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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調查到的各種信息來看,康璐璐的母親對女兒的學習非常重視,不管是康璐璐對手機的保護,還是班主任和同學透露出的消息,包括康璐璐本身的一些表現,她母親對康璐璐應該很嚴格,高考之後連使用手機尚且偷偷摸摸,康璐璐會在家裏如此明目張膽的大規模改變自己的穿衣風格和鞋子款式嗎?
如果真的喜歡這些,到外地讀大學的時候再改變可以說得通,但是在家裏就這麽“大膽”,不管怎麽想,都顯得突兀。
邱亭暮捧着已經涼下來的茶杯,低聲說:“你覺得,如果那些鞋子和衣服不是康璐璐的,會是誰的?”
答案若隐若現,他們有猜測,只是不敢随意的說出口。
這個答案,意味着什麽呢?
一個經濟良好、感情融洽的三口之家,媽媽對女兒嚴厲是可以理解的,這是目前應試教育體制下很多家庭的現實情況。
但,如果,他們的猜測為真,一個跟女兒有着明顯隔閡,在女兒房間的衣櫃和鞋架上放滿自己的衣服和鞋的母親,又代表着什麽?
不願意睹物思人,抑或是有其他原因?
“其實,康璐璐的父親那,應該還有其他東西可以告訴我們。”賀燼又一次起身,拎着熱水壺分別倒在兩個杯子裏,本已蜷縮在杯底的茶葉被熱水一浸,又舒展開了身體,慢悠悠的飄動了起來。
邱亭暮似乎覺得很了,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熱茶:“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這麽多年,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康璐璐母親的。”
賀燼把臉貼在窗戶的玻璃上看了一會,回頭笑道:“天亮還有兩個小時,想不想出去吃夜宵?”
吃夜宵在邱亭暮的字典裏也只是作為一個詞語存在,他從來沒有在晚上進食的習慣,一個是他對吃的東西要求很低,只要可以入口,他都不會太挑;還有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家裏人極其健康的生活習慣,他從小沒有吃宵夜的習慣。
不過,無妨,今天已經第一次熬夜了,再去嘗試一下夜宵應該也很棒。
達成一致,兩人迅速穿好衣服,蹑手蹑腳的出門。
小樓外面的街道此時非常安靜,除了幾家燒烤和小吃店通宵營業,其餘店鋪都關着門,路上的行人更是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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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燼熟門熟路的帶邱亭暮進了一家門頭為“東北燒烤”的小店,裏面顧客有四五桌,都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邊說話邊吃肉串,別有一種熱鬧。
老板直接把兩人帶到一個靠近窗戶的位置,給兩人留下菜單就離開了。
“喜歡吃什麽?”賀燼把菜單調了個頭,示意邱亭暮看。
邱亭暮:“随便。”他對這些沒什麽了解和研究,而且他并不餓。
賀燼也不勉強,把菜單翻了個遍,邊看邊在點菜的白紙上寫,邱亭暮瞄了一眼,羊肉串、烤翅、五花肉、饅頭片、脆骨、大蝦、茄子,好像還有紮啤。
老板來拿走了點菜單去後廚準備吃的,賀燼說這裏是他們幾個經常來吃的店,不僅好吃,量也合适。
邱亭暮扭頭環顧了一下店裏其他顧客,确實,手裏拿着的肉串都挺大,用來喝酒的也是很大的玻璃杯,很有些“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
這些體驗對邱亭暮來說,确實算新奇,他開始有些期待待會要上桌的烤串的滋味了。
啤酒先端上來了,賀燼先給邱亭暮倒了一杯,邊倒邊問:“你以前的工作是什麽?”
“xxx集團的部門經理。”邱亭暮看着啤酒咕咕咕的冒着白沫。
賀燼:“這麽年輕就是經理了,厲害。”
邱亭暮擺擺手:“我大四的時候就在那家公司實習,畢業後留了下來,那時公司剛起步,員工不多,我算是元老,所以公司擴大一點之後我就成了一個部門的負責人。看着好看,叫出來好聽,其實手下也就十來個人。”
賀燼倒是也明白,現在注冊企業比較簡單,有的公司加上老總可能也就十來個人,但走出去,個個都是“總”。
烤串很快上來了,剛從烤架上拿下來,還在冒着碳煙,加上肉串上的油,滋滋滋的響着,看上去別提多誘人了。
邱亭暮覺得自己這兩天的食量大不少,剛剛明明沒覺得餓,看到烤串的樣子,肚子居然“咕咕”的叫了兩聲。
“喝粥餓得快。”賀燼招呼邱亭暮,“快吃吧。”
人生中第一次熬夜的邱亭暮,吃了人生裏第一頓夜宵。
味道很好,在秋天的深夜裏吃一頓冒着油的烤串,配上冰涼的啤酒,非常合邱亭暮的口味。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桌子上的時候,賀燼和邱亭暮已經在宿舍換好了衣服,準備去醫院“看望”康璐璐的父親。
“熬了一夜,還行嗎?”賀燼換了一件黑色的皮夾克和一條藍色的牛仔褲,随意梳了兩下的蓬松的短發,邱亭暮覺得這樣的打扮走到大學校園裏,大部分人都會以為這是個大學生,而且會是一個類似于“校草”“系草”之類的角色。
賀燼這樣問,邱亭暮摸了摸自己的臉,扭頭對着牆上的一面放鏡子照了照,沒有想象中熬夜後的黑眼圈和頹廢,看上去還是很精神抖擻:“挺好,繼續熬一夜應該也沒問題。”
兩人開車到醫院的時候才剛過早上六點半,不管是病人,還是探視的家屬,此時在醫院裏都極少能看到,只有少數匆匆走過的醫生和護士,給寂靜的醫院帶來一絲人氣。
昨天替換走粥粥和甜瓜的是李佑手底下的兩個刑警,此時一個守在病房門口,一個出去買早點了,賀燼都認識,出示了一下證件,又大致詢問了醫生康璐璐父親現在的狀況,得知現在可以進行問話,就帶着邱亭暮進到了病房裏面。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面積不算大,整體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被罩,看上去幹淨整潔中又透着冰冷。
說起來,人類還是挺奇怪的,“白”這種顏色,一般來說,代表着幹淨、純潔,不管怎麽看,這都是一個褒義詞;但另一個方面,“白”也被賦予了死亡、不祥的含義,是大多數人都不太樂意去面對的一個詞。
醫院的白,就奇妙的綜合着白色的這兩種含義——衛生、幹淨,但是普通人進到醫院看到那鋪天蓋地的白色,會有直白的不适感。
康璐璐的父親似乎是感知到有人來,正背靠着床板,安靜的坐在那,白色的被子蓋到腰部,身上的病號服也是藍白條紋,猛一看過去,人跟床鋪和牆壁快要融為一體。
康璐璐的父親叫康廣福,四十五歲,可能是生活優越保養得宜,除了臉色過于蒼白,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雖然在醫院住着,頭發也一絲不亂。見兩人走向他,他慘白的嘴唇咧開:“是警察同志吧?”
賀燼點點頭,向他出示了證件:“賀燼,這是我的同事。康先生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我這種情況,還有什麽呢?”康廣福的表情紋絲未動,只是嘴角扯動了幾下,“有什麽就問吧警察同志。”
既然康廣福這麽說,賀燼就直截了當的問道:“康先生,根據我的同事昨天跟你的溝通,你發現一部沒有看到過的手機的時候,有什麽想法?”
康廣福:“我剛拿到手,我夫人就進來了,然後立刻拿走了那個手機。”
“根據你的敘述,當時你夫人說那是她的工作手機然後直接拿走了,是這樣嗎?”邱亭暮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康廣福。
康廣福點頭:“對,她說那是她專門用來聯系同事和客戶的。”
邱亭暮立刻又問道:“你當時有其他想法嗎?”
這下康廣福倒是有一個怔愣的過程:“其他想法?”
“對,你跟夫人結婚多年,之前從未看到過這個手機,看到夫人很急切的把手機拿走,你有産生什麽疑惑嗎?”
“有一點,但是很快就沒有了,不怕你們笑話,在我們家,大事小事基本都是我夫人說了算,她說是工作的手機,我就沒再問。”康廣福咳嗽了兩聲,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帶了點沙啞。
邱亭暮的眉頭微微的往中間靠攏了一下,立刻又展平了。
賀燼接着問道:“你夫人對這個手機這麽緊張,你沒有懷疑過嗎?”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了康廣福哪裏的點,他居然笑了起來,無聲的笑,邊笑邊看着賀燼:“警察同志,你們還年輕,有些事不明白。這麽說吧,到我們這個年紀,其實對另一半的生活都沒什麽好奇心了,基本上,只要還顧家,心裏還有這個家,有孩子,其他都不太在意了。”
說完這句話,康廣福停止了笑,繼續說道:“如果在二十年前,我大概會想辦法查蛛絲馬跡,或者一定要問清楚那個手機到底是幹嘛的。現在,她不想說,我也懶得問了,有時候睜一只眼閉一睜眼,家庭會更幸福啊。”
康廣福的話很直白的告訴他們——就算他妻子在外面有什麽情況,既然她瞞着自己,就證明她還在乎這個家,他也不想窮追不舍。
維持表面的和諧,維持住這個家。
康廣福的話沒有什麽錯,但是賀燼和邱亭暮覺得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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