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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剛高考結束，還沒進入大學生活的女孩子的鞋架。

女孩子都喜歡好看的鞋，但是根據他們目前對這個家庭的了解，康璐璐的父母不會允許女兒小小年紀如此“放飛自我”。

那本相冊，加上康璐璐卧室牆上的照片，只要是全身照，能看到康璐璐穿的基本都是運動鞋和校服，即便是自己的服裝，也是衛衣T恤這類學生常穿的款式。

所以這就又引出來另一個問題，如果鞋架上的鞋不是康璐璐的，那麽康璐璐的鞋去哪了，鞋架上的鞋子又是誰的？

賀燼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二十三點了，他們也把這裏目前能看到的線索找的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找到了康璐璐的手機。

“回去吧，明天我們去醫院。”賀燼征求意見的看了看另外兩人，邱亭暮曹操都點頭。

曹操一個人占領了車後座，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頭，其實我們的工作強度跟刑警兄弟們比差遠了，可我為什麽老覺得這麽累啊？”

賀燼雙手把着方向盤，快到深夜，路上的車少了很多，車子開起來流暢不少：“工作形式不一樣，性質一樣，壓力也都很大，累是正常的。”

曹操把眼鏡摘下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球：“人如果是很明顯的他殺或者非正常死亡，會交給刑警隊的兄弟們；康璐璐這一類，人類查不出他殺的痕跡，但其實确實是死于非命的，才會到我們這，頭，你知道的，一般這樣的案子，死因都不會很好看。”

邱亭暮在副駕駛上默默的聽着，他算是賀燼這個部門的新人，但是曹操說的話，他懂。

一個人，如果不是自殺，是死于他人之手，正常情況下，法醫、刑警、鑒證等專業的隊伍，都能找出蛛絲馬跡，然後循着這些線索查下去，最終抓到兇手。

如果一絲異樣都沒有，經過各種專業人士的勘查，都沒有找到任何痕跡，那結論就是死者可能是自殺。

但是，自殺的人，也可以通過現代化的手段檢測出來一些端倪，是突發的病，還是服毒，用刀，或者是其他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總會有跡可循。

所以最難的，是類似于康璐璐這樣，無自殺動機，也找不出自殺的痕跡和他殺的跡象，人又确确實實是離開了人世，最後的結果，必定是超出一般人認知範疇的。

這也是賀燼這個部門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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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燼聽到這話，反倒笑起來：“結果再難看，也比沒有結果好啊。”

曹操沒再說話了，邱亭暮扭頭看着窗外飛快倒退的街景，今天就要結束了。

到達小樓的時候，粥粥和甜瓜已經去休息了，給他們留了一鍋香菇雞肉粥在電飯煲裏，水壺裏也灌滿了熱水。

三人聞着雞肉粥的香味，才想起來晚上還沒吃飯。

三兩口的分完了一鍋雞肉粥，曹操滿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餓的時候吃什麽都好吃。”

邱亭暮此時想起來，他的宿舍申請下午才寫好，賀燼沒簽字，也沒來得及上交，今天晚上的住宿又成了問題。

賀燼利索的把鍋子和碗都洗幹淨了，一進門對邱亭暮說道：“你今天還是住我那吧，明天——不對，今天一早我就把你的宿舍申請簽好字送上去，你先将就一下。”

直接領導這麽說了，邱亭暮也不矯情的推脫，而且他确實挺累了，腦袋裏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線索，漿糊一般的糊在他的神經上。

他急需休息一下，然後把那團亂麻理一理。

曹操跟兩人說了一聲就回自己宿舍睡覺了，邱亭暮跟着賀燼到了他的宿舍，賀燼指了指還拉開着的沙發：“睡的慣嗎？”

邱亭暮點點頭：“挺好的。”

馬上，邱亭暮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他沒有換洗的衣服。

來報道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到暫時不能回家的情況，昨天洗完澡之後他把貼身的短袖T恤洗了，貼身穿的外面的衛衣。

今天洗完澡，還是沒衣服換，外面開始淅淅瀝瀝的飄起了小雨，洗完的衣服在明天起床前是必定不會幹的。

邱亭暮非常愛幹淨，洗澡不換衣服，他不舒服。

“你穿這個吧，我買回來洗幹淨後還沒穿過。”賀燼從旁邊的衣櫃裏拿出一個袋子遞給他。

邱亭暮怔了怔，接過袋子，還沒拿出來看，賀燼已經拿上自己的衣服去外面洗澡了。

把手伸到袋子裏，輕輕往外一掏，是兩件很簡單的純色短袖T恤，洗的時候應該是塗了肥皂，然後在陽光下暴曬過，從袋子裏拿出來的時候，邱亭暮聞到了一種陽光和肥皂香交織的香氣。

兩人都洗刷妥當後，已經接近淩晨兩點，也許是過了睡覺的困點，賀燼和邱亭暮都覺得毫無睡意。

賀燼不知道從哪搗騰出一個鐵罐子，在邱亭暮驚訝的眼光中抓了兩把茶葉到兩個玻璃杯中，坦然道：“過了那個時間就睡不着了，不如索性喝點茶，熬一夜。”

熱水沖到玻璃杯中，一股茶葉的清香飄出來，在小小的宿舍裏來回飄，賀燼把茶杯放到靠窗的小桌子上，自己就靠着桌子坐在了僅有的一把小椅子上：“我不喜歡咖啡飲料，就喜歡喝茶還有開水。”

這個季節的深夜，溫度很低，城市尚未開始供暖，邱亭暮穿着賀燼的短袖T，覺得有些冷，但他确實沒有睡意，想了想，伸手拿過自己的外套披上，從沙發的頭部挪到尾部，拿起小桌上的茶杯握在手裏，熱感透過玻璃和皮膚傳遞到邱亭暮的體內，他感到舒服多了。

“白天還有工作，熬夜受得了嗎？”邱亭暮基本沒有熬過夜，他的家庭都秉承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從懂事開始到上學到工作，除了偶爾的幾次加班睡的晚一點，他沒有超過零點休息的“前科”。

賀燼跟邱亭暮的看法不太一致，他跟邱亭暮一樣，把杯子抓在手掌裏取暖：“熬夜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上學的時候紀律嚴，作息比較正常。後來工作了，一開始我也在刑警隊，我們這種工作你也看出來了，沒什麽日夜的分別，經常幾天幾夜的蹲守、查線索，時間一長就習慣了。”

賀燼邊說話邊懶懶的喝了一口茶，而後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到這裏之後，工作的量反而沒以前多，但可能壞習慣養成容易改掉難，我還是時常熬夜。”

邱亭暮沉默了一會，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口茶，賀燼的茶葉放了不少，猛的喝一大口，舌尖感受到一種濃厚的苦味，但那股苦味過後，又有一種說不清的香味竄了上來。

雖然邱亭暮不懂茶，但是他覺得這應該是好茶。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自己的精神了不少，這東西頗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好吧，他也來試試，熬夜應該也沒什麽，而且賀燼的狀态看起來并不像那種即将熬夜的頹廢和不得已，更像在享受假期的一種自得。

“你為什麽起這個名字？”賀燼從旁邊提起熱水壺，給兩人的茶杯裏續滿了熱水。

邱亭暮把好像要從他背上滑下去的外套往上拽了拽，回答道：“取自北宋一位詩人的‘一阕長亭暮’。”

賀燼笑着搖了搖頭：“很好聽”

“不過後來我媽說，其實是因為我爸從小到大讀書工作，寫自己的名字筆劃太多了，特別是讀書的時候考試，同學們已經寫完了一道題，他才剛寫完名字，他一直說要給孩子起名起的簡單一點，結果還是取了這種複雜的名字。”邱亭暮也笑了。

“那可以冒昧的問一下，令尊的名字嗎？”賀燼不算是個八卦的人，但邱亭暮這樣一說，他的好奇心也被激發了出來。

邱亭暮抿着嘴，過了好一會，才道：“邱壑蘧。”說着怕賀燼不知道是哪兩個字，還在一旁的便簽條上寫了一遍。

賀燼：“……”

果然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賀燼由衷的感慨道。

邱亭暮把胳膊肘抵在大腿上，手掌拖着下巴：“你呢，名字有什麽來由嗎？”

賀燼的嘴角抽動了兩下，似乎想到了什麽難以啓齒的事，但是既然邱亭暮先回答了他的問題，他也不能扭扭捏捏的：“以前我爸一直說想要個女兒，但他又說，自己的期待從來沒有實現過，應該是個男孩。我出生後被護士抱出去，我爸一看，說，果然是個男孩，哎，然也，然也，就給他起名叫賀燼吧。”

邱亭暮：“……”這有什麽聯系？

“我爸說男孩子就要霸氣，希望我有把一切都燃燒幹淨的氣魄。”

做父母的果然都不容易。

左右不打算睡覺，邱亭暮就把自己之前的疑慮都拿出來，跟賀燼讨論一下。

也許也是覺得有些冷，賀燼緊了緊自己的睡衣，邱亭暮提出的衣服和鞋子風格品牌的問題，如果硬要解釋，也不是不行。

也許康璐璐就喜歡超出自身年齡的服裝風格，又也許因為那麽多年她都穿着普通的運動鞋，所以高考之後非常瘋狂的迷戀女人味十足的高跟鞋呢？

沒有什麽立得住腳的證據可以支撐邱亭暮的疑問——衣櫃裏的衣服和鞋架上的鞋，都不屬于康璐璐。

但是賀燼只需一條就基本可以驗證邱亭暮的疑問應該是正确的——康璐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