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瓊榭裏的小樹
夏日的空氣帶着濃濃的草木香。九歲的木小樹站在瓊榭的一棟老宅前,把汗濕的手藏到了棉布裙的褶子裏。
“小樹,這是爺爺。”背後有人輕輕推了她一把。
她擡頭看到雕花的鐵門欄下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那老人精神矍铄,身着淺青色長衫,手拄木質拐杖,本該是仙風道骨一般的人物,卻因過于淩厲的眉峰顯出些許戾氣。
這是一個和外公完全不一樣的老爺爺,她想,不過仍乖巧地叫了聲:“爺爺。”
老人因這聲糯糯的叫喚柔軟了眉骨:“長得像老三。”他敲了敲拐杖,吩咐:“進屋吧。”
她被一群人簇擁着往屋裏走,挨個領着叫人。她拘謹地看着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一圈認下來,背後已出了一層虛汗。今天見的人比她九年見的總和還要多。
衆人散去後,她一個人在大宅裏晃蕩。耳邊有歡快的鋼琴聲,她覓着琴音往前走,最後停在了一間連通花園的小室。
小室裏擺着一架三角鋼琴,琴前坐着一個長發少女。
她猶豫着該不該進去,卻聽流水般的琴音戛然而止。少女擡頭看她,美麗的杏眼瞪得渾圓:“你是誰?”
她被這少女突來的氣勢鎮住,竟忘了回答。
脆脆的童音替她作了答:“姐姐,她是二堂姐。”原來鋼琴邊還站着一個小人。不過小人還不及琴高,所以她沒看到。
少女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很快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你就是木小樹呀,我是你堂姐木洛琪,他是我弟弟木澤柏。你還有一個堂哥木澤松,他是一個木讷的悶葫蘆,很好認。”
“木洛琪,你又在說我壞話。”悶悶的聲音從木小樹頭頂傳來,吓得她縮了縮脖子。
身着藍色條紋襯衫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了門邊。他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大眼鏡,考究地看着木小樹,仿佛她是放大鏡下的甲殼蟲。
“木澤松,叫我一聲堂姐你會死嗎?”木洛琪炸毛。
“不會,”木澤松一板一眼答得認真,“但是心裏會不舒服。”
木澤柏咯咯地笑了起來,木小樹也露出了進入木宅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一年,木洛琪十三歲,木澤松十三歲,木小樹九歲,木澤柏五歲。光陰柔軟,歲月靜好。
那一年,木小樹有了一個新名字。只因木老爺子的一句話:“小樹這個名字太小家子氣,還是同取洛字輩,叫洛芬吧。”于是木小樹成了木洛芬,在衆人看來落英缤紛确實要比孤獨生長的小樹來得貴氣。
然而木小樹從來覺得小樹這個名字更适合自己。
外公曾笑眯眯地在案上提筆寫下她的名字,然後告訴她:“小樹。樹紮根于地下,伸展枝葉于藍天,不因風倒,不因雨散,端的頂天立地、自給自足。”小小年紀的她深以為然。況且她清楚地意識到,無論她再怎麽裝成文靜舒雅的木洛芬,骨子裏依然是張牙舞爪的木小樹。
日子一天天過去,溫順的木小樹幾乎讨得了木宅裏所有人的歡心。大伯母林素音逢人就誇:“看看我們洛芬,好乖喲。”如果木小樹本人在場,在受到誇獎的同時一定會很讨巧地露出害羞的表情,襯着巴掌大的尖尖瓜子臉和烏幽幽的大眼睛,惹得四周的七大姑八大姨無一例外心裏化成了一灘水。
當木小樹和木洛琪親密無間後,木洛琪常常戳着木小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這麽讨好他們,累不累啊你。”
然而木小樹很早就懂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連一輩子腰杆挺直的外公也有彎腰的時候,何況她呢。
木小樹處理好了和長輩的關系,卻對瓊榭裏其他幾戶人家的孩子一籌莫展。她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那群孩子,時常被他們揪着頭發欺負。能住進瓊榭的人家其背景都不簡單,這些軍政界世家慣養出來的孩子大多脾氣乖戾,作為唯一女孩子的木小樹只能忍氣吞聲。
孩子王左重對木小樹的毒害尤為嚴重。
在一場假扮剿匪的游戲中,木小樹被左重揪出來扮演被土匪挾持的壓寨夫人。衆男孩子對着木小樹所在的樹墩又是丢土球又是砸樹枝,所有的武器統統招呼到了木小樹身上。解救出來的壓寨夫人被許配給軍隊的司令左重。那腰裏別着沖鋒槍的左重抓過木小樹就要往她臉上親,吓得木小樹魂飛魄散。她一把推開左重,一邊踉踉跄跄地往外跑。這下所有的男孩子憤怒了,叫嚣着追着木小樹:“新娘子逃跑了!新娘子逃跑了!”
木小樹一路狂奔回木宅,一頭一臉的泥土。但這些遭遇她從不對木宅的人說,只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然後收拾幹淨,依舊頂着一張乖順的臉對長輩們笑。
雖然和左重他們的相處并不愉快,但木小樹也藉此對整個瓊榭有了大致的了解。譬如,瓊榭盡頭有一條安靜的小路,沿路種滿了芒果樹,小樹一個人在那裏呆坐一天都不會有人來打擾;再譬如,瓊榭裏有一棟黑房子,常年不見陽光,所有的小孩子都不敢靠近那裏,據說那裏有專門吃小孩的僵屍……
某個午後,木小樹頂着一頭被左重剪缺了角的頭發跑到芒果小路失聲痛哭。她讨厭這裏,她想回家,回到外公身邊,她保證很努力地練字、畫畫,再也不惹外公生氣……
芒果小路裏靜悄悄的,只能聽見低低的蟲鳴和女孩子傷心的哭聲。
突然,一個圓圓的東西咚地砸到了女孩的頭上,哭聲戛然而止。
木小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芒果。原來是芒果熟透了,砸在她的腦袋上。她吸了吸鼻子,撿起芒果,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後湊到鼻子底下聞一聞。
香香的芒果味撲鼻。
冷不丁,又有一顆芒果砸到了她的腦袋。她趕緊蹲下身撿,還沒站穩,又一顆芒果不偏不倚掉在了她的腦袋上。
這是一棵怎樣神奇的芒果樹啊……木小樹一邊腹诽一邊不經意地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芒果樹。這一看不要緊,高高的芒果樹上竟然坐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幹淨的白色T恤,手裏還握着一顆芒果。最讓木小樹着迷的是少年的眼睛。他有一對湖藍色的眸子,像一汪靜靜的深潭,瞬間攝走了木小樹的三魂六魄。
明明是東方人的面孔,卻擁有一雙異域風情的眼,偏偏二者又結合得如此完美無缺。
直到芒果樹上的少年輕輕笑出聲,木小樹才反應過來,就是這個藍眼少年往自己頭上砸芒果。
“你為什麽砸我?”她問,語氣裏滿是戒備。
“你為什麽哭?”少年不答反問。
她不想說話了,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在她的腦海中已和萬惡不赦的左重畫上了等號。
“我送你芒果,你怎麽更不高興了?”他有些不解。
原來他沒有惡意。木小樹微微紅了臉,支支吾吾:“你……砸痛我了。”其實芒果掉下來的力道很輕,一點也不疼。
他一愣:“很疼嗎?”他矯健地從樹上跳下來,小心地揉揉她的頭:“對不起。”
“沒……沒關系。”木小樹心裏有些慚愧。
“現在可以說說你為什麽哭了吧?”他的聲音帶着令人心安的沉靜。
她低下了頭,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他們欺負我。”
他把木小樹低垂的頭掰了起來:“他們為什麽會欺負你?”
她犯難了:“不知道……可能因為我是女孩子?”
他循循善誘:“為什麽他們只欺負女孩子?”
“因為女孩子好欺負。”她看着他藍色的眼睛。
他笑了:“一味退讓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下一次,不要跑,迎上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她吓了一跳:“我打不過他們。”
“不需要打贏,只要讓他們知道,你不是他們可以欺負的就行了。”
午後的陽光透過芒果樹的枝葉灑落下來。背光下,他湖藍的眸子熠熠生輝。
她心裏的某一個空缺忽然被填得很滿很滿。
左重和他的一群跟班正在樹墩根據地會師,沒想到剛剛被他們剪了一撮頭發的女孩居然向他們跑了過來。這個女孩子從來見了他們就躲,這一次居然主動找他們來了。男孩子們感到大為新奇。
“左重!出來!”木小樹來勢洶洶。
左重一步三搖地晃了出來:“小丫頭,找本司令幹嘛?”
“我要跟你單挑。”木小樹瞪着眼。
男孩子們哇哇哇地大笑起來。這丫頭要和他們司令單挑,哎喲不行,笑死人了。
“你敢還是不敢?給句話!”木小樹挑釁地看着左重。
“敢,有什麽不敢。你說,怎麽單挑。”左重輕蔑地應戰。
“好,就比誰能先摘到那顆果子。”木小樹擡手一指。手指落處是一片荒廢的木架,木架盡頭有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藤條上正懸挂着一顆青色的果子。要想摘到果子,必須鑽過小小的木架架成的洞。那洞極小,三歲的孩子堪堪才鑽得過去。
“比就比。”左重不以為然。
一聲發令下,木小樹和左重向木架跑去。左重跑得快,率先抵達木架前,掄起腰裏的沖鋒槍就往洞口劈。木小樹趁左重和木洞對抗的當口,一擰身往洞裏鑽。
一旁的男孩子們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怎麽也沒弄明白明明和左重一樣高的木小樹怎麽就和軟了骨頭的泥鳅似的嗖地就鑽進洞裏去了。
木小樹此刻無比感謝外婆生前對她嚴格的舞蹈訓練,這才使她的筋骨足夠柔軟。
眼看木小樹就要到達那株懸挂着果子的植物,左重發狠起來終于把木架劈開了半米,追了上去。
木小樹終于握住了果子,還來不及摘下就被趕上來的左重劈手奪過。
“我先拿到的!”
“我先摘下來的。”
兩個人厮打成一團。
木小樹瞅準空隙一腦門撞上左重的臉。左重嗷地松了手,捂住嘴在地上打滾。木小樹如願以償地拿到了果子。
有血從左重的嘴裏流出來。他一咳嗽,吐出一顆門牙來。
木小樹一腦袋撞掉了左司令一顆門牙,自此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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