽取部分人組成NCT U發行單曲。

高抒言：難道我這就要上了嗎？

“你是整個NCT的總監督，非常重要的核心成員，當然會有你。”李琇滿如是說，“并且我看你年前交上來的那首歌就還不錯，打磨一下可以用作U隊的出道曲。”

高抒言傻了：“可、可是那首歌不是舞曲……”

“誰說出道的只有一個unit了？”李琇滿反問。

高·目瞪口呆·抒言：“哈？”

俞勇鎮：“一個unit展現舞蹈，另一個展現聲樂，正好。”

“行吧……”反正輪不到他拿主意，而且寫的歌要是發行了音源還有版權費拿，橫豎都不虧。

“Ian，你這幾天來我工作室，我們再讨論下你那首歌該怎麽做。”俞勇鎮叮囑道，高抒言上完理論課寫的歌已經在朝着核心概念靠近了，反正還有好幾個月，有的是時間修改，畢竟是有制作人屬性的特殊成員，在出道時就發布自作曲也好服衆。

這首名叫《Without you》的歌是高抒言在公司曲庫裏扒了一段純音樂demo加以改編填詞而成，歌詞表達了等待有着相同夢想的“你”一起前往未來世界的含義，也算是從“共感”衍生發散出的産物。創作過程說出來還有點玄學，高抒言在睡夢中記下了個別句子，早上起來趁着夢還沒徹底消散，一鼓作氣寫完了歌詞，然後就是反複推敲個別字詞以符合韻腳，過程雖痛苦但改完還是相當有成就感，配上曲後就提交給了公司。

“你是創作者，也是總監督，你覺得這首歌該讓誰來唱？”俞勇鎮問。

“這個進度是不是太快了？”沒有（li）外（xiu）人（man）在的時候高抒言對待俞勇鎮就不是那麽恭敬，反而有些皮，他捂住胸口，好似承受不住壓力，“我還沒準備好。”

“是嗎？我可聽說了，你提議讓出道unit的成員都去上一回理論課。”

高抒言嘿嘿一笑，露出八顆白牙，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他經歷過的也要讓其他人也經歷一遍：“沒有上過課怎麽能産生認同感？而且也不便于表現組合與歌曲的獨特色彩，這對大家有百利而無一害！”

高抒言說的義正辭嚴、言之鑿鑿，俞勇鎮忍不住低下頭去笑，他還能看不出自家外甥的私心嗎，分明就是想拉人下水一起受罪。

“不過《Without you》是搖滾風的歌曲，不宜跳舞，最好讓擅長vocal的人來。”高抒言掰着指頭數人數，“唱功最好的是太一哥高音交給他我放心，東營音色清亮适合放在開頭導入，在泫在中低音區有優秀表現而且長得帥，嗯，再加一個東爀吧……”

“李東爀？”俞勇鎮回憶了一下他的情況，思索道，“他的音色和這首歌的感覺不大貼合，還是就太一三個人吧。”

“行，那什麽時候開始錄音？”

“急什麽，等你改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